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最關鍵的時候,碧桃突然止住了聲,隻呆愣愣地看著葉葵,過了半響才道:“二小姐,你當真會救我爹?”

    這種時候,竟然也學會同她玩心眼了?葉葵聞言不由冷笑了一聲,對一旁的秦桑道:“秦桑,拿一百兩給她。”一百兩銀子,對如今的她來說並不算什麽,可對碧桃這樣的人家來說,可著實算是天降橫財了!要知道,哪怕是身為葉家二房嫡出長女的葉葵,一個月的月錢也不過就是幾兩銀子罷了,更別說是他們這些下人。

    像秦桑這樣貼身服侍小姐的一等丫鬟,月例也不過是不到四兩銀子。

    不過像秦桑這樣身份的丫鬟還能時常從小姐那得點賞賜,那隨便的一枚簪子一顆銀丁香,可都是銀子。但碧桃這樣的,別說這些賞賜了,便是平日裏的喜慶日子也不一定就都能分到賞銀。

    她娘不過是下等仆婦,他們家早就窮得家徒四壁了。所以她爹的病一直隻能拖著再拖,結果就拖到如今這個地步。所以如今乍然聽到葉葵要給她一百兩銀子的時候,她霎時便呆住了。直到秦桑將一張銀票塞進她手裏,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娘說錯了,能換一百兩銀子的事怎麽可以爛在肚子裏!

    碧桃急急忙忙地將那張銀票塞進了懷中,這才對著葉葵感恩戴德地繼續道:“二小姐,奴婢那日聽到老祖宗說那戶人家近幾年雖然沒什麽建樹,但到底是勳貴人家,榮國公也算是個人物,他的兒子也自然是……”

    “榮國公?”葉葵突然皺著眉頭打斷了碧桃的話,“你可曾聽到老祖宗說了是榮國公的哪個兒子?”

    碧桃一怔,埋頭想了一會才“啊”了一聲抬起頭來,道:“奴婢想起來了,好像是叫什麽梵的。”

    “容梵……”葉葵亦有些愣住,遲疑著吐出這個名字來。

    “對對,就是這個名字!”碧桃欣喜地道,“老祖宗還說了一堆什麽庶出不一定就差人一等的話,可後來大小姐就……”說著話,她的聲音又突然低了下去,“大小姐說寧死也不嫁,老祖宗便似乎打了她一巴掌。再後麵的事,我卻是不曾知道了。”

    說到這,事情似乎已經結束了,可葉葵卻從她的臉上發現了一絲端倪。她冷聲道:“後麵的事,你自然也是知道的。若是你不願意說,那一百兩我自有辦法叫你兌不出來。你拿著的也不過就是一張紙罷了。”

    碧桃紅著眼眶不敢置信地仰頭看著葉葵,訥訥道:“二小姐,您、您可不能出爾反爾啊……”

    葉葵嗤笑,“我為何不可?我要你說的是全部,並非隻有那麽一點東西罷了,你既不將話說全,我又為何要兌現我的諾言?”

    “奴、奴婢真的已經把知道的事全部都說了……”碧桃努力申辯。

    葉葵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般,冷然道:“我數到三,若是你還是不願說,那你懷中的銀票就真的隻能成廢紙了。”

    “一……二……”

    “我說!我說!”碧桃淚流滿麵,緊緊閉著眼睛低聲道,“奴婢親眼瞧見了大小姐將老祖宗推到了地上!”

    換言之,也就是她親眼看到葉明煙才是那個讓老祖宗去世的罪魁禍首。恐怕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會裝病回了家,一回就是幾個月。這件事一旦被葉明煙知道了,她定然也會死無葬身之地。如今葉明煙躺在床上形同廢人,所以她娘才敢讓她重新回來。可誰知,這事終究沒能瞞住。

    可不同於碧桃的憂心忡忡,葉葵根本不以為意。

    她口中的話,葉葵早就知道。老祖宗的死,定然出自葉明煙的手。她隻是沒有想到,讓老祖宗致命的原因竟然隻是她為葉明煙說了一門親事,而葉明煙不願罷了。

    可容梵這個人,葉葵見過幾麵。

    即便算不得十分出眾,卻也有八分了,即便是站在裴長歌那樣的人物身旁,也不會叫人忽略了他。老祖宗並沒有說錯,容梵雖然是庶出,但是榮國公的兒子中,他可是一等一的厲害。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幾位兄長也都對他虎視眈眈。不過不同於裴家,榮國公府的世子早就已經確立了。可即便這樣,他的兄弟還如此忌憚他,可見容梵此人的厲害。

    假以時日,他定然不會隻是個頂著庶子名頭的庸才。

    這樣的人,鳳城中有多少姑娘心之向往?哪怕隻是個庶出的,也擋不住那些炙熱而年少的少女之情。

    可葉明煙非但拒絕了,甚至因為這件事不管不顧要了這個將她養大的老人的命。她心中究竟在想什麽?葉葵突然有了一種極不妙的感覺,先前自己幾次出事都偶遇了容梵,難道並不是巧合?甚至於也不是容梵故意在接近?這一切,莫非都是葉明煙在搞鬼?細思一番,葉葵隻覺得毛骨悚然。

    葉明煙這是在撮合她跟容梵不成?!

    她腦子裏到底裝的都是什麽東西,即便隻是一包稻草也不該做出這般奇怪的事情來才是!葉葵隻覺得渾身怪異,陡然間又想到了之前關於王太醫取得院判之位的事情來。

    真說起來,那件事情難道不怪異嗎?

    一切就都像是被算好了一般,王太醫輕而易舉地得到了院判的位置。而這件事,誰都沒有料到。

    若真是葉明煙在背後為他出謀劃策,那麽葉明煙此人莫非能未卜先知?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對老祖宗要將她嫁給容梵的事那麽反感,甚至不惜要殺了老祖宗。

    但是她為何這般恨自己,從一開始便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莫非葉明煙也算到了未來有一天自己會殺了她?

    葉葵眼裏閃過一絲厭惡的光,蹙眉自語:“若是殺了她,未免太便宜了!”她的目標可不單單隻是這樣而已!如今知道了容梵的這件事,她當然不會放過。

    葉明煙不想嫁,她便非要她嫁進去看一看!

    若那是葉明煙眼裏的地獄,她便做那隻推她進地獄的手又何妨!

    隻可惜,如今的葉明煙缺了一隻胳膊,這樣一個不全的人想要嫁給容梵,倒似乎不大可能了。冥冥中,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助了她一臂之力。

    殷紅小舌舔過略帶幹澀的唇,頓時計上心頭,葉葵突然對秦桑道:“走,我們去見玉溪姑姑!”

    可才走出幾步,她忽然停下了腳步。糟糕!突然冒出來碧桃的事,她倒是把另一件重要的事給忘記了!

    “秦桑,賀氏那邊可有動靜?”葉葵蹙眉問道。

    秦桑早有準備,聞言立刻道:“已尋過四少爺了。兩人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玉蔥似的手指在另一隻手的掌心無意識地比劃著,葉葵驀地重重點了下自己的掌心,飛快地道:“以賀氏的性子,隻怕是一日也等不了。趁著如今溫氏還在,她定然會想法子將事情解決掉。否則,她知道我清楚那些事,若是我繼續在溫氏麵前晃蕩,難免溫氏不會知道一切。所以賀氏定然會在近幾日下手!”

    “您是說她會去見溫遠?”秦桑道。

    葉葵笑道:“為母則強,葉昭信以為真,越陷越深,她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何況這件事,還事關她自己的名譽。溫遠的為人,她豈會不知?就算她年少時頂著一腦袋漿糊愛上了個戲子,如今清醒過來也一定會明白溫遠的真實性子。葉昭這段時間一直在悄悄地給溫遠銀子,你說賀氏知道了會不會慌?”

    溫遠那種人,就像是許久沒見過肉的蒼蠅。

    而葉昭就是那塊上好的肉。

    蒼蠅一旦叮了上去,又怎會舍得鬆口?

    這樣的道理,她懂,賀氏一定也懂。

    “給我盯緊了她!她一旦有了動靜,便立刻通知我。”葉葵冷靜地吩咐著秦桑。

    賀氏的事暫告一段,她仍要往玉溪姑姑那邊去。就算她不準備做什麽,玉溪姑姑那邊卻也還是要去的。多日不見,也不知她在裴貴妃那過的如何。

    葉葵鬆快地笑了起來。

    她若是示弱,那些人就隻會越來越囂張。所以她隻能叫他們知道,她從來都不是個任人宰割的深閨女子!

    玉溪姑姑想要在她麵前裝大爺,也得問問她答應不答應!

    等見到了多日未見的玉溪姑姑,葉葵先恍若無事般地問候了一句:“多日不見,姑姑可好?阿葵可是十分想念姑姑呢。”

    “托二小姐的福,奴婢過得極好!”玉溪姑姑依舊端著她那張笑臉,可眼裏的神情卻似乎已經有些繃不住了。裴貴妃從小嬌生慣養,入宮後也是被皇帝捧在手心裏過日子的。可這越是沒有吃過苦的人才越是容易多心。

    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足夠讓他們想入非非。

    更何況,葉葵親自寫了一封信給裴貴妃!

    所以沒幾日,裴貴妃便將她召進宮去了。直到今日才又將她送到了葉家來。說到底,裴貴妃對誰也不信任。哪怕自己已經在她身邊呆了那麽多年,她仍舊隻是看到了一封她分明不喜的人寫的信,也會對自己心懷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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