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以袖掩鼻,險險堵住了那陣撲鼻的香氣。

    慘了!

    她竟然上當了!

    方才這小丫頭衝著虛空喊的那一聲“動手”才是真正的聲東擊西啊!

    秦桑不由暗恨自己太過大意了。明明從一開始,夫人便已經提醒過她千萬要小心才是,可是她倒好,小心了大半天卻在看到這丫頭的時候失了一部分的戒心。

    就算她明知道這丫頭來的不正常,可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丫頭竟然還準備了迷香來,而且身手極不粗,竟然避開了她方才刺出去的那一劍!這怎麽可能呢?就算她剛才為了掩住口鼻,刺得微微偏了一點,可是怎麽也不至於連她的一根頭發也碰不到才是呀!秦桑滿心疑惑,卻也隨之清醒警戒了起來。

    腳下騰空,往外一躍,她的身子已經恍若燕子般掠到了門外。

    好在方才便沒有關門,迷藥在這種地方並沒有能發揮出太大的效果。可是轉瞬,秦桑便頭疼的發現,燕草不知何時已經緊緊閉著眼睛倒在了地上,顯然是方才迷藥灑出來的那一刹那就中招了。

    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

    她一開始便應該提議今日由自己一人來的才是,有了個燕草,她的手腳便有些被束住了。

    果然,依舊留在門內的小丫鬟一張圓臉上依舊笑嘻嘻的,渾身都散發著天真無邪的模樣,手中不知何時亮出來的匕首卻發著森森寒氣抵在了昏迷的燕草脖子上。

    刀鋒離動脈之間不過一指的距離,隻要她微微用一點力,燕草就會像是一隻待宰的雞一樣被放光血。

    秦桑的手僵住了。

    裴家二房,到底是從哪裏找來的這麽個小丫頭!

    “姐姐,你手裏的劍不錯呢。”笑得像是福娃似的小丫鬟撲閃著大眼睛看著她,歪著頭道。

    秦桑隻覺得自己的腳也僵住了。

    若被壓製的那人不是燕草,她可早就直接提劍過去將那臭丫頭剁了!

    可是匕首下的那個人是燕草呀……是她沒有辦法就這麽直接放下的燕草呀……得想個法子,必須得想個法子才行了!這樣的一個小丫頭也對付不了,等到秋年回來,還不得氣得直接將她的劍都給折了不可!

    秦桑冷著臉,看向圓臉的丫頭,聲音亦是冰冷地問道:“你想怎麽樣?”

    “哦,其實也沒有什麽。”小丫鬟臉上的笑意終於漸漸收了起來,隻餘下一臉的麵無表情,“原本隻要讓你們暈過去動點手腳便行了,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是會武功的。所以……你去死吧……”

    秦桑冷笑一聲,“你說什麽?”

    “我說,讓你去死。”

    秦桑幾乎有了當場掏掏耳朵的衝動,那臭丫頭竟然就這麽叫她去死?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這麽多年來,她可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狂妄的對待!

    “好。如果我死,你可以放過她,我現在就可以死在你麵前。”秦桑心念一動,緩緩道。

    臉上已經沒了笑的小丫鬟死死盯著她手裏的劍,眼睛眨巴眨巴,心裏其實也頗有些沒有底。她是會點三腳貓的工夫,可是要對付高手,根本就做不到。而且她年紀還小,比起秦桑來,體力上也有著先天的弱勢。而且來之前,壓根就沒有一個人提起秦桑會武功的事呀!還好她搶了個人質,要不然她可就被坑死了!

    額頭上漸漸沁出點細密的汗珠來,她顧不得去擦拭,裝出一副極強大的模樣來,對秦桑微微昂了昂下巴,道:“動手吧。我一向說話算話,隻要你死了我就放了她。”

    可是嘴裏說著的話,她心裏卻愈發惴惴不安起來。

    殺人什麽的,可從來沒有人吩咐過她呀!

    可是現在要是秦桑不死,她敢相信自己就定然是要死定了的。所以不管二爺會不會生氣,她都得死了再說。

    要不然,別說是給藥裏加料了,就是想要活著也難了啊!真正是被坑苦了,竟然連人會武功這麽重要的事也不告訴她!

    她心裏正在百轉千回,秦桑心裏也已經曆經了百轉千回,有了決斷。

    劍已經橫在了脖子上,隻要橫著用力一拉,皮膚就會被扯開,鋒利的劍刃就會割破動脈。

    兩人對視著,秦桑大睜著眼睛,手開始動作起來。

    然而就在她手中的劍開始動作的那一刹那,對麵的小丫鬟小小的身子顫抖了下,竟是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等到她好不容易客服了第一次看人自殺的恐懼睜開眼後,卻隻覺得自己拿著匕首的那隻手劇烈地一疼,霎時便沒了力氣。掉落的匕首被秦桑的劍尖一挑,“哐當”一聲落在了一旁的地上。

    “啊——”小丫鬟慘叫一聲,手上的血止不住地流下來,沒一會便染紅了她的裙子。

    秦桑一腳將她踢開,麵向著她俯身將地上的燕草扶了起來。

    很多年以前她便明白了,殺人的時候,武功高超固然重要,可是若是能洞悉對方的心思,那麽一切就會變得更加容易,且容易萬分。這小丫鬟方才一直是笑著的,可是笑著笑著,當兩人真的談論到了讓她自刎的時候,這丫鬟臉上便連一絲笑意也難以擠出來了。

    這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是殺人的老手呢?

    說到底,裴家二房還是沒有真的將她們放在眼裏,也一直都不知道她會武的事。

    這可還真是萬幸啊……

    “你對我做了什麽?我的手——我的手啊——”劇烈的疼痛下,小丫鬟尖聲叫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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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桑將燕草扶著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則提著劍靠近了小丫鬟,霍地俯身倏忽間便點了她的啞穴,冷聲道:“吵死人了臭丫頭!”

    說完,她自己卻又笑了起來,想起這句話似乎是過去葉葵經常斥五小姐葉明宛的,如今倒是被她給學來了。

    她收起笑意,開始直接關上了門,再一次俯身往倒在地上的小丫鬟身上搜索起來。沒一會,便從她身上找到了一包藥粉。打開來一嗅,秦桑立刻無奈地將藥粉倒進了已經煎好的藥裏。

    竟然又被夫人給猜中了,這毒藥果然是砒霜……

    刹那間,葉葵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經開始沿著神算靠近去了。

    這事若是被葉葵知道了,還不知她會怎麽笑。若是問她到底是怎麽猜到的裴二爺會用砒霜這種東西,難道她會告訴眾人是因為她前世看了太多狗血電視劇不成?

    哪個要殺人的古裝劇裏,用的不是砒霜?

    還有所謂的鶴頂紅,不就是砒霜嘛!

    換了個稱呼,用的還是這常見到同鍋裏的米飯似的砒霜。所以怎麽可能叫她不去想,裴二爺用的不是砒霜呢。可其實,葉葵是打從心眼裏盼著裴二爺用一些她連聽也不曾聽說過的毒藥才好,可是到底是沒能如願。

    這會,秦桑那邊終於將事情搞定的時候,葉葵也幾乎是掐著點醒來了。

    恍惚間,竟是叫人生出了心有靈犀一般的錯覺。

    她喚了池婆來給自己洗漱,又喊上了薑嬤嬤,這才施施然朝著外頭走去。

    可是她這會並沒有去尋秦桑跟燕草,而是去見了裴長寧。早在她從三夫人手裏將煎藥的活計搶下來的時候,她便已經去尋過裴長寧了。他跟裴長歌的性子太不相同,所以即便是看著他的那張臉說話,葉葵也沒有法子從他身上看到一絲裴長歌的印象。

    裴長歌跟永安侯的關係極不好。

    可是裴長寧跟永安侯的關係卻算是不錯的。

    他生來盲眼,做父親的多心疼些也是有的。不過依葉葵看來,事情恐怕並不僅僅隻是這樣。其實真的論起來,裴長歌遠比裴長寧像永安侯多得多,甚至於她敢說,裴家這麽多的男丁中的的確確就隻有裴長歌一人最像永安侯。

    同長相無關,他們二人的脾氣實在是太相似。

    一樣的不願意服軟,一樣的軍人氣。強硬的像是兩顆石頭在互相碰撞,怎麽能好好相處。

    可是裴長寧就不同了。他性子溫和,若說裴長歌跟永安侯是石頭,那麽他就是水。同這樣的人相處,是一種享受。

    所以永安侯對這個兒子和顏悅色些,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同樣的,裴長歌對永安侯因為某些特殊的事總是沒個好臉色,裴長寧對永安侯卻是實實在在將他當做父親的。如今永安侯病了,他當然也是想要去盡孝的,所以葉葵一說,他便覺得自己的確是該去。

    事情進展得極順利,可是橫裏卻出了個羅氏。

    沒了裴長歌,有裴長寧這個代替品也是好的。羅氏從此對裴長寧看得極緊張,尤其是葉葵同裴長寧見麵的事,叫她心中十分不快。

    如今葉葵沒了裴長歌,可她還有裴長寧,說到底也還是比葉葵幸運得多了。羅氏心裏一直都是這麽想著的,可是在見到葉葵隆起的肚子時,她立即便嫉妒得快要發狂。

    明明她的孩子已經沒了,為什麽這個人的還在!

    羅氏對葉葵已是恨之入骨。

    葉葵卻根本便沒有同自己這個似乎有被害妄想症的妯娌交談的意思,所以便直接離開了。

    可是今日,她卻覺得自己該去見一見羅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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