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麵對口風很緊的杜曆卡以及極其擅於周旋的舒爾茨,皇家社會的俱樂部高層並沒有得到任何伊蕾此時究竟在哪兒的信息。但是在整個西班牙,並不是完全沒有人知道伊蕾現在在哪兒。


    事實上,在前一天的時候,就有人在巴倫西亞的藝術科學城看到了伊蕾,並拍下了她的照片。而這樣的人可不止一個。


    而在12月23日,皇家社會的冬歇期前最後一場比賽的三天後,在聖塞巴斯蒂安則更是傳出了一條和伊蕾有關的消息。


    在皇家社會的主場,阿諾埃塔球場附近的四百戶困難家庭收到了神秘人士贈送的,包括熏豬肉、牛奶、黃油在內的八公斤食物。並且那四百戶家庭中的十五戶幸運兒還各收到了兩張皇家社會的下賽季套票。


    如果隻是在聖誕節的前夕派發食物,那還能說是純粹的好心人所為。可在派發食物的同時送出皇家社會的賽季套票那就一定是和這支球隊相關的人才會做的了。正是因為這樣,當地記者找到了負責派發這些食物和球票的人,而那個人卻表示出資完成這些的人全是皇家社會的主教練伊蕾小姐!


    “伊蕾小姐在差不多三周之前就已經找到了我們,並表示希望完成這樣一件事。本來她和我們說好了會親自過來派發這些食物的,但是三天前她給我打了電話,告訴我她臨時有事不能來了,就委托我來完成這個任務。為什麽要送球票?是的我知道,這些球票價格不菲,每一張都要608歐。不過把這些球票交給我的時候,伊蕾小姐是這麽說的,她希望周末總是能夠隱約聽到那些聲音卻從沒進到過球場的人也能夠真正去到她們的球場看一看球。”


    安達盧西亞自治區,


    加的斯。


    “沒有沒有,給阿諾埃塔球場附近的人送食物當然不是臨時決定的!我在你給我帶來那個消息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我隻是想做好事而已,不是要給俱樂部難堪。如果我都已經想好了下賽季不在皇家社會執教了,我又怎麽可能會給那些人送皇家社會的賽季套票?我真的隻是一早就買好了並且也把那些交給我找的負責人了。好吧好吧,那你說那三十張早就已經買好的季票我該送給誰?”


    浪漫的白色城鎮,險峻的山體,大西洋的海水在海岸上潮起潮落的聲音。


    這是美妙的加的斯,被海水所圍繞的西班牙南方小城。


    而此時,伊蕾就在這裏,和現在唯一能聯係到她的舒爾茨通著電話。舒爾茨笑著說她真是給皇家社會又添了大麻煩,伊蕾則盡力解釋她做這件事的初衷真的和它現在的輿論走向有著很大的出入。在被調侃完了這些之後,伊蕾表示:


    “我是真的好久都沒試過這麽長時間不和人聯係的感覺了。這讓我很不習慣,但到了現在我又是真的不敢把我的號碼開機了。”


    “這也是我的建議。在我們考慮好了接下去要怎麽做之前,你還是別讓任何人能找到你比較好。在這種敏感時期,你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很有可能會被人挑出錯來,所以最好的就是什麽都不做,也不出現,把一切都交給我。”


    聞言,伊蕾笑了,她說:“來說說我的新工作?現在有沒有俱樂部已經和你取得了聯係?或者你有沒有和哪家俱樂部取得聯係?”


    “有。”舒爾茨用一本正經的語調說道:“中超聯賽的江蘇舜天。”


    一下沒能做好心理準備的伊蕾大笑起來:“你非要在這麽嚴肅的時候逗笑我嗎?我早就已經和你說過了,如果我能一直都像現在這樣繼續我的執教生涯,那麽可能在我60歲之前我都不會考慮離開歐洲。”


    “那麽,英超的維拉、葡超波爾圖、意甲佛羅倫薩、還有德甲美因茨,這四支球隊都有和我接觸。但他們都不打算在冬天就更換主帥。”


    在聽到那四支球隊的名字之後,伊蕾很認真地想了想,而後給出了答案:“綜合考慮來說,這四支球隊我更傾向於美因茨。但是距離這個賽季結束還有五個月,五個月裏所可能發生的變數實在是太多了。”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可通常來說,在一個賽季結束之後聘請新教練才是最正確理智的。在這麽長的休賽期裏,教練和俱樂部都能進行更充分細致的考慮。但現在還有一件事。”


    當舒爾茨說到這句“還有一件事”的時候,他頓了頓。於是電話那頭的伊蕾發出了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的聲音。而後她聽到她的經紀人對她說:


    “皇家社會一直在找我,他們都快把我的電話打爆了。”


    “他們?”聽到這個答案伊蕾顯得有些吃驚:“他們來找你幹什麽?我知道,最近的一些輿論比較傾向於指責他們,可他們早就已經和阿爾法羅敲定合約了,我認為他們沒有再來找我的必要。如果他們想說的是當初給我的房子和車……”


    “所以事情和我們了解到的有些出入。”


    原來,本來已經要和對方簽訂合約的阿爾法羅的經紀人居然在最後時刻遭到了對方的再三拖延,他視此為奇恥大辱,並且也沒有像先前告訴經紀人圈子裏的人他已經為自己麾下的教練阿爾法羅找到了新工作那樣地告訴別人這件事被耽擱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舒爾茨這裏並沒有得到最新的消息,就如同這個圈子裏的其他已經得到消息的人那樣,他也以為阿爾法羅已經與皇家社會完成了簽約。這也是伊蕾會在與巴薩的那場比賽結束的當天就向俱樂部提交辭職信的關鍵原因。


    但現在,舒爾茨卻告訴伊蕾,由於皇家社會臨時改變主意,現在的皇家社會在伊蕾辭職之後根本沒有任何接任的主帥。並且,俱樂部的經理曼薩諾在知道他們原本打算換帥的事情早就已經被伊蕾知道了之後就一直在極力勸說他們改變主意。


    “所以,他們到底想要怎麽樣?”伊蕾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在聽到舒爾茨帶來的這些完全出乎意料的消息之後,伊蕾感覺到那種熟悉的,思維快速運轉的緊張感又回來了。


    “他們希望能夠和你完成‘續約’。因為你和皇家社會的合約原本就隻剩下半年了,所以他們希望能夠和你再續約三年。”


    “啊哈,‘續約’。”伊蕾都快被曼薩諾所提出的聰明主意給感動到了!在電話那頭的舒爾茨也發出笑聲之後她立馬說道:“我敢肯定這一定是曼薩諾想出來的。傲慢的董事會可想不出這麽聰明的主意。”


    現在,該是伊蕾感到頭疼了。原本隻需要慎重考慮她到底該在明年夏天的時候去到哪裏的她現在卻有了一個截然不同的選項。那就好像她原本隻要想好自己該在1234這四個數字裏選擇哪一個,可現在卻橫插出來一個選項“a”!


    腦袋裏一下就亂了的伊蕾告訴舒爾茨,她沒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考慮清楚並作出最合適的選擇,她需要足夠讓她思考的時間。


    於是在電話掛斷之後,伊蕾又一次抓亂了自己的頭發。


    現在,一切又重歸原點了。意識到這一點的伊蕾皺著眉頭從自己所住旅店的陽台上站起身來,並俯身看向眼前的白色城鎮,以及遠處的大海。當她看到矮矮的房子上白色的外牆以及窗台上點綴的嬌豔花朵,還有遠處大海的那片蔚藍時,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於這支球隊是抱著感情的。


    因為她對這支球隊抱著感情,所以她很難接受俱樂部高層背叛她、欺騙她,在她為這支球隊全力以赴傾盡所有的時候偷偷與別的教練談妥了一切。


    因為她對這支球隊抱著感情,所以她會以自己提前辭職來表達她的不滿以及憤怒。


    她不否認這是她的意氣之爭,但這並不妨礙她做出這個決定。


    她所割舍不下的並不是讓她費盡心力周旋了那麽多次的俱樂部高層,而是聖塞巴斯蒂安城中的那些可愛的球迷,她一步一步打磨至今的球隊陣容以及球風,還有那些與她朝夕相處的球員們。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伊蕾的女性身份讓她更比那些與她不同性別的主帥們更為感性。


    可如果讓她就這麽回去,她又真的是不願意,也不甘心。


    想不出個所以然的伊蕾把自己的手機又換回了她原先那個號碼的sim卡。她突然很想知道在這三天的時間裏都有哪些她認識的人給她發了哪些消息,可還沒開機她就突然反應過來,其實她隻要把她的whatsapp還有viber都打開就已經足夠她收到很多消息了。


    於是在手機重新開機的時候,伊蕾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而後她就首先看到了曼薩諾勸她要冷靜,一定要冷靜,千萬不能衝動的那一條一條又一條的短消息。當伊蕾看到那些的時候,曼薩諾著急的樣子就浮現眼前,讓伊蕾不禁失笑。


    可她還沒來得及把那些仿佛把一勺跳跳糖含在嘴裏似的往外跳的短信全都看完,她的手機電話鈴音就已經響起。


    來電顯示人,科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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