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海鵬拎著條活魚和兩樣青菜,樂嗬嗬的往回走著,閨女中午不回來,陶然中午回來,那孩子以前沒人管,不愛動就自己糊弄一口,現在有他這個老丈人在,可不能讓孩子瞎糊弄了,年輕時候不覺得咋地,等老了毛病全都找上來了,到時候心疼的不還是他閨女?


    新出爐的老丈人父愛泛濫,正想回家大顯身手的時候,發現自家門口站著倆人:“呃,你們這是找誰啊?”


    張月榮正納悶怎麽沒人,要不要給盼盼打電話的時候,一下子看到買菜回來的任海鵬了,別看十多年沒見,可任海鵬這少了半條腿的形象太難忘了,想到人家把閨女平平安安的養到這麽大,她忙笑著過去道:“老叔,我是月容啊,國平媳婦,您還記不記得我了?”


    “你是國平媳婦?記得記得,這麽多年你這模樣還沒變,盼盼打電話還和我說呢,她大嫂對她好著呢,這是你大丫頭吧?一晃成大閨女了,快進屋快進屋!”任海鵬掏出鑰匙,趕著開門趕著道,“我還和盼盼說呢,等安頓好了去看看你們兩口子,結果弄這房子一直沒得閑,快進屋!”


    見老叔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憨厚可親,張月榮笑著道:“我們這當小輩的哪能讓您去看我們?再說買房子這麽大的事您也不說一聲,國平子悅那都有關係,有個自家人怎麽也能幫著相看相看。”


    聽到這話任海鵬是一臉的嗬嗬,心說話了,我自個兒有女婿,你們家門檻太高,我們爺倆高攀不起。


    不知道這憨厚的老叔也會吐槽,張月榮笑容滿麵的進了屋,一看到裏麵的擺設就驚訝了:“房子都收拾好了?老叔,您啥時候過來的?”夠速度的?更何況這屋裏的裝潢一看就是新的,趕工也沒這麽快的?


    “來了沒幾天,這房子買的時候就是裝修好的,昨兒盼盼他們又買了些家電家具,這不是,進屋就能住了。”笑著把菜送到廚房,任海鵬順手燒上了熱水準備給倆人沏茶。


    任子悅放下手裏的禮品,跟著母親四處看著,心裏則暗暗盤算,這麽大的房子還裝修的這麽好,一百萬似乎下不來吧?再看屋裏的小東西,那個迷你鬧鍾是德國進口的,那個煙灰缸都是法國愛馬仕的……看到最後有點風中淩亂,墨陶然這是要徹底包養的節奏?不但連盼盼包了,連盼盼的爹都包了?


    她早就知道墨陶然的狼子野心,也準備好了徹底不管,所以心裏鬱悶到也沒別的想法,張月榮則不然,昨天聽盼盼說,賣了塊翡翠得了幾十萬,這點她信,女兒女婿都是做這個的,她多少還是懂點行的,可現在這房子明顯就不隻一百萬,再加上林林總總的東西,當媽的咋想咋不對路,這是想把我閨女包養成小三?


    心裏著急,她看著任海鵬就多了點不滿,你這爸是怎麽當的?有男人給你家閨女這麽花錢,你就沒啥想法?


    深吸口氣,她笑著道:“老叔,昨兒個我看見盼盼去買東西了,和她在一起的,好像是原先子悅他們公司的墨副總裁?”聽聽,聽聽,這都總裁了,老叔,您老人家就長點心吧。


    任海鵬確實是長心了,一聽這話倍兒高興倍兒自豪:“陶然升職了?這孩子,這麽好的事咋沒和我說呢?回來要好好問問他。”太好了,陶然升職了,他家女婿果然最有出息。


    “……”張月榮再深吸口氣,心平氣和的道,“老叔也認識他們墨副總?我早就聽子悅說過,她們墨副總長得帥、家世好,公司裏外,不少姑娘都喜歡他,總有公司客戶想讓他給當女婿。”這話,夠明顯了吧?


    是夠明顯了,以至於任海鵬也更自豪了:“那孩子是真好,性格溫和辦事沉穩,更主要的是對盼盼好,聽說他們倆認識還是子悅給搭的橋?子悅,叔爺爺還沒謝謝你呢,這橋搭得好。”


    至於公司客戶想讓他給當女婿什麽的,任海鵬壓根就沒往偏了想,如果沒和墨陶然相處過,不用張月榮說,他自己都覺得自家的條件高攀不上,可爺倆相處這些日子,未來女婿在他眼裏簡直太接地氣了,盼盼不在的時候,該刷碗刷碗,該擦地擦地,大半夜也穿著條睡褲滿屋逛,相處起來完全無障礙,妥妥就是一家人,再說了,那麽多人喜歡陶然,陶然都沒動心,可見他對自家閨女是多真心了,好女婿啊!


    任子悅無語的發現,原來智商這東西真的會遺傳?當初她為了墨陶然就被小姑姑給蠢哭了,現在她又想哭了,什麽叫她給搭得橋啊?人不是她殺的,她冤死了好嗎?


    張月榮覺得自己要提前更年期了,再好的脾氣都快忍不住要暴躁了,我不是在誇墨陶然好,我是說他的條件啊,你們條件不想當,門不當戶不對,這麽簡單的事,怎麽就說不明白了呢?難不成,這不是親生的他不著急?


    娘倆正一臉血的強忍著內傷,門一開,手拿鑰匙的墨陶然推門進來了。


    “陶然?今兒個咋回來的這麽早?大爺還沒做飯呢。”見未來女婿回來了,任海鵬久經風雨的老臉上菊花燦爛,那高興的心情和看到閨女是一樣一樣滴。


    墨陶然把手裏特大號的黑色塑料袋放到鞋櫃旁,嘴上笑道:“今兒個上午出去談點事,談完就直接回來了,大嫂和子悅來了?”沒等任子悅回話,廚房裏傳來水燒開的嗚嗚響,墨陶然瞥了眼空蕩蕩的茶幾,直接大步進入廚房,沒一會兒的工夫,他拎著壺沏好的茶水走了出來,邊給兩人倒水邊笑著話家常,“子悅今兒個沒上班?自打你走之後,我手上可是少了員愛將,新來那丫頭比你差遠了。”


    “我媽擔心小姑姑這沒人幫忙,她自己又怕找不著地方,所以我就請假跟著過來了。”任子悅話說的時候笑容發僵,這降了輩兒的感覺是鬧哪樣?


    旁邊任海鵬起身的功夫,墨陶然已經進廚房了,見沒自己什麽事,他看向鞋櫃旁的塑料袋:“陶然你買菜了?不知道你大嫂要來,剛才我就買了條魚買了兩樣青菜,尋思咱爺倆中午吃,你大嫂她們難得來一趟,中午多做倆菜,等會放學你把盼盼接回來,咱們一起吃頓飯。”他見過墨陶然的公事包,很正規,眼前這用方便袋裝的,還支楞八翹的,估計就是家裏用的東西了。


    “大爺我沒買菜,那是公司放著的營養品,我看有適合你和盼盼的就拿回來了。”


    任海鵬經過昨晚上那大包小包,已經知道未來女婿這職位好處多多,明白孩子不是花錢買的,已經拎起來的他也就沒放下,打開一看,什麽阿膠、蜂膠、蜂皇漿,還有兩盒珍珠粉,他不懂這玩意的好賴,也就沒多加點評,唯一讓他覺得有意思的,是最底下的兩盒腦白金:“呦嗬,這裏麵還有腦白金?電視裏那老頭老太太可有意思了,也不知道這玩意是真好還是假好?”


    墨陶然放下手中的茶壺淡淡一笑:“試試就知道了,覺得好的話以後就接茬喝,別看廣告報的火,其實這玩意便宜著呢。”


    這話一說出來,張月榮的臉騰一下就紅了,為啥?她那兜子裏也有兩盒腦白金。


    咱得這麽說,別看墨陶然家的房子不怎麽樣,名聲也沒有任家響亮,但掄起有錢,任國平是拍馬也趕不上,他收到一塊極品翡翠,轉手加工就能賣出上百、上千萬,死工資的任國平得費多少心思能有上百萬?同樣是有錢,可有錢和有錢還是不一樣的。


    當然,任家的營養品是不缺的,不但不缺還多種多樣,問題是拿那些上千塊的營養品,任海鵬懂嗎?他明白這裏麵的好壞嗎?還不如拿腦白金,對於普通人來說,名頭夠響,兩盒二百多塊,也算是好東西了,可誰想到倒黴催的,竟然碰到墨陶然批發似的往回拎營養品?光拎不說還冒出這麽句話?把自己這臉打的啪啪作響!


    墨陶然哪知道對方也拎了腦白金?他本來就是這麽想的,相比那上千元的蜂膠,一百多一盒的腦白金真是白菜價,便宜到家了,之所以把這東西裝進來,就是因為想到廣告做的火,一開電視就是倆小人扭屁股,一換台還是倆小人扭屁股,這麽家喻戶曉的東西,他自然要拿回來給老丈人嚐嚐鮮,讓他吃個樂嗬,誰想到還能和任家撞上?


    說完話,見任母臉色漲紅,他莫名其妙也沒往心裏去,脫去外衣隨手搭在衣服架上,而後對任海鵬笑著道:“大爺你們聊著,我去蒸飯順便把那魚收拾出來,一會兒再下去買菜,趕趟兒。”


    任海鵬看到他那一身板板的西裝,忙阻止道:“你們聊我去收拾魚,別把你那衣服再弄髒了。”


    “沒事,我記得昨兒個買炒鍋送了個圍裙,讓盼盼掛門後了。”到門後一找確實在那放著呢,墨大副總把圍裙一套,記著後麵的帶子,很是自在的進廚房做飯去了。


    如此居家的墨陶然,頓時就把任子悅給驚著了,她小時候包餃子父親還會伸伸手,長大以後她再沒見過身邊的男人下廚房,別說男人,她自己也不會啊,他們這家庭誰用自己伸手啊?


    “國平媳婦啊,國平現在身體挺好的?你們家小子上幾年級了?”任海鵬執行女婿的交代,坐沙發準備陪聊,張月榮卻被兩盒腦白金鬧的心焦氣躁,好吧,今兒個她從進來就開始焦躁,一直到現在都沒好。


    任子悅耳朵裏聽著倆人沒營養的對話,腦袋卻忍不住往廚房瞧,眼瞅著墨副總裁行雲流水般的淘米蒸飯、殺魚摘菜,隻覺得天雷滾滾,整個世界都玄幻了,話說,墨陶然到底什麽時候多出個雙胞胎兄弟?


    當天,任家母女還是沒在盼盼家留飯,所以墨陶然也沒去接盼盼,等晚上回來的時候她才知道,子悅和大嫂竟然真來了?


    “爸,你怎麽沒留留她們啊?”其實大嫂和侄女對自己還是不錯的,第一次來家裏連飯都沒吃著,盼盼心裏還真有點小慚愧。


    “呃,估計大嫂她們本來是想留飯的,結果被我給氣跑了。”墨陶然摸著鼻子自我檢討。


    “啊?”盼盼一聽這話是真詫異了,陶然的性子還會把人氣跑?“發生什麽事了?”嘴裏這麽問,心裏則偏心眼的認定,任家要是不過分,陶然更不是過分的人。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我拿回來一些營養品,裏麵有電視上很火的那個腦白金,大爺說這藥也不知道不好使,我就多了句嘴,說好就接茬吃,反正挺便宜的,結果等她們走了,我看她們拎來的兜裏也有兩盒腦白金……”當時他心情那個微妙就別提了,一直知道禍從口出,他在別的地方也是相當謹慎,沒想到這概率都能讓他碰上?


    盼盼沉默半響,而後再也忍不住的噴笑出聲,原諒她沒有同胞愛,實在是這事太巧合了,其實腦白金在她看來是真的挺貴了,要是沒有翡翠這茬,她都不知道哪年能給父親買上腦白金?不是買不起,而是條件所限,有病得去正規醫院,沒閑錢花在療效未知的營養品上,難得今兒個她爹接到兩份腦白金,結果還,噗——


    見女婿的表情越加鬱悶,任海鵬好笑的瞪了眼閨女:“這事也不怪陶然,他是怕說貴了我舍不得吃,誰想到能碰巧了?再說她們那兜子裝的溜嚴,誰知道它裏麵裝的是腦白金?”同樣護短的老丈人也認定,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他女婿好著呢。


    盼盼揉了揉發疼的肚子,終於止住了笑,清了清嗓子,她匯報了個不太好的消息:“我今天想申請走讀,結果我們學校大一的學生不讓走讀,說必須住校。”她也是今兒個才知道,婷婷那丫頭所謂的家在本市都被攆出來了,其實是有水分的。


    任海鵬一皺眉:“咱家都搬來了,為啥非要住校?”哪有這說法?


    墨陶然則是思索道:“能不能交了住續費不住校?”其實讓學生住校的本意是好的,既是鍛煉學生各方麵的能力,也是怕學生剛剛脫離家庭的束縛,有些事情不能約束自己,問題是他的盼盼不存在這些問題,更不需要這些鍛煉,小丫頭不是愛逞強的人,今後畢了業,就近找份教學的工作,能讓她有個事幹就好,有他在,不需要太複雜的人際關係。


    盼盼一聽這話,小臉上更是鬱悶:“我問過了,學校說大一必須住校,大二可以辦理走讀。”還以為爸爸來了可以就近照顧的,結果又出了這事?


    墨陶然很想說,要不我去找找關係?可又一想,太獨立獨行了,似乎對盼盼今後的學習生活也很不利,算了,一年就一年吧,左右上學還有那麽多的假期,對他來說也沒差了。


    見住校的事把孩子弄的悶悶不樂,任海鵬壓下心裏的遺憾勸著道:“住校就住校,原先還想著咱爺倆一學期能見一回,你現在差不多天天回家,這不比以前強多了?吃飯吃飯,咱不上火。”


    盼盼一向都是聽人勸吃飽飯那夥的,更何況現在勸人的是她爹?小丫頭重整心情又把這篇揭了過去,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準備吃飯。


    當然,凡事都有兩麵,有發愁的就有高興的,潘婷婷同學坐在寢室的上鋪洋洋得意,她就說嘛,好基友一起走,她都住著校呢,盼盼怎麽能回家呢?學校的政策果然體貼入微,學校的領導英明神武,明年姐倆一起搬出去住,她簡直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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