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妹


    紀雨寧並不知道自己在石家變成了風雲人物, 最近因為生意的事,她跟石家打了不少交道, 對蔡國公府的印象也好了不少——原來這家人並不像傳言那樣跋扈, 對外倒還是彬彬有禮的。


    之所以名聲不顯,大概是石景煜的關係,俗稱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玉珠兒道:“我瞧著二公子還是挺討人喜歡的, 在咱們跟前更是畢恭畢敬, 小姐您還是對他好點罷。”


    郭勝混跡在暗衛堆裏,心想你怎不對我好點?石景煜才認識幾天啊, 這麽快就打成一片了。


    那小子不就生得白點、模樣俊俏點麽?郭勝摸了摸略顯滄桑的臉皮, 覺得自己實在不是年輕小夥子的對手。


    要不是皇帝吩咐, 他還真不想來, 可誰叫陛下放心不下紀夫人, 他又仗著有點武功, 隻好來當個盯梢的,免得那群呆頭呆腦的暗衛保護不力。


    前兒剛下了一場小雨,今日天才放晴, 紀雨寧便讓店中的夥計們將綢緞搬出來晾曬, 免得生黴生蟲。


    這麽早自然沒什麽生意, 可凡事總有例外。


    紀雨寧看著那個遠道而來的胖乎乎身影, 心想有些人就是記吃不記打, 臉都腫了還要出門呢。


    杜夫人頭上仍戴著一朵大白花,不過顏色略淡了些, 大約再過不久就能脫孝了。


    紀雨寧含笑道:“夫人別來無恙?”


    從氣色也知杜夫人過得不好, 丈夫死了沒多久, 不知從哪兒冒出些打秋風的親戚,個個嚷著要分家產, 她怎不知死老頭子還欠下風流債?


    偏偏兒子軟弱,連露麵都不敢,杜夫人獨木難支,隻得舍財免災,前後費了一個多月的工夫,唾沫都快幹了,總算把這群妖魔鬼怪打發走。


    愈想愈覺得慪氣,自從李肅回京之後,自己就沒一日順心的,這兩口子生生是喪門星!


    望見紀雨寧更是百般不痛快,她又是個欺軟怕硬的個性,不敢上李家門檻,隻好來尋紀雨寧的麻煩,聊以出氣。


    當然此女並非善茬,上回還騙她白白損失了五百兩銀子,杜夫人一想起就氣不打一處來。


    當然這次她學乖了,無論紀雨寧說什麽,她都不會上當,更不能由著她拱火便買東西——她是來找茬的,不是來送錢的。


    望著眼前煥然一新的牌匾,杜夫人慨歎道:“聽說紀夫人盤下了石家鋪子,我便想來看看新鮮,不想傳言果真。”


    一雙牛眼斜睨著對麵,“這麽好的地段,怕是得千兩銀子不止吧?不知紀夫人哪來的銀子,難道是賣身錢?”


    那次在公主府就看她跟個男子過從親密,也是,像她這麽不挑的人,當然不介意半點朱唇萬人嚐。


    玉珠兒變了臉色,待要出去和她理論,紀雨寧卻抬手攔著,淡淡道:“勞夫人恭維,我想夫人您這種資質,怕是連賣身錢都難賺。”


    “你!”杜夫人氣得臉都青了,這個紀氏可真粗俗,這種話她也說得出口?


    實在紀雨寧並不像她們這些貴婦愛麵子,若罵人都還淨顧著文雅,那就太沒殺傷力了。


    何況似杜夫人這般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跟她談麵子才是白費勁。


    屢戰屢敗,杜夫人隻能把火氣吞進肚裏,冷冷地走進店中。


    其實這間店她之前也來過,當時是看在石家麵子,倒沒認真想買裏頭東西——石家那個親戚也頗憊懶,不看國公爺麵子,早一掌給他打出去了。


    如今經紀雨寧接手整飭之後,看著倒幹淨整潔了許多,杜夫人暗暗驚訝紀雨寧的本事,但這並不表示她就會輕易放過。


    信手拾起一塊布料,杜夫人眉頭皺得比天高,“這種花色早就過時的了,怕是城隍廟的乞丐都不要穿!”


    紀雨寧淡淡道:“是麽?我怎麽聽說是江寧織造進的新品,還被太後娘娘賞臉要去了,看來太後都不及乞丐識貨。”


    杜夫人:……


    這個紀氏,行動就會給人下套!


    未免那番話傳到宮裏,杜夫人忙緊緊闔上嘴,再不敢拿花色說事,隻順手牽起另一塊布,眼裏的鄙薄能漫出來,“這是最劣等的蠶絲罷,織成的布比窗紙還薄,又不能抵抗寒氣,大冷天的誰肯穿它?”


    紀雨寧道:“那本來就是窗紗。”


    杜夫人:……


    雖然幾次三番出醜,她卻愣是賴著不肯走,非要把店裏逛個遍,非但如此,簡直每樣東西都能挑出毛病來——即使根本說不到點上。


    紀雨寧算是瞧出來了,這人根本是來滋事的,由她這尊門神坐鎮,還有哪位顧客敢上門?


    紀雨寧卻也不惱,隻讓玉珠兒衝泡了一壺熱茶來,當然是自斟自飲——杜夫人這種連水都不配喝。


    杜夫人瞧著卻有些眼饞,那水裏不知加了些什麽,甜滋滋冒著香氣,她遠道而來正覺得口渴,於是頤指氣使道:“來了半天,連口水都不叫人喝,你們店裏就是這般待客的嗎?”


    紀雨寧笑吟吟地將茶杯遞過去。


    杜夫人正要一飲而盡,哪知茶水剛一入口便燙出了燎泡,慌得她失腳墜地,隻覺喉嚨都快被燙熟了。


    氣得蛾眉倒豎,“你存心害我?”


    紀雨寧笑盈盈道:“不是您讓我好生待客麽?怎麽,給您喝茶您還不滿意?”


    原來那茶水滾燙無比,紀雨寧剛才隻是做做樣子,並沒有認真喝下去,杜夫人是中了障眼法,信以為真。


    得知自己上當,杜夫人簡直七竅生煙,此刻也沒功夫歪纏了,還是快找大夫看看要緊,哪知紀雨寧卻輕輕拉著她,指著那些被打濕的綢緞道:“夫人,您看該怎麽處理?”


    杜夫人實在信了她的邪,要算賬且等以後,喉嚨實在耐不住了,隻得匆匆吩咐仆人,“把那些布包起來。”


    紀雨寧卻道:“還有架子上的,也一並讓你家主子帶回去罷。”


    都是方才東挑挑西撿撿的東西。


    杜夫人這回可實在氣炸了,已經上過一回當,還想坑她?


    “不過是摸了兩把,憑什麽強買強賣?”


    紀雨寧淡淡道:“夫人您捫心自問,被您摸過的東西,人家還敢要麽?何況這些本是國公府預定下的,您總得讓我有個交代。”


    杜夫人生得胖壯,手汗也格外發達,一摸一個黏糊糊的引子,更別提她身有狐臭,又酷愛熏香,沾染在綢緞上頭更不得了。別說架子上這些了,等她一走,紀雨寧還得整個地清掃一遍呢。


    杜夫人滿麵紅漲,“扯你娘的臊!憑什麽就不能用了?”


    紀雨寧轉向隔壁那個苗條纖弱的身影,“石二小姐,若是你,你還肯要麽?”


    石景秀:“……當然不。”


    雖然她看不起紀雨寧的為人,不過杜夫人這種做法……差點讓她連隔夜飯都嘔出來。


    原諒她實在不能違心。


    眼看紀雨寧還找了石家人做見證,杜夫人生怕兩麵夾攻,隻能悻悻而去——當然那些布還是被迫屬於她了。


    紀雨寧很高興剛開門就有這樣好生意,讓玉珠兒將銀票和欠條一並收起來,這廂方重新沏了杯茶來,道:“二小姐是來找郡王殿下的麽?可惜殿下不在。”


    石景秀很快整理好情緒,“不,我是來找你的。”


    她承認方才那幕令她有點震撼,紀雨寧的處事之風也令她稍稍佩服,但,這些都不能彌補她對大姐造成的傷害。


    石景秀默然道:“我大姐是個很善良的人,她不會主動跟夫人您爭些什麽,可是夫人,您也不該拿我大姐紮筏子,跟她過不去。”


    紀雨寧道:“我沒想和誰過不去,不過是陛下尋上了我,如此而已。至於冊封儀仗的問題,或許國公府該跟禮部商討。”


    言下之意,這不是她能決定的,根本這道旨意來得突然,在此之前她都不知道皇帝是誰——難道她還能勸皇帝收回成命?


    石景秀固執地道:“就算如此,也該有個先來後到之分。夫人您進宮晚了數年,又是二嫁之身,不覺得太過招搖了麽?何不自請向陛下降為嬪位呢,如此一來,對夫人您的名聲也有益處。”


    這話就頗耐人尋味了,石景秀這個年紀哪裏懂得許多?紀雨寧淺淺笑道:“此話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姐姐的意思?”


    石景秀有些不自在,來找紀雨寧當然是她的主意,不過也是在看了景蘭送回的家書之後。


    當然姐姐沒指望家裏為她做點什麽,隻是那些委屈,讓人看了都難免牽腸掛肚。


    紀雨寧這會子倒跟明鏡一般,“你姐姐有功夫天天寫家書,怎麽就沒工夫跟陛下解釋呢?她資曆深厚,又是陛下表妹,情分當在我之上才是。”


    原本還對楚珩的說法半信半疑,如今瞧著,他多半是問心無愧的,隻是另一位就不這麽想了。


    石景秀啞然,難道她能說姐姐跟皇帝感情不深麽?既然如此,有什麽話直接對皇帝說就好,做什麽非得要她轉達?


    忽然覺得大姐也不那麽光明磊落了。


    紀雨寧道:“這是我跟你姐姐的問題,我倆自會處理的,很不該將你牽涉進來,倒是你,究竟是怎麽看待兆郡王的?”


    突然提起楚玨,石景秀臉上飄起了火燒雲,忙掩飾著喝了口茶,隨即呸地吐出,“好酸!”


    紀雨寧道:“當然,這是酸棗和青柑熬製的茶飲,喝前得加點蜜糖才滋潤。”


    她深深嗅了一口,“確實很酸。”


    石景秀的臉更紅了,她忽然發現什麽都瞞不過眼前的這個女人——她一定早就察覺到自己對楚玨的心意。


    情緒不知不覺起了變化,石景秀蠍蠍螫螫道:“紀夫人,你能教教我,如何讓郡王殿下垂青麽?”


    原打算出去解救的郭勝:……看樣子是不勞他出手了。


    紀夫人不但很會對付男人,連女人都輕易被她迷倒——陛下很危險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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