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什麽喊人啊讓人接住黎語啊都是屁話,這麽短短幾秒哪有時間衡量利弊。


    電光火石之間三十二也沒時間去思考黎語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就要自己衝過去的時候,忽感眼前一陣犀利如刀的黑影,再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能目瞪口呆的看著遠處交疊的身影,抱住懷裏的人為了緩衝衝擊力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靠著身體的力量在撞上石墩的時候硬是停了下來。


    七爺輕哼出聲,喉間發出急促的喘息聲。


    “七爺!”“七爺…!”


    護衛們飛快衝了過去,仔細一看那露出的小半張臉,哪裏是什麽無關路人甲,這個不是黎語嗎?


    此起彼伏的喊聲,原本要追擊的士兵留下了一部分,圍住了兩人,黎語是為什麽從樓上掉下來,七爺是否有受傷都是這短短的時間裏發生的事。如今正是抓捕楊瑾然的最好時機,居然會出這樣的意外,嚴重點說起來,耽擱幾分鍾很有可能讓那群人逃脫。


    可現在哪裏會有人不長眼的提醒。


    將人牢牢鎖在懷裏,七爺目光清明,依舊有條不紊,輕聲喊著黎語的名字,觀察著懷裏人胸膛微微起伏,查看瞳孔狀況,全都沒有異常。才緩緩閉上了眼,幾乎要停止的心跳這才漸漸歸位,要是自己不在,這個小混蛋是要直接從這裏摔下來?腦子是怎麽長的,就是不摔死也會撞成骨折!


    氣得直想打這個不聽話的孩子,已經十六歲了,自己在這個年紀嚴成周都已經會開口說話了,而這個小孩還永遠像是長不大,平時看著多穩重的一個人,有時候就這樣犯渾。


    “還不叫醫生來!”七爺摟著人,麵無表情冷喝。


    就算聯係到了人,也不可能馬上過來,或許是意識到這時間上的差距,七爺將人打橫抱起,“去最近的醫院。”


    猛然的承重力壓在受傷的手臂上,即便是嚴淵的忍耐力也微微晃了下,護衛已經上前,想要接過黎語。


    七爺冷冷一瞥,將人凍在原地。


    毫無疑問在追捕楊瑾然和黎語的安危上,七爺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感情的束縛終究先於理智做出了優先判斷。


    其實完全可以將黎語交給護衛,說句難聽的黎語又不是嚴家人,最多也隻是個比較欣賞的晚輩,這又算是哪門子的關係,配的上七爺這樣大動幹戈。


    一路抱出大門,要將人放在後座時,大約是察覺到又要被丟下,黎語攥緊了男人胸口的衣服。


    在一幹護衛驚悚低垂的視線中,七爺連人一起帶入後座,讓黎語躺在自己懷裏,圓潤的翹臀正擱在七爺的男*物上,唯獨慶幸的是黎語這次很乖,沒有再亂動。


    “開車。”


    一行人就像來時一樣,收了武器訓練有素的離開,至於追擊楊瑾然的事,沒人會提更沒人敢提,從某種程度上嚴家外部看似鬆散,內部卻防得猶如鐵桶,嚴淵的存在就猶如神,並非空穴來風。


    而這間會所,前後隻半刻鍾的時間就恢複了所有秩序,就像嚴家人從來沒出現過。


    即便完全沒意識,當聞到那烙印在記憶深處的味道,黎語又朝著七爺懷裏拱了拱頭,像一隻土撥鼠,挖掘讓自己可以安心的洞穴。內心深處的孤寂在非清醒的狀態下洶湧出來,他害怕被一次次拋棄,害怕孤獨一個人,甚至害怕喜歡上某個人,因為無論前世他喜歡誰,都沒有一個真正接受過他,黎語是沒有自信的,現實沒有給他信心的基礎。


    無論這輩子他偽裝的多強大,總有個小角落害怕自己一敗塗地。


    但他有著成年男人的靈魂,那些情緒被他的理智壓抑著,他相信,偽裝著強大或許哪天就真的強大了。


    他緊緊拽著七爺的衣服,布料都被擰皺了。


    察覺到少年隱忍的不安,嚴淵沒有受傷的手輕輕包裹住少年的手背。


    溫暖的力量透著安撫人心的溫度,少年舒展了眉宇。


    那信任之情溢於言表,手臂的劇痛交織著隱秘在裂縫處滋生的愉悅,讓七爺又是開心又是自厭。


    已經多久沒有這種遊走在生死一線的感覺了,當看到黎語差點從樓上摔下來的刹那,腦中劃過的是十多年前嚴成語從階梯上跳下來撲向自己的畫麵,隻是一個是兒子,他隻是從一個親人的角度出發,而現在這一個是……心上人。


    時隔十二年,久到他忘記害怕的滋味。


    他的人生一開始是為了生存而活著,如果他不狠,死的就是他,要的也不過是個苟延殘喘。後來是對丁嘉的感激,如果沒有她全身心的付出,也沒現在的嚴淵,再然後呢,屬下的背叛,兄弟的相繼離開,嚴成語的死亡,嚴成周的厭惡,他人的虎視眈眈,他剩下的隻有責任,也唯有責任,冷靜、自控、狠辣,是家主的必備。


    那麽身為一個人呢?


    …


    三十二和其他保鏢一樣,開著各自的防彈車前後護航七爺的座駕。


    他看了眼前方座駕從外麵看不到裏麵的後車玻璃,想到剛才驚險的一幕,以及七爺當時的行為,瞄了下坐在身邊沉默的嚴八,忽然想到這段時間一直在埋怨他,怪他慫恿自己把黎語騙到盧浮宮,七爺怎麽可能會因為一個晚輩而改變什麽,自打臉了吧!讓他們的生活越發水生火熱了吧!


    但,剛才那瞬間根本不給人思考時間,全是本能。


    所以…


    嗬嗬…


    他是不是錯怪嚴八了。


    三十二不敢再往深想:總覺得發現了能讓我小命玩完的秘密,這感覺就像死神在朝我招手~~我什麽都不知道(tot)/~~~


    …


    當滿頭大汗的胡醫生終於在保鏢們玩命兒的飆車中,趕上了七爺的座駕。


    還沒打招呼,就被人硬塞進了後座。


    就看到那個躺在七爺懷裏昏迷的少年,這也不算陌生人了,這兩年他給七爺的藥膳配方,不少是這個少年要去的。


    他以為被保鏢們這麽凶神惡煞的一路提著狂奔過來,這少年不是受了很重的傷需要及時處理就是性命垂危,保險起見他把自己的全部家當都給帶過來了,就怕在去醫院的途中,這少年出了什麽意外他們所有人都沒好果子吃。


    別看嚴家製度森嚴,賞罰分明,不會亂按什麽罪名就把人如何。七爺看上去大部分時候像個學者似得,沒什麽殺傷力,不過真敢那麽看七爺的人恐怕現在墳墓上都能長出一人高的草了。


    他也算上上下下給黎語檢查了徹底,雖然沒醫院的儀器,可有沒外傷還是很容易分辨的,這少年除了在昏睡外好像根本沒什麽傷啊!簡直比他這個趕過來快要心肌梗塞的老人要健康的多了!


    七爺那麽急著召喚過來,就為了讓他看個完全沒病的人?


    就是胡醫生脾氣再好,也有點冒火。


    他自己有嚴重的高血壓,現在隻覺得氣血上湧,當注意到七爺那清冷如月的目光時,什麽火氣都硬生生壓下了。


    讓自己的聲音盡可能恭敬道:“我想可能需要醫院裏更精密的儀器,才能查出來。”


    七爺從上車後,一言不發,如實質的目光掃了眼胡醫生,“要你,何用?”


    有苦說不出的胡醫生,胡子抖了抖:……


    沒病,我就是華佗在世,也查不出毛病來!


    確定黎語沒什麽大礙後,他低頭時,才看出七爺的手似乎有些奇怪,骨頭形狀有些太高聳了,八成是脫臼,而另一隻拖著少年的手臂,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半垂著,這不會是骨折了吧!!


    都這樣了,居然一聲不吭,還抱著少年一路。


    “七爺,您的手需要馬上固定。”要治療的人是您啊!


    胡醫生在60歲的高齡,剛剛回到90的血壓,一下子又飆到了180。


    …


    十分鍾前。


    而現在太子正在房門口往外噴著怒火,“你們打算在我的地盤和我動手?”


    太子瞪著兩護衛手裏的槍,簡直氣得七竅生煙,這都什麽事兒,老頭子到底什麽時候來的?現在外麵都被嚴家護衛圍住了,黎語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那小鬼要是被不長眼的抓了怎麽辦。


    “抱歉,大少,這是七爺的吩咐。”護衛一板一眼道。


    “都給老子滾!今天我還就是要硬闖了,你們有本事就把我斃了!”嚴成周可不管這些,一拳就揍上了其中一人。


    身後的少爺小姐們個個膽戰心驚,剛剛處理完傷口的那公子一看到太子這真正開打的架勢,心中卻越發感激黎語了,要不是黎語阻止,嚴成周這個瘋子絕壁把他打得爹娘都不認識啊!


    一開始兩護衛還隻是防守,但嚴成周下手實在太狠,這人到底是嚴家繼承人,手腳功夫可不是花架子,他們隻能出手。


    “大少,得罪了!”


    而李晏剛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想到黎語那毫不留戀的眼神,再看太子那勢不可擋的態度,居然產生了一絲憐憫。


    “太子,黎語已經走了。”


    這短短的一句話,讓嚴成周隻是頓了下,卻依舊將兩個明顯不敢出全力的護衛打得全部趴下。


    打出氣了,才轉頭道:“老子還有節目,先走了,你們今天在這裏的消費我全包了!”


    太子瀟灑離開後,身後是一片歡呼聲。


    李晏才覺得自己想太多了,那瘋子估計隻是做戲,哪裏會真的在乎說,剛才那一瞬間的落寞隻是眼花了吧,嚴家人的心思最好別隨便猜度。


    此時,七爺帶來的人已盡數離開,隻留下正在安排現場的會所工作人員。


    見老板出來,那領班忙上前。


    “我要看剛才的監控錄像。”


    領班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當然七爺帶著人馬進來的那段早就被刪了。


    來到監控室,太子沒有理會誠惶誠恐的兩個工作人員,坐上椅子就開始翻之前的錄像,室內噤若寒蟬。


    當看到從自己休息室出來的黎語,等到領班離開後,居然是往反方向離開的。


    李晏沒有騙他,黎語的確是自己想離開。


    他才剛剛帶著人見過大伯和母親,他甚至都沒表明心跡,隻是做個朋友也能讓黎語不告而別?


    那些關心難道都是假的?


    不,不可能!


    嚴成周知道黎語什麽不圖,他從小實在接觸太多帶著各自目的的人了,若真有半分不對勁早就察覺了。


    黎語對他的關心,是真心實意的。


    隻是排斥他,似乎也是真心實意的。


    他從來都不笨,知道自己性格有多討人厭,那些圍在他身邊的,還不是看在嚴家的名號,七爺的麵子。


    這樣的脾氣在日積月累下,已經成了習慣,變成了身體的一部分。


    但這些厭惡他的人當中,為什麽偏偏還有一個黎語。


    “太、太子,您沒事吧!”領班是個察言觀色的能手,一看到嚴成周的手背上浮現的青筋,攥緊的拳頭,大約就猜到這位目前恐怕在暴怒中。


    嚴成周轉頭,眼眸處似乎衝了血一般。


    “全給老子滾出去!”


    一拳打碎了顯示屏,讓關門出去的幾人迅速逃離現場。


    玻璃刺入手背,留下涓涓鮮血,滴在操控台上,他恍若未覺。


    “嗬嗬嗬嗬嗬,你就是個笑話,別人把你當笑話,你自己也把你當笑話,哈哈哈哈哈哈!”


    空蕩蕩的室內,回蕩著太子歇斯底裏的笑聲。


    臉頰處,落下兩行濕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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