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質評定的結果一出,望月閣八層的大佬們就全散了。


    他們這些人特意趕回來,一方麵是為了幫助總部布局清涼府,另一方麵就是為了搶奪任也。


    隻不過大佬們都愛裝,都表現得很委婉,隻有年輕的樊明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師父,乃授業者。


    這兩個字,在華人文化中的份量無需多言。


    任也有潛力,也有能力,不然是沒辦法通過前兩幕考驗的。所以,很多大佬都希望能跟他點燃這份香火情。


    但很遺憾……那坐在閣樓上的赤袍老登,多少有點玩賴了,他竟然直接把任也分給了自己。


    這還爭個毛啊?


    散了,散了……


    大家心裏吐槽,但誰也不敢大聲嗶嗶,隻能恭敬地衝著閣樓之上行禮,隨後三五成群地離去。


    ……


    樊明心裏也很失落,他在閣樓上的時候,已經考慮好怎麽帶任也一塊浪,一塊發育了。


    甚至連任也在他小隊內擔任什麽樣的角色,樊明都已經想好了……


    師徒二人都是稀有職業,再配上小隊內的那六位頂級夥伴,這特麽去哪個同階星門不是亂殺?


    唉。


    林相不地道啊。


    樊明在心裏吐槽了一句,邁步下了閣樓。


    旁邊,閆多多看到樊明吃癟後,心裏非常開心:“……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樊明斜眼看著他:“上擂台玩玩不?五萬星源當彩頭。”


    “嗬,本星官隻為正義而戰,從不打沒意義的架。”閆多多動作優雅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脾氣別那麽暴躁,對肝不好,沒事多笑笑。”


    “閆多多,我不想跟你一條路,你馬上給我消失!”樊明破防了。


    “哈哈!”


    閆多多笑了笑:“算了,都是學院出來的師兄弟,不氣你了。稀有確實要和稀有多走動,這樣吧,任也的宣誓儀式,你來主持,怎麽樣?”


    樊明撇了撇嘴,擺手道:“我怎麽那麽賤啊?又不是我兵部的人,我給他主持個毛,浪費感情。”


    十分鍾後,朱雀大街中央。


    樊明背手看著任也,目光高傲,體態威嚴:“你就是任也吧?一會由我來主持你的宣誓儀式。”


    任也眼巴巴地看著這位,行為很突兀的青年,扭頭又瞧向了閆多多,目光充滿了詢問。


    “你被正式批準加入守歲人了,而且你也有師父了。”閆多多輕聲解釋道:“但加入我們,是有一個儀式的。”


    “哦。多謝組織栽培。”任也猛猛點頭:“從小我爸就說,我這輩子注定是吃官糧的……不過,我師父是誰啊?”


    “如果你下一幕還能出來的話,你會見到師父的。”閆多多很吉利地回道。


    旁邊,樊明拿著架子,淡淡地催促道:“不都準備好了嘛?走吧,直接去無字碑。”


    “東西都在這兒呢。”黃維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個袋子,遞給了閆多多。


    “呼~!”


    任也長長出了口氣:“許鵬之前就跟我講過,守歲人的宣誓儀式非常帶勁,這搞得我還有點激動……!”


    說完,幾人邁步一塊走向朱雀城的北門後山。


    由於隊伍中,有清涼府星門的主角,還有稀有職業傳承的擁有者樊明,以及滬上的星官閆多多……所以這幾個人湊在一塊,立馬引起了不少吃瓜群眾的好奇。


    很快,有關於任也資質評定的結果也傳出來了。


    林相親自書寫的弟子二字,也足夠引起吃瓜群眾的關注了。


    所以,幾個人在前麵走的時候,後麵也慢慢跟上了一大群吃瓜群眾,他們都是目前手裏沒活,或者是暫時輪休的守歲人。而這其中,就有剛剛趕來的天才玩家楊南,以及東北守歲人王培……


    他們都是即將跟隨著任也,進入清涼府星門的守歲人。


    路上,人越聚越多,大家也都熟絡地打起了招呼。“老楊,你也進清涼府吧?”有人跑過來問。


    “是啊。”楊南笑著點頭:“你也去?”


    “對唄,我第三批進的清涼府星門,今天才剛趕回來的。”一位長相靦腆的青年撓了撓頭。


    “回家了嘛?”楊南與對方握了握手。


    “就一天時間探親。我爸媽在雲南旅遊呢,來不及見了。”青年有些遺憾:“我給他們打了電話,看了看我妹妹。”


    “哎,王培,你手裏拎著的是什麽啊?怎麽進星門還帶零食呢?”另外一名中年,衝著王培調侃了一句。


    “哈哈。”王培爽朗一笑:“我回家了,老媽聽說我要出差,就讓我帶了點特產,給同事們分分……老人家一片心意,我也不好拒絕啊。來吧,大家分著吃,都是一些家鄉的小食,挺好吃的……。”


    很快,一群即將進入清涼府星門的小夥伴們打成了一片,大家分食著王培帶來的特產,熱熱鬧鬧地走向了朱雀城北門。


    隻一條長街的距離,守歲人便自行聚集了上千人,來到了北門的後山腳下。


    通往後山的方向,有著一條拱橋,人群停在了橋前,便規矩的不再上前,不去打擾任也的宣誓儀式。


    黃維,許鵬二人走到這裏,也沒有繼續跟隨,隻靜靜地凝望著後山。


    拱橋下,清澈的河水涓涓而流。


    對岸,是一片綠草茂盛的空地,麵積也不算大,眾人站在橋前,正好能清晰地看見任也,樊明,閆多多三人。


    不遠處,任也跟隨著樊明,閆多多,走過了青石鋪墊的小路,來到了一麵與城牆同高的巨大立碑前。


    這麵碑的造型,與每一位守歲人持有的無字碑一模一樣,隻不過被放大了無數倍。


    灰色的無字碑,略顯斑駁與暗淡,它與城牆同高,約有四個拱橋道路寬,人站在下麵,顯得非常渺小。


    就這樣一塊,沒有字,也沒有任何雕刻的古碑,在體積如此巨大的情況下,竟然沒有任何建築痕跡,沒有連接點,就像是渾然天成一般。


    碩大的無字碑後麵,是高聳入雲的朱雀山,山中盡是青鬆樹,一眼望去,連綿不絕,如翠綠的雲海一般。


    不知為何,當任也站在無字碑前,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悲慟、悲壯的情緒。


    從他的角度看,這後山就像是一座大墳,而墳前才會立著碑。


    短暫的安靜過後,樊明接過閆多多遞過來的袋子,表情嚴肅地看著任也問道:“你願意加入守歲人嘛?”


    任也回過神來,鄭重點頭:“我願意!”


    樊明聞言點頭,從袋子裏取出了一件黃袍,輕聲說道:“任也,這是你的守歲人製服。天地玄黃四個等階,到什麽級別發什麽製服。進入朱雀城,以及參加重大集體活動,必須穿正裝製服。它可以收納進你的意識空間,也擁有一定保暖、禦寒,以及微弱的防禦作用。但製服畢竟是批量生產的,所以,在戰鬥中你也不要對它抱有太大期望。製服每年發一套,中途損毀了,自己去工部花錢買新的,明白了嘛?”


    “明白!”


    “你用意識感知它,就可以穿上。”樊明非常正式的將衣服交給了對方。


    任也接過,稍稍用意識感知了一下,身軀就被鬆軟光滑的黃袍包裹。


    他站在那裏,穿著新衣服,整個人看著精神了許多。


    樊明稍稍停頓一下,再次從袋子中拿出了一塊無字碑:“它叫無字碑,擁有空間隔絕、隱藏、儲物等神異能力,如果在現實世界中被迫發生戰鬥,第一時間必須埋碑,避免傷及無辜。無字碑是守歲人的身份標識,是一種精神,也是我們誓死捍衛的榮耀。沒有任何組織,可以仿造無字碑,所以,不管你在哪裏,你遭遇到了什麽樣的危險,隻要你看見手裏有碑的人,他就是你可以絕對信任的隊友。當無字碑不再認可你,碎裂或湮滅……那說明你已經墮落,不再是守歲人了。”


    “是!”


    “你現在試著感知無字碑,試著向碑中投放一縷意識,這樣它就激活了,會陪著你一輩子,別人奪取,也無法使用。”樊明將無字碑鄭重交出。


    “怎麽投放意識?”


    “集中注意力,當你的意識與它產生聯係時,你便能感受到它,它也能感受到你。”樊明回。


    “好。”


    任也點頭,右手很小心地攥著冰涼的無字碑,慢慢投入意識,同時思維散發。


    “刷!”


    很快,灰突突的無字碑,閃爍起一陣光芒,與任也的意識形成了奇妙的聯係感。


    “好了。”任也抬頭。


    “我身後矗立著的,是無字碑的本體。它與你手裏的小無字碑,會形成一種玄妙聯係,這也是其它勢力無法仿製的原因。”樊明語氣凝重:“一會宣誓時,你再次將自己的意識投入無字碑本體,而它會儲存下你的一縷意識。如果未來有一天,你犧牲了,那不管是在星門中,還是在現實世界中,小無字碑中的意識都會消散,從而反饋給無字碑本體,它也會讓這裏的夥伴們知道……我們有一位戰友犧牲了。而你在無字碑本體中留下的那縷意識,也會被它放生到身後的往生林中,並會被永遠封存。”


    “隻要朱雀城還在,隻要無字碑還在,隻要往生林還在,它們就能證明,你曾經存在過,你為這個民族,為這個世界戰鬥過!它們會讓後人銘記你。”樊明說到這裏,語氣有些顫抖。


    任也呆愣半晌,不由得抬頭看向了無字碑後側的“往生林”,語氣結巴地問道:“你的意思是……之前犧牲的同事,都有一縷意識還留在往生林中?!”


    “沒錯,我身後朱雀山上的每一棵青鬆樹中,都寄生著我們逝去戰友的意識。”樊明點頭。


    任也久久無言,看著滿眼遍野的青鬆樹,眼神中有些哀傷。


    他不知道山上住了多少“意識”,隻知道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


    “現在,你跟我宣誓。”樊明突然身體繃直,雙腳並攏。


    “是!”


    任也抬頭立正,身體正對著碩大的無字碑本體,投入了一縷意識,同時抬臂行禮,準備宣誓。


    樊明抬臂橫在胸前,稍稍醞釀了一下,才聲若洪鍾地領喊著。


    任也聽得清晰,語氣激昂頓挫地跟著喊道。


    “若永夜長存,士當為先行者,撒我熱血,燃燈萬萬裏。”


    “若民族泣血,士當為護道者,身先赴死,開萬世太平。”


    “潮汐將至,行者守歲。”


    “轟!!!”


    喊聲激蕩,碩大的無字碑本體,瞬間爆發出一陣璀璨的光芒。


    不遠的橋頭處,近千名守歲人跟著大喊:“潮汐將至,行者守歲!”


    “翁!”


    光芒縈繞著無字碑本體,一道隻有任也自己能聽見的聲音,渾厚且充滿威嚴的在耳中響起。


    “籍貫地!”


    “滬市青輔區。”任也回。


    “姓名!”


    “守歲人——任也。”


    “潮汐將至,行者守歲,願我華夏龍吟不息!”


    渾厚的聲音逐漸消失,任也睜眼。


    見到有一行閃爍著金光的大字,飛入了無字碑中,那上麵寫的是,滬市青輔區守歲人——任也。


    金光入碑,周遭回歸平靜。


    任也抬頭衝著樊明問:“前兩句誓言我大概能懂,但‘潮汐將至,行者守歲’是什麽意思?”


    樊明思考一下,話語精煉地回道:“潮汐是未來,而行者們要率先站在未來之前,守歲我們的一切。”


    “呼呼~~!”


    這時,有一股凜冽的山風呼嘯而下,往生林中的青鬆樹,如海潮般隨風而擺。


    突兀間,一點非常微弱的光芒,在山中一顆青鬆樹上浮現,它就像是黑暗中乍現的一點螢火,點亮了四周,也點亮了周遭的“同伴”。


    無數的微光突現,它們如螢火一般寄生在青鬆樹上,也如天上的星河一般,密密麻麻,浩蕩不絕。嗚嗚!


    凜冽的風啊,掠過冰冷的山脊。


    青鬆樹擺動,那山中的無數微光,竟隻向任也一人的方向閃爍。


    旁邊,許久未說話的閆多多,突然抬起手臂:“你看到了嘛?夥伴們在跟你打招呼,他們歡迎你的加入。”


    任也看著漫天微光為自己而閃,久久無言。


    他有一種直頂腦門的熱血感,也有一種難以言名的悲傷感……


    橋頭,性情中人黃維,看著山林中的閃爍微光,低頭擦了擦眼淚:“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往生林的‘歡迎儀式’……我踏馬都想哭。”


    無字碑前,樊明瞧著任也:“保護好無字碑,它是你必須護住的東西。”


    “當然!”任也點頭。


    望月閣上,穿著赤袍的林相,背手看著無字碑的方向,沉默不言。


    “刷!”


    一道清光浮現,那位穿著白袍的學院院長趙百城,出現在了林相身側:“為什麽,你不去主持他的宣誓儀式?”


    “他要對得起我這489個孩子,”林相淡淡道:“他也得對得起這麽多人……共同圍獵清涼府。我不見他,我等他們回來……。”


    趙百城沉吟半晌:“混亂陣營的集結地點——在黑籠堡,要不然……我閑著也是閑著,帶八位白袍,在他們入門前的三秒內出現,直接打碎黑籠堡算了,讓他們三千玩家升天。”


    “去了回不來。”林相道。


    “活這麽大歲數,也活夠了。”趙百城滿臉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一把歲數了,你怎麽還這麽幼稚。”林相難得用無奈的語氣講話。


    “氣氛有點壓抑,我想幹架……。”


    安靜,沉默。


    林相回:“這是他的機緣,也是劫數。自己過不去,誰也扶不動。”


    趙百城愣了一下:“你看,你也想過要去幹碎黑籠堡吧?!你也幼稚!”


    “……!”林相無言。


    ……


    混亂陣營,黑籠堡星門。


    一條陰暗狹窄的胡同中,有著一處名為“黑籠堡小賣部”的店麵。


    店麵很狹小,充其量也就是二十幾個平方,屋內堆放的貨物也不太多,更是隻有一位店員。


    但就是這樣一間小賣部,卻非常受混亂陣營的玩家歡迎。


    因為這裏除了可以用星源購物外,還有一個超級劃算的福利置換規則。


    任意一名混亂陣營的玩家,隻要能拿出一塊守歲人獨有的無字碑,那就能在這裏置換兩萬星源,或是同等價格的神異道具。


    隻不過,這用無字碑置換星源和道具的難度有點高,你管守歲人要,肯定沒人會給你……所以,就隻能殺。


    店麵中,燈光昏暗,一個老頭子嗑著瓜子,摳著腳丫子,坐在破舊的木板椅上,正在看著很低俗的綜藝節目。


    “踏踏……!”


    不知何時,外麵逼仄且陰暗的胡同中,泛起了有節奏的腳步聲。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灑進胡同,就如聚光燈一般,恰巧照射在一名男子的背影上。


    他穿著破舊的布製吊腿褲,腳上踩著一雙黑漆漆的拖鞋,上身套著一件陝西的農民伯伯很愛穿的汗衫……汗衫本是白色的,但由於太長時間沒洗,已經變得發黃,發黑……看著很髒。


    這位男子皮膚黝黑,頭上戴著草帽,看著身體非常健康。


    他肩上扛著一根棍子,棍子上又掛滿了牌牌……


    來到黑籠堡小賣部前,他聲音渾厚地喊道:“收貨,老頭!”


    “收貨?幾塊啊,喊這麽大聲。”老頭看著綜藝節目,繼續嗑瓜子。


    “我也不知道啊,你查吧。”草帽的邊沿遮擋著男子的麵容,他甩過肩上扛著的鐵棍,直接將貨扔在了窗口上。


    “嘭!”


    棍子落在櫃台上,泛起重重一聲悶響。


    “嘩啦啦!”


    無數牌牌散落,有不少都掉在了地上。


    老頭猛然扭頭,目光愕然地看著窗口和地麵。


    他見到……那棍子上掛著的,地上掉落的,竟全是守歲人的無字碑。


    “算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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