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祠堂內林如海跪在祖宗的懺悔,一個快三十多快四十的人跪趴在地上嚎嚎大哭,那哭中滿是悲涼與懊悔。


    就在不久前林管家將記錄著林如海命他查賈敏的事的厚厚一大疊紙交給了林如海,林如海看後又悲又憤又悔,悲怒交加,隨後便到祠堂來懺悔。


    雖說林府是賈敏這主母管家但林管家是林如海親命的林府大管家,不管賈敏再怎麽清除在林府裏總有他安排的人當然這些也算是林如海的人;所以查起賈敏的事雖說不是很容易但也不太難。前前後後花了近一個月的時候就把近些年的事情都查得七七八八了,當然也有些太過年久或是掃得太幹淨沒有查到。不過光是查到這些就夠讓林如海看了心神欲裂了。


    林如海看到那似透著血跡斑斑透著血腥味的一疊紙心裏再滴血啊,這厚厚一疊紙上染著的是他的母親他的血脈的鮮血啊,他的心時也在滴血!


    看著母親的牌位回想起母親還在著時一再提醒他莫被婦人給下蒙蔽拿捏住了,可是他卻不信以為母親因妻子多年不育而遷怒妻子,反而更心疼妻子寵愛妻子,可是現在事實卻是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如今再重頭看來他不就是像母親說的被賈氏給蒙蔽給拿捏著了嗎?他信任賈氏,賈敏卻害了他生母害了他血脈,林如海是悔難自己。


    接連打擊林如海整個看起來似老了十歲,若不是想到孱弱的嫡女和府外的兩個孩子他隻怕早支撐不住病倒了。


    林管家守在祠堂外聽到祠堂裏主子的哭聲心裏也心酸不已,他是跟著主子一起長大的,這府裏說了解主子沒人比得過他,主子的心思他就算不全知道也能猜個七八成,所以他才替主子心酸。


    設祠堂的院子裏除了壓抑的哭聲外靜悄沒有別的聲音,不過這份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被吩咐守在院門口的仆丁衝了進來。


    “大管家?”


    “什麽事大呼小叫的,你的規矩呢?”


    “大管家,大事不好了,太太院子裏丫鬟來報說是太太不好了請老爺馬上過去呢。”


    “太太不好啦?”


    林管家皺眉懷疑這不會又是借口吧,不是好好在養著嗎?


    原來林如海下令封正院之後賈敏不止一次找過各種借口要見林如海和女兒,不過都被林如海給駁回了。也難怪林管家會懷疑。


    “來的丫鬟說太太吐血了,怕是不好了,請老爺快點過去。”


    “知道了,我這就是叫老爺。”


    林如海帶著林管家急衝衝趕到正院時,正院內已經亂成一團了,林如海見狀臉頓時黑如墨,林管家忙出聲喝止。


    “慌什麽呢慌,都給我站好了。”


    “姑父,侄兒見過姑父。姑父,姑媽她……”


    賈璉也是被嚇得六神無主慌張無措。賈璉雖說在賈家不受重視但也是養尊處優著長大的,哪裏遇上過這等事。


    “大夫,大夫可來了?”


    “大夫已經進去了,姑父……”


    “沒事,你姑媽會沒事的。”


    林如海現在的心情很複雜,自賈敏生產後他就賈敏活不長了,所以查實賈敏做事後他也沒打算對她怎麽樣;可是現在她卻突然不好了,他心裏說不是鬆了口氣還是不舍。


    畢竟是十多年的感情多十多的付出,人總是這樣,對一個人、一樣東西或一件事付出的越多就越不舍,即便付出和期望得到的相反,隻要不是到最後一刻都不會舍得放棄。


    可是想到賈敏做下的事,他如何也不能說服自己原諒賈敏,所以他才避而不見,怕見她後會更愧對母親。


    不一會屋裏突然傳出哭聲,劉大夫得著藥箱子從屋裏出來,他臉色不好有些凝重。


    “劉大夫,拙荊如何?”壓下複雜的心情林如海上前問劉大夫。


    “哎,林太太原本身體就弱而且還心思重多思,鬱結於心,這些日子精心養著也算是有些起色,可是這次她氣急攻心又吐了精血,怕是,怕是……還請林大人節哀,準備後事吧!”


    劉大夫搖搖頭提著藥箱離開正院。


    這時劉嬤嬤從屋裏奔出來撲跪到林如海麵前磕頭哭求:“老爺,太太要見您,老奴求求您再見太太最後一麵,老奴求您了。”


    正院內眾人都看著林如海,賈璉也是;賈璉原本就是個機靈的,這時若還看不出林如海和賈敏之間的不凡常那他就是個傻子了。


    林如海沒說什麽話就直接進屋去。


    “都出去。”


    林如海站得離賈敏的床遠遠的對屋的丫鬟下令。


    “老爺,如海?”


    賈敏聽到林如海的聲音艱難的扭過頭看著林如海,朝他伸出手,期盼的看著他。


    林如海依舊沒有走近而是遠遠的,眼神複雜的看著床上已經瘦若小柴骨的妻子。


    想到初見時她的風華絕代,初嫁於他時紅衣傾城;想起兩人心意相通相許,兩人舉案齊眉,鶼鰈情深;想起她為子嗣暗然神傷,獨自傷心落淚;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變了?


    想起被她毒害的他的母親,被她下慢性毒磨死的庶子安哥兒,被她下藥流產至死的侍妾文氏及生產血崩的徐氏,還有被她比縱火沒燒死的孟氏,躲過她屢次買凶謀殺的兩個孩子;她那雙曾經手來撫琴描畫,書詩執棋的纖纖玉手何時已經沾滿了鮮血與人命。


    林如海在來正院之前又得知了賈敏再次派人劫殺他獨子的事,想起此事心中的憤怒再次壓過了泛起的一點點憐惜。


    這個女人曾經是他心意相通的妻子,可是這個女人也是他的殺母仇人。他曾對她的嗬護與寵信,愛戴與信任;可是她是怎麽回報他的,利用他的信任害了生母害了他兒子血脈。


    賈敏所做的一事耗盡了林如海心中的最後一點憐惜。


    “如海,難道你連靠近我都不願意了嗎?”


    賈敏哀怨的看著林如海,語氣中無盡的哀怨與哀傷。見林如海沒的反應她支起身子質問:


    “你忘了嗎?當初你娶我時你發過誓會一輩子對我好的,嗬護我一輩子的,你違背……”


    “文氏的安胎藥,徐氏的催產藥……”


    林如海沒接她的話而是冷漠的說起他查到的事,知道賈敏時間不多林如海原不想再提起這些事,更不想與她對質,可是賈敏無理的指責讓林如海憤怒。


    “怎麽,你現在要是為了兩個賤婢出身的賤妾來質問我嗎?啊?”心氣被擊氣,賈敏蒼白無血的臉上激起了血氣。


    “那安哥兒每日吃的燕窩粥呢?”他實在無法想象在他麵前一直善良溫柔的妻子竟然會對一個無辜的孩子下這般狠手。


    “我是你的嫡妻正室,我還沒生下嫡長子憑什麽讓那些賤人生,我怎麽能讓賤婢出身的賤妾生的庶子壓在我兒子一頭……”


    賈敏聽林如海提起她做過的事就知道定是林如海已經徹底便知她做過的事情,以往林如海信任她,對她亦是做到兩不相疑不相問,如今林如海卻調查……知道林如海已經知道賈敏心中頓時絕望了,失去最後的希望賈敏開始毫無顧忌的發狂的嘶叫……


    “那我母親,我母親她又何處礙著你了,你不孝盡她就罷了,你竟然下毒毒害婆母,你還像個當媳婦的嗎?你的心怎麽這麽狠毒?”


    再好的脾氣聽賈敏毫無半點悔意的話林如海也忍不住了。


    “嗬嗬,婆母?哈哈……她像個婆母嗎?我不就是懷不上嗎?我心也焦急也不安,可是你母親呢,誰叫她總是看我不順眼,總是對我不滿;明明我們夫妻情深可是她卻將是逼你納妾卻從不顧及我的感受,她還想讓孟婉嫣給你當二房,在她眼中我根本不就是她媳婦,既然她不當我是媳婦我為什麽要當她是婆母……”


    賈敏已經偏執得可怕,她從不認為她有什麽錯,錯的都是別人。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她心裏是這麽想的,難道她就從未想過她嫁入林府十多年未孕就沒有錯嗎?侍妾庶子他可以為她不在乎,可母親是生他養他給他生命是他至親的人。是他害了母親,是他,若不是他對賈敏信任不疑,她也不會有機會下毒害母。


    林如海沒再說話,他已經沒心情再跟賈敏對質下去,更不想再見她。


    見林如海要轉身離去,賈敏突然從癲狂中清醒過來衝著林如海似乞求的道:“老爺,如海讓我見見女兒,讓我見她最後一麵。”


    林如海停下卻沒回頭:“你不必見她,有你這樣的母親對她……”而言是恥辱。


    林如海沒說完繼續走了出去,有些話他到底是說出不。


    “哈哈……”她這一生就是個笑話!


    悲愴淒涼的笑聲嘎然而止,帶著未幹的淚,賈敏睜著眼睛不肯瞑目的離去。


    “姑父,姑媽她?”


    賈璉就站在門外,林如海一出來他就見到了。林如海和賈敏在屋的對話因為賈敏嘶叫的聲音很大賈飛賈璉幾乎都聽見。賈璉心中無比震驚,他沒想到自己那跟仙子似的姑媽竟然做下毒害婆母的事。麵對林如海賈璉心中無比忐忑!


    “你姑媽她去了!”


    林如海手沉重的壓在賈璉的肩膀上,沒再多說一句越過賈璉吩咐林管家準備賈敏後事。賈璉愣愣的站在那一臉看呆呆的表情,沒人知道他心裏如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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