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辰時初。


    阜南縣城內,任也,楓林,愛妃,還有老劉四人,此刻正躲在一處荒宅之中。


    他們從枯井離開後,便一路反方向逃竄,找了許久,才找到了這麽一處還算偏僻的落腳點。


    老劉坐在牆角,吃著幹糧,不由得感歎道:“唉,跟著懷王混了一個季度,不但分筆沒掙,兜裏那倆逼子兒,也都被迫入股了……從清涼府被人追砍到不老山,睡的是荒山老林,吃的是梆硬的板磚……我尼瑪,這比西天取經也不差什麽了。”


    “怎麽地?跟著唐僧走的,最後都成佛了。”任也模仿著老劉的北方口音,挑眉說道:“現在的磨難,都是你日後吹牛批的資本,懂嗎,小老弟?”


    “懂,你是會洗腦的。”老劉無言以對,搖頭道:“我踏馬要有你這張嘴,老子現在孩子都有一個加強營。”


    “少一點埋怨,多一點樂觀。”任也敷衍著寬慰道:“麵包會有的,孩子也會有的。但是你的,還是李彥,那就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踏踏!”


    二人正在日常鬥嘴時,外麵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殿下,是我。”緊跟著,室外傳來了二愣的聲音。


    眾人起身相迎,見到許棒子與愣愣易容成普通百姓模樣,一塊跑了回來。


    “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任也立即追問。


    二愣搖了搖頭:“婁山關封門了,縣城這邊除了通往關口的城門還開著,其它三個門都隻讓進,不讓出。現在街上盡是巡邏兵丁,十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非常森嚴。”


    “是,我與二愣想要買點吃食,找個落腳點,都做不到。”許棒子插言道:“沿途的兵丁,時不時的會盤問陌生麵孔。總之,想要通過喬裝打扮混出去,應該是沒可能的……。”


    楓林聽到這話,邁步在屋內走了一圈:“看來,布條上的話,倒是所言非虛。王善堂命人封關的舉動,確像是接到了聖旨。”


    “是大胖龍發揮作用了?”任也接了一句。


    “昨夜離門,距離現在也就四個時辰多一點。”楓林補充道:“這大胖龍的速度再快,此刻也到不了京都。他應該是傳信給南疆朝堂了,或是直接給南疆國主上折子了。”


    任也讚同道:“那這麽一看,地龍六甲的分量,還是非常重的。大胖龍傳信後,南疆朝堂便有了反應。”


    “如若是這樣的話,那咱們可以偷偷潛入府衙,麵見王善堂啊。有了朝廷的保護,那山上圍追我們的人,必然不敢再動手了。”二愣插言道:“我們的苦子到頭了。”


    “嗬。”老劉咬著幹糧,聞言冷笑道:“我最多算是不聰明,但你是真傻。”


    “為何這樣講?”二愣沒懂。


    “我也分析不出來什麽,但直覺告訴我,此刻不能輕信他人。”老劉語氣果斷地回。


    任也聽到這話,扭頭看向楓林:“軍師,你怎麽想?”


    楓林指了指老劉,話語簡潔道:“我與這位無智的匹夫看法一樣,此刻去麵見王善堂的風險頗大。”


    “理由呢?”任也考問似的回了一句。


    楓林笑了笑:“欲成大事者,需謀而後動。不論麵對何種處境,都不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搏一個未知的結果。入了關城的大門,便生死不由天,也不由自己,隻全憑王善堂一人而定,此乃魯莽之舉。”


    任也聽他之言,微微點頭:“看來大家與我想的一樣。入府衙的風險太高,即便王善堂沒有問題,也無法保證他手下的將領沒有問題,一旦中套,這等於是自投羅網,蠢得流口水……。”


    “但現在,我們不入府衙,那一樣也是被甕中捉鱉的處境啊。”許棒子輕聲道:“回去的路,全被堵死了,而且不老山中還有追兵……我們藏在這裏,那早晚是要被發現的啊。”


    “我們要等。”任也扭頭看向了許棒子,輕聲反問了一句:“如果你是南疆國主,心裏明知道邊疆之地已經暗流湧動了,且地龍六甲還在懷王身上,那你會隻通知一個王善堂做事兒嗎?”


    許棒子聞言愣住。


    “一定不會。”任也雖然不知外麵都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卻很果斷地說道:“我猜測,現在阜南周邊之地的朝堂將領,或許都已帶兵,趕來此地了……。”


    楓林聞言眼神一亮,點頭道:“我幼主料事如神,實乃清涼府之大幸,百姓之大幸。”


    “我在想事兒,你先忍一下,別舔。”任也擺手。


    楓林一臉懵逼地問:“老夫未曾探舌,何來舔你之說?”


    “你不懂,這是對溜須拍馬,企圖猛猛巴結上位之人的一種形容詞。”老劉補充了一句。


    “嗯,生動,形象。”楓林微微點頭,陰陽道:“形容爾等,確實再合適不過了……。”


    任也稍作思考後,拍板道:“我們就在這裏等,等婁山關重新開門,周遭之地的官員和將領,都悉數登場後,再謹慎地露麵。嗬嗬,觀風和大乾布局再深,那也總不可能……皇上派來的朝廷將領,全都有問題吧?他們相互掣肘,我們便可成功身退。”


    “那要等多久呢?”二愣問。


    “大胖龍離開秘境沒多久,這聖旨就到了。”楓林語氣平淡地說道:“南疆國主的反應是極快的。我推測,最多一日,甚至半日,這阜南縣便會徹底熱鬧起來。”


    “沒錯。”任也表示讚同:“有可能傍晚時分,就見分曉了。老劉,取出永夜神艦,我們暫作休整,讓外麵的人找去吧。”


    “好。”


    老劉點頭,便呼喚出永夜神艦。


    不多時,六人商議結束後,便藏匿進了永夜神艦內,靜等阜南縣風雲突變。


    ……


    婁山關。


    關城城牆之上的譙樓內,王善堂穿著總兵的官袍,此刻正端坐在寬闊的木椅上,托腮沉思。


    他渾身散發著臭臭的味道,麵色瞧著也很蒼白。


    “踏踏!”


    一陣腳步聲響徹,一位身著甲胄的百戶,腰懸剛刀地跑了進來:“報——稟告總兵大人,城牆下有人叫關。”


    “何人叫關?”王善堂微微抬頭問道。


    “共有六人叫關,他們身著布衣,腰懸兵刃,領頭一人膀大腰圓,麵色冷峻。他聲稱自己是從賀州府特意趕來此地,非要麵見總兵大人。”百戶回。


    “賀州府?!”


    王善堂略微思考了一下,才起身說道:“你引他們入關至此吧。”


    “遵命!”百戶應了一聲,起身就要向外走。


    “等一下。”王善堂突然喊了一聲。


    “大人還有什麽吩咐?”百戶詢問。


    “你從運輸糧草的小門,將他們接來此處。”王善堂特意吩咐道:“現在阜南縣暗流湧動,你路上莫要聲張,引人注意。”


    “是!”百戶抱拳回道。


    “嗯,去吧。”王善堂擺手。


    百戶一溜小跑地離去後,王善堂便邁步走向了後殿。


    他走過一條狹長的長廊,推門進入了左側的房間。


    室內,檀香繚繞,光線昏暗,有六位身著黑袍的男女,此刻全都盤坐在蒲團之上,顯得非常安靜。


    這六人見王善堂入內後,其中一位老者便率先開口:“怎麽了?”


    “賀州府來人了。”王善堂麵無表情地回。


    六人聞言,全部皺起了眉頭。


    ……


    一刻鍾後,譙樓門口。


    王善堂孤身一人站在了門檻內,半彎著腰,看向外側。


    不多時,一陣腳步聲泛起,先前那位百戶領著六位壯漢,快步急行而來。


    “稟告總兵大人,正是這六人剛剛在叫關。”百戶彎腰抱拳道。


    王善堂抬頭看向領頭的漢子,輕聲詢問道:“你們是哪個衙門的?”


    “屏退左右。”對方領頭的漢子,語氣非常冰冷地回了一句。


    王善堂稍稍愣了一下,便立馬擺手道:“爾等退去。”


    話音落,譙樓門口的兩列士兵全部退後二十步遠,站在了樓體兩側。


    “唰!”


    領頭的壯漢直接亮出了一麵令牌,輕聲道:“京都——金麟梟衛,賀州府千戶郭征。”


    王善堂看到這麵令牌後,立馬彎腰道:“原來是金麟梟衛的郭大人啊!多有怠慢,還望海涵。”


    對方雖然隻是一個千戶,但畢竟隸屬於南疆權勢最大的組織之一,所以王善堂立馬變得很客氣。


    “王大人,我在賀州府接到了密旨,聖上命我連夜趕至此地,參與營救小懷王一事。”郭征一邊邁步走入譙樓,一邊輕聲說道:“這幾日,我們六人恐怕要叨擾王大人了。”


    “哪裏哪裏,郭大人莫要客氣,裏麵請,我與你詳細介紹一下目前的狀況。”王善堂抬手引著六人入內。


    行走間,他笑吟吟地追問道:“其實,下官有一事不明……嗬嗬,咱們當今聖上,為何如此看重小懷王啊?”


    “我也不知。”郭征直接搖頭,背手打量著四周。


    “那您都來到阜南了,是不是也有其他的梟衛,也接到了密令?”王善堂又問了一句。


    郭征聞言皺了皺眉,心裏覺得此人的話太多了,有點不太懂事。


    聖上想幹什麽,通知了誰,那是你能問的嗎?


    不過,郭征還是耐著性子,稍稍停頓一下回道:“沒有,隻有我接到了密旨。”


    “哦,這樣我就放心了。”王善堂微微點頭。


    “放心什麽?”


    “放心殺你啊,嗬嗬……!”王善堂突然露出了很邪性的笑容。


    “唰!”


    他掏出袖口內的一把法寶匕首,猛然間捅向了對方的腹部。


    “噗!”


    郭征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偷襲自己,卻反應很快地躲了一步。但即使是這樣,他的左側腹部也被當場捅傷。


    “王善堂你……!”


    “唰!”


    旁邊的梟衛瞬間拔刀,直接奔著王善堂脖頸砍去。


    “嗬嗬,你不行……。”


    王善堂咧嘴一笑,一個閃爍,便已退到了椅子旁邊。


    “咣當!”


    一聲輕響泛起,譙樓的大門瞬間閉合。


    “刷刷……!”


    六道穿著黑袍的人影,從後殿飄出,速度極快地殺向了金麟梟衛。


    大約,半刻鍾過後……


    譙樓內的地麵上,躺著六具殘破的屍體,郭征等人全部被埋伏致死。


    鮮血流了滿地,腸肚橫流……


    六位黑袍人,收起染血的兵刃,站在門口處,沉默不言。


    “嗬嗬,不愧是金麟梟衛啊,一個小小的千戶,竟然有這種戰力,差點傷了老子。”王善堂邁步走到郭征的屍體旁邊,一手按著他的腦袋,一手攥著匕首,開始狠狠地割著對方的脖頸:“狗東西,好好的人間路你不走,非要來這阜南縣送死,壞老子的好事兒……蠢豬,蠢豬啊!”


    “呲呲!”


    鮮血噴滿了王善堂的臉頰,他蹲在地上摘下郭征的人頭,皺眉說道:“賀州府都來人了,時間不多了,你們到底感知得準不準?!”


    “羅盤推演,西南方向曾有過劇烈的陣法波動,你派人尋找吧……。”老者回了一句後,有些不解地問道:“你割他的腦袋幹什麽?”


    “血腥味,能掩蓋住一些臭味。”王善堂表情瘋癲,且非常殘忍地拿著郭征頭顱,在自己身上塗抹著:“……唉,官服都弄髒了,我一會還要換一套,麻煩死了。”


    “……!”


    眾人無言。


    ……


    又過了一小會,婁山關下。


    有二十餘名身著布衣,打扮平凡的人群,走到了城門樓附近。


    領頭一位包著頭巾的壯漢,抱拳衝著小將領說道:“請通報王大人,我等奉賀州府尹之命,特來調查不老山一案。”


    “稍等。”小將領回了一句,便邁步離去。


    二十餘人中,喬裝打扮過後的李彥,帶著四位帥氣的小夥,正沉默不言。


    旁邊,一位背著木箱的老者,扭頭衝著一位女人說道:“荀瑤,你可知,我們來此是為了誰嗎?”


    “嗬,連天犀洞主都出世了,想不知道都難。”女人笑吟吟地回道:“小懷王渾身是寶,引南疆豪傑蜂擁而至。嘿嘿……若是遇到他,我先嚐嚐鮮。”


    “誰?!”


    就在這時,李彥突然僵在原地,扭頭看向了那女人,柔聲開口問道:“敢問這位女俠,你剛剛說……我們來此是為了誰?”


    那女人見有生人靠近,便警覺地散發出感知之力,隨後雙眸一亮,驚歎道:“哇哦,好精壯的男兒身,陽氣充盈,凝而夯實……咦,你不會還是童男吧?!”


    “刷刷……!”


    一句話,周遭二十多人連帶著守門兵丁,全部看向了李彥,目光相當驚愕。


    臥槽,歲數這麽大的處男?!


    李彥被數十道目光盯著,瞬間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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