逮個正著


    正所謂, 不用白不用。


    既然恢複良好,不如多幹點活。


    趙秀雲秉持這一方針, 列出百八十樣活給方海幹。


    趕上大晴天, 他從早到晚洗被子,窗戶望下去全是自家的,一種收獲的喜悅籠罩著他。


    除開媳婦那套花花綠綠的嫁妝被, 其他的都以純色為主, 非要說的話嫁妝被像紅花,其他的像綠葉。


    方海怕熱, 一到冬天就蓋薄被, 抱著棉被和媳婦睡覺, 他那床尤其綠葉, 因為是真的綠色。


    趙秀雲壓床被子都嫌喘不過氣, 覺得他出趟門回來更是粘人, 偏偏她還有一種快樂和縱容,每次推兩下也就罷。


    說白了是慣的。


    她下班回來挨件被子摸過去,都幹得差不多, 一件一件抽下來。


    一趟肯定是收不完, 方海在廚房洗菜, 喊:“我等下收!”


    生怕別人聽不見是怎麽著, 晚上嘮嗑大家立馬就說開。


    夫妻倆吃過飯下樓轉悠一圈, 趙秀雲沒少被調笑,她也不是剛嫁人, 臉皮厚不少, 說說笑笑沒當回事。


    正碰見陳蓉蓉一家三口遛彎, 張盛誌寶貝兒子不遑多讓,跟在後麵走還得手護著, 沒法子,早產的孩子,多病,走路說話都比別人晚,好不容易才養到這麽大。


    不是沒人嘀咕他們家養孩子金貴,可要趙秀雲說,自己家要是有這麽一個,隻怕養得更金貴,不落到誰家誰知道。


    更何況陳蓉蓉傷了身體,男人心疼,以後指不定就這一個。


    都遇上了,就得嘮幾句。


    陳蓉蓉給堅強拿著水杯,說:“吃過飯啦?”


    趙秀雲應:“吃了,你們散步呢?”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一種全是廢話的共同感油然而生,退到一邊說自己的事。


    張盛誌比方海還大兩歲,原來平級,現在是人家高一級,替他高興之餘也羨慕說:“啥時候到我立功。”


    富貴險中求,入伍除了保家衛國,也為建功立業,說不想加官升職都是騙人的。


    方海苦笑道:“為這回,她給我擺臉色擺的。”


    不用明說,張盛誌都知道是誰,說:“一樣,生孩子那次,足足一整年看我都不帶笑的。”


    人家最需要的時候你不在,就是理虧,兩個可以說是院裏有名的妻管嚴,湊在一起苦水倒不盡。


    平日裏不見話這樣多啊。


    趙秀雲心生狐疑,給陳蓉蓉使眼色。


    借著風大,兩個耳朵尖的不知道是警惕性低,還是說得入迷,沒聽見腳步聲,嘴巴不停。


    張盛誌說:“愛翻舊賬,結婚沒給她買那件毛呢大衣,到現在還在說。”


    方海說:“脾氣大,光今兒罵我三回,一回蒸饅頭不蓋鍋蓋,一回肥皂用太多,一回……”


    趙秀雲還等著聽呢,本來在媽媽懷裏的安安靜靜的堅強突然叫出聲。


    嗯?這聲好像太近了。


    方海跟張盛誌對視一眼,再次心意相通。


    四個字,小命休矣。


    多希望現在能個洞鑽進去啊,方海一動不動,用不轉身來表達自欺欺人。


    趙秀雲笑都憋不住,問:“還有一回呢?我都忘了。”


    陳蓉蓉則是柳眉倒豎,說:“還敢提我的毛呢外套,給買了嗎?買了嗎?”


    張盛誌訕訕說:“這不是沒貨嘛。”


    進口貨,就那一年的料子最好顏色最正,過那個村沒有那個店,多少年沒見再賣過,他就是想買也買不著啊。


    “那就是沒買,你就是欠我一件毛呢外套。”


    小倆口拌嘴,趙秀雲給陳蓉蓉示意,就走了。


    方海自覺跟上,聽得見跟前沒人,張盛誌哄媳婦那小狗腿的語氣。


    方才是誰說自己在家說了算來著?


    唉,男人嘛,吹個牛掙臉麵,他不也吹了?


    方海態度特別好,說:“沒罵我,那是我活該。”


    趙秀雲還記著呢,說:“不是我脾氣大嗎?”


    是也不能說啊,方海自己也狗腿得很,說:“哪能啊,是我心眼小。”


    一個答不好,他今晚指不定又要幹著急。


    趙秀雲看破他的焦慮,故意說:“我的心眼也挺小的。”


    烏雲罩頂啊。


    方海趁著沒人拉她手說:“明天想吃啥?我給你買。”


    過年福利票一茬一茬發下來,他現在是采購,握著錢,說話口氣大起來了都。


    趙秀雲警告他說:“單子上的東西,少買一樣,你都有得瞧。”


    方海隻差立軍令狀,說:“保證完成任務。”


    趙秀雲不太看好,這男人,還有個缺點,不該臉皮薄的時候臉皮薄,跟婦女們搶,隻怕搶不過。


    她也是太忙騰不出時間,才對他“委以重任”。


    她又想起來剛剛那茬說:“畢竟我脾氣大,不是嗎?”


    咋還沒過去,這算不算翻舊賬?


    方海“嘿嘿”笑兩聲,沒法搭腔,心想自己平常警惕性杠杠的,怎麽今天這樣鬆懈,一定是張盛誌帶的。


    這不就出事了。


    悔不當初啊。


    他怎麽鬼迷心竅跟老張搭上腔。


    不管怎麽後悔,這一晚兩個人都沒落好,第二天居然還在公社供銷社喜相逢。


    那真是執手相看……婦女。


    一個字,擠。


    人山人海,鑼鼓喧天,每家憑戶口本發一張花生油票,先到先得。


    那可是一斤油啊,方海咬咬牙擼袖子,幾次想衝進去都沒能成。


    張盛誌的性子還不如他,他出身好啊,哪裏見過這種,夫妻兩份工資,原來數他們家買不要票的東西最凶,自打有孩子,媳婦都開始摳起來。


    唉,今天要買不回去,又是一天冷板凳。


    方海是真不能忍這個,跟張盛誌商量說:“你們買副食品嗎?”


    “買。”


    “那我擠供銷社,你擠副食品,行嗎?”


    “行。”


    拿出作戰精神,倒也沒什麽是不行的。


    方海很是為自己難得的機靈高興,到家就顯擺。


    實不相瞞,趙秀雲聽見“張盛誌”三個字就覺得不妙,把東西翻個底朝天問:“醋呢?肥皂呢?”


    方海茫然攤手說:“他把票都用了,我還以為買齊了呢。”


    蒼天呐,敗家東西,票給出去,沒拿到東西?


    趙秀雲都覺得自己這脾氣要不壞,得是菩薩轉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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