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見到劍狂隻是一瞬間就抵達了那戰陣,長歎息。


    老爺子一下坐在了玄龜的背上。


    玄龜法相慢悠悠飛過去的時候,看到在這山上的營寨當中,一身青衫的劍狂站在那裏,周圍的人反而是沒有看到他似的,仍舊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青衫劍狂就站在簡樸的主營帳前麵,看著慕容秋水給李觀一療傷,老者失神,雙手背負在身後,卻微微顫抖,隻是深深看著,腳步卻如無比沉重,不能邁開。


    司命站在了劍狂身邊,歎了口氣。


    他知道劍狂此刻的心情,之前和李觀一見麵的時候,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這個老者還勉強可以維持住情緒,此刻見慕容秋水和李觀一閑聊,少年披上了戰袍,有些懊惱,女子笑著伸手揉著他的頭發。


    這樣如尋常家庭裏麵的事情,對於一生桀驁無敵的劍狂來說,卻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劍狂的氣息極強,能夠屏蔽自我存在,司命道:


    “怎麽,臨到了這裏了,反倒是不敢往前一步了?”


    劍狂隻是道:“我隻是在斟酌。”


    司命道:“什麽?”


    劍狂慕容龍圖道:“觀一,到底是該在江湖,還是在沙場。”


    司命微一頓,他看著青衫劍狂,知道這位縱橫天下的劍客是真的在認真的思考著這件事情,天下偌大,說著是痛快,但是列國廝殺,又是何等危險。


    突厥大可汗,關外的那位無冕之王,還有應國太師這三位神將。


    麾下披甲之士,號稱百萬,能發動數十萬人的大集團會戰。


    氣息匯聚起來,如龍一般恐怖,李觀一踏上天下,就一定會麵臨這些強敵,除去這些,天下還有太多太多複雜的東西。蒼老的慕容龍圖,已經經曆過最心愛的孫女和外孫女,最看好的年輕一代李萬裏,在這天下死去的事情。


    司命輕輕笑起來,他拍了拍慕容龍圖的肩膀。


    縱然是手持三尺青峰,敢叫天地翻覆的劍狂,在這個時候,也隻是一個希望子孫能夠過得很好,過得安全的老人罷了。


    在這青衫劍客的眼底,手持三尺青峰,縱橫江湖,如此快意。


    不受天下諸侯之約束,才是正道。


    當看到李觀一甲胄下的猙獰傷口之後,慕容龍圖心中自然出現了這樣的思考,他已經看到過李萬裏,蘇長晴的結局,是否還願意讓僅存的血脈,踏上這紛亂的時代?


    司命想了想,道:“那不如看他的抉擇?”


    “嗯?”


    劍狂側身看向旁邊的陰陽家大宗師,後者盤膝坐在法相上,旁人亦是察覺不到他,司命灑脫一笑,道:“你此刻掙紮的,隻是因為你看到了李觀一馳騁天下,卻又擔心他也折在了這亂世。”


    “但是你的性格雖然張狂,卻又不是那種強迫晚輩做什麽事情的古板家夥,所以你才掙紮,既然如此的話,我們兩個就在這裏,看看他要怎樣做吧?”


    “你也整理一下你自己的情緒,兩百歲的人了,不要見到孩子,秋水一哭,你這個老不修也紅了眼睛,那樣的話,劍狂的名氣,豈不是要落了個幹淨?”


    但是慕容龍圖卻道:“劍狂又如何?”


    老者灑脫道:


    “慕容龍圖在子孫麵前落淚,算不得什麽丟人的事情。”


    司命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慕容龍圖冷笑三分,於是玄龜直接把司命掀翻了。


    老爺子坐在地上,隻兀自大笑著,青衫劍狂平和看著李觀一和慕容秋水,也隻是後退一步,也盤膝坐在了司命的身邊,老一代的人終究想要看看年輕一輩會如何去抉擇,是否有器量去踏上這個天下。


    以及——


    劍狂隻是安靜看著自己那兩個孩子,就已是心中刺痛。


    司命歎了口氣。


    劍狂天下無敵,他站在劍道和江湖的巔峰,可是山巔太冷,周圍環顧,沒有敵人,卻也沒有朋友了,司命從腰間摘下了一個酒葫蘆,隨手扔給了劍狂,劍狂提起酒葫蘆,飲酒。


    江湖,亦或者,天下!


    無人知道劍狂心中的思索,這個剛剛迎來了勝利的營寨裏,正處於一種熱火朝天的亢奮情緒當中,人們來來回回,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尤其是雷老蒙他們。


    這兄弟五個極為愉快地看著那些有異獸血脈的戰馬。


    眼睛直勾勾的。


    本來受傷的戰馬大概率是要被殺的,他們卻不斷運用神獸山莊的秘傳手段,把這些戰馬的傷勢修複,然後馴化這些脾氣極暴烈的馬匹坐騎。


    就算是一下被馬拱倒在地,也是樂嗬嗬的。


    對於神獸山莊的弟子來說,周圍這樣多的異獸,簡直是回家了一樣。


    不對。


    就算是在神獸山莊,以他們的級別,也不可能接觸到這樣多異獸,而那些大夫則是在按照李觀一給出的要求——迅速,快捷,標準化,至於美不美觀再說的要求。


    拉了一票人開始直接土法製造止血粉。


    哈?美觀,好看,方便?


    那是什麽?


    人這麽多,這麽著急,還管什麽?


    有一位大夫直接一口唾沫噴上去,然後用洗幹淨的葉片,上麵以水化開的藥粉啪嗒一下,直接糊在了一位傷員的傷口上,那個漢子臉上神色扭曲,幾乎要叫起來,直接被人塞了一隻鞋子,省得咬掉舌頭。


    這幫大夫鼓搗出來的止血藥粉,勁兒大的要命。


    但是效果也好得離譜,傷口很快止住了。


    就是人要疼得虛脫掉。


    石達林擦了擦額頭的汗,道:“下一個,過來!”


    “別跑啊!”


    “媽的,來人把他給我壓過來,刀子砍人都經曆過了,一點點止血藥粉而已,怕什麽?老夫又不是酆都裏麵的地獄惡鬼。”


    “嗷嗷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啊!”


    另一個祖傳正骨的大夫哢嚓哢嚓在那裏正骨。


    額頭狂冒汗水,一邊正骨,一邊扭過頭咬牙切齒:“我覺得我傳下正骨術的祖宗,這輩子沒有我這一天正的骨頭多了。”


    “我覺得我正骨的效果越來越利索了。”


    而在這個同時,剩下那一批戰士終於發現,他們體內滋生了內氣,是因為,武者的內氣就是在氣血充沛的情況下,精神高度集中,肉體氣血力量催化出來的存在。


    所以要有靜室,要焚香凝神,有內功催動身軀的肌肉超越極限。


    而臨戰的時候,精神高度集中,毫無雜念;肌肉限製解除,心髒跳動超過平常的極限,再加上《太平書》,加上熊肉羹和丹藥的效果,在熬過去了之後,內氣自生。


    最終這一批人體內滋生出內氣之後,這一支隻剩下一千六百多人的兵團,終於踏入了全部戰士擁有內氣,堪堪抵達了這個時代天下兵團的末尾及格線。


    距離一線兵團,人人入境。


    以及王牌兵團,人人皆有二重天境的三大騎兵,差距遙遠。


    但是他們並不在意這些,隻是因為自己的小小進步開心不已。


    並且開始暗地裏把那七個大夫喚作老鬼。


    長孫無儔終於把東西清點結束,俘虜則是交給了龐水雲處理,另外,俘虜被帶去將戰死的宇文軍屍體埋葬了,這讓宇文天顯和宇文化等人的神色複雜。


    李觀一又要求那七個大夫想辦法,用常見的去除瘟病的藥材配成藥水,然後搞成噴霧,灑在戰場上,以免夏日的戰場之後,屍體,血液,帶來緊隨其後的瘟疫。


    而龐水雲讓南宮無夢把李觀一喊來了之後,和淩平洋,長孫無儔兩人開始談論之後的兵團去向,龐水雲將自己的計策道出,而後得到了李觀一,淩平洋,長孫無儔的認可。


    李觀一道:“雖然危險,但是這也是此刻最可能的方法了。”


    “有勞龐老。”


    第二日的時候,李觀一將一千六百餘戰士都召集起來,五百重騎兵和那三十名商隊護衛遊騎兵也在,少年人把鐵浮屠甲換去,穿著了越千峰讓淩平洋帶來的中原將軍甲。


    他的黑發有些雜亂了,今日早上的時候,慕容秋水把他的木簪摘下來,黑發垂落,洗漱之後,作武將發髻之樣式,李觀一把大小姐送的玉佩佩戴在戰甲外的戰袍之上,踏著戰靴走上了高台。


    淩平洋看向旁邊的龐水雲,疑惑道:


    “李將軍要做什麽?”


    龐水雲道:“大抵是論功行賞吧……”


    淩平洋更疑惑了,道:“自古以來,唯在出征之前有主帥高台點兵,大戰勝利之後,是有司校尉層層地把封賞送下去的,怎麽會有這樣的?”


    李觀一是根據自己的習慣來的,那種烙印在腦子裏的習慣。


    他將此次大戰的各個節點,直接剖析清楚,告訴這一幫之前的山賊,私兵,然後直接讓樊慶扛了一個大石板過來,用刻刀在上麵刻下一個個的痕跡。


    然後折了根筆直的樹枝,直接開始說起來。


    “這裏咱們為什麽能贏,以及,對麵為什麽這個時候必須衝過來……”


    他把自己對於此戰的反思都講述出來。


    淩平洋凝滯:“在教他們戰陣,氣勢,攻擊節點?”


    龐水雲幾乎把自己的胡子拽下來。


    老者的眼角瘋狂跳動,左手抬起,右手一下把左手按住。


    “少主,是親少主,主公親生的,親生的。”


    這樣大膽的行為,讓老者的心髒都在瘋狂跳動。


    自古兵家的知識都是秘傳!


    這什麽?這什麽?


    這是要把這幫人當武官培養嗎?


    一千六百多個武夫,就算是有內氣,也隻是二線兵團的末尾而已,教他們這些東西,他們能夠弄懂嗎?


    就算是弄懂,你要做什麽?


    龐水雲是頂尖的謀臣,他的腦子裏麵忽然冒出一個畫麵,軍隊衝鋒,戰將被牽製住,然後副將繼續率領軍隊完成軍陣,副將被牽製,就是校尉,校尉被斬,則是普通的戰士,層層疊疊地往下麵走。


    全部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事情。


    這和這個時代,由名將率領完成的陣法不同,是要每一個人主動成陣。


    這樣的威力!


    龐水雲打了個寒顫。


    可是出於這兩個古典派將軍謀士的預料,這些經曆過廝殺的戰士們,竟然真的懂了,雖然不明白那些專業術語,但是他們很聰明地弄明白了內核,就和打兔子一樣,什麽時候上,什麽時候包抄。


    竟然還興奮不已得說出自己的想法,那少年將軍非但不覺得被打擾了自己的發言,反倒是把那些士卒邀請上前麵,讓他們把自己的想法大膽說出來。


    複又一日的時候,李觀一又登台,讓諸軍安靜。


    少年披甲,深深吸口氣,然後氣沉丹田。曆數了先登等功勳。


    而後他大喊道:“叫上名字的人,走上高台。”


    樊慶的名字也在其中,他有些不明白這樣是幹什麽,但是還是走上去了,在沙土壘起來的簡略的高台上,穿著重甲的少年將軍將他們的功勞說出來,有殺重騎,主動衝陣,一個一個讚許。


    樊慶雖然不明白,但是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把脊背挺得筆直,然後看著下麵那幫人的目光,就越發肅穆起來了。


    嘴角勾起,壓下去。


    控製不住,越發勾起來。


    然後有長風樓之人捧著兵器上來。


    李觀一將一副重甲甲胄交給樊慶,然後把一把劍遞過去。


    又拿出一根紅布條,沒什麽不同,上麵繡了一根金色絲線。


    “把左臂伸出來。”


    李觀一親自為樊慶綁在了臂膀上。


    樊慶捧著甲胄,看著下麵的同袍,然後少年道:


    “皆有功之士,諸位!”


    “踏前,行禮!”


    這一千餘經曆過廝殺的銳氣之士齊齊踏前一步,手掌抬起,叩擊心口,不那麽整齊,但是垂首表示敬意,仍舊有一股說不出的熱血之氣在樊慶的心口衝上去,讓他整個人都燒著了似的。


    淩平洋的笑容開始消失了。


    作為當世傑出的戰將,他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麽。


    李觀一一一將所有能統計的功勳完成,叫上名字的都往前走去,皆有封賞,而後他率領所有的士兵一起來到了重山之上,戰死者被埋葬在了這一座山上,方才還肅穆的樊慶等人都寂靜下來了。


    李觀一拿著兵器,長劍,戰戈,倒插在這一片山上。


    然後把戰死者的紅色布條係在了這兵器上,他緩緩收回手,一開始隻是為了讓這些人能夠辨別敵我,但是此刻,這一百多把兵器倒插在這裏,紅色的綢布飛揚著。


    李觀一半跪在地,垂首許久。


    他起身,於是第二批人踏前,他們都半跪在地上。


    他們的手掌抬起,握拳,叩擊在心口。


    肅穆看著這一片刀劍成林。


    無聲,肅穆。


    內功不弱的雷老蒙用錘子和鑿子,在石碑上,把一個個名字刻下來了,這石碑會佇立在這裏。


    淩平洋的神色沉靜下來,他感覺到那種沉凝的東西在這些人的身體內蘇醒了,有些驚疑不定,低聲道:


    “生榮死哀,上下一體。”


    “……軍魂?”


    這明明隻是三線兵團的單兵素質,就算是真的把那剛剛滋生出來的內氣也當真了,也隻是勉強二線兵團,但是卻隱隱然給他一種一線兵團特有的凝聚力,上下同榮同哀同辱。


    龐水雲撫須,平和道:“自是我家少主。”


    這一日,眾人飽食一頓,李觀一終於整軍。


    他將自己的戰略再度說完,然後下達軍令,一千餘人皆下山。


    將不能帶走的馬肉給了那被宇文化等人裹挾的民夫,給了盤纏,讓他們回去,然後由被扒了兵器甲胄,控製起來的俘虜,作為勞力,運送糧食之類的東西。


    在山下,樊慶等人穿著甲胄,看著重山,隱隱約約看著那裏倒插著的刀劍,明明在這裏呆了一個多月快要連個月,他們竟然對這樣的地方有了一種不舍的感覺。


    鎮北城——


    終於在三名將軍的爭鋒之中,得到了勝利,兼任了城主的原鎮北城大將軍申信叔享受著來之不易的勝利,隻是最近還有一件事情縈繞在了他的心中——


    那就是那一支消失不見的宇文軍。


    明明是去征討那什麽戟狂,竟然率軍而去,這是要以大軍把那戟狂碾碎掉啊,他毫不懷疑宇文天顯可以得到勝利,為此不惜默許了宇文天顯的征討民夫。


    隻是不知為何,五日前,宇文天顯的軍隊就失去動靜了。


    斥候也不好太近。


    三千步卒,五百騎兵,還有兩千多民夫,怎麽可能忽然就消失不見了?哪怕是遇到衝突了,打輸了,也至少會有潰兵逃跑出來啊,但是沒有。


    既沒有戰勝的消息,也沒有潰兵。


    就像是被某種存在吞沒了一樣,讓申信叔心底有一絲不安。


    難道說,是——


    【殲滅戰】?


    申信叔立刻把這個念頭扔出了頭,殲滅戰,就算是之前察覺到的,淩平洋和五百重騎兵,正麵衝擊五百騎兵和三千步卒也不可能打出殲滅戰。


    兵法說,十而圍之。


    正常要打出殲滅戰,對付三千五百人,得要有三萬大軍。


    還不能是庸才將軍。


    庸才可控製不住三萬人。


    若是李觀一那個十五歲的家夥就打出殲滅戰……申信叔猛烈搖頭,把這個噩夢一樣的畫麵甩出去了,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親信忽然飛爺一般地奔來了,大喊道:“將軍,將軍,大事不好!”


    申信叔道:“宇文天顯過來了?!”


    “不,不是,是李觀一聚眾而來!”


    申信叔大怒:“伱們的弓弩呢?你們的機關呢?難道不會射殺對麵嗎?”但是那副將卻是臉色發白,道:“您,您來看就知道了!”


    申信叔披著戰袍大步衝出,到了那絕壁關上,隻是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絕壁關層層而上,皆有機關開啟,弓弩拉開,而在絕壁關前,嶽家軍八千具裝鐵騎衝過去的道路上,一支軍隊出現。


    是的,那是戰團,不是什麽烏合之眾!


    申信叔死死盯著前麵絕壁關下。


    數千人,其中兩千四百俘虜,加上剩下的兩千多重甲。


    匯聚成一大片而來。


    五百重騎穿著重型的具裝甲胄,最中間,騎著麒麟的少年武將手持戰戟,而在其身後,一千四百多人皆身穿重甲,帶兜鍪,腰間佩劍,一手持戈矛,佩弩。


    肅殺泠然,行進的時候,目不斜視,一種真正經曆過血戰的血腥氣在逸散著,巍峨肅殺,甚至於有十幾頭巨熊類的野獸緩步前行,巨熊背部背著的,赫然是重型車弩。


    雷老蒙五人組搞出來的東西,他們舍不得那些機弩。


    無他,窮啊!


    雷老蒙一咬牙,於是帶人漫山遍野去抓熊瞎子。


    硬生生鼓搗出了這種背部背著巨型車弩的東西,以神獸山莊的手段驅使;一千四百披甲重步兵,五百重騎兵,神獸山莊救回來的戰馬之上也有會騎馬的人騎著,湊夠了兩百輕騎兵。


    這已經是一支軍隊了。


    散發著森然煞氣的軍隊。


    但是他張開弓,要率軍射殺他們的時候,那邊傳來一聲笑:“申信叔將軍,許久不見了啊!”申信叔看去,看到了有一處車輿停下,車輿上一位老者在飲茶,是龐水雲。


    以及被捆縛起來的宇文天顯,宇文化。


    申信叔弓箭對準那邊。


    龐老壓著這兩人坐在城門下,並不曾隨著大軍走,申信叔大喝道:“以兩個應國將軍,就想要挾持本將麽!”


    龐水雲道:“你已放走了嶽家軍,又囚禁了皇帝麾下的城主,於陳國不容,現在,又要殺死宇文烈的弟弟和侄兒麽?”


    “陳國,應國,皆不容你;將軍,你如何自處呢?”


    論王霸之餘策,覽倚仗之要害。


    申信叔是聰明人,也因此,老人這一句話,直接如同匕首一樣鑿穿他的心口,申信叔胸膛劇烈起伏,龐水雲從容不迫看著他,氣定神閑,這不是賭,他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很清楚。


    申信叔忽大怒,把手中弓箭折斷。


    這一日,天下第一雄關迎來了第二支從雄關之前跨越的軍隊,肅殺凜然,經曆過了血腥實戰的重步兵,輕騎兵,重騎兵,猛獸車弩混合的軍隊,麒麟在前低吼,從容不迫地跨越了這不可逾越的屏障。


    這正是龐水雲的計策。


    李觀一,跨越陳國!


    而第二天,軍隊立足於雄城外五十裏的時候,少年忽然想到了什麽,他說道:“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處理。”然後獨自改變氣息樣貌,穿一身道袍,和瑤光一起,回到了鎮北城內。


    而這一日,薛家薛昭吉,看到了全新的密卷。


    他神色肅穆,緩緩展開了這密卷,看到裏麵的文字洋洋灑灑,最後看到了神將榜的排名變更——


    【神將榜第八十三】


    【李觀一】


    戰績很簡單,簡單一行戰績介紹中,有塗紅了的兩個字【全殲】,以及率眾跨越鎮北城。


    【稱號——】


    薛昭吉念誦這個名字,輕聲道:


    “亂世麒麟。”


    而在這個時候,街道上,前童城主歎了口氣,他已經不是城主了,隻盼著頤養天年,此刻狼藉,忽然有人喊他一聲,他抬起頭,看到那邊一個少年道人,大步而來。


    忽然劍光一閃,隻覺得眼前視線顛倒。


    血腥味道湧出來。


    周圍人驚恐喊叫,那少年持劍,於鬧市之中,大笑離去。


    於是鎮北城,陰陽輪轉宗鎮北分壇,趙華蕊諸事後台的腦袋,被那少年摘了去。


    亂世的麒麟,新崛起的名將回到營寨的時候。


    看到了自己的主營寨之中,一位青衫老者平靜坐著。


    老者眼底,已盡餘下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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