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索非亞占據這片廣場百分之八十的麵積,大的像個迷宮,江餘在第一道門那裏拐進去,極快的掃視四周牆角,視線在幾個點上麵稍作停留,身形往前,如同一支迸射出去的利箭,閃電般避開那些肉眼看不見的防護線。


    走廊裏的保安在那來回巡邏,見一名扛著梯子的人路過,“什麽人?”


    “修燈管的。”江餘低著頭。


    等人走遠了,那幾名保安才生了疑心,登記表上沒有修燈管的工作人員,他們神色一緊,掉頭分開搜尋起來。


    已經成功出現在西邊那棟樓四層,江餘把梯子放下,靠在角落轉動手腕上的半環形黑色物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江餘的指尖從僵硬到顫抖,酸痛的眼皮眨了眨,一滴汗水在他的鼻尖凝聚,顫巍巍的滴了下來,啪的砸在金屬光幕上,將那層微光打散。


    江餘用手指抹掉上麵的水花,哭笑不得,薇姨,你可真能鬧,竟然不在這裏。


    他走到窗戶那裏,從上往下看了一眼,單手撐在窗台躍身而起,袖子裏一道光線射出,緊貼著牆壁一路往下。


    江餘衣服下的~極肉賁張,他踩著那些安全點平穩落地,在警報響前消失在原地。


    霍尼家族是帝國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最讓人們樂於議論的是那兩位才貌雙全的千金,一位在戰術指導上有獨特的領悟,以前五十的優秀成績考入第一軍事學院,叫多薇·霍尼,在當時被聯邦譽以較高的評價。


    還有一位是個名副其實的名媛,叫多玟·霍尼,也是一名向導,在學校擔任機修助理。


    人算不如天算,被看好的姐姐竟然為了個人利益出賣家族,妹妹站出來大義滅親,導致姐姐被驅逐家族,經審判流放邊緣星球,跌破整個帝國人的眼鏡。


    這件事已經過去將近二十年,似乎已經被人遺忘。


    晚上十點多,霍尼家老宅依舊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著自己的工作,誰也沒有注意一道黑影從後花園樹底下竄過。


    江餘停在一處臥房外,左後巡視一圈,輕推開門側身進去,在他還沒穩住身形時,殺氣已然撲麵。


    一橫一擋,瞬息間一個回合錯開,江餘鉗住對方的左肘,掌心拍擊了一下。


    黑暗中,對方身上的殺氣消失,“餘寶,你怎麽來了?”


    “先離開。”江餘嘴唇微動。


    多薇不甘的收起所有恨意,剛要出門,樓梯口那裏傳來高跟鞋的清脆聲音,兩人不約而同的退回房間。


    明亮的光隨著輕響將四周拉離黑暗,進來的女人穿著名貴,大概30多歲,目光中帶著一絲驕傲,讓人不太舒服的高高在上。


    她走到放置婚紗的地方,伸出手摸了摸那些精細的花邊,笑聲裏盡是得意,“我的好姐姐啊,當年我說喜歡這件婚紗,想讓你送給我,你不給,現在還不是我的。”


    貼牆的江餘眉毛抖抖,餘光掃了眼身邊的人,真怕對方沒穩住就衝出去扇那個女人幾下。


    女人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撕下了那層漂亮的外殼,剩下的隻有嫉妒,嘲諷,炫耀。


    江餘聽的頭疼,都不敢去看多薇的臉色了。


    “小姑。”門外的敲門聲響了三下,走進來的男人眉眼明朗陽光,嘴角輕勾,蘊著幾分不羈的味道。


    多玟的哥哥喬布先生中年得子,誰知那孩子記事後就要求改名字,把喬布先生氣的不行,又拿他沒辦法,結果如他所願的改成一個古怪的名字,孫子楊。


    “子揚,你來的正好。”多玟笑著招手,“過來看看,這婚紗還是你大姑給小姑設計的,是不是很美?”


    孫子楊慢悠悠過去,隨意掃了掃,“挺好。”


    “你這孩子,什麽都不上心。”多玟取笑,“等你遇到心儀的對象,就會明白小姑現在的心情了。”


    孫子楊囂張的兩撇眉毛聳了下去,難過的嘀咕了句,“我這不是在等嗎?”


    “小姑,你去隔壁呆一會。”孫子楊忽然說。


    “怎麽了?”多玟隱約知道出了什麽事,她在房間看看。


    孫子楊推著她往門口走,“沒事,就是我內·褲夾到拉鏈了,有點緊,不鬆開沒法走路。”


    門再次關上,孫子楊的聲音冷下去,“出來。”


    沒聲音。


    “別躲了,我已經看到你了。”孫子楊踢開旁邊的椅子。


    藏在衣櫥裏麵的江餘和多薇相視一眼,他用眼神詢問,“外麵那個是傻·逼嗎”


    多薇回了一個“有點像”的眼神。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大外甥,出乎意料的……單純


    都不太像霍尼家族的人。


    又喊了兩聲,孫子楊咂咂嘴,難道真是錯覺?就在他打算出去時,一聲輕響從背後傳來,他冷笑,轉身眯了眯眼,一步步朝衣櫥過去。


    江餘擰了擰眉,按住多薇的肩膀,在腳步聲逼近的前一刻現身出去,迎接他的是一擊可怕的勁風和呼嘯而來的拳頭。


    江餘側頭,刺痛從左臉傳開,一滴血珠沿著臉頰滾落,他伸手擦了一下,“找死。”


    拳腳碰·撞聲擦起,漸漸的,空氣裏彌漫開一股清甜的味道。


    衣櫥裏的多薇神色凝重,不好,餘寶身上的藥劑被他身體裏滲出的高溫給衝淡了。


    孫子楊呼吸一滯,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灼·熱,仿佛連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這個少年身上的味道就像是為他量身打造的。


    他猛揪江餘的衣領,厲聲質問,“說,誰派你來的?”


    這張臉做了手腳,一個向導卻偽裝成哨兵,還不以真麵目示人,一定有什麽陰謀。


    沒有回答,江餘身體緊繃,一擊拳頭從孫子楊腋下掃過,夾著恐怖的威力,重擊在他後心。


    孫子楊下意識的悶哼一聲,身體本能停頓,作出痛苦的姿勢,也就在那一瞬間,江餘從他手中掙脫,抬腳踹中他的腹部,動作快,狠。


    居高臨下的俯視,江餘的視線冰冷,仿佛兩把打磨鋒利的小刀。


    孫子楊怔怔的看著麵前的少年,像是想從那雙騰燒火焰的眼睛裏看穿,直到鼻腔一熱,兩條血水滾出來。


    “孫子楊,你他媽是不是瘋了?連自己的老婆都能認錯?但是真的很像,臥槽快醒醒!明明長得不一樣啊……”


    孫子楊三個字如同一塊巨石砸在江餘心口,瞬間出現極深的痕跡,他確定自己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為什麽有種奇怪的感覺。


    江餘抽著眼角看男人還在那悶頭抽自己的臉,不自覺的吐出兩個字,“傻逼。”


    說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唇角向上揚起。


    孫子楊吼道,“你站住!”


    江餘腳步不停,孫子楊想也不想的追上去,手中的槍對準前麵矯健的身影,他的手指抖了一下,沒按下去。


    他遲疑的時間,人沒了。


    真是見鬼了,孫子楊挫挫牙,怎麽有種隻要他按下去就會後悔的詭異感覺……


    孫子楊去了皇宮找二皇子亞瑟,“張釋,我今天碰見一個少年,他是個向導,身手很強,和你能打個平手,非常狡猾,凶起來的樣子跟我老婆一模一樣。”


    比起另外兩位皇子,他和這位更談得來,可能是他們都來自地球21世紀,擁有上輩子的記憶,同樣在等待自己的愛人。


    所以並沒有多少阻礙就交換了彼此的名字和故事,有時候在對方等不下去想結束生命的時候會鼓勵一番,相處起來很隨意。


    張釋皺眉,狡猾這個詞讓他想起了那個男人。


    “雖然他的臉做了偽裝,但是那種感覺太像了,你說有沒有可能就是他?”孫子楊支著下巴,他就是想有個人在他早就生出的苗頭上再壓一腳。


    “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要錯過。”張釋沉聲說出對方想要的答案。


    “我也是那麽想的,都等了二十多年了,好不容易蹦出來這麽一個能給我那種感覺的。”孫子楊喝了口水,眼睛裏竄出光芒,在尋思著什麽。


    張釋抿唇,這個世界處處充滿奇妙,但是再美再好,沒有那個男人,一切都黯淡無光。


    “他身上的味道我聞過一次,找起來不難。”孫子楊拍拍張釋的肩膀,愉悅的咧嘴笑著說,“如果真是我老婆,到時候我會帶他來見你,讓你沾沾喜氣,早點找到你家那位。”


    張釋深沉的目光有了幾絲波瀾,“好。”


    在江餘和孫子楊離開後,多薇看著自己親手設計的婚紗,譏諷的笑笑,她將一根細小的針沿著婚紗腰側線往下劃拉,片刻後收回手,神態優雅的理理長發。


    “妹妹,新婚快樂。”


    第二天的婚禮江餘幾人是看的直播,場麵要多壯觀,在新娘婚紗上的珍珠灑一地,像曬幹的紙張一分為二,出醜時就有多震撼。


    更精彩的是,大銀屏上本來播放的新郎新娘溫馨生活照,結果突然成了新郎和不同女人的野·合片高清晰無·碼。


    來參加的都是帝國響當當的人物,有軍方的,有宮裏麵的,權貴名流也有,他們看到如此新鮮刺激的一幕,憋得挺難受。


    新娘一怒之下跑了,霍尼家族蒙上恥辱。


    多薇像個得逞的小人,抱著酒瓶哈哈大笑,笑完了又覺得沒勁,甚至覺得大老遠跑過來的票錢都花的不值。


    “餘寶,我那個大外甥在滿大街的找你,估計很快就要挖地三尺了。”


    江餘嘴角抽抽。


    “回去得重新改良一下藥劑。”江凜想起了什麽,“你沒讓他看到你的臉吧?”


    “沒有。”江餘揉著額角。


    “那真是怪了,餘寶,就算你的味道再美味,憑你這張普通的臉,也不至於把他迷的神魂顛倒,跟條瘋狗一樣啊。”蘭斯匪夷所思。


    “麻煩。”西爾總結。


    可不是麻煩,簡直倒黴催的,江餘捏捏鼻梁,那人這麽費力找他幹什麽?


    為了夜長夢多,幾人決定連夜離開,等他們趕到港口,過於安靜的氛圍下藏匿著危險和未知。


    江凜散漫的神色不見,手從口袋拿出來,蓄勢待發,“蘭斯。”


    “給我兩分鍾。”蘭斯舔·唇。


    西爾和多薇護著蘭斯,江餘在外圍走動。


    “整個港口在五分鍾前下令封閉,我們走不掉了。”蘭斯從安·全·局的域網裏退出來,他倒吸一口氣,“皇宮裏那位是不是吃飽了撐的?對我們幾個小老百姓這麽熱情幹什麽?”說著就有意無意的瞅瞅江凜的方向。


    除多薇以外,這三個男人個個都有輝煌的過去。


    一個曾經是老雷家的護衛隊長,一個是被稱為天才的機修師,還有一個身份撲朔迷離,能讓帝國的陛下請他喝茶,小老百姓四個字真不太適合。


    “我猜他是更年期發作了。”江凜哼笑,說不出的滲人。


    “現在怎麽辦?”多薇蹙眉。


    “我去雷家……”西爾麵部肌肉發緊。


    “你是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了?”蘭斯指指他一臉的刀疤,“雷家現在的家主雖然跟你無仇無怨,但是也不可能給你說話的餘地。”


    “應該不是孫子楊。”江餘莫名瞅了眼低頭抽煙的男人。


    “你們回思爻匛等我。”江凜把煙頭掐掉,去了一趟皇宮,之後就沒出來。


    江餘他們等了一天一夜,蘭斯也冒著危險戳了中央電腦,“費莫裏家那位老人七小時前去過皇宮,江凜的微子卡信息在他離開後發生過變動。”


    這麽說江凜現在很有可能在費莫裏家族。


    “為了恩修齊。”這是幾人心裏同時產生的答案。


    江餘他們剛潛入那片住宅外圍,就見一個中年人在那站著,像是等候多時,“幾位,老爺子有請。”


    “這位想必就是江餘。”大廳的格老將軍目光挨個掃動,停在少年身上,他慈和的笑道,“將來肯定也會和你的父親一樣,是個了不起的向導。”


    江餘瞳孔微微收縮,他身上的所有偽裝在這個老人麵前形同虛設。


    “這次我的孫子能清醒過來,都是江先生的功勞。”格老將軍看向從外麵進來的人。


    江凜朝多薇,蘭斯還有西爾使了個眼色,一副悠閑的表情,“你們先回利貝,我在這裏還有點私事。”


    “是被拘·留了吧。”江餘幽幽的說,眼睛極快的在他兩個黑眼圈和明顯發虛的身子上掠過。


    江凜頓時臉一紅,他拍了一下江餘的腦袋,罵罵咧咧,“臭小子,你就不能不說出來,給我留點麵子?”


    他一進宮,老狐狸就坐椅子上等他,十幾年過去,又踩了同一個屎·坑。


    “格老將軍,既然江凜已經幫了你們,那是不是應該放他離開?”多薇麵對帝國的老將軍,語氣尊重。


    “實不相瞞,這是陛下……”格老將軍點到為止。


    “陛下想跟我談談人生。”江凜咳嗽一聲,他攤攤手,“就是那麽回事。”


    “我一直以為是同名同姓。”多薇驚悚的看向江凜,一臉誰也別碰我,我需要靜靜的表情。


    西爾還在困惑不解,直到江餘嘴裏冒出隻有他和江凜能聽得見的那句,“你被他·操·了?”才驚醒過來。


    幾人裏麵也就蘭斯挺平靜,對方的微子卡還是他改的,隻不過他不太敢記的太清楚,就被刻意忽略了。


    “你跟那位有什麽過節?”江餘壓低聲音。


    “他讓我用嘴巴給他親,一股腥·味,我不幹就跑了。”江檁笑得猥·瑣·蕩·漾,“昨晚他給我親了,我一爽就賞他侍·寢了。”


    “……”江餘。


    所以說十幾年都在鬧著玩?


    最後誰也沒走,江餘幾人被格老將軍當貴賓招待,安全問題不用擔心,江凜一到晚上就不見人影,第二天出現的時候總是一副沒睡夠的模樣。


    恩修齊的情況好轉,格老將軍忙著替他檢測最合適的向導。


    有次格老將軍無意提起讓江餘試試,被江凜一口拒絕了,理由是他的兒子他自己清楚,跟恩修齊的精神領域不相·容。


    格老將軍隻好打消這個念頭,沒有察覺到江凜的神色變化。


    在這裏住了幾天,江餘看見了那片被貧民窟的那些人向往的玫瑰園,以及背對著他站在玫瑰園裏的男人。


    帝國的傳奇,擁有太多讚美的人物,恩修齊。


    最直麵的第一感覺就是高雅的貴族,禁·欲,隨和,卻又拒人千裏,矛盾的形容詞同時出現,並不突兀。


    他不加思索的從嘴裏蹦了句,“玫瑰花隻適合遠遠的看,那上麵都是刺。”


    男人身形出現清晰的顫·動,他猛地轉身,顧不得手上碰到的刺,卻在看清站在不遠處的少年時,英俊深邃的眉眼湧出讓人晦澀的失望,又在瞬間完美的掩飾起來。


    “你是江凜的兒子?”


    江餘的視線不由自主停在他的右手上,眉頭不耐煩的皺起,絲毫不覺的帶出命令的口吻,“刺要盡快·拔·出來,不然會發炎。”


    “少卿……”熟悉的口吻和眼神,男人不敢置信。


    江餘心跳停了半拍,下一刻劇烈的狂跳起來,他奇怪的盯著走近的男人,也將對方眼底的迷茫,思念,懷疑搜·刮的徹底。


    “你喜歡穿什麽顏色的襪子?”男人忽然問。


    “黑色。”江餘眉頭皺的更緊。


    “過年最想吃什麽?”男人依舊不快不慢,似乎隻是隨意問問,但是垂放的手卻一點點收緊。


    他在期待微弱的一點可能。


    江餘看神經病一樣看他,想說能填飽肚子就行,但是從嗓子眼出來的卻是陌生的一句,“用雞湯下米麵,裏麵放茶葉蛋。”


    還不夠,男人壓製著自己的情緒,維持不變的優雅姿態又一次試探,“我還有個名字,叫徐奕名。”


    另一頭孫子楊剛打聽到要找的人在哪,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準備坐上懸浮車去找,就撞到張釋,隨口把事說了。


    張釋突然抓住孫子楊的手臂,用力攥緊,“你剛才說他叫什麽?”


    孫子楊吃痛,將他揮開,“江餘。”


    “他在哪?”張釋聲音低啞。


    “修齊那裏,我正打算去呢。”孫子楊對著他的背影喊,“你怎麽看起來比我還著急?”


    張釋腳步越來越快,最後成了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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