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渣街,無數牆上畫著大紅色拆字的街區。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拖著腮幫子正在看一群老頭子下象棋,她的目光移在名模上停留的時間絕對沒有對一群老頭子的臉上停留的時間多。


    林風笑著拍了拍小女孩道:“小姑娘,你家有房子租嗎?”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打量了林風半天道:“我帶你去看看。”林風穿著一套汽的有些泛白的迷彩臉,一雙帆布運動鞋,無論是走姿還是表情,都會讓他覺得他是一個標準的民工。


    “你進門的時候要小聲一點,我哥哥身體不好,不要打擾他休息。”小女孩帶著林風到了一幢二層民房前,小聲地對林風叮囑道。


    “好,我聽你的,你哥身體怎麽了?”林風摸著小女孩的頭問道。小女孩一巴掌打開了林風的大手上道:“別動不動摸人的頭,這樣不禮貌。我也不知道,我以前眼睛看不見,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哥哥少了一條腿,聽說是壞人砍刀的。”


    “噢。”


    “我嫂子說了,任何人都不可以摸我的頭,這樣對人不尊重。還有,我哥的那條土狗看到生人就咬,你離遠一點。”小姑娘像一個大人一樣對林風叮囑道。


    “噢。”林風像一個小孩子一樣點了點頭。


    一個三十歲不到的青年坐在輪椅上閉著眼睛在曬太陽,他顯得很消瘦,兩隻手皮包骨頭,理著小平頭。他的腳下蹲著一條黑色的土狗,土狗的身上有幾處傷,看到林風後吠了兩聲,用頭頂了頂曬太陽的人,接著猛撲向了林風,把林風撲倒在地,打量了幾眼後,低唔著退到一邊。


    那人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土狗後接著抬頭打量著林風,眼睛裏閃過一絲喜悅,隨後又變得平靜,好半天後開口道:“風哥,你來了,你的房間我一直沒有租出去,現在你來了,我晚上讓小玲搬出來。”男人說完話後,閉上了眼睛,很頹廢的樣子,一雙手瘦的皮包骨頭。


    時光,土生土長的s市市民,父母英年早逝,留下兄妹兩相信為命,如今靠收房租生活,林風是他的房客中關係最好的一個。


    林風放下了手下的軍綠色包,摸了摸他空空的褲管子,眼眶微紅了一下問:“時光,你的腿怎麽了?讓小玲住著沒事,反正我住的少,隻是偶爾睡一會,我去買張床就行了。”


    “隨你,我的腿沒事,你就別問了,看你的樣子也是累了一天了吧,去休息吧,飯好了讓小玲叫你。”之後他對小姑娘說:“小玲,去,帶哥哥去他的房間。”


    時玲,時光的妹妹,一個可愛話少的姑娘,好像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她打量著林風,摸了摸土狗的頭道:“不許咬了”。


    之後她帶著林風到了二樓的小房間,房間二十個平方左右。收拾的相當幹淨,還是兩年前林風住過的樣子,床頭有一張演員傑森的照片。仙人球和一個裝滿鉛筆的小筆筒擺在桌上,一個老鼠模樣正對著幾本兒童的書。


    林風從桌上拿起一本名為《老人與海》的書,剛準備翻,小女孩就奪了過去,嘟著嘴對林風說:“你住可以,但這裏邊的東西,你都不要動,我哥說了,這個屋子裏的東西,誰都不可以動,這是那個出錢讓的治好眼睛的叔叔的書。”


    之後她又看了林風幾眼,偏著小腦袋問道:“奇怪,黑豹見到生人就咬,今天為什麽不咬你?”


    林風笑著搖了搖頭把書放回去後問小玲:“小玲,你告訴我,你哥的腿是什麽人砍的,什麽時候砍的?”


    林風沒有回答時玲的問題,因為那條黑豹本來是林風養的狗,隻是出事後交給了時光。


    “我嫂子說是被壞人打的,我也不知道,我能看到東西的那一天,我哥哥就已經是這樣了。”小玲一邊擦桌子一邊說,一點都不像一個小學生,很懂事的樣子。


    林風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小女孩他的心裏一陣難過,紅著眼眶,一點都不像一個冷漠的殺手。他一動不動的看著時玲擦桌子,整理房間,那認真的太度,比隔板房的房東要認真很多倍,一邊幹活一邊對林風說:“哥哥,你住在這裏可以,但一定不要亂動東西,這是那位讓我看到東西的叔叔的房間。”


    林風跟時光聊天的時候,時玲在忙著跟黑豹玩,並不知道眼前這個大個子就是讓自己看到陽光的人。


    林風把錢遞給了忙完的時玲道:“這是一年的房租,一會你拿給你哥。”


    小女孩很快又回來了,她把一張收據和錢交到了林風手上。林風看著收據,上邊小孩子稚嫩的字體寫著:押三付一,一千二百元。五月一日。


    林風沒有說話,把錢放在了床上,把包放在了床下,摸了摸床上了大熊後下了樓,之後他搬了一張椅子坐在時光的身邊,摸著土狗的頭道:“時光,是不是因為我,你的腿才斷的。”


    “風哥,與你沒關,是我得罪了人。我妹妹得了眼疾,我這個當大哥的沒本事,沒錢給她動手術,小玲今天能夠看到太陽,全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還是一個月拿著三塊不到工資的電腦維修員,小慧也不可能嫁給我,少一條腿,就算是為了你也值,這沒什麽,隻是我沒什麽報答你的。”時光說著,淡淡地笑了一下,病太十足的樣子。


    兩年前,時光本是一個普通電腦公司的維修員,一個月拿三千不到的工資,靠著父母留下的房子收點租金,為早年得了眼疾的妹妹治病,兄妹兩生活相當艱難。


    為了掩飾身份正好住在這裏,知道了時光的事後,給了時光一大筆錢,還幫著時光從一個修電腦的變成了網絡高手。


    林風看著時光的腿,很嚴肅地說:“既然我回來了,你就告訴我你的腿,你現在應該知道我是幹什麽的,我很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我一直以為你隻是個電腦高手,喜歡住便宜房的公子哥,現在我知道了,你是個壞的沒底的好人,網上到處都是通緝你的照片,你現在造型,恐怕隻有黑豹認的出來。但在我的心中,你是好人,是我時光一輩子的兄弟。”時光對林風說,兩年前林風總是以成功人士的相貌出現,現在打扮成一個民工的模樣,雖然沒有灰頭土臉,卻也沒人認的出來。


    林風點上一支煙,抽了一口,用腳底蹭著黑豹的背說:“說正經事,別這麽煽情,我不還是讓你給認出來了。”


    “風哥,你別忘記,為了幫我追小慧,你可是教我練勾女人魂的眼神練了兩個星期?你可以把鼻子變大,耳朵加長,眼神可不會變,我怎麽會認不出來。”


    時光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一樣,笑了笑道:“既然你要問,我就告訴你,那天我把你送去機場以後,第二天夜裏,我剛跟小慧吃完飯,就來了四個人,二話不說把我帶到一個倉庫裏,問你的去向,我沒說。接著就打斷了我的腿,當時我疼瘋了,根本就沒時間記住他們的樣子。不過其中有一個我認識,你帶著我去m8玩的時候我見過,不知道名字,聽其他幾個人叫他鬼哥。”


    時光看著遠放,好像回憶起了什麽痛苦的事情一樣,過了好一會之後說:“風哥,房租我不應當收你的,你給我留下的錢,我這一輩子都夠花了。你知道小慧,是個婦道人家,萬一知道了你的身份不太好。”


    “我在這裏住的時間不會很長,如果你害怕的話,我就搬到別的地方去住。”林風彈掉了煙灰欠了欠身子道。


    “說的這是什麽屁話,我要是怕,被人打的時候,我就告訴你去了埃及,風哥,你來是因為信的過我。你住著,反正你現在的造型沒人認的出你來,這地方大部分人都搬走了,租房的也都是些生人,雖然天天喊著拆遷,但價格不到位,自然有人不願意搬,他們不願意搬,我也不會搬。”時光多少有點生氣地說。


    “我不搬就是了,你的身體看樣子不好,去醫院了麽。”林風問道。


    時光的老婆做好了飯,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飯點上,黑豹蹲在林風的腳下。很乖巧的樣子,時光的老婆小慧看著林風問時光道:“時光,黑豹今天怎麽了?看到生人也不咬了,還學這麽乖巧。”


    小慧挺著大肚子,算不上漂亮,聲音卻很溫柔,跟時光在一起沒多長時間,時光就出了事,但這個女人依然沒有離開時光,是一個難得的好女人,她似乎沒有認出眼前這個人是兩年前幫時光追自己的那個人。


    時光對林風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小慧的問題。


    吃完飯後,林風借口幫小慧洗碗,到了廚房。小慧的臉色微微變得有些難看道:“我知道是你,時光笑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雖然你幫了我們不少的忙,你做什麽的,我不想知道,但我不想時光因為你再搭上一條命。剛才小玲在,我不好意思問你,又怕時光不高興。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有孩子了……”


    林風放下了碗,長長的歎了口氣道:“嫂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他們會找到這裏。要不然的話我不會來的,我不會住在這裏,你們也得搬走。時光那麽瘦,他怎麽了。到底得了什麽病?”


    “沒什麽對不起的,我看的出來,時光不恨你,他嘴上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他掛念你,沒事就翻你們一起去玩的照片,他說追我也是你出的主意。他的日子不多了,我又大著肚子,工作也做不了。他腿斷了以後,心情一直都不太好,沒天沒夜的拚命掙錢,說什麽存錢讓我過上好日子,上個月查出是腦癌,做手術要三十多萬。你留下的錢倒是夠,可他說什麽都不幹,說為了孩子以後過上好日子……”小慧說著,忍不住就掉下了眼淚。


    林風默默地洗著碗,沒有再說一句話。出門前把香煙從時光的嘴裏奪掉後,丟在地上罵道:“現在還抽煙,這幾天別玩電腦,好好休息休息。你的事我知道了,這麽大的事不跟我說。還是不是兄弟了,車還在不在,我晚上要用一下。”


    時光從抽屜裏拿出一把鑰匙道:“我找人重新修了一下,風哥,我的病沒有啥,別再去惹事了,那些人我們惹不起。”


    “惹不起也得惹,狗娘養的,也對你下手,我弄死他。”說完林風向停車庫走去。


    時光看著林風的背影,那是軍人特有的執拗和倔強,喜歡水滸傳的時光搖了搖頭罵道:“武鬆是個什麽德性,你就是個什麽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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