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鍾璃將那日的事反反複複回想了一下, 他不僅出現的及時,那日的受傷也好似有些輕易, 她之前一直以為是自己拖累了他, 才害他受傷。


    仔細想想,落姬雖然厲害,據說她的身手根本比不上珞瑜, 裴邢受傷後, 珞瑜和暗衛卻沒有前來營救,就算他們被殺手絆住了腳步, 也應該邊打, 邊往裴邢這邊來才對。他們卻始終在另一側與對手纏鬥, 似乎未瞧見裴邢陷於危境。


    單這一點, 就有些可疑。


    鍾璃當時是關心則亂, 才沒考慮這些, 如今冷靜下來,略一思索,便明白蕭盛興許並未摸黑裴邢。


    她粉嫩的唇, 微微抿了一下, 將信合了起來, 對安漣道:“你讓人將婷兒姑娘帶來一趟。”


    安漣應了一聲, 恭敬退了下去。


    鍾璃取出紙墨筆硯, 在紙上寫了一句話,塞給了初雪, 初雪不由一怔, 鍾璃示意她拿好, 隨後突然開口喊道:“珞瑜。”


    珞瑜一直守在她身側,聽到她的呼喚, 她從暗處走了出來,少女一襲黑衣,身形瘦削,眉眼很淡,瞧著與之前沒什麽分別。


    鍾璃這才對初雪道:“你下去吧。”


    等初雪離開後,鍾璃才對珞瑜道:“李洺倩今日情況不太對,我想讓你去安國公府一趟,確認一下她是否安全。”


    珞瑜有些為難,她單膝跪地,垂下了腦袋,思忖了片刻,才低聲道:“屬下不能離開娘娘。”


    鍾璃淡淡道:“怎麽?隻有皇上使喚的動你?本宮不行?”


    她平日幾乎不會發脾氣,此刻隻淡淡一句本宮,就令珞瑜有些緊張。


    她飛快道:“不是,魏王才剛剛遇刺,皇宮雖戒備森嚴,難保不會混入敵人,娘娘要見的這位婷兒姑娘,興許並不簡單,屬下可以派個人過去幫娘娘查探李姑娘的事,懇請娘娘準許屬下留在身側。”


    鍾璃道:“我若不準呢?”


    珞瑜有些驚訝,抬眸朝她看了過去。


    鍾璃淡淡望著她,聲音逐漸冷了下來,“就算婷兒真圖謀不軌,我敢信任你嗎?去年我遇襲時,皇上中了三刀,你都不曾上前營救,我保持沉默,不代表我沒懷疑,你是故意沒有去救他對不對?”


    珞瑜眼睫不由一抖,沒敢與她對視,垂下了眸,雙手無意識蜷縮了起來。


    鍾璃清楚她受過專業訓練,什麽都不會招,也沒指望能旁敲側擊問出什麽,可人的在震驚和心虛時,那一閃而過的心虛和詫異,卻瞞不過旁人。


    鍾璃道:“讓我猜猜你為何沒救他?是他吩咐的對不對?”


    珞瑜逐漸恢複了冷靜,解釋道:“皇上什麽都不曾吩咐過,屬下當時隻是走不開,並不知道皇上受傷的事。”


    鍾璃早就料到,她會這麽說,低聲道:“我不想追究什麽,你若真護著我,就別再生二心,既然你想守著我,就派人盯一下李洺倩,別讓她出什麽事。”


    珞瑜鬆口氣,她恭敬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安漣很快就尋到了趙侍衛,恰好趙侍衛還未來得及將人放走,此時,趙侍衛已將婷兒帶入了皇宮。


    皇宮建築宏偉,巍峨高大,不論是泛著紅光的琉璃瓦,還是厚重結實的青磚,都透著一股肅穆莊嚴。


    婷兒心中異常忐忑,完全不敢抬頭,侍衛走得快,她需要很努力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腳步也顯得跌跌撞撞的。


    繞過長長的甬道,她才隨著侍衛來到了坤寧宮附近,侍衛並未進去,安漣派來的人,將婷兒引進了坤寧宮。


    坤寧宮乃皇後的正宮,麵闊九間,有東西暖閣,門匾上用金粉描成坤寧宮三個大字,瞧著異常壯觀。


    室內,牆壁皆飾以紅漆,地上鋪著深紅色繡百子圖地毯,角落裏紫檀香爐內,燃著熏香,嫋嫋升起的煙霧,盤旋在半空。


    婷兒不敢多瞧,進來後,就恭恭敬敬磕了頭。


    鍾璃斜靠在榻上,淡淡掃了她一眼。


    少女捏帕子的動作,以及走路的姿態,都與她有那麽幾分相似,這讓鍾璃有些懷疑,蕭盛將她尋來的目的。


    鍾璃並未讓她起身,居高臨下審視了她一會兒,她身居高位,又與裴邢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不說話時,神情與裴邢像個七成,威壓十足。


    婷兒額前冒出了一層細細的薄汗,她不明白皇後娘娘為何要將她喊來。


    鍾璃這才淡淡道:“本宮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若如實回答,我不會拿你怎樣,你若敢欺瞞本宮,就連下午的罪一起治,誆騙皇後的下場,你想必清楚。”


    婷兒趕忙表忠心,“娘娘放心,民女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鍾璃這才道:“蕭盛何時尋來的你?為何要尋你?他又是何時將信交給的你?可曾說過什麽?”


    婷兒沒敢隱瞞,雖有些羞恥卻將她的來曆仔細說了一下,她伏在地上,低聲道:“蕭公子之所以將民女和鶯鶯尋來,是為了送給皇上,鶯鶯乃揚州第一美人,也是位瘦馬,當時皇上尚未登基,住在鎮北侯府的幽風堂,他並未收留我們,將我們趕了出去,蕭公子又將我們獻給了大皇子。”


    聞言,鍾璃不由一怔,隱約明白了蕭盛為何將婷兒獻給裴邢,她自然也清楚,揚州瘦馬的存在,她們打小被當做寵物培養,所學的每一樣都是為了取悅男人。


    雖然許多女子瞧不起瘦馬,鍾璃卻清楚,她們未必願意如此,若非走投無路,從小被賣,又有幾人願意如此卑微地去討好男人?


    京城許多貴公子,瞧著一本正經,風光霽月,卻也有不少背地裏養瘦馬的,甚至有人以擁有頂尖瘦馬為驕傲,這就導致,江南一帶每年都要添不少瘦馬。


    裴邢能夠不為所動,實屬難得。


    婷兒繼續道:“大皇子死後,我們就被大皇子妃趕出了府,後來遭遇乞丐的□□,是蕭公子和劉順救了我們,他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民女才答應幫他傳信,他隻說讓民女在去年十一月份將信交給你。”


    說到這裏,婷兒有些羞愧的垂下了腦袋,“您沒有出宮,民女也尋不到機會將信給您,才拖到今日,也不知有沒有耽誤您的事。”


    婷兒心眼不若鶯鶯多,一直覺得蕭盛是位溫和有禮的君子,對皇後娘娘更是一往情深,她根本沒想過信上的內容,是蕭盛的挑撥離間,會對她不利。


    鍾璃心中卻不由一動。


    去年十一月她肚子裏的寶寶才八個多月,若是乍然得知此事,情緒起伏定會很大,蕭盛定是見不得她與裴邢好好的,才故意選擇在此時戳破此事。


    說不準還想害她早產。


    鍾璃心中膈應得不行,不明白世上,怎麽會有這般喪心病狂之人,一個他,一個顧知雅,實在是令人膩味。


    鍾璃又仔細詢問了一下婷兒,蕭盛可曾有過旁的異常舉動,可否在她跟前提起過“刺殺”一事。


    婷兒卻一問三不知。直到這一刻,她才得知蕭盛竟刺殺過皇後娘娘,她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盈盈水眸裏含了淚,臉部的肌肉都在抖動。


    鍾璃便也沒再多問,同是女子,她自然看出了,婷兒性子綿軟,有幾分良知,念在她並未造成什麽傷害的份上,鍾璃並未為難她。


    “你走吧。”


    婷兒隻覺死裏逃生,她感激涕零地磕了個頭,“謝皇後娘娘。”


    婷兒走後,初雪才回來,低聲道:“娘娘,她確實去了。”


    鍾璃在紙條上寫的,正是讓初雪,去乾清宮附近守一上一日,看看今日珞瑜會不會去乾清宮尋皇上,她若會去,肯定是找裴邢通風報信去了。


    見她果真去了,鍾璃不由哼了一聲。


    乾清宮,裴邢才剛讓珞瑜進去,他最近幾日都有些忙,才剛與大臣商議完要事,珞瑜進來時,裴邢仍舊在處理奏折,邊處理,邊說了一句,“不是讓你守著娘娘,發生了何事?”


    珞瑜有些心慌,趕忙跪了下來,將鍾璃問她的話,說了一遍。


    裴邢一雙眸不自覺沉了下來,身上的威壓在這一刻中,不自覺釋放了出來。


    珞瑜垂下了腦袋,訥訥道:“不知娘娘是有了證據,還是有所懷疑。”


    她話音剛落,就見裴邢將奏折丟了起來,徑直砸在了她身上,“蠢貨,你一來,她就算沒證據,也有了證據。”


    珞瑜一時有些愕然,一張臉瞬間白了起來,模樣呆呆的,她已然反應了過來,跪下磕了個頭,“屬下該死。”


    她打小被當成人形兵器在訓練,除了被訓練,就是在執行熱任務,由於心思單純,沒那麽多彎彎繞繞,她的任務也都是刺殺一類,換成秦興、淩六等人,被鍾璃那般質問時,肯定不會輕舉妄動。


    裴邢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滾下去。”


    珞瑜羞愧地站了起來,順從地滾了下去。


    裴邢多少有些煩躁,又讓人將珞瑜喊了回來,仔細詢問了一下今日發生了何事,得知是位叫婷兒的受蕭盛所托,給鍾璃送了一封信後,他又擰了擰眉,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他在殿內走了兩圈,冷聲吩咐道:“她既然這麽愛幫人,就將她丟到礦場去,多的是人想讓她幫忙。”


    一句話就決定了婷兒的下場。


    礦場裏的都是死囚,每個人都有不少活,新進去的犯人,自然要受到欺壓。


    黃公公正欲下去時,又聽裴邢道:“等一下,先讓淩六親自審問她一下,看皇後娘娘都問了她什麽,她是如何回答的。”


    都無需淩六逼問,一瞧見他那張銳利的眼眸,婷兒就嚇得止不住地發抖,她自然什麽都招了。


    淩六回來後就稟告給了裴邢,見鍾璃那兒並未掌握實質性的證據,他微微鬆口氣,又與珞瑜對了對口供。


    裴邢回到坤寧宮時,已是半個時辰後,不知不覺,暮色已四合,又到了用晚膳的時間。


    他進入寢室後,才發現室內出奇的安靜,少女已經躺到了床上,她脫掉了外衫,僅著一身雪白色裏衣,身上蓋的錦被,乃江南精工織繡,上麵繡的龍鳳呈祥圖案,栩栩如生,光彩照人,卻遠不及她那張漂亮的臉蛋,來得耀眼奪目。


    裴邢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他走到了床前,靜靜注視了她一眼,少女的呼吸雖平穩,他卻能聽出她根本沒睡著,畢竟同床共枕了一年多,他對她自然了解。


    平日這個點,她也絕不會上床休息,裴邢心中緊了緊,手心都不自覺冒出一點汗,他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他走路時,雖不會發出聲音,在床上坐下來時,卻會發出一點動靜,鍾璃自然知道他來了,她沒動,維持著麵朝裏的姿勢。


    裴邢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璃兒?”


    鍾璃沒理他。


    裴邢低頭去親她的額頭,放軟了聲音,“時辰尚早?怎麽歇下了?難不成沒陪你去踏青,生氣了?”


    他的應對就是打死不承認,反正她沒有實際性的證據。他權當不知道婷兒的事。她隻是有所懷疑,見他不認,她總不至於一杆子將他打死。


    鍾璃依舊沒理他。


    裴邢摸了摸鼻尖,又吻了一下她的發絲,低聲下氣地哄道:“過幾日等忙完殿試,我帶你去咱們的小竹屋多住兩天可好?正好天氣暖和了起來,你若想帶著瑞兒,也能帶他一道去。”


    他提出瑞兒,自然是讓她心軟消氣。


    誰料少女依舊沒理他,鍾璃不理他,自然是想先晾晾他。通過他的反應,鍾璃已經能確定,遇刺後,他的受傷,十有八成是有意為之。


    她雖有些生氣,更多的卻是惱恨他的胡來,就算是為了她,才使的苦肉計,他也萬不該拿自己的身體胡來,還一下挨了三刀,都一刀都深可見骨。萬一他有個意外……


    鍾璃幾乎不該想象。饒是如今,想起他受傷的模樣,她都有些恐慌。


    鍾璃氣得根本不想理他。


    裴邢低頭把玩了一下她的發絲,輕輕扯了一下,“睡著了不成?晚飯都不吃了?”


    鍾璃自然不可能起來吃飯,實際上,她並不餓,她跟李洺倩、鄭菲淩出去踏青時,都帶了不少食物,街邊還有不少小吃,為承兒等人買時,她們三個大人也跟著吃了不少。


    鍾璃肚子還挺飽,她是刻意營造出,她氣都氣飽了的氛圍,才刻意在他回來時,躺在床上。


    他若主動認錯,態度良好,並承諾不會再犯的話,她還能考慮一下輕拿輕放。


    畢竟,他的所作所為,說到底,都是為了她。因為愛她,他才這般犧牲,甚至不惜以身犯險,此生,能遇到這樣一個愛她的男人,不得不說,是她的幸運。他算計她,固然不對,他的真心,卻也彌足珍貴。


    鍾璃向來理智,事情已發發生,她不可能因為他的欺騙就離開他,她也舍不得,她隻想以最好的法子解決掉此事,給他上一課。


    裴邢抵賴的態度,卻徹底惹惱了她。鍾璃伸手扯回了自己的頭發,一巴掌拍在了他手上,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就繼續躺了下去。


    她這一掌,沒有放輕力道,拍得自己手都拍了,將手伸到被窩後,鍾璃猶如覺得手麻,忍不住握成了拳。


    裴邢被她拍的怔了一下,這點疼,對他來說,自然不算什麽,對上她冷漠的側臉時,裴邢薄唇不自覺抿成了一條線,“璃兒?”


    鍾璃沒理他。


    裴邢訕訕坐了一會兒,喊她她不應,他多少有些無奈,這個時候也不敢硬是晃醒她。


    他起身去了偏殿。


    小皇子依然在睡覺,小家夥是當之無愧的睡神,每日有一大半時間都在睡覺。


    男人一襲黑緞地錦袍,衣擺處繡著蟒蛇,他本就威嚴十足,板著臉的模樣格外嚇人,瞧見他時,奶娘和宮女嚇了一跳,趕忙跪了下來。


    裴邢蹙著眉,走到了小床前,小家夥睡得正熟,全然沒有醒來的意思,他擰著眉,問了一句,“他睡多久了?”


    其中一位奶娘恭敬回道:“下午醒了半個時辰,前不久睡著的,許是有小半個時辰。”


    裴邢輕輕頷首,自言自語道:“那該醒來了。”


    奶娘還以為聽錯了。


    下一刻,就見他伸手將小皇子抱了起來,被抱起來後,小家夥哼唧了一聲,趴在了他肩頭。小家夥眼皮動了動,沒能醒來,裴邢單手托著他的小屁股,伸手拿起一側的撥浪鼓,在他耳旁晃了晃。


    聲音雖不大,架不住小家夥睡眠輕,被吵醒後,他就毫不客氣地咧嘴哭了起來,他哭聲一向很大,不似康兒總是哼唧唧,哭得裴邢聽到這聲音,都覺得耳朵不適。


    奶娘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操作,也不敢去哄,隻瑟瑟發抖站在一旁,眼睜睜看著他抱著小皇子離開了偏殿。


    裴邢沒直接將寶寶抱進內室,而是站在院中哄了哄,邊哄邊道:“再哭信不信老子抽你屁股,你母後睡著呢,別將她吵醒,趕緊聽話點,若不聽話,父皇真揍了。”


    鍾璃本就沒睡著,見寶寶一直哭,又哪裏睡得著。


    他根本不太擅長抱孩子,每次被他抱著,小瑞兒都覺得沒那麽舒服,此刻,又因為被吵醒,正不高興著,不哭才怪。他哭得很大聲,哭得鍾璃無比心疼。


    她氣呼呼爬了起來,“裴邢!”


    她還是首次,連名帶姓地喊他,裴邢腳步微頓,抱著寶寶,進了寢室,低聲道:“突然哭了起來,我幹脆哄了哄。”


    他那是哄嗎?分明是威脅!得虧寶寶聽不懂。


    鍾璃很想剜他一眼,深吸一口氣,才壓下怒火,繼續選擇漠視他,她伸手抱住寶寶輕輕晃了晃,唱了唱搖籃曲。


    裴邢一副好丈夫的模樣,低聲道:“你若累了,就早點吃點東西,趕緊睡,我讓宮女給你擺了晚膳,你起來用一點,我來哄吧。”


    她連個眼神都沒給他,繼續輕哼著搖籃曲。


    她的嗓音軟糯動聽,每次哼唱時,都溫柔似水,因為時常被她這麽輕哄,瑞兒逐漸不哭了,趴在她懷裏又睡了過去。


    鍾璃鬆口氣,也沒將孩子遞給他,直接將小家夥放在了裏側,自己也躺了下來,隨即就閉上了眼睛,繼續無視他。


    裴邢輕歎一聲,再次卷起了她的發絲,又喊了一聲“璃兒”,隨即道:“真不吃點東西?那成吧,朕陪你一起,我也不吃了。”


    他說完就脫掉了衣衫,將外袍搭在了榻上,躺在了她身側,羅漢床雖然很大,他卻刻意貼著她睡的,伸手摟住了她。


    鍾璃沒料到,他竟來這一手,伸手甩開了他的手。


    裴邢低聲哄道:“別惱了,朕錯了還不成?以後朕都聽你的。”


    他這般張口就來的敷衍之詞,並未讓鍾璃消氣,她哪裏看不出,他剛剛是在利用孩子,說不準,寶寶都是被他弄哭的,小家夥一向很乖,也就餓時會哭這麽大聲,奶娘剛喂過他沒多久,他不可能這個時候哭這麽慘。


    想到這一點,鍾璃愈發有些惱火,冷聲道:“都聽我的?前麵一直將我蒙在鼓裏,如今卻要聽我的?我可當不起,請您出去,我如今不想看到你。”


    裴邢沒動,他正欲說些什麽,就見鍾璃坐了起來,她胸膛微微起伏著,厲聲道:“好,您不走,我走!”


    裴邢哪敢讓她走,立馬握住她的肩,將少女按回了床上,低哄道:“我走還不成?”


    他拿舌尖抵了下後牙槽,歎口氣站了起來,對上她泛著涼意的眼眸時,隻得離開了坤寧宮。


    裴邢覺得有些棘手,不由按了按眉心,怕她餓壞肚子,他幹脆讓人將承兒喊了過來。


    瞧見承兒,裴邢緊蹙的眉,才放緩下來,他道:“你姐姐不肯用晚膳,你去勸勸她吧。”


    承兒眨了眨眼,他本想說,他跟姐姐吃了好多東西,不必用晚膳,對上三叔略顯煩躁的神情時,他眼珠轉了轉,“三叔跟姐姐吵架了?”


    裴邢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嘖道:“你懂什麽是吵架?自然沒吵,你去勸勸她,別讓她氣壞身體,多少讓她吃點飯。”


    承兒才不信兩人沒吵架,肯定他惹姐姐不高興了,他衝裴邢扮了個鬼臉,喊了聲“壞三叔”,就轉身跑進了鍾璃的室內。


    他沒有進去,懶洋洋斜靠在了朱紅色的圓柱上,神情雖散漫,耳朵卻豎了起來。


    室內,鍾璃已經聽到他又搬了個救兵,她撇了下唇,衝承兒噓了一聲,承兒自然聽她的,他清楚姐姐根本不餓,也沒勸她,讓她吃東西,姐姐不用他出聲,他就不出聲。


    鍾璃彎了彎唇,拍了拍一旁的位置,讓承兒一並躺了下來,承兒確實累了,就乖乖上了床。


    外麵,裴邢等了又等,卻始終沒聽到承兒勸她的聲音。


    夜色逐漸轉濃,平日這個點,早該用晚膳了,他都覺得餓了。裴邢等得多少有些焦急,他不由擰眉,裏間有屏風擋著,裴邢根本瞧不見室內的場景。


    他想進去瞧瞧,卻又怕她在氣頭上,瞧見他,會抱著孩子離開,因為在乎,他才如此瞻前顧後,束手束腳。


    裴邢飛身躍到了屋頂上,輕手輕腳地掀起了一塊瓦片,隨即朝室內看了去。室內,承兒竟是躺在她一側,閉著眼睛,睡著了!


    瞧見這一幕,裴邢氣笑了,險些捏碎手中的瓦片。


    這小崽子。


    鍾璃似有如無地抬頭往上看了一下,裴邢眼疾手快地將瓦片遮了上去,他不確定,她是否瞧見了他,一顆心無端快了幾分。


    鍾璃哼了一聲,閉上了眼睛,打算早點睡,半夜寶寶若是餓醒,還得喊奶娘。


    至於他,非得讓他長個記性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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