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二小姐是個什麽人物?二夫人可是聽說過的。

    同這樣的人做妯娌無異於同猛獸做共處。她們都是自視甚高的人,斷然不會跟個鄉野潑婦似的說動手便動手,可是聽說這位葉二小姐卻是個說一不二,一言不合便會讓身邊的丫鬟動手打人的。

    她隻要坐在這想一想便覺得這日子難以過下去了。

    這樣一個人,若是又有些野心,到時候還不得從她手裏把權利都給搶走了?

    就算她為裴家做牛做馬十幾年,可是到底她的男人隻是個庶出的,生來便比不上裴長歌身份尊貴。想到這,二夫人不由有些氣得咬牙。旁的事也就不說了,偏生這種與生俱來的事,她便是心中再不願意那也是沒有辦法解決的,隻能一日日忍著忍著,忍到死為止。

    說起來這裴家一個個都是不成器的,隻有她男人二老爺瞧著還像是能做世子的。

    但是偏生是庶出的。

    一個庶字,就生生將人的背脊都給壓彎了。

    叫她們誰都抬不起頭來。

    她的兒子,她的女兒,盡數都被父親身上的那個庶字給壓低了身份。

    “今日裴家大喜,怎地不見薇姐兒出來?”二夫人心中思緒萬千的時候,一旁突然有個生得極為富貴的婦人笑道。

    那婦人的手指頭都是肉肉的,從頭到腳一副富貴模樣。二夫人認出來這是英國公府的夫人,心裏便有些煩躁起來。這也是個不省心的人!老八裴長寧娶了英國公夫人的嫡次女,也算是重重打了一回她的臉了。

    她的男人隻是庶出,她的身份自然也不會太高。

    可是她在家裏那也是嫡出的,若非對方是侯府的兒子,她也不會嫁進來。

    然而論兩家的榮華,外人瞧著可都是她高攀了。

    可老八這對就不同了。羅氏女生得雖然隻是清秀,可是她素來有才名,以她的身份本可以嫁得更好。可是她嫁給了天瞎的裴長寧,可不是成了低嫁了嘛。

    大抵也就是因為這個,永安侯夫婦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同。

    比起她這個為了裴家累死累活的二兒媳婦來,老八的媳婦那就是寶貝了。

    二夫人心中冷哼一聲,敷衍道:“她素來喜靜,外頭又是鞭炮聲又是鼓樂的,她哪裏受的住,我便索性沒有讓她出來。”

    口中這般說著,她心裏卻是清楚眼前這些人到底想做什麽。

    她的長女裴薇今年十五歲,正巧便同老九的新婦一般大,正是最好的歲數。往常這種時候,定然是要將人帶出來給她們瞧一瞧的,為的也是將來有合適的人家諸人能幫著掌一掌眼。

    可是今日她心中不快,便也沒了那個心思。

    長女又最得裴老夫人喜歡,今日便索性陪在了老夫人身邊,沒有出來。

    英國公夫人見她如此,心中覺得她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裏,便有心刺她一刺,道:“二夫人整日裏忙著,等到老九的媳婦進了門,也好幫你分擔一下。我家女兒是個無用的,進門這許久,也未能幫上你一星半點的,想必那葉二小姐是個能幹的,定然不會這樣。”

    二夫人眼皮一跳,心裏惱恨她不給自己麵子,當著眾人的麵刮刺自己,可是卻又不能在這裏發作,便垂著眸子不再言語了。

    一旁的人瞧著氣氛有些古怪,趕忙打起了圓場:“瞧你們,這人還沒見著呢,便知道她能幹不能幹了?我倒是聽說那位二小姐是個可憐的,想必性子也是軟弱的。外頭那些個話,多半是假的,根本就聽不得。”

    “可不是,我倒是見過那位葉二小姐一麵,是個知禮的,隻是瞧著性子有些悶,不大愛說話。又是鄉下長大的姑娘,那同八夫人可是一點也沒得比較的。”

    英國公夫人原本還惱她們毀了自個兒的事,可是聽到有人誇讚自己的女兒,便又笑了起來,“哪裏,怕是比不上那位二小姐。”

    見她們一來一去打著哈哈。

    二夫人眼裏隱隱露出不悅來。

    老八跟老九都是賜婚,可是這一回不單皇上跟裴貴妃賞賜了東西下來,便是太後娘娘那也賞了東西。

    這可是實實在在給足了老九麵子!

    同時也叫二夫人心中愈發沒了底氣。那些個人怕是心裏都覺得老九才是未來的世子吧,這偌大的裴家到時候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二夫人越想便越恨,早知道……早知道當年便該再狠一點……

    若是那時候便將人給解決了,如今哪裏還有這些事。

    隻可惜,如今後悔也沒用了。

    她不由在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

    早知道,在宮裏的旨意下來之前,她便應該將自己那個外甥女想法子弄進裴家來。

    二夫人歎息著,強顏歡笑。

    過了一會,花轎回來了,一群人便又激動了起來,沒見過的便想去見一見葉家二小姐的模樣。見過的便不由吹噓起來,說那二小姐比起葉家那位已經沒了的大小姐還要美上幾分之類的,說得那些人愈發心癢癢。

    而那廂,永安侯也又回了正堂。

    習俗紛紛而來,葉葵頭上蒙著大紅的蓋頭,渾然不知外頭如何,耳邊隻聽到有人在喊射轎簾什麽的。沒一會,便有人撩起了簾子,讓她抱著寶瓶下了轎子。

    她個子生得小巧,乍一看,周圍那些個圍觀的人便都有些疑惑起來。

    都說葉家二小姐脾氣暴虐,性子乖戾,惡女一個。怎地如今瞧著,竟似江南女子一般小巧玲瓏,不論怎麽看也看不出暴虐二字來呀!可見外頭的那些話,多是假的,全然聽不得。

    今日迎親,裴長歌的幾個友人自然都是到場的。

    容梵亦在其列。

    他立在人群中,看著她下轎,心裏驀地升起一股妒意來。

    今日進了這道門,她便是裴長歌的妻子了。

    他真想立刻便掀了葉葵的蓋頭,瞧一瞧下麵的那張臉是笑的還是冷冰冰如同過去他見過的那樣。

    裴長歌的外甥蔣嵩湊在他邊上,笑嘻嘻道:“子元哥,你見過我小舅舅的媳婦沒有?”

    容梵微笑著,道:“當初在流朱公主的晚宴上曾遠遠見過一麵。”

    蔣嵩聞言不由急道:“哎呀!那我豈不是吃了大虧了,愣是沒瞧見過。快說說,她生得什麽模樣?”

    鬧洞房這種事,他們這些個人可是做不出來的。所以也就隻能等到以後才有可能見上一見。所以如今這隔著大紅的蓋頭,蔣嵩幾個心癢難耐,便都攛著容梵快些說。

    容梵但笑不語,一副神秘模樣。

    外頭鞭炮聲接連不斷,裏頭拜過天地,新人便被人攙著進了新房。

    女方送親的人也已都被安排下去休息了。

    壓襟、撒帳、挑了蓋頭,葉葵心裏暗舒一口氣,這種重見天日的感覺實在是有些難以描述。

    順順利利拜堂成了親,喝了交杯酒,吃了子孫餑餑。

    禮成後,裴長歌回了前麵的正堂去敬酒陪客,葉葵則朝著喜神的方向安安靜靜坐著。

    屋子裏的人慢慢地都散了。新房裏靜悄悄的,外頭的天色早就黑透了。葉葵隻隱隱聽到外院傳來的喧囂聲混雜著燈花劈裏啪啦爆開的聲響,一時間心裏有些悵悵然起來。

    她思忖著,這便是婚禮了……心裏卻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驀地,門“咿呀——”一聲開了,兩個人一前一後閃了進來。

    “二小姐!”

    葉葵驀地站直了身子,笑了起來:“燕草!”

    秦桑跟燕草都是一臉的雀躍,燕草更是喜色難掩,手足無措地看著葉葵道:“二小姐,您今日可真美!”

    “你什麽時候來的?”葉葵輕咳了一聲,急忙轉移了話題,“是今日才進的裴家,還是早幾日便已經在了?”

    燕草笑嘻嘻的,“九爺想得周到,怕您惦記著我,提前兩日便已經將我安置了進來。”

    葉葵聞言不由高興了起來。

    裴長歌做事她素來放心,可燕草的事,她最是感激不過,如今看到燕草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麵前,能笑能哭,她這心裏便多了幾分安定。

    她身邊的幾個丫鬟都是流朱公主臨時從自個兒那邊撥給她的,所以她用著本不順手,現在便也沒有要見她們的意思,隻留著燕草跟秦桑在新房裏,陪著她說了會話。

    燕草原先沒有離開葉家的時候,便一直都管著葉葵的鑰匙,如今她回來了,那些東西當然還是都交給她。

    “喏,這可都交給你了。”秦桑最不耐煩管那些個東西,痛快地摘下鑰匙丟給了她,“往後可千萬別在塞給我了,頭疼得厲害!明日給裴家人的見麵禮也都已經準備妥當了,你若是早些回來,也就不必我去準備了。”

    見麵禮不單要準備給裴家幾個晚輩的,也得準備給仆婦們的。

    所以封紅裏包著的銀子也都是不同的,燕草掛好了鑰匙,便笑著同秦桑道了聲謝,倒是叫秦桑不好意思了起來。

    外頭還有裴家的仆婦守著門,裏頭的笑鬧自然也就不好太過。三人說了一會話,燕草便給葉葵沏

    了盞熱茶先退下去了。她跟秦桑的分工一直十分明確,比起身手她連秦桑的百分之一怕也是沒有,所以一般需要人守著的時候都是秦桑上,而她則負責照料葉葵平日裏的瑣碎雜事。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葉葵要做的事還有許多,所以燕草便先要準備準備。索性來日方長,也不拘在這一時,她便先下去了。

    秦桑則陪著葉葵坐著等新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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