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間,李觀一覺得氛圍都凝固了,周圍這些穿著西域風格服飾的人們都把手放在了腰間的刀柄上,滿臉警惕,李觀一看著腳下粉碎成齏粉的古器。


    要賠錢,得要多少錢……


    李觀一看著那邊的西域武士們手裏的刀子,臉上露出微笑,站穩身子,單手攬著瑤光,右手握著猛虎嘯天戰戟,這把誇張沉重的兵器在月色下閃爍寒光,李觀一道:


    “我們是中原來的遊商,被卷到龍卷風裏,大漠沙暴停下來,貨物都失散,我們兩個被拋飛到了這裏。”


    這是西域吐穀渾話,李觀一元神強大,被惡補教會的。


    那邊的那些西域部族的人們彼此對視一眼,說了一陣子話,但是李觀一有些聽不大懂,李觀一額頭抽了抽,江南之地都有諸多方言變種,但是中原的人至少能聽懂官話。


    西域這裏,連語言都是問題。


    李觀一意識到,自己小覷了西域的複雜情況。


    西域的大英雄們有許多都是在上古的史詩裏麵傳唱著的,他們很長時間沒有自己的文字和記錄,三百年前吐穀渾統一了西域,卻也沒能和中原一樣,烙印下必然統一的印痕。


    文字,語言都沒有能徹底統一。


    李觀一感覺到了手掌被拍了拍,低下頭,銀發少女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掌,李觀一鬆開手,瑤光輕輕跳了下,穩穩落在地上。


    然後轉過到李觀一後麵。


    踩在一塊大石頭上,踮起腳尖,白皙微涼的手指按在了李觀一的太陽穴兩邊,少女口中低聲呢喃,一股清涼的感覺從李觀一眉心流過。


    之前隻是覺得紛紛雜雜的西域交談聲一下子就清晰起來。


    李觀一聽懂了這些話。


    “這個中原人說什麽?!”


    “他好像說,他是從天上下來的神仙?”


    “胡扯,難道說中原人已經會飛了?他是從中原飛過來的?!”


    李觀一道:“諸位。”


    他開口的時候聲音經過奇術的特性,能讓眾人聽懂意思,這部族的人都被嚇了一跳,手中的彎刀錚的一片響聲,李觀一麵對著這眾人敵意,手中猛虎嘯天戰戟在地上直接一掃,拉扯出一片痕跡。


    然後指了指那邊破碎的祖器。


    少年人器宇軒昂,理不直但是氣很壯地說出了那兩個字。


    “我賠!!!”


    於是敵意被化解。


    …………


    “給,請喝……”


    有些不那麽標準的吐穀渾官話,李觀一道謝,接過了一個有些粗糙的陶器,裏麵是牛羊的奶,喝了口,味道稍微有些鹹的,對麵是個年歲比李觀一和瑤光更小些的少女。


    穿著西域風格的服飾,腰間佩戴著一把彎刀,皮膚古銅色,一側的黑發用藍色和紅色的細絲線綁起來,這少女是部族裏不多能用吐穀渾官話的人,道:“你們,來自於,哪裏?”


    李觀一回答道:“中原,我們是商人。”


    “隻是遭遇了風暴。”


    這個叫做薩阿坦蒂的小姑娘哦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很明顯沒有相信,李觀一用墨家機關放了一個火焰,以告訴天策府其餘人自己的方位。


    太古赤龍拋下人來的時候,用流風相送。


    隻是確保整體在一個大致的範圍內,卻不夠精準。


    瑤光從包裹裏麵掏出來自己的小木杯,倒了一點西域的羊奶嚐嚐,那邊有著大胡子,腰間兩把彎刀的大漢大步走過來,氣勢洶洶的樣子,道:“你們說,要賠償,怎麽樣賠償?”


    薩阿坦蒂想要說什麽,被這大漢一下按住肩膀。


    這漢子眉毛倒豎,大聲道:“這是我們的祖器,是我們先祖在這一片大地上行走的時候用的東西,在吐穀渾還是佛奴的時候,這些器物就在水和火裏麵誕生了。”


    “對於我們來說,有很大的意義和價值。”


    “你把它們弄碎了,這是我們很重要的,如同我們的親人和先祖一樣……”


    李觀一想了想,從懷裏掏了掏,拿出一個小口袋。


    長風樓裏大小姐給李觀一寄存的東西,那小口袋打開,裏麵是一把金豆子,在月色下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李觀一道:“夠嗎?”


    這漢子名為巴圖爾,意即是勇士,英雄。


    李觀一的行為直接把他擊沉了。


    有著大胡子,兩把彎刀的漢子憋了半天,那張粗獷的臉都憋紅了,然後一咬牙,伸出手,伸到了李觀一手中的口袋裏麵,掏了掏。


    伸出手抓了李觀一預料中三分之一的金豆子。


    數了數,然後又放回去了一部分,隻留下了一點點。


    悶著聲音道:“夠,夠了!”


    李觀一看著金豆子,咧了咧嘴,心疼不已,才到西域,什麽都還沒有來得及做,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損耗,他把剩下的金豆子收起來,倒是因此得到了這個部族的大幅好感。


    “中原人,遊商,金珠!”


    巴圖爾數著金珠子,讓那些本來要被留在這湖泊的老人們回來,他壓低著聲音道:“從天上落下來了金珠的中原人,是天神的賜福,他帶來了金珠,你們可以在這大地上再走一段了。”


    “這些金子可以去城裏換些幹糧,牛羊,還能弄到一點神佛賜福的水,治好了病,就還可以活下來。”


    巴圖爾冷硬著一張臉,讓老人們穿回來自己的衣裳,冷硬著臉讓他們去拿吃的,隻有所有人都回去的時候,他伸出手攥著那金子,抬起手,背對著眾人擦了擦眼眶。


    “天格爾,天神授予大地的英雄。”


    他想到了小時候的傳說。


    想到了小時候摸了摸自己的頭,走到聖湖前麵就再沒有回來的爺爺,握著彎刀,哐啷作響。


    很快,天策府眾人依著輕功的高低都回來了,至於麒麟,早就趴在旁邊,開始舔舐李觀一那邊的牛羊奶,砸吧砸吧嘴,評價一句味道一般般。


    然後大口大口吞。


    雖然一般般。


    但是,君子麒麟,不浪費一切糧食!


    石達林,長孫無儔等回來的時候,這一支小小的部族給他們準備了糧食,是用粗糙的陶器盛放著的,一種口感粗糲的類似麥子的糧食煮熟,用牛奶,羊奶攪拌在一起,還有無花果幹,葡萄幹攪拌著,李觀一這一批天策府眾人還分到了烤過的肉幹。


    搭配到一起,是這個小部族對於這一支,從天落下的商隊最好的招待。


    李觀一咬了口肉幹,瞥見那邊的麒麟已經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個小瓷瓶,倒出來細膩的辣椒粉,五香粉,然後才優雅地吃烤肉。


    李觀一額頭抽了抽。


    老麒麟,教導了他什麽?


    巴圖爾還用牛羊奶煮茶給他們喝,隻是這樣的奶茶有些鹹,習慣江南的茶的眾人有些不很習慣,農家夫子許天戈嘎吱嘎吱吃著這糧食,跑過去和眾人交談詢問這糧食種子。


    墨家夫子潘萬修對部族那種移動性的居住,以及此地民間誕生的,用來盛裝東西和行李的木質結構造物很感興趣,跑過去交流。


    樊慶主動前去和握彎刀的部族武師交談。


    雷老蒙摸著下巴,打量著這個部族的馬匹和牛羊。


    一時間反倒是隻有李觀一沒什麽事情可做,他歎了口氣,喝了口鹹奶茶冷靜一下,西域的天空似乎尤其空曠遙遠,星辰安靜,忽而有人拉了拉李觀一。


    轉過頭去,看到是最後歸來的南宮無夢。


    李觀一遞過去部族準備的吃的,道:“怎麽來的這麽慢?”


    “你的輕功在這裏隻比我差才對啊。”


    南宮無夢翻了個白眼,她咕噥道:“那位太古神龍閣下太過於不講究了,我被祂扔到了好遠,掉下去的時候,是這湖泊的分支裏,還被石頭給烙了一下,後背都青了。”


    “本姑娘本來要把這個東西扔掉的。”


    “不過嘛,好在月色下看了一眼,還是給你拿過來了。”


    李觀一笑:“我要這一塊石頭做什麽?”


    這位江湖第一絕色拿出那一塊石頭扔給李觀一,李觀一隨手抓住,微微愣住,感覺到石頭落在手中的觸感,完全不對頭,再定睛一看,在月色下泛著金色。


    沉甸甸的,卻是一塊天然形成的狗頭金。


    南宮無夢狡黠笑道:“怎麽啦?君侯冕下,難道說,就這一塊石頭,就讓你這般開心麽?啊呀……還真是一點變化都沒……嗚啊啊!”


    李觀一抬起頭,抓住南宮無夢手腕:“做得好!”


    “我就知道帶你來沒錯!”


    南宮無夢方才還狡黠微笑,媚眼如絲,轉眼結結巴巴:“你,你你你!”


    李觀一把自己的肉都分給南宮無夢。


    摩挲著這大塊天然黃金。


    不愧是你!


    天策府麒麟軍福緣第一!


    南宮無夢敗退,李觀一吃著東西,打量著周圍的情況,人數不算是少,其中青年壯年男子都帶著彎刀,有牛羊,馬匹,李觀一想了想,佯裝去拿東西,找到了那個小姑娘薩阿坦蒂,詢問情況。


    薩阿坦蒂因為那些老人們避免了被扔在湖泊邊等死的情況,對這個中原的遊商很有感激之心,聽李觀一的詢問,就回答道:“我們是順著水來這裏的,要去這附近的城裏買些糧食,賣掉皮毛和肉,換成鹽巴和茶磚。


    “不吃鹽巴的話沒有力氣,不吃茶的話,會……”


    薩阿坦蒂沉思了下,比劃著手指道:“會害病,血會壞掉。”


    李觀一明白是因為這裏難以補充新鮮蔬菜的原因。


    “那你們去的城是什麽?”


    薩阿坦蒂回答道:“跋祿迦城,那裏有叫做【大清池】的湖,這湖很狹長,水是黑青色的,又苦又鹹,但是跋祿迦城裏賣鹽巴很便宜,我們都去那裏。”


    李觀一若有所思。


    大小姐準備的地契就在那裏,是一座村鎮裏的大片土地,聽起來,是西域產鹽的鹽湖,大小姐可真的是選擇了一個很好的地方啊。


    他和這個小姑娘閑聊,薩阿坦蒂似乎對外麵的事情很好奇,回答李觀一的問題,也會問他外麵的事情,李觀一也稍做回答。


    李觀一弄明白了情況,這個部族有一千多人,在西域屬於極小的那種,他們沒有武力去占據哪怕最小的綠洲,也不願意去投身於大的部族下麵去做為仆從,就隻好四處流浪。


    西域也是有大江大河的。


    春天的時候,來自於更為北方的大片雪山,積雪冰霜都融化,水流漲潮,會有新的綠洲,會有動物追逐著水源,這些小的部族居無定所,就會追逐著這些小的動物。


    去獵殺他們,去采摘雪山和險峻地方的藥材。


    然後順著水流抵達那些大部族的地方,把皮毛,牛羊的犢子,還有藥材賣去,換來支撐部族生活的鹽巴,茶磚,兵器,然後再繼續追逐著水源離開。


    “我們出不起在城邦裏生活的錢。”


    李觀一訝異:“吐穀渾統一西域三百年,不是建了許多城池嗎?”


    薩阿坦蒂疑惑道:“可是那些城池是吐穀渾人的啊。”


    “現在是黨項人,然後是中原人。”


    “我們一直都不被接納的。”


    “而且三百多年前那個大英雄死掉以後,就亂糟糟起來了啊,現在有好多城的,各自都建國。”


    三十六部的子民建國,吐穀渾雖然一統西域,卻終究缺少眼界,沒能徹底在思想上完成統一,這樣就是典型的人治和英雄時代。


    並沒有將一統的念想烙印在所有人的心中。


    當有不世出的英雄時候,可以將這些各部城邦整合在一起,成為歲月上堪稱偉大和繁華的國度,可是當這樣的英雄死去的時候,他建立的國度也隨之分崩離析。


    李觀一目光掃過這部族,好奇問道:“我看你們有這樣多的牛羊和獵物,到城邦裏麵可以換取多少的鹽鐵?”


    薩阿坦蒂沉默了下,掰著指頭道:


    “三頭羊可以換一口鍋。”


    “一頭牛,換一塊茶磚,這樣。”


    李觀一動作頓住,看著這部族耗費一年時間積累的皮毛,肉幹,藥草,最後或許隻能換了一點點茶磚,鹽巴,這種情況,即便是中原王朝的壓迫,卻也遠遠不能相比。


    李觀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薩阿坦蒂想了想,把一把用牛角磨出的小匕首放在李觀一的手裏,道:“這是我奶奶給我的禮物,我現在把它送給你。”


    “我們本來是要把部族裏麵的老人們留在這裏,留下一點點的糧食,然後就走的,因為這一年部族裏又多出了些孩子,每年的收獲不能養活更多一點點的人,隻好把老人留在這裏。”


    是西域貴胄的控製之策。


    李觀一立刻就已經意識到了,薩阿坦蒂卻不知道這些,隻是道:“可能是我們不夠努力吧,養活不了這樣多的人,如果不是你從天上下來的話,他們一定留在這裏了。”


    “聽說在靠近聖山的地方有天葬,人們死去的時候會在山上,讓飛鷹吃掉自己的內髒,回到天地裏麵。”


    李觀一握著那精致的牛角,道:“這樣嗎?”


    薩阿坦蒂道:“也是沒辦法的。”


    “西域用金錢,銀錢,小錢,隻有族長他們能去大的城裏麵,因為他們是佩戴刀的武士,像是我們這樣流浪的部族,是下等人,性命隻值一條草繩。”


    薩阿坦蒂和李觀一聊著這些,就跑去幫助那些老人們了,李觀一把陶器放下,這裏的人有些不敢和他說什麽,隻是雙手合十說:“金珠。”


    “金珠。”


    李觀一咧了咧嘴。


    他不是什麽金珠。


    況且,那個叫做金豆子。


    天策府眾人各自探明情況,回到一處,將所知的消息對了一番,皆是有些複雜,雖然早早知道了西域情況惡劣,卻未曾想到會是這樣。


    隻有長孫無儔習慣這裏,道:“因為吐穀渾王是農奴出身,卻掀翻了之前壓在自己頭頂的人,他成為統一西域的霸主之後,他的後代對於流浪民,農奴的壓迫遠比曾經更厲害。”


    “應該是擔心再出現第二個吐穀渾吧?”


    樊慶低聲道:“末將潛入了那聖湖之中,發現不少屍骸,其中屍骸的骨頭上有被啃咬的痕跡,留在這裏的人,應該彼此之間出現人相食的情況,然後才死。”


    “應該是勝利者吃了其他人,然後餓死。”


    “以及兩敗俱傷,流血被禿鷲吃了。”


    “這湖的下麵,幾乎是白骨累累。”


    李觀一揉了揉眉心,緘默了下,道:“我等之後,先去之前說好的地方落腳,無儔。”


    長孫無儔行禮,道:“君侯。”


    李觀一道:


    “明日一早,你就去尋二郎,將我的親筆信給他。”


    長孫無儔聽到李觀一的稱呼,神色古怪了下,道:


    “是。”


    李觀一道:“南宮。”


    南宮無夢發呆走神中,李觀一喚了幾聲,才手忙腳亂反應過來,道:“什麽?”


    李觀一道:“你輕功最好,又有神兵,去尋契苾力。”


    “將吾所在之地告訴他,問他,可還記得當日之約?”


    南宮無夢臉上神色鄭重,道:“是。”


    “南宮領命。”


    她遲疑了下,道:“那將軍你呢?”


    李觀一看著這部族,回答道:“我既然是中原的遊商,那就和這些人暫且一起,弄清楚西域的情況,這般複雜的情況,如果不能實地去看看,是不能弄明白的。”


    “好了,都休息吧。”


    眾皆領命退下去,李觀一坐在一側岩上,瑤光在旁邊安靜看書,李觀一看著天空,心中沉吟,西域的情況比起他所預料的還要惡劣。


    狼王攝政王已經吞吐四方,黨項國難以抵擋。


    可三十六部貴胄卻隻維係自己的統治,壓榨普通的部族牧民,李觀一手指按著眉心,夜色下看著這寧靜的部族,相互枕著睡著,彎刀就在懷中,月色寧靜,卻有一種隻在懸崖邊行走的感覺,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殞命。


    這就是亂世啊,中原的百姓當牛做馬,卻也要賣掉女兒,兒子;西域的牧民部族流浪各處,卻要把老人拋棄,維持自己的部族存續。


    “一個人的命價,是一條草繩。”


    “唉……亂世。”


    李觀一看著天空群星。


    他忽然明白了,兩年前的契苾力為什麽,會騎著一頭毛驢,獨自穿越遼闊的土地,抵達江南的江州城,去懇求陳鼎業的幫助。


    為什麽在李觀一允諾了土地和保護之後,契苾力會是那樣巨大的反應。


    一條人命,就隻是一條草繩。


    那時候的契苾力,是何等的絕望,何等的執著,才獨自踏上了前往中原的道路?而他族裏的人,又是怎樣的覺悟,才讓那時已算是不大不小一個高手的契苾力上路,而不是庇護自己。


    是為了活下去。


    都是為了活下去。


    李觀一胡思亂想著。


    肩膀上傳來輕輕觸感,銀色發絲垂落在他身上,銀發少女枕著他的肩膀靠著,李觀一微怔,感覺到了輕微卻穩定的呼吸聲音,恍然自語:“畢竟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也太多了。”


    “瑤光應也是困的不行了……”


    銀發少女嗓音寧靜,道:


    “我醒著呢。”


    李觀一頓住。


    西域蒼茫遼闊,明朗月色下,這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消亡的部族沉睡著,李觀一坐在這裏,銀發少女睜著眼睛,清醒理智且克製著,靠著少年君侯的肩膀。


    然後用右手的小拇指,輕輕勾著李觀一的袖袍。


    月色之下,呼吸相聞。


    銀發少女嗓音寧靜:“您想要做什麽,我都在。”


    “您要前往怎樣的未來,我都在。”


    “九色神鹿不相信您,我相信。”


    李觀一垂眸,回答道:“好……”


    他看著這些西域之民,獨自飲那奶酒,目光看著遼闊的天空,西域麽……


    沉睡著的薩阿坦蒂低聲呢喃著:


    “天格爾……”


    “金珠。”


    李觀一心中有決定下來。


    李觀一想著:“我們要去的那個村鎮,麵積其實不小,周圍也有水源,有綠洲,如果薩阿坦蒂他們不嫌棄的話,不如就在那裏駐紮下來吧。”


    “按照合理的價格,收他們的貨物。”


    “如果說他們願意的話,就請傳播消息,說這裏有一個中原人,被他們稱呼為金珠,被稱呼為天格爾的中原人,願意收攏這些流浪在西域的部族。”


    “願意庇護他們。”


    李觀一還不知道,這個隻和瑤光說出的承諾,這個隻是心中不忍做出的決定,會導致怎樣的未來,他隻是想要做便是決定了,他的過去,他的先生,無法讓他如同這個時代的豪雄一樣。


    去屠城,去用人頭鑄造京觀來宣揚自己的威名。


    就在此刻,在李觀一的念想落下的時候,他的體內,九州鼎再微微鳴嘯了下——


    李觀一微怔,元神內斂去看。


    九州鼎劇烈鳴嘯!


    內部九色神鹿之處得到的九色神韻,緩緩散開。


    原本隻蘇醒九分之一的神韻,竟然隱隱約約,開始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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