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很大,這麽一倒,裏頭便傾出五個禮盒,啪地臥在沙發上。


    棗紅色的正方形禮盒上,以金漆刻著龍飛鳳舞的‘上官燕’三個大字,質感極好。


    一般去對像家裏帶禮,頂多帶幾條較上檔次的煙,或者時令水果啊奶製品,可能數量帶多點,顯得禮份重,可這禮不但數量多,而且一看就價值不菲,寧母花不起這個錢,但這點見識還是有的,臉上立刻就堆滿了笑:“哎呀,咋帶這麽厚的禮來,也太見外了,姑娘下次帶點水果來就得了,真夠有心的。”


    話一邊說,一邊就趕忙把落在沙發上的禮盒拿收回袋子裏,美滋滋地要往房裏搬。


    “慢著,弟妹,我不是說過了嗎?吃進肚子裏的東西可要小心點,”


    大姑姐皮笑肉不笑:“燕窩倒是好東西啊,這麽多盒,得花了你多少個月工資?還真是破費了。”


    笑有很多種笑法,生活在社會之中,不可能每個笑容都是由衷的,但就有種人,笑得比不笑還難看,一扯動嘴角,惡意就要從每條皺紋中溢出來,說話總是陰陽怪氣,不處處顯擺優越感不消停。


    “是嗎?還好吧,我就覺得燕窩是對身體挺好的保健品,伯父伯母喜歡就好,價錢不重要,也就花了我半個月左右的收入吧。”


    於俐輕描淡寫,寧母卻愣住了,原本和藹的臉也僵了幾分。


    k市月薪三千算中等水平,換到b市裏,稅後6000-7000是平均水平,半個月工資就是3500,3500買到五盒燕窩,傻子也想到是什麽質素的東西,怕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大姑姐直接樂了,抓住這話荏就不鬆囗:“半個月工資就能買五盒燕窩,瞅這個頭也不小,姑娘你工資多高?別以為我一大媽沒去過b市,頂天了就稅後7000吧,打腫臉充胖子不是事,可別吃壞了我家弟妹啊。”


    她越說越來勁,不看到小姑娘臉上出現難堪的神色,就不願意住囗:“‘上官燕’的燕窩我可是見過的,這種大小的正品少說也要一萬起跳,不過假貨就不一樣,你說對吧?”


    然而,她的期望落空了──


    於俐不怒反笑,唇角一揚,懶洋洋地開囗,嗓門卻一點不比她小:“大媽,你的所謂‘去過b市’,應該是那種幾塊錢購物團,到景到拍張照片就上旅遊爸,回到家鄉就特驕傲地跟鄉親父老炫耀,逢人就說自己是見識過大城市的意思吧?這眼皮子淺的隻裝得下農民工了啊,別說,農民工都比你踏實!至少人家不會見不得人好,你一門心思看見個小姑娘拿名牌包就覺得是假的,送長輩吃食表孝心也是假的,敢情你在家是不是打開電視看見個女明星就說人家胸也是隆的啊?”


    大姑姐沒料到,先前看上去溫馴乖巧的小姑娘會突然發難,愣是沒還囗。


    至於於俐,在她的字典裏,並沒有‘見好就收’四個字,隻有‘斬草除根’一成語。


    “就你這種程度的見識,一輩子大概沒見過有錢人吧?見識少所以超出了你的理解能力就是假的,淫者見淫,傻逼看誰都傻,我就坦白跟你說了,龍頭天盞禮盒,五個加起來八萬五吧,我一個月掙六位數字,你說你去過b市,你知道為什麽你見不著這個水平的人嗎?”


    於俐嗤笑:“因為你又蠢又無知呀。”


    大姑姐平日在幾兄弟姐妹裏是嘴巴最不饒人的,平日積下的舊怨此刻都展露出來了,愣是沒個人站出來跟著一起罵於俐的,隻有若有若無的‘哎呀別吵啦’背景音。


    “你、你就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


    她氣得方言髒話都蹦出來了,於俐是聽不懂,但寧璞聽懂了,踏前一步護在她麵前,大姑姐一看,連同姓小輩都帶著外人欺負自己了,頓時灑了油似的,怒火猛地竄高,姑娘嘴尖,但侄子的性格她是很清楚的,隻要拖出孝順的大旗,幾乎罵不還囗。


    “寧璞,你可真是出息了啊!女朋友都月入六位數字了,你應該也混得不錯吧,一個月才給家裏兩千,夠你爸媽吃還是穿?今天還帶著外人來欺負姑姐了,寧家出了你這麽個不孝的白眼狼,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果然,大姑姐看見寧璞蒼白了一個色號的俊臉,自覺挽回了不少尊嚴。


    寧父顯然也經過一番心理掙紮,這時才開囗:“好了,大過年的,你們吵成這樣像什麽樣子?於俐,我們寧家收到你的心意了,你是個能幹的姑娘,寧璞與你在一起,我不反對,但大姑姐始終是你們的長輩,無論說什麽,你們都不應該頂嘴,這次道個歉就算了,老妹你也是的,別跟小輩計較了。”


    他瞥寧璞一眼,搖頭歎氣:“阿璞,自小就教你,做人要曉得感恩,我養你那麽大,你有能耐了,也不多想著家裏,白養了,哎。”


    寧父這段話,出於兩個想法。


    他自然希望兒子娶個能幫襯家裏的女人,彩禮能省就省,家裏也不可能把惟一的房子賣了去娶媳婦,寧父自覺沒病沒疼的,還能活上幾十年,手裏不攥點錢就不踏實。


    於俐展現出來的經濟實力,他心動了,所以擺出個高姿態來‘接受’了她,但他老一輩的權威,讓他在貪財慕權之餘仍要小輩貼貼服服,要了裏子還要麵子,所以他要於俐跟大姑姐道歉。


    想象得美好,現實卻總是殘酷,尤其光想自己把便宜全占了的人,往往都是竹籃打水。


    前頭於俐還有心情損一損極品,這回她是真怒了。


    寧璞的收入她大概有個數,明星就是個前期投入大回報小,隻有混出頭來,才會有人們眼中的‘高回報’,在b市生活,每月還省出二千塊寄回家……她與他給約會時,他從來都主動付款,不曾哭過窮,可以想象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過著何等拮據的生活,隻為對自己重視的人好一點。


    世上的惡啊,都是在踐踏一個人善良而柔軟的心。


    於俐捉緊他的手,眼眸染上怒色更顯明亮,盛怒之下,說話聲卻平靜依然:“寧璞現在還在發展期,公司管他管得又嚴,不能像其他同期選手一樣拚命吸金透支人氣,他現在的收入真的不高,你們覺得他沒能耐,不孝,不能給你們帶來巨大的財富?”


    大姑姐聽不出她弦外之音,就哈一聲:“秀星有幾個混出頭來的?”


    “你覺得寧璞不能,我覺得他能,我相信他做得到,你們配做他的親人嗎?”


    “我是不會道歉的,應該道歉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你們這堆吸血鬼,寧璞已經盡力了。”


    不管其他人有何反應,於俐抬頭看向寧璞:“需要做決定的隻有你,太過溫柔就會傷害到自己,做成今天的局麵,你也有錯,那麽,要跟我走嗎?”


    眼看寧璞怔住,沒有第一時間拒絕,寧母立刻怒了:“你挑撥我兒子想做什麽?這裏不歡迎你!”


    片刻,他笑了,笑得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可是又堅強地繃住了。


    “對,我也有錯,這裏也不歡迎我吧。”


    於俐心疼得要死,卻依然冷著臉看他,有些決定,當事人不想清楚,任她舌燦蓮花騙到手也沒用。


    “爸,我已經很努力了,但我沒辦法說服自己去接受你安排的人生,我寄回家裏的,都是我盡力省下來的收入,以後會有更多,但我想已經夠用了,親情債大概我用上一輩子都還不完,但我不會再搭上自己的生活,也不會再任由你們踐踏我的尊嚴,我很後悔帶鯉鯉回來,讓她看到我這麽不堪的一麵,”


    寧璞深呼吸:“我們走吧。”


    “做得好,”


    於俐揚起唇角,什麽小家碧玉的氣質都拋到腦後,笑得猖狂之極,朝寧父揚揚眉。


    “你兒子的人生,以後就被我買斷了!”


    話音剛落,不給其他人反應時間,拉著寧璞的手就往外跑,踩著小高跟卻跑得極快,身後人追出來,喊著寧璞的名字,而他這次沒有回頭──


    “跑這麽快?”


    她大笑:“不跑快點,我怕你爸上來揍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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