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不是在和他玩嗎?小朋友,你說是吧?”那老人話鋒一轉,言語之間早沒了之前那股囂張的模樣,顯得小心翼翼,腆著臉走過去。


    這也是老人的生存法則,不同麵孔麵對不同人,永遠不知道這類人有多少麵具,該服軟該小心的時候絕沒有絲毫含糊。


    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在睜眼說話,偏偏這老人討得了好又賣的了乖,平時滑溜的像泥鰍,在七爺身邊的幾人對這位“皇親國戚”感官都不怎麽好,誰叫這家夥是丁家塞進來的,七爺對亡妻的情分可不是一兩天的事情。


    但這次,七爺卻絲毫沒理會那頭的,目光落在正抬頭的某個小孩兒,走了過去。


    其他人早在七爺動作的時候就被兩旁盡職的保鏢請走了。


    黎語看著男人抬起他的臉,左右端詳了會。


    “請醫生過來。”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煩,“快點。”


    一個護衛迅速離開,黎語感覺這姿勢有點變扭,“一點小擦傷,抹掉就沒事了。”


    也就一點玻璃碎片恰好滑了下,能弄出多大的傷勢,抹掉血放著,過個兩三天結痂後自然脫落,一點痕跡都不會有。


    “動什麽動,坐著。”


    “噢。”小孩兒立馬乖巧坐著。


    七爺在這兒坐鎮,比什麽都有效,比如剛才那兩個吵得熱火朝天的,如今一個也沒上前,尤其是剛才正要走來的老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綠,顯然也發現這個少年恐怕不是另一個機艙裏那些小明星,再仔細回憶了下剛才,也發現自己恐怕中套了。


    他狠狠地瞪著那個激怒他的家夥,那中年人回以他冷冷一笑,好像在嘲諷要不是你太過目中無人,我剛才能激的了你嗎?


    老人也知道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要想辦法弄清楚這個少年什麽來路,然後解決。當然對他來說最大的安慰就是他有丁家的後台,七爺應該會和往常一樣大事化了吧。


    幾個醫生慌慌張張到了,自從那會兒黎語莫名其妙昏迷了一個多月後,承受長時間低氣壓,這群醫生都有點草木皆兵了,一聽黎語頭部受傷了,這可不得了,現在在飛機上到哪裏能去什麽醫院,這不穿上衣服飛似得趕過來。


    在看到黎語那頭上細微的血色痕跡,這就是所謂的頭部受傷?


    他們心裏都要咆哮了,特別是上了年紀還患有高血壓的嚴家老部下胡醫生,那臉上的表情是憋也憋不住的怪異。


    這種傷比切菜剁到手還小,創口貼都用不上,這要怎麽治。


    說實話就是嫌自己活得太滋潤,他們就是神色再怪異也沒人開口說什麽。


    一旁七爺不溫不火站著,幾個人開始絞盡腦汁把黎語往重患上靠。


    胡醫生到底是老資格,鎮定下來就開始慎重以待,先是消毒,再是塗藥水,然後扯開一卷繃帶。


    黎語瞪大著眼:繃帶!?


    “處理好了?”七爺接過十八遞過來的早餐盤,放在一旁。


    胡醫生在黎語的頭上繞了幾圈,最後固定,乍看之下還真像頭部受到了重傷的模樣。


    “傷勢暫時處理好了,隻是最近這段時間黎少最好不要洗澡,洗臉的時候也不要碰水,每天早晚換一次藥。”胡醫生說出了一番語重心長的醫囑,聽得旁邊幾個醫生心生佩服:不愧是胡老,高!


    “聽到了嗎?”


    顯然七爺這話是對黎語說的。


    自己被點名,黎語麵露糾結的點了點頭,他也是現在才知道他是重患。


    “謝謝幾位醫生。”黎語站起來要鞠躬感謝,胡醫生馬上將人按下,連連說應該的應該的。


    幾個醫生離開後,那兩個還在原地的人走了過來。


    “七爺,不知這位是?”那老人首先笑眯眯的詢問。“剛才有些小口角,那都是誤會,誤會!”


    “不要每次都挑蔬菜沙拉,你兔子?”七爺似乎完全沒聽到,指著埋頭吃飯的黎語。


    黎語點頭如蒜,七爺說的都對。


    又把勺子鑽向另一邊的鬆茸豆腐,這豆腐是新鮮的食材,磨得非常細膩柔滑,入口即化,又淋上調製好的醬汁,撒著切成碎末的鬆茸,好吃又有營養,黎語忍不住又吃了幾塊,七爺該不會是把嚴家的廚師都帶上飛機上了吧。


    一個看著,一個吃著,兩人默契十足,好像什麽人插不進兩人。


    眼看著黎語就要吃完,老人也急了,他隱約有些慌亂,“七、七爺?”


    “怎麽還在。”


    尷尬蔓延開來。


    兩人正要開口,卻聽到七爺道:“老秦,最近莫爺問我要人,你也不是嚴家的人,我也沒必要扣著你,什麽時候自己回去報個道。”


    老秦就是那看起來麵善的老人,一聽這話冷汗都下來了,當年他在幫派裏得罪的人不少,這個莫爺以前還是個小人物的時候被他當做替死鬼出去,但誰會想到幾十年後風水輪流轉。如今這是要秋後算賬了,他早就不是道上的人了,這會兒再去,一把老骨頭是有進無出啊!而顯然,七爺沒打算繼續保他。


    一旁的中年人正要幸災樂禍,一抬頭就與七爺那鋒利的目光對上。


    心裏咯噔一聲。


    等這兩個滿臉色會的人被護衛請下去後,黎語也用好了早餐。


    “七爺,我們是去哪兒。”


    “不是說要陪我去葬禮?”


    啊,是去葬禮啊……那也不用迷暈我吧。


    這段時間強製將孩子留在嚴家,嚴淵也知道這樣多半會讓少年產生不滿,這次離開幹脆也不想聽小孩兒有什麽其他意見了,既然想跟著他就別想中途離開。


    “腿還痛嗎?”


    黎語一想到那天晚上香豔的一幕,知道七爺說的是他大腿的擦傷,聲音微弱道:“抹了藥就不怎麽痛了……”


    “怎麽受的傷。”


    “不知道……”一覺醒來就腫了啊。


    “一問三不知,不知所謂。馬馬虎虎的像什麽樣子。”


    “對不起。”


    少年話語誠懇,男人才略微滿意,不再訓斥。


    餐盤被收走,兩人安靜了下來。


    “出氣了嗎?”猝不及防一問。


    “啊?”黎語楞了下,才想到剛才那兩人的做派,一個還企圖把他當槍使,愣愣的反問:“您在替我出氣?”


    當然,能當槍使的前提是他有讓七爺幫他的底氣,想是一回事,七爺真的做出來又是一回事,七爺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違背常理的事。


    這種被男人不分青紅皂白,幫親不幫理的作為,出現在七爺身上像是奇跡,能覺得這一刻的七爺,簡直是無與倫比的帥弊了!


    這個遲鈍的小家夥,還要說的多明白。


    “吃完讓十八帶你去玩一會,我還有事。”男人忽然伸手抹去少年嘴邊的飯粒。


    黎語心髒一跳,愣愣看著男人將摘下的飯粒放進嘴裏,那平淡的眼眉淡淡的鎖著他。


    “我是不是可以狐假虎威?”他在不斷的試探男人的底線,似乎永遠都不夠。


    “有何不可。”


    好像有什麽,呼之欲出了!


    “七爺,我有話問您。”


    “晚上再說。”


    黎語攥了攥拳頭,看著男人消失的地方。


    這時候十八走了過來,“黎少,七爺擔心您悶,找了些玩伴,您要見見嗎?”


    黎語蹙著眉,他不需要什麽玩伴,又不是來吃喝玩樂的。


    但想到是七爺為他帶來的,還是點了點頭。


    然後,陸陸續續走進來的幾個青年、少年,裏麵居然還有熟麵孔!


    “黎語,你怎麽會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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