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知她是誰?

    這話就算是二夫人說上一百遍,不想聽的人還是不想聽,不願意承認的人還是不會願意去承認的。人活著,本不就是這般的嗎?謊言還是真相,其中的區別不過就是哪一個相信的人多點罷了。

    謊言說的多了,便是真相。

    何況如今擺在眾人眼前的,還是一個本來就叫人分不清真假的謊。

    三夫人是巴不得這說的就都是真的,七夫人向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八夫人羅氏自打上一回同葉葵說了那幾句話之後,便已經明確了自己如今還不是對付葉葵的時候,她得先防著二夫人才行。

    這也就是說,今日她也是站在三夫人跟葉葵這邊的。

    裴家一共就這麽些人,可是卻都站在了二夫人的對立麵。這麽一來,二夫人便徹底成了孤立無援的模樣。若眼下的事隻是樁小事也就罷了,可是此刻出的事卻事關永安侯的命!她一個做兒媳婦的,被人指證在公爹的藥裏下了砒霜,她怎麽可能還能好好地做她的裴二夫人,好好地掌她的家?

    一時間,二夫人心裏思緒翻飛。

    若是她今日真的被這幾個毒婦給陷害了,那她的薇姐兒可要如何是好?她還沒有說親呢!

    二夫人隻覺得四周靜謐得可怕,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聲音虛弱地對葉葵道:“九弟妹,你莫要聽她胡說八道,我的為人,難道你們還不知曉嗎?”

    葉葵沒有表態。

    三夫人則直接在心裏將裝模作樣的二夫人給狠狠罵了一通。她們便是太知道她的為人了,所以此刻才會沒有一個人願意同她站在一處,哪怕是為她說上一句話。何況讓人在永安侯的藥裏下毒,將人直接毒死這種事,二房絕對是做得出的!

    而且若是葉葵身邊的這兩個丫鬟都不會武功,此刻豈不是就要被奸人得逞了?等到從葉葵這熬好的藥被送到了永安侯麵前,再等他喝下了加了砒霜的毒藥,毒發身亡的時候,倒黴的是誰?

    這根本就已經連想都不必想了!

    三夫人悄悄打量著葉葵,驀地想到了自己身上來。若是這藥還是她煎著,以她身邊丫鬟的無能跟散漫,此刻想必就隻有被人誣陷坐以待斃的命了。她隻是微微想了想,便覺得不寒而栗,急忙在心底暗自慶幸起來。

    要不是她聰明,早早將煎藥的活計甩給了葉葵,此刻倒黴的就是她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三夫人此刻對二夫人是愈發沒有了好臉色。不為了葉葵,也得為她自己怒一怒。

    再說,她似乎已經看到了那唾手可得的管家權利了,對牌擱在匣子裏被她抱在手上的樣子,她都似乎已經親眼瞧見了。就算為了這些她渴望了多年的東西,她此刻也該好好踩上二夫人一腳才是。

    思及此,她便利落地道:“既然這丫頭都已經將實情吐露了出來,那這事依舊還得交給諸位爺來處理才是。”

    這時,八夫人羅氏忽然道:“依我看,這事也該稟了老夫人才是。老夫人願不願意管先不論,這到底是我們做小輩的禮數,沒有越過她老人家便自己做主的道理。”

    她說完,三夫人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急忙應承道:“八弟妹說的是,你素日裏最得老夫人歡心,這回便由你去說吧。”

    要挑了永安侯夫人最喜歡的兒媳婦去稟這事,三夫人還真是沒有眾人想象中的那般不聰明呀。

    葉葵聽著兩人的話,心裏忍不住笑起來。

    永安侯夫人的確是連永安侯病了也不曾出麵,可是葉葵卻覺得,這一次她老人家是沒法繼續在佛堂裏呆著念經了。

    裴長歌有可能並不是永安侯夫人所出的孩子,那麽自然也就成了他們夫妻之間關係破裂的最大原因,那麽永安侯夫人自然是不喜這對雙生子的。因此,即便是聽到了裴長歌死了的消息,她當然也還是無動於衷的。

    可是永安侯到底是她的夫婿。

    她就算再恨他,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會繼續坐視不理。

    所以這回,二夫人恐怕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沒多久,他們便等到了永安侯夫人親自發的話。

    羅氏帶著她的吩咐回來的時候,眾人都愣住了。二夫人跟三夫人還要好上一些,她們剛入門的時候,永安侯夫人還不是如今這樣。後頭進門的那幾個,便都連同永安侯夫人說一句話的機會也沒有,一年到頭也就隻能見上那麽兩麵罷了。可如今,從來不插手裴家後宅事務的永安侯夫人卻發話了。

    她說這件事,要由她親自處理。

    羅氏的話說完後,二夫人的臉色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偏偏永安侯夫人似乎就沒有待見的兒子,這回將兒媳婦都叫到了跟前,卻連一個兒子也沒有招呼過來。

    想到沒有裴二爺能夠在一旁陪著,二夫人隻覺得眼前發黑,幾欲暈倒。

    身旁的婆子跟丫鬟幾乎是攙著她進了永安侯夫人的院子。

    審問的地點,是在佛堂……

    也不知是真的因為永安侯夫人太敬佛,還是她想要借用佛堂的莊嚴肅穆來鎮壓這群甚少在她麵前出現的兒媳婦。

    一溜的人老老實實地立在她麵前,年紀最大的已經是人到中年,最小的那個卻還是青蔥水嫩。

    滿頭華發的永安侯夫人撚著佛珠,不苟言笑地將自己這幾個兒媳婦掃視了一遍,這才慢條斯理地道:“老二媳婦,你這家當得不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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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口,便先是要斥責二夫人的意思。

    二夫人“撲通”一聲跪倒,畢恭畢敬地磕了個頭,這才略帶委屈地道:“母親,媳婦是著實沒有想到家中竟然會出這樣的事。”

    一句沒想到,便想要將她自己給撇清,真是癡心妄想。

    葉葵站在最末,看著她跪在那惺惺作態,又聽見二夫人道::“這事原不該來打擾母親的才是,實在是諸位妹妹都說不該越過母親去,這才無法來擾了您清修。”

    話沒說幾句,她便有了轉移話題的架勢,可是沒等她繼續將話題帶跑,永安侯夫人先出聲了。

    “不該來打擾我?”白發蒼蒼的老嫗麵無表情地反問了一句,聲音一絲波瀾起伏也無地繼續道,“再不來尋我,這裴家恐怕就要在你的手裏給毀了。”

    二夫人急忙垂下頭,一副極愧疚的模樣。

    永安侯夫人卻像是根本就沒有瞧見她的樣子一般,兀自招呼了羅氏去她身邊坐下,這才道:“老二媳婦這些日子怕也是累了,回去歇上一段時日也好。府裏的是便交由……”

    話說到這,她忽然頓住。

    三夫人見羅氏竟能坐在永安侯夫人邊上,這是多大的殊榮?這一回,千算萬算她竟是將老八媳婦給算漏了嗎?所以方才老八媳婦提議要去將事情稟給老夫人,難道便已經是在打這個主意了不成?想到這,三夫人的腸子都快要悔青了!早知道是這麽一回事,她便不該讚同老八媳婦的提議,來尋什麽老夫人才是!

    這老太婆一出馬,什麽事不還都得由她說了算?

    她既這般喜歡羅氏,這事對她們可都是大大的不妙了!

    “便都交由老三媳婦吧。”忽然,永安侯夫人頓住了手裏一直撚著的佛珠,沉聲道。

    三夫人頓時狂喜不已,急忙出來拜謝,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又怕在這個時候笑惹了永安侯夫人不快,便急忙又給死死忍住了。反觀本就跪在那的二夫人,臉色陣青陣白,撐在地上的雙手連指節都已經開始泛白。

    “好了,現下是時候該說說那樁事了。”永安侯夫人看了眼地上的兩個兒媳婦,“都起來吧。”

    那邊葉葵則已經讓人將那小丫鬟給帶了上來。

    一邊走,秦桑手指間夾著的鋒利刀片便不時輕輕地在她的後頸出劃過,壓低了聲音道:“聽說從這割開,能抽出一條筋來呢。”

    被她挾著的小丫鬟身子一抖,跪下後便直接說起了二夫人的惡行,連遲疑都不曾遲疑一下,聽得二夫人麵如死灰。

    永安侯夫人轉著念珠的速度忽然變快了些,看著二夫人再一次“撲通”一聲在她麵前跪下卻沒有再喚她起來了,隻是問道:“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二夫人知道事情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倒不如就死撐著得了,便閉上了眼睛哭道:“母親,媳婦豈敢做這樣的事,媳婦冤枉啊!”

    拚命喊著冤枉,卻沒有證據說明她是真的冤枉。

    同樣的,除了這小丫鬟的口說之外,也沒有旁的證據能夠證明這事的確是二夫人做的。

    可是永安侯夫人方才在她們才一進門時所做的事,便已經足夠證明她已經相信是二夫人做的了。就算沒有證據,那也不是就不能罰了!免去二夫人管家的權利,不過隻是其中一樣處罰罷了。

    永安侯夫人平生最恨下毒一事。

    她生的兒子並不少,可活下來的卻隻有那麽寥寥。

    她怎能不恨!

    “你既說你冤枉,我便也信你一回。”永安侯夫人依舊麵無表情地說著,語氣卻有些冷厲了起來。

    二夫人聞言,急忙便要磕頭,卻又聽到永安侯夫人道:“隻是我能信你,這裴家卻沒有辦法容你了。即日起,你便收拾了東西搬去水月庵,對外隻說是給侯爺祈福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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