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三王爺在昏黃的燭光下翻看賬冊,冷笑道,“西北五省皆為苦寒之地,七年裏瞿澤厚竟能聚斂兩千多萬兩白銀,不但貧瘠的土地被他榨幹,恐連老百姓身上的血肉,亦被活活刮走兩層,難怪他們要反!”


    蕭澤遲疑片刻,拱手,“主子,這本賬冊可是個燙手山芋。太子血洗了整個陝西官場,又連殺百十人,均為尋它。倘若太子知道它在你手裏,也不知會使出何等手段。”


    “不隻太子,本王那幾個好兄弟也都盯著呢。無妨,讓他們來搶,本王正好把這燙手山芋拋出去。”三王爺淡笑擺手。


    正說著話,孟穀亮在帳外求見,言及想借賬冊一覽。


    “孟大人看完便存放在你處保管,無需還給本王。”三王爺溫聲道。


    “如此重要的證物,下官不敢擅專,還是放在王爺處更為妥善。夜已深沉,王爺早些安歇吧,下官明日清晨再把賬冊送來。”孟穀亮彎腰作揖,畢恭畢敬的退走。


    待他出去了,三王爺盯著晃動的門簾,詭異一笑。


    因案情重大,又有鐵證如山,且罪魁禍首已被打入天牢候審。兩人不敢耽誤,翌日便啟程回京。


    亂軍在昆侖山一帶出沒,五王爺親自領兵將他們送到西北邊界。這日行至一處峽穀棧道,五王爺大聲命令將士們提高警戒,眼看快要安全通過,兩處高地忽然衝出許多亂軍,將他們團團圍住,又有幾十個黑衣人夾雜其中,揮舞著寒光爍爍的儀刀直取三王爺手中的錦盒。


    “不好,他們要搶奪賬冊,保護王爺!快!”孟穀亮大聲呼喝。


    這一喊徹底暴露了便裝打扮的三王爺,連亂軍都衝他砍殺而來,誓要用塗氏一族的鮮血告慰西北五省被盤剝而死的貧苦百姓。


    賈環陰測測睇孟穀亮一眼,抽-出腰間匕首,護在三王爺左右。衝出重圍的過程中難免有些磕絆,且黑衣人身手鬼魅,行跡飄忽,又隱藏在亂軍之中難以分辨,僅僅一個錯眼,就被其中一人近了身,無任何多餘動作,用刀尖挑斷拴住錦盒的繩索,拿了便走。


    “不好,錦盒被搶走了!”不知誰高喊一聲。


    賈環立刻回望,見三王爺無恙,心下稍安,又見他眉心緊皺,臉色鐵青,當即對蕭澤言道,“你保護塗修齊,我去拿錦盒!”話音未落,人已躍上半空,踩著一個個人頭朝搶走錦盒的黑衣人奇襲。


    “環兒,別去……”三王爺的呼喚被亂軍聲嘶力竭的喊殺聲淹沒。


    身穿緋色錦袍的少年在黑壓壓的人群上空飄忽,往往還來不及感應到他的重量,他腳尖已輕點而過,轉瞬就到得黑衣人身後,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銀亮的光線,指尖勾住錦盒,輕而易舉奪走。他身影已經遠去,那黑衣人才緩緩倒地,頭顱跟身軀驟然斷成兩截,嘶嘶鳴叫的鮮血灑了周圍人一頭一臉。


    哪怕在戰場上,頭顱被齊頸割斷亦是十分恐怖的死法。周圍人抹掉臉上的鮮血,淒厲慘嚎。黑壓壓的亂軍中忽然空出一片區域,赫然是那黑衣人倒下的地方。


    黑衣人們慌了,紛紛朝少年圍攏,甫一近身,便被他小巧的匕首削斷頭顱,眨眼間又是四五條人命。紅色的,霧蓬蓬的鮮血像煙花般綻開,所過之處神鬼皆避。不但黑衣人膽寒,連亂軍都怕了怯了,萌生退意。


    三王爺見錦盒到手,表情不見輕鬆,反而顯得更為凝重,又見所有黑衣人在少年手裏皆走不過半招,眸色微黯,當機立斷的下令,“所有人都去保護環兒!快去!”


    蕭澤回頭看他,目露遲疑。


    “快去!統統去保護環兒,不必管本王!”三王爺厲聲嗬斥。


    蕭澤不再躊躇,留下兩人護衛主子,餘者全部帶走。拚殺中的五王爺怒吼道,“老三,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本王自然知道!”三王爺慘笑,揮劍將襲到近前的一名亂軍殺死。


    蕭澤等人的應援,於賈環來說可有可無,他淩空飛度,所過之處人頭落地鮮血噴湧,及至最後,見他腳尖踩踏而來,下麵的亂軍紛紛抱頭,奪路狂奔,竟是駭得連魂兒都丟了。


    孟穀亮見此情景,更為主子沒籠絡到這一人才感到可惜。


    三王爺劈出一條血路,打馬衝向棧道盡頭。亂軍本欲截殺他,見紅衣少年緊緊跟隨在他身後,又連忙退開數丈,絲毫不敢近前。


    五王爺護著孟穀亮亦殺出重圍。


    開闊的官道近在眼前,路基下是翻滾咆哮的黃河,最後十米,五米,兩米……眼看就要衝出昏暗狹窄的棧道,逃出升天,護在三王爺身邊的一名侍衛卻忽然舉刀橫在他咽喉,口吐威脅,“把錦盒交給我,否則讓他魂歸西天!”


    另一名留守的侍衛不敢稍動,用求救的眼神朝賈環看去。被遠遠拋在後麵的五王爺等人目眥欲裂的看著這一幕。


    “環兒,不要聽他的。”三王爺十分冷靜的下令。


    隻要此人稍微抖一抖手,塗修齊就會血濺三尺,人頭落地!哪怕自己再快,也快不過他輕輕劃拉的一瞬間。賈環怎麽能不聽他的?立即舉起錦盒,沉聲道,“我數一二三,我們同時交換籌碼,行嗎?”


    叛反的侍衛朝緊墜在後麵的黑衣死士和五王爺等人看去,猶豫了兩息,點頭道,“可以!”


    “一、二、三……”最後一個字音落下,兩人同時將手裏的籌碼拋出。賈環將錦盒用力投向五王爺等人,侍衛卻將三王爺拋向怒浪滔滔的黃河。


    賈環心中一凜,想也不想便跟著跳下去,卷入渾濁漩渦的時候,依稀聽見五王爺聲嘶力竭的喊聲。


    那侍衛身手十分了得,抓住錦盒,淩空翻了兩個筋鬥,輕輕落在三王爺的汗血寶馬上,在其他黑衣死士的掩護下疾馳而去。


    五王爺氣的眼珠血紅,衝到黃河邊對著翻滾的巨浪嘶吼咆哮。


    見無人關注自己,孟穀亮與長隨對視一眼,眸子裏暗含詭秘的笑意。


    賈環是逃命專家,上天入地、飛簷走壁,無所不能。他曾經為了躲避追殺橫渡整個海峽,奔騰的黃河看似聲勢浩大,真入了水,那點小小漩渦還奈何不了他。


    隻是河水太過渾濁,花了好些功夫才找到人,他立即摟住對方腰肢,往水麵浮去。


    河流湍急,破水而出的時候,他們已經離棧道有了好些距離,抱著一名成年男子逆流而上委實困難,賈環無法,隻得朝下遊,終於在一處避風灣上了岸。


    青年呼吸正常,額頭卻有一道紅腫,應是入水後被浮木或礁石撞擊所致。賈環輕輕拍打他臉頰,喊道,“塗修齊,快醒醒!”


    青年咳嗽兩聲,悠悠轉醒,看見懸在頭頂熟悉的麵孔,呢喃,“環兒?”


    “是我。入夜後氣溫驟降,咱們衣服又都濕透,得趕緊找個地方棲身。快起來!”賈環伸手拉他。


    卻不想青年反握住他手腕,用力將他拉到懷中,翻身壓住,漆黑的眸子閃爍著璀璨的亮光,“環兒,我就知道你絕不會讓我出事。”所以我敢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給你!最後那句話,他默默刻入心底。


    被一個人全心信任的感覺太過美妙,賈環心緒鼓蕩,表情怔愣。


    三王爺粲然而笑,垂頭含住他唇瓣允吸,舌尖緊緊勾住他舌尖,不舍得片刻分離,狂猛的力道弄得彼此舌根生疼。


    這突如其來的一吻弄懵了賈環,但他很快回過味來,手掌按壓在青年後腦勺,不準許他離開,亦不準許他後悔,靈活的舌頭反客為主,在青年口腔內的敏-感-點流連舔舐,嘖嘖有聲。


    過了好半晌,兩人才氣喘籲籲的分開,深深凝視對方。


    “與一個男人接吻,感覺惡心嗎?”少年清越的嗓音此時此刻顯得十分黯啞。


    三王爺沉默良久,直到少年冷了麵色,欲推開自己,才用唇瓣摩挲對方唇瓣,笑著低語,“我覺得,我有些食髓知味了!”話落,又是一記深吻。


    兩人在沙灘上輾轉-交-吻,熱切的用雙手探索對方的身體,直到一個浪頭打來,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起來,咱們得趕緊找個地方生火,把濕透的衣服烤幹。否則入夜後溫度驟降至零下,會被凍死。”賈環用指尖在青年結實的胸膛畫圈。雖已是三月底,倒春寒卻還沒過去,冷起來絲毫不遜於寒冬臘月。


    “我舍不得起來。”三王爺喘了口氣,握住少年作亂的手。


    “那咱們抱在一起凍死好了。”賈環挑眉,摟住他勁瘦的腰肢。


    “好。”三王爺低笑,真的躺在少年身上不動了。


    兩人靜靜擁抱,直到又一個浪頭打來,才互相攙扶著起身,朝林中走去。走了小半個時辰,眼看天快黑了,才找到一座破敗的房舍,裏麵有一張斷了弦的弓,幾根箭矢,幾塊被蟲蛀蝕的兔子皮,一堆灰燼,一口黑乎乎的鐵鍋,一堆稻草,應是獵人搭建的臨時落腳點。


    賈環懷裏的藥品、銀兩、火折子、打火石等物均被大水衝走,唯有插-在靴子裏的匕首安然無恙。他找來一塊幹燥的木頭,鑽了一個小孔,塞入幹草屑用木棍摩擦。


    “粗活我來幹吧,你歇著。”三王爺將貼在少年腮側的濕發攏到耳後,語氣說不出的溫柔。


    “怎麽,不過接幾個吻,就把我當女人看了?”賈環挑眉乜他。


    “拿你當心愛的人看。無論你是男是女。”三王爺一邊低笑一邊湊近了去啄他緋紅似火的唇瓣。醒來後的那個吻劈碎了他為自己設下的藩籬,壓製在心底的-欲-望-如潮水般洶湧而至。他的目光、思緒、觸感,一切的一切都隻圍繞少年打轉。


    心髒竄過一道微弱的電流,賈環啟唇微笑,用力摁住他後腦勺,加深這個吻。兩人又纏在一起難分難舍。


    “我覺得,不用生火,隻要咱兩抱在一起,就絕不會凍死。”好不容易分開,三王爺喘著粗氣笑道。


    “你在暗示咱兩*麽?”賈環舔舐他耳蝸,嗓音黯啞,“那是你的錯覺,事實上,你現在的體溫低的有些危險。起來,你生火,我去找點吃的。”


    三王爺沒答話,用力箍緊他腰肢,在他喉結上啃咬,直至印下一串紅痕,才滿意的坐起,用棍棒摩擦草屑。


    賈環湊過去親吻他臉頰,出門尋找食物。


    摩的手掌都起了燎泡,草屑終於冒出青煙,三王爺忙將火星移到幹樹枝裏,小心翼翼的吹燃。不多時,賈環抱著一堆木頭進來。


    “這就是咱兩今晚的食物?”三王爺拿起一根木頭翻看。


    “這裏麵才是咱兩的食物。”賈環指了指木頭上的一個小孔,用匕首剖開,挑出一根白白胖胖,還在蠕動的蟲子。


    “我想起了咱兩初遇時的情景。”三王爺絲毫也不嫌棄,反露出懷戀的神色,將蟲子置於火上烘烤,待焦黃後放入嘴裏咀嚼,笑了,“好吃,有點微微的甘甜。你也嚐一個。”依樣挑出一根蟲子,烤好後送入少年微啟的唇瓣。


    賈環伸出舌頭,卷走食物的同時亦卷住他指尖,輕輕吸允。


    三王爺眸色暗沉,扣住他後腦勺又是一個深吻。兩人就如同幼小的孩子迷上了最新的遊戲,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碰觸,都能交纏在一起。


    良久後,賈環撫了撫紅腫發麻的唇角,繼續挑蟲子吃。


    火越燒越旺,屋內漸漸暖和起來,濕透的衣裳蒸騰出白色的霧氣。賈環找來兩根竹竿,撐在火堆旁邊,將衣服搭上去烘烤。


    少年細膩而蒼白的皮膚上印刻著色彩絢爛的菩提,陰森的骷髏和致命的毒蛛半隱在聖潔的花朵中,分明是一副詭異而恐怖的畫卷,卻透出令人窒息的誘惑力。三王爺鼻息陡然加重,一步一步走過去,從背後擁住他,用滾燙的唇和靈活的舌尖去舔舐那些花瓣、花蕊、花葉、甚至骷髏和毒蛛……


    一股淡淡的鹹味在舌尖彌漫,隱含少年獨特的體香。僅僅品嚐他肌膚的味道,三王爺就覺得理智在離自己遠去,隻剩下猛烈燃燒的身體。


    少年仰頭喘息,反摟住他脖頸去吻他幹燥的唇。火光搖曳,印在牆上的兩道模糊剪影慢慢合二為一。


    作者有話要說:三爺的第一次絕對不是老三的。


    今天洪水退了,出了太陽,高興沒多久又開始黑雲壓頂大雨傾盆,省內多條火車停運,早上起來發高燒,渾身無力。像不像末世?像不像?好基友說我可能要觸發異能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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