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人的心靈之窗,相由心生,也大多是從眉梢眼角裏看出一個人的底蘊。


    於俐這輩子的眼睛長得好,特別水,不笑也像笑,此時看著蘇樂樂說話,字字清晰,坦然又透著對弟弟的關切。


    她之前聽於飛說,他壓根沒把這個女生當親姐,就是個免費傭人。


    蘇樂樂對於俐沒有成見,這時被握著手,暖意從掌心傳遞過來,真情實意得讓沒有兄弟姐妹的她忍不住動容,被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於俐說服了,對於飛的忠誠度產生懷疑。


    信任,建立難如登天,摧毀易如反掌。


    測試戀人的心理題總是最受歡迎,就算得到對方是百分百愛你的結局,也會立刻換個題目,非要找到他不愛你的證據才安心。這是大部份少女的心理,也難怪用小號去測試男朋友忠心與否的行為屢見不鮮。


    於俐看在眼裏,收斂起微笑,捉緊她的手,擔憂地輕聲問:“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樂樂你不要介意。”


    “怎麽會!”


    她扯了扯唇角,原本快活明媚的笑有些勉強:“我跟於飛又沒什麽,隻是八卦一下啦!”


    “那就好。”


    於俐鬆囗氣,又跟她聊起些無關要緊的小事,待於飛拿著四罐可樂回來時,訥罕地發現兩個妹子已經親密得手拉手,上一句還在說新出的偶像劇暖男超帥,下一句就轉折到女主角第三集穿的裙子怎麽搭配好看。女生的話題節奏跳躍得太快,兩個男生麵麵相覷,嚐試插話:“你們玩不玩鬥地│主?”


    “好啊,”


    樂樂痛快答應,轉頭繼續說:“其實我有她那條裙子,不過她配的坎肩我在某寶上找不到,配其他都不好看……對了,你有沒有什麽好店推薦?”


    “我比較少逛某寶,衣服還是親自到實體店試的好,換也方便,樂樂你長得可愛,下巴又尖,適合可愛風一點的。”


    是人都喜歡聽好話,樂樂被吹捧得十分舒服,好感度猛漲。


    於飛好不容易把女孩子邀到自己家來,於家的房子在本地也算新淨漂亮的了,至少比一般同學家境好很多,他打算趁機會展示自己的優點──另一個追求者的家境比他差得遠,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作晌,然而他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局會是……妹子跟姐姐相談甚歡,他的存在感插水式下降。


    送走兩個同學之後,於飛的怨念突破了臨界點,反手關上門,瞪著於俐。


    後者挑眉,朝他好脾氣地微笑,唇角揚起的弧度恰恰好,嘲諷而不刻薄,實打實地看不起你,但在禮儀上做得妥妥的。


    “你煩不煩?剛剛出去不就好了嗎?我的同學來關你什麽事啊。”


    於飛被笑得惱羞成怒,眼睛都紅了。


    “你好煩!我根本不想看見你,你沒發現家裏也沒人想看見你嗎?我跟爸媽都是親的,你呢,你媽已經不在了!你跟我不一樣,你隻是一個外人,家裏沒人喜歡你,連奶奶都比較喜歡我,你有什麽價值?會念書了不起啊?你給我提鞋你都不配!”


    話一說完,於飛是痛快了。


    從前於梨唯唯喏喏,他就當多了條聽話好使的狗,但最近這條狗懂得咬人了,簡直無處不煩,於飛不喜歡她,亦沒有想過跟她親近,然而相處在一屋簷下,他很清楚於梨的弱點。


    於梨一直渴望得到父母的愛與關注,羨慕弟弟受寵。


    她在家裏是二等公民,就因為她是女孩子,所以就算多麽努力也是徒勞無功,這種觀念把她整得自卑怯弱,同時看似受益的弟弟,也淪為了一個對何謂‘自我價值’認知不清的熊孩子,用天生的優勢去刺傷她。


    隻要是相處得有些時日的朋友,都會知道說什麽話能深深傷害對方。


    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於飛毫無悔意,定定?地觀察著姐姐的表情,想從上麵看到震驚,受傷,難過……然後向他示弱。


    他很快就失望了──‘於梨’非常平靜。


    “你說得對,我跟你不一樣。”


    於俐傾身上前,秀美的眼眸波瀾不驚,眼神像一把軟刀子,挑開他需要以惡語來保護自己的外皮,審視他不堪低俗的內在:“你喜歡聽說教嗎?我知道你不喜歡,不止是說教,課你都不喜歡聽,獨立獨行叛逆有型的真相是你又懶又蠢,奶奶喜歡你因為你是孫子,你的價值就建立在你的一個器官上,而它甚至不是你的大腦,我一點也不想跟一條海綿體成為內人,我就安心當我的外人吧,於飛。”


    於俐說得很快,聲音輕柔,她毫不激動地陳述著事實,甚至有些憐憫的意味在。


    “我出去跑步,你慢慢玩遊戲吧。”


    她笑著越過他,反手關上門,步履輕快地走遠。


    於飛吵過不少架,高中男孩子,天天都在問候別人伯母中渡過,但惟有這一次,他感受到了什麽當場愣住,當被人打從心底看不起,原來這麽難堪。


    當他回過神來時,嘴唇顫了顫,獨自大聲罵著髒話,以言語把姐姐侮辱一番。


    越罵越空虛,越空虛越大聲。


    外麵陽光正好,玩了一下午的鬥地│主,避開正午的豔陽,小區一片暖洋洋。


    這個身體太嬌弱,所以即使融合了,也無法承受光腦發揮全部擬態的能力,於俐考慮過後,決定一點點的把身體鍛煉起來,從帶氧運動開始做起,她沿著綠化帶旁的慢跑小徑有節奏地緩步跑起來。


    於俐對於家沒有絲毫的感情,更不以被這家人接納為榮。


    換作原主,說不定真會被弟弟的一番話刺激到崩潰自殺──她手上冒起的小紅點就是證明。


    語言可以很傷害人。


    她很清楚怎麽去用說話,貶低打擊別人,然後作出情感操控,但無疑是一種很卑劣的行為,喜歡這麽做的多數源於對自己的不自信,於俐被來自弟弟的惡意糊了一臉,更堅定了要離開這家人的想法,幸好她不蠢,也不夠善良,沒有莫名其妙的親情與責任感讓她有動力去和奇葩糾纏。


    新身體年華正好,她又找到了想做好的事業──寫小說。


    於俐跑完一個小時之後回家,二樓依舊晌著激烈的遊戲特效聲音,於飛一頭埋進網遊世界,她想,網遊真是個好東西,讓人頓忘現實的七情六欲,用虛擬數據來滿足自己。


    ‘我成績很爛,但我是上路殺神’、‘我找不到女朋友,但遊戲裏好多妹子喊我男神’、‘現實吃泡麵又如何,在遊戲裏我是神裝土豪就行了’……夢那麽美,不想醒來。


    也就因為玩網絡的人太多,所以像自己這種寫手才有了生存空間吧。


    於俐回房關上門,意識連接上網絡,自從《天…尊》的存稿交給888穩定更新之後,她第一時間看的反而是浪濤微博跟海角社區,一看就不得了,她看著上萬的粉絲數:‘有人買僵屍粉給我了?’


    ‘九成以上都是活人。’


    僵屍號不難排查,888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嗯……’


    她查看著微博消息,右上角的通知已經爆得不能再爆,尤其是被被轉發被評論的數目,她倒抽一囗涼氣,又點開與她的微博密切關聯著的海角社區──她的扒包子貼火了之後,帶動了之前的明星點評貼,在各路粉絲黑子水軍的加持之下,明星貼的流量反超了前者,傲然占據著海角社區首頁的熱門貼子no.1!


    作為華夏第一大的論壇,流量不容小覷。


    轉發量遠高於被關注量,約二比一的比例,對於[不善言辭的魚]這種新號來說,成績已經不錯,至少有一半的人看了她的微博覺得有意思,想繼續關注下去。


    打鐵須趁熱,於俐想也不想,就順從了網民的期望,開了點評第二彈──


    一樓:【魚哥我是沙發!】


    二樓:【二樓是我兒子!】


    三樓:【靜靜看著樓上……這次魚哥點評女明星啊?押一斤辣條會有百萬晴天粉進來教做人】


    不過眨眼的功夫,新貼子就翻頁了,可見id紅了之後帶來的人氣好處,贏在起跑點上。


    不善言辭的魚:【晴天粉的威力好比百萬狼虎之師,一般樓主都不敢輕易點評,幸好你們魚哥是一條低調的魚,熱愛為人民服務,站在撕b第一線為大家吸引火力,現在,向我開炮!】


    有些明星,實際上不怎麽紅,一線都談不上,但在網上特別有話題度。


    明星的人氣有多方麵,可以從媒體緣、網絡話題度、觀眾緣等等綜合而談,一些真正資源好地位高的實力派演員,在網上點評他就翻不起什麽水花,但換作一個二三線,甚至是秀星,可能熱度都會更高,網絡帶來的是人氣虛高,能真正把網紅轉化為收視率和賣座率的,才是笑到最後的贏家。


    ?


    在網上出名,可以靠炒作。


    而要吸引人們關注自己的貼子,於俐選的第一個點評明星肯定是話題度,爭議性雙高的!


    在晴小天名字出現的時候,眾圍觀路人紛紛感到了風雨欲來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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