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文庫d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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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o‐


    ake 插圖/雫


    6/15(周四)


    那天,下午開始下起雨來。


    放學時,雨勢變為傾盆大雨。男孩們紛紛頂起書包往家跑。但我,沒問題。早就做好了準備。黃色雨傘,黃色雨衣,黃色雨靴。最完美的裝備,嘿嘿。觀鈴,你真了不起。


    拍打在雨傘上的水聲,仿佛一段動聽的旋律。


    「下雨~下雨了~」


    我故意踩著水塘同時小聲唱起歌,從腳下傳出歡樂的水聲。


    「吃完早飯去學校~」


    咦,好像有點不對頭啊,因為現在不是早晨。


    ……不是這個,不,應該沒錯……嗯,我有些迷茫。


    「下雨~下雨了~」


    我一邊喊著,一邊踏進一個個水塘,真好玩。


    「一二三,跳。」


    然後,我的雙腳落在了一個大水塘裏。


    嘭。


    ……咦?和我想象中的聲音不太一樣啊。


    水從長靴上方咕咚咕咚地灌了進去。這水塘太深了。


    長靴裏已經濕透了了,我最喜愛的襪子一定也被染成咖啡色的了吧。有點難過。


    但沒關係,我不介意。下雨天會淋濕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調整了心情繼續前進。直接回家太對不起難得的雨天,所以我決定再去什麽地方逛逛。反正就算回家,家裏也沒人。


    我在小河的橋前停了下來。如果繼續走的話,可以爬山去神社……要不要去呢。雨更大了,我的完美裝備早就被淋得透濕。


    回家嗎……


    我邊思考邊靠近小橋,向河水望去。向來流速平緩的小河,今天的水勢相當洶湧,河水也變成了渾濁的棕色。這條河很少變得這樣狂躁,簡直就像台風天氣裏一樣。大雨才剛開始下,說不定上遊的雨會更大。


    那麽,還是回家的好吧——


    我猶豫著,忽然注意到了什麽。


    ……那是什麽呢。


    呃,茶色的襯衣。


    不對,應該是被河水弄髒了,本來應該是雪白的襯衣才對吧,襯衣浮在河麵上,看來是被河邊的植物掛住了。不光是襯衣,還有褲子,鞋子,連帶穿著這身衣服的人。那人,正漂在小河的正中,一動不動。


    ……這……呃……也就是說……


    「多啦a夢!!」


    喊出這句話的同時,我已經跳進了小河。


    我得救他,不然他會被淹死的。


    水流比我想象的更急,我在河裏行進困難。長靴和雨衣居然會妨礙我在水裏的行動,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我就要被衝走了。


    二次遇難。


    雖然不太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但這個可怕的詞語還是出現在了腦中。


    但是,不行,我必須努力,因為眼前這個人就要被淹死了。


    「觀鈴,加油!」


    我為自己打氣。


    而同時。


    「哇噗!」


    泥水湧進嘴裏,我不得不咽了一口,真苦。


    咕、咕哦……


    我本想抱怨,但還是放在心裏吧。


    小心翼翼地向前挪著腳步……滑倒就糟糕了……向那個漂浮著的人靠近。


    「你沒事吧。」


    但對方沒有任何回應,像是昏過去了。


    那我隻能把他抱走了。這人的體重有多少公斤呢?


    一二三,我用力抱起了他。這孩子的身體非常輕,我一下就將他抱在了懷裏。剛才太緊張了所以沒注意,現在才發現這是個小孩。那麽我救他應該沒問題。


    我抱著他向河邊艱難行進。但因為雙手都空不出來,水流又強,走起來很困難。


    終於,我拖著他走上了河岸,將他安置在淋不到雨的橋下。


    雖然已經精疲力竭,但現在不是說累的時候。


    「喂,我說,沒事吧!?」


    ……是個男孩……吧。他長得太漂亮,我甚至不敢肯定他的性別。


    年齡大約十歲左右,看上去沒有外傷,他有些太瘦了,大概是食量很小的緣故。不好好吃飯的話可是長不大的哦。


    然而……最為醒目的,是他的白發,像老爺爺似的,雪白的頭發。


    這是什麽回事,生病了嗎。又或者,其實這是個看上去像小孩的老爺爺?但是……他的這頭白發卻很漂亮,摸上去滑滑的,很舒服。


    ……呃,現在不是在意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還……活著……吧?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試了試他的鼻息……沒有……呼吸……


    「年紀輕輕的不能就這麽死了啊!」


    我用力搖晃他的身體,但也完全沒有反應。他的身體,冷得嚇人。


    「喂……快醒醒……不該……這樣啊……」


    視野模糊了。溫暖的液體,撲簌撲簌地滑落臉頰。


    死亡。根本不適合這孩子。


    他應該還有很多想做的事,今後,他應該要盡情享受人生的。但……不能這樣。現在就死,實在太早了。


    ……不能死,我不會讓他死的。


    在學校裏學過怎樣急救,也在實驗品身上練習過。


    所以,我一定要讓他活過來。


    我讓他仰麵躺在地上,將手放在他的胸口。


    就這樣用力按他的胸口。這叫做心髒按摩術,不過這是我第一次對人類使用。按上幾次之後,接下來……


    然後要做的事讓人有些不好意思,但,現在不是介意這些的時候。


    我掰開男孩的嘴,為空氣流通打開一條通道。然後用力吸一口氣


    呼!


    ……冰冷而柔軟的觸感,以及河水苦澀、又帶點腥臭的味道。


    對方是個比我小很多的男孩,而且渾身濕透,場景還是橋下。


    我的「初吻」真令人悲哀。


    ……不,不是這樣的,救人和這是兩回事。


    所以不算是「初吻」。


    觀鈴,你的初吻還沒丟!我作出了這樣的判斷。


    「咳咳!咳咳!」


    突然,男孩難受地咳嗽起來,並從嘴裏吐出了水。


    他好像非常痛苦。但因為太過突然,我被嚇了一跳,所以也隻能呆呆地看著他。


    劇烈的咳嗽並吐水之後,男孩安靜了下來,坐起身注視著我,他的眼睛,就像兔子那樣鮮紅。


    「那、那個……你,沒事了?」


    「……」


    「能呼吸嗎?有沒有什麽地方覺得疼?」


    「……」


    不管我怎麽問,小孩都隻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我。


    不對,要說注視……不如說,狠狠地盯著我?


    「我說……真的沒事了?是不是說不了話?」


    「沒事,很遺憾。」


    他終於開了口。


    「什麽嘛,真遺憾.」


    ……啊?


    「說什麽呢,哪裏遺憾了。活過來是好事,好事啊。」


    他怎麽說出這種話來呢?難道是因為這孩子……沒聽清我的話?


    「你剛才停止了呼吸,擔心死我了,還以為你會死呢.,』


    「你這麽以為嗎……還差一點就能死了。」


    什麽嘛,這小孩說的話我根本聽不懂。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


    「家住在哪兒?」


    「……」


    …


    …他沒有回答。少言寡語的孩子。


    「嗯,那麽,為什麽會溺水呢?太不小心了。」


    「……已經小心了。」


    「是嗎……那麽,以後得更小心。」


    「我很小心地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跳河。結果,被衝到了這裏。」


    「這麽說來……難道你……」


    男孩站起身向河堤走去。他的腳步很穩。


    「喂……你去哪兒?」


    「回家。」


    「等等,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不必。」


    男孩登上河堤,我也追了上去。等回到橋上,男孩的身影已經遠了。


    「喂,等一下!」


    我的呼喊聲終於讓男孩停下了腳步。雨勢越來越大,模糊了男孩的身影。


    「是你救了我吧。」


    他的聲音透過雨幕清楚地傳人我耳中。


    「呃……嗯,我努力了一下。」


    我真的很努力了,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厲害。


    但,男孩的回答卻是——


    「別多管閑事。」


    扔下這句話,他消失在了雨幕中。


    6\18(周日)


    今天是第三天。從那以後,我每天都會到這座橋上來。


    然後就像現在這樣,呆呆地注視著河麵。僅此而已,因為我根本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找到那孩子。


    我想見他。


    那種告別方式太莫名其妙了,我想再見他一次,和他好好談談。


    所以每天,我都會在這橋上等待。等在這個和他分別的地方。


    今天是周日,所以我一早就到了這裏。很快就到中午,站的時間太長腳有點疼了。


    今天和那天一樣,也是雨天。但河水沒有漲,也沒有渾濁。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但為什麽那天,小河會那樣狂躁呢?


    如果那天的河水和現在一樣的話,那孩子或許就不會想跳下去了吧。


    唦唦。


    「哇!?」


    我猛然怪叫起來。手中的傘也被風吹跑了。


    誰摸了我的屁股。


    我戰戰兢兢地回過頭。


    「你的屁股不夠圓潤,這樣可沒法生下健康的寶寶。」


    那孩子正板著臉站在我的背後,用那雙鮮紅的眸子注視著我。


    「……太過分了。」


    「怎麽了?」


    「你摸我屁股,這絕對算是性騷擾。」


    我感到自己都快哭出來了。


    「很惡心嗎?」


    「就像吃了特製果醬麵包那樣。」


    「是嗎……」


    男孩認真地思考起來。看來他根本沒意識到那是不該做的事情……畢竟年紀小,還不太懂事吧。或許是我太過敏感,但他真的把我嚇壞了。


    「那麽,算扯平了。」


    男孩忽然冒出這麽句話來。


    「我摸了你的屁股,讓你不愉快了。」


    「嗯,而且還有點難過。」


    「但你救了我,讓我不愉快,而且非常難過,所以我們扯平了。」


    我怎麽覺得他是在欺負我。救了他的命他反倒不情願,對我性騷擾又不道歉。


    我真的想哭了。


    但是,這不行,我得努力,因為好不容易才見到他的。


    「啊,我說,小孩,你……」


    「別叫我小孩。」


    「呃……那你把名字告訴我吧?我該怎麽稱呼你?」


    「春天滿月缺了三次的半夜在北邊枯萎的杉樹下出生的第八個白色孩子。」


    「……你在,開玩笑吧。」


    「……開玩笑。」


    我再笨也知道這不是他的名字。


    「名字根本無所謂。」


    我覺得很有所謂。


    「那你家在哪兒?就是你住的地方,在哪裏?」


    「……那裏。」


    他指著山。看來他不打算繼續說下去了。


    「年齡呢?幾歲了?」


    「……差不多九歲吧,大概。」


    每個回答都夠氣人的。


    「還有什麽問題?」


    「呃,那我還是問吧。為什麽你的頭發是白的,眼睛是紅色的?」


    「這是……生病。天生的。」


    這麽說來,我聽說過這種病。說是體內色素缺乏之類的。記得是叫


    「『阿爾·帕西諾』對吧?」


    (注:阿爾·帕西諾是影星名字,因為諧音,被觀鈴和albinism[白化病]搞混了)


    「對,就是那個。」


    啊,猜中了……不過,我真的猜對了嗎?怎麽覺得不太對勁。


    「你就這麽叫我吧。」


    「……啊,叫什麽?」


    「名字。」


    ……嗯,用病名當名字,有趣。


    「那麽,我就叫你阿爾可以嗎?」


    「沒問題。」


    我怎麽覺得這問題很大。但既然他本人說可以那我也無所謂。


    「那麽輪到我了。我找你有事。」


    「我希望你也能用我的名字稱呼我。我叫神尾觀鈴。叫我觀鈴就行了。」


    「那麽,觀鈴。」


    真夠幹脆的。


    「觀鈴救了本來應該死掉的我,所以現在我活著,並非出於本意。」


    啊,這事啊。正好,我想和他好好談談這個。


    「你把我所不需要的東西強加在我的身上,這讓我很苦惱。你明白是什麽嗎?」


    「嗯……不明白。」


    「是時間。我擁有了太多時間,讓我無聊到想死,我無法忍受。所以觀鈴必須負起責任。我的時間,由觀鈴負責消費掉。」


    「呃,我還是不太明白……」


    「是嗎?我還以為解釋得夠清楚了呢……」


    「哈哈.因為我很笨。」


    「是嗎……嗯……」


    阿爾沒有生氣,反倒是認真地思考了起來。他應該是在想要怎麽解釋才能讓我明白吧。


    「好,這麽說吧,和我玩。」


    「嗯,玩吧。」


    「……那麽爽快?」


    「嗯,大家一起玩會很開心的。」


    「我身份不明,你無所謂?」


    「無所謂,一起玩就會很開心的。」


    見我這麽說,阿爾頓時露出一臉驚喜。


    「是嗎,會開心嗎?那麽一起玩吧,玩什麽呢?」


    阿爾好像非常高興,他拉著我的手,像是要把我拉去什麽地方。


    「嗯,那麽,先去我家吧?雨那麽大,我們都淋濕了。」


    雨還沒停,傘在剛才就被吹走了,我們在雨裏聊了那麽長時間,被淋透也是自然。濕衣服黏在身上,我覺得不太舒服。


    「觀鈴的家?去那裏玩嗎?」


    「嗯。去吧。不過在玩之前得把身體擦幹。」


    「好。走吧,快點。」


    「哈哈,好的好的。」


    阿爾拉著我的手,我們走了起來。


    「阿爾,別亂動啊。」


    脫下濕透的襯衫後,阿爾便開始在家裏亂竄。我手拿著毛巾不停追趕著他。


    「嘿,這裏是觀鈴的家。嘿。」


    「好孩子聽話,快來擦身體。」


    啪嗒啪嗒啪嗒。


    「哦,廚房,有吃的嗎,吃的哦。」


    「等會兒再吃飯,等一會兒。」


    啪嗒啪嗒啪嗒。


    「……洗澡間啊。我討厭洗澡,會弄濕的。」


    「你已經濕了,像從水裏撈出


    來似的。」


    啪嗒啪嗒啪嗒。


    ……好累。我無力地坐在地上。這個小孩……


    「怎麽了觀鈴,結束了?」


    見我放棄了追趕,他忽地探出頭。


    「嗯,結束,我跑不動了。」


    「我還沒玩夠呢,接著玩。」


    他拽著我的手想把我拉起來。這算什麽遊戲啊。


    「觀鈴,站起來,接著玩嘛,來抓我。」


    「抓你?」


    「當然。就這麽結束太無聊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


    「嘿。」


    趁他不備,我一把抱住了他。


    「哇,你幹什麽!?」


    「你不是說讓我抓你嗎?」


    我用力抱緊了他,他被迫坐在我的腿上。


    「這、這太卑鄙了,違反規則,侵害人權……」


    「哈,阿爾懂的詞匯還不少嘛。」


    我邊說邊用毛巾替他擦身,頭發也一起擦幹了。


    「……觀鈴真狡猾。」


    「無所謂,不擦幹會感冒的……其實,進浴缸泡個澡暖和暖和更好。」


    「不要!」


    「嗯,所以呢,擦完身體就放過你,但你得乖乖坐好。」


    或許這句話起了作用,阿爾放棄了掙紮,乖乖坐著一動不動。


    於是我再次觀察起他來。他真的長得非常漂亮,頭發雖然雪白但很有光澤,皮膚滑滑的,白得幾乎透明。這樣的男孩,嗯,讓我有點羨慕。


    擦完身體之後,我為他換上t恤。衣服太大了。


    「嗯,完成。」


    一鬆開手,他便嗖地跑遠了。那麽,輪到我了。


    「我也去換衣服。」


    「……觀鈴也要換衣服嗎。」


    「嗯,在臥室裏換。所以你先在這裏等一會兒。」


    在我抬腳走向臥室的瞬間,忽然心裏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回過頭,盯著阿爾。


    「……你不會……偷窺吧?」


    . 「嗯,如果觀鈴不允許的話。」


    幸好我事先作了確認。


    「……觀鈴真厲害。」


    阿爾看著被我取走的牌,自言自語道。


    「是嗎?因為總是一個人玩,所以不知道自己的水平。」


    我接過阿爾手中的紙牌,將它們混在一起。觀鈴vs阿爾。翻牌遊戲第五十一回合,勝利屬於我。於是我的戰績便改寫為四十七勝四敗。


    「累了。」


    阿爾邊說邊呈大字型倒在了地上。


    ……紙牌遊戲應該結束了吧。我從沒和別人玩過這麽長時間,不可思議的是,病也沒有發作。


    這是怎麽回事呢,與其說和他一起玩,我覺得更像是在照顧一個弟弟。


    哈哈,我成了姐姐了。


    「那麽,接下來幹什麽呢,你去外麵走走吧。」


    「嗯,這樣也好。」


    「去哪兒呢?」


    「什麽地方都行,隻要是觀鈴去的地方,都可以。」


    「我?我就呆在這裏啊。」


    「啊啊,那麽就在這裏。」


    阿爾滿臉笑容地看著我。大概他已經把我當作很親近的人了吧。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又非常開心。


    「觀鈴,我回去了。」


    這太突然了,剛才還說要去什麽地方玩呢。


    我看了看時鍾,已經傍晚了,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也是,再不回家天就要黑了。」


    我看看窗外,天空已經逐漸被染上赤紅色。


    「和時間沒關係。雨停了。」


    是啊,雨停了,因為已經能看到晚霞。


    「所以我得回去。」


    阿爾站起身,抬腿向玄關處跑去。


    我急忙追了上去,追到玄關時,阿爾正打算出門。


    「喂,等等,我能問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我趕時間,快點。」


    這是我一直想問的問題,我想見他的原因也是如此。


    「那個…為什麽那天你會想死?」


    阿爾注視著我,一言不發。


    「嗯……不想說的話就不用說……我隻是很想知道。」


    「……因為時間。」


    阿爾的回答非常簡單,但很難懂。


    「不是說了嗎,有太多時間就會痛苦,放任不管的話痛苦的時間就會越積越多。我根本不需要時間,所以,那時我想結束一切。」


    越來越聽不懂了,最近的小孩都在想些什麽呢。


    「但現在,我趕時間。」


    他的目光非常焦急,似乎急於趕回去。


    「啊,抱歉拖了你那麽久。我問完了。」


    「那麽,回頭見……我先說好,用不著你瞎擔心,我現在不想死。」


    「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隻有現在而已。」


    「你這麽說,我又擔心了。」


    「不用亂想。現在……我和觀鈴在一起的時候,不想死。和觀鈴在一起很開心。」


    話音剛落,阿爾便跑了出去.


    在夕陽的映照下,他的身影越來越遠。我覺得,他的背影真小。


    6\23(周五)


    「神尾……你接下來有事嗎?」


    放學後,一個聲音忽然在我背後我響起。我轉過身。


    「呃……呃……這個嘛。」


    對我說話的是同班的小野,旁邊站的是平井。


    「啊。是這樣,一起去神社吧。」


    聽到一起這個詞,我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小野見狀,也露出了一臉悲哀。


    「聽說最近這一帶出現了白色的鼬,商店街啊海岸啊,還有學校附近,都有人目睹。據說很小很可愛。」


    平井插嘴道。


    ……白色的鼬。我覺得,肯定會很可愛。


    「而且,那隻鼬好像就住在神社,我弟弟說的。」


    「我想……神尾很喜歡動物對吧,所以來問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很想去,我好想摸摸那隻小鼬。但是……


    「一起去吧。」


    「……抱歉。」


    聽我這樣回答,二人同時露出了悲傷的神色。


    「為什麽?一起去看看應該不要緊的,隻去看看,不會發病——」


    「平井!」


    「啊……對不起……」


    小野其實不用那麽生氣,這不是平井的錯。


    「對不起,不是因為這個。今天……我有點事,所以不能去了。」


    二人的目光中都透著難過。我受不了這難堪的氣氛,於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其實我很想一起去,但真的很遺憾,我有事,得快點回去。所以……對不起。」


    「沒關係,不用在意。那麽下次……」


    「嗯,下次一起去吧。我走了。」


    對二人揮揮手,我逃也似地離開了教室。


    雖然拒絕了二人的邀請,但我還是想看小鼬。一想到它那身蓬鬆的白毛我便不能自自已,真想摸摸看。


    我先回到家消磨了一會兒時間,然後獨自一人向神社走去。我真是個壞孩子,如果在途中遇到小野,我就得躲起來了。


    爬完山路,終於到達了神社。雖然天氣很不錯,神社範圍內還是感覺涼涼的。偶爾一陣風拂過,感覺很舒服。


    「呃,小鼬。你在哪兒呢?」


    「找到了,在這裏!」


    不遠處響起一個聲音。


    聽見這聲呼喊。兩三個小孩向神


    社後方跑去。我追著他們繞到後麵,隻見六個小孩正在撫摸著什麽。


    「真的,雪白雪白!」


    「好可愛。」


    「毛軟軟的。」


    愉快的聲音。我忽然看見從他們之間的縫隙裏露出一條白色的尾巴。


    「啊,逃走了。」


    「等等——」


    一隻動物從孩子們中間躥了出來,穿過我的腳邊,靈活地攀上樹幹。


    當爬上一根粗壯的樹枝後,它緩緩扭過頭。


    白色的鼬,鮮紅的眼睛,小小的,非常可愛。


    孩子們追著小鼬圍在了樹邊。其中有個孩子躍躍欲試地想要往上爬。小鼬看了看他們,又將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你給我想想辦法啊。它似乎在這樣對我說。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也不知它是不是聽見了我的自言自語,小鼬開始向上方的樹枝爬去,接著,就在它打算跳到相鄰的樹上時——


    啪。


    「啊,掉下來了——」


    「真笨。」


    孩子們邊喊邊跑了過去。


    「啊,出血了。」


    「得搶救。」


    「啊,又逃了。」


    孩子們的呼喊讓我在第一時間掌握了情況。


    他們四散跑開,尋找起小鼬來。


    因為擔心它的傷,我也一同找了起來。


    終於,太陽開始落山,四周漸漸暗了下來。但一直到現在,還是沒人能找到小鼬的蹤跡。孩子們先回去了。他們都很遺憾。但由於我勸說如果天黑了媽媽會擔心的,孩子們就都乖乖地下了山。


    於是,隻有我一個人留在了山上。


    「在幹什麽?已經天黑了。」


    「我在找那隻鼬。」


    「山裏很危險,快回去吧。」


    「嗯,沒事,再找一會兒。」


    ……咦,我這是在和誰說話呢?


    回過頭,背後站的是阿爾。我這才發現,已經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那麽想看那隻鼬嗎,明天來不也一樣。」」話是沒錯……但是,我聽說它受傷了,所以有點擔心。」


    「沒什麽大不了的。」


    好像在說他自己似的。


    ……忽然,我發現阿爾的右肘在流血。


    「阿爾!你受傷了。」


    「不是說了嗎,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擦傷而已。」


    他看了看自己的傷口,舔了一下。確實,看上去不像是重傷。


    「可是,得止血啊。」


    我從口袋裏取出手帕包在他的傷口上,將帶花紋的手帕係成一個蝴蝶結。真可愛。


    「嗯,這樣就可以了。」


    「……謝謝。」


    阿爾好像有點害羞。


    「哈哈。不用謝。」


    他的樣子真可愛,我不覺笑了出來。


    「觀鈴……一起玩吧。」


    「嗯,可以啊……不過隻能玩一會兒,天就要黑了。」


    「我也是這麽覺得,今天時間不多。」


    「那麽,玩什麽呢?」


    「……跟我來。」


    阿爾牽起我的手走了起來。我默默跟在他身後。


    阿爾拉著我向深山走去。到底走了多久呢,周圍已經一片漆黑。雖然雨並不大。但我的頭發已經濕透了。


    ……怎麽最近總會淋雨。


    這麽說來,最近總覺得身體乏力,或許是因為總淋雨感冒了吧。


    但沒關係,我並不討厭淋雨。因為淋雨的時候能見到阿爾。


    「這裏。」


    忽然阿爾停下了腳步。從這裏,能俯瞰那條小河。


    這裏應該是小河的上遊吧,但這隻是我的猜測。我不敢肯定,因為我從沒到過上遊。


    真的很暗。鎮上的燈光根本照不到這裏,我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夜景。不當心些的話,似乎隨時都會掉進河裏。


    「在這裏玩嗎?玩什麽?」


    「你等等。」


    阿爾邊說邊坐在了地上。我也學他的樣子坐了下來。


    「有什麽東西呢?」


    「別問了,等著就是。」


    他不告訴我。沒辦法,我隻有默默等待。


    終於,雨停了——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


    從河邊的草叢中,冒出了一個、兩個綠色的光點。


    光點閃爍著緩緩向天空飛去。


    「哇,螢火蟲……」


    啊,我的手臂上也有,阿爾的頭上也有,那裏也有,這裏也有……


    當我回過神來,周圍已經充滿了這樣溫柔的光芒。


    「真漂亮……」


    無數螢火蟲的大聚會。我第一次看見。


    「我想讓觀鈴看看。」


    「真漂亮,阿爾,太有趣了。」


    「那就好。我回去了。」


    「啊,這就走?」


    「嗯,雨停了。」


    對了,他之前也說過同樣的話。


    「但是……螢火蟲那麽漂亮。」


    「觀鈴想留在這裏的話,留多久都可以。但我不行。」


    「那真是可惜。我還想和你再坐一會兒呢。」


    「不行啊。我得走了……抱歉。」


    阿爾充滿歉意地說道。那麽,我隻能答應。這也是沒辦法的,姐姐不能對弟弟任性。


    「那麽,再見。」


    「啊,觀鈴,你睫毛上沾了髒東西。」


    我伸手揉眼睛。


    「這樣弄不掉的。我幫你弄掉,眯一下眼睛。」


    「嗯。」


    我眯起眼。


    眼前是阿爾的臉,被微弱的螢火蟲光芒照亮,顯得非常漂亮。


    「睜著眼睛不太好弄,把眼睛閉上。」


    「嗯。」


    我照他的話做了。眼前一片漆黑。


    瞬間,一個柔軟的觸感。


    但,這也隻是一瞬間。他立刻離開了我的嘴唇,臉頰上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呃,我,這是被怎麽了。


    我用了十秒左右才弄清事態。


    ……被吻了。


    臉立刻開始發燙。


    我睜開眼睛,但眼前已經不見了阿爾的身影。扭頭打量四周,都沒有他的身影。忽然,我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一條白色的尾巴一閃而過,但我不太清楚是怎麽回事。


    在這裏的,隻有我。


    以及,飛舞在空中的,無數螢火蟲。


    6\27(周二)


    雨聲。雨滴落在樹葉上的聲音。如同音樂一般,動聽的聲音。


    那是,白色的,小小的男孩的聲音。


    啊。


    我反射性地坐起身,身下是我的床。玻璃上無數水滴滑落,我明白過來,雨還在下。


    是這樣啊,我是被雨聲喚醒的。這是第幾次了呢。


    應該去上學的日子,我卻躺在床上。因為感冒了。


    昨天迎來了一場幾天未下的雨。所以我跑去找阿爾。我向學校請了假,來回穿梭於橋上和神社間。


    我本打算見到阿爾就狠狠責備他一通。因為,他奪走了我的「初吻」。


    雖然生氣,但也很開心,這種心情很複雜。


    ……但我沒見到他。不管去什麽地方,不管等多久。


    於是,我暈倒在了外麵……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


    我試著站起身。雖然還有些頭重腳輕,但沒關係的。


    我想去見阿爾。帶著這樣的想法,我打開了門。


    但


    門外,依舊是媽媽有些僵硬的笑容。


    「去躺著。」


    就這樣一句話,然後,門被重重地關上了。


    「媽媽……」


    「不行,快去躺著……真是的,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肯聽啊,你感冒了。」


    「我沒事。」


    「笨蛋,燒到39度還說這種話。」


    「媽媽,求你了……」


    「別說了,乖乖躺著去。」


    「我已經好了,已經好了!」


    ……


    門外沒有回答,但媽媽還守在那裏,她擔心我偷偷跑掉。


    我實在太不可信了,因為之前已經逃跑了三次。


    那三次都被媽媽發現,並強行拉了回來。逃得最遠的那次,我到了商店街。那時我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然後被媽媽騎著機車抓到了。


    我想更新這一紀錄,至少能到橋上去等阿爾。


    ……但是,看來這願望實現不了了。媽媽今天應該是請了假,估計準備一直就這樣守在門口。


    太悲哀了,太遺憾了。


    我無計可施之下,隻得回到床上蓋好被子。今天有點冷,明明都快七月了,這真不可思議。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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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9(周四)


    整整兩天沒到室外,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家門,感覺一切都很新鮮。隻是,天快黑了。


    這個機會我等得實在很辛苦。我本以為媽媽隻會守一天,沒想到她連請了兩天假。今天,終於聽見她騎著機車出門了。


    其實在那時候,我就想立刻衝出去,但我還是一直等到了快天黑的時候。


    如果人多的時候出門,或許會被別人看到,然後,對方很可能去叫媽媽。也說不定會和媽媽直接打個照麵。這樣的話,就太可怕了。


    其實我想更晚點再出動,說實話,身體依然軟軟的沒有力氣。但我不能那麽做,因為說不定到那時雨就停了。所以我急急忙忙換上衣服走出了家門。出門的時候,雨已經很小了。


    我得快點去找阿爾。


    咚。


    「好痛……」


    頭撞到了牆上,同時,因為雙腿沒有力氣,我一下子跌坐到了地麵上。


    ……我的病還沒好。會撞牆就意味著,我沒法直起身走路。而我的 大腦昏昏沉沉的,連這一點都沒察覺到。光是走路就已經用盡了全力。我沒有撐傘,身上很冷,但這些,都不能阻止我的腳步。


    我必須見到阿爾。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擔心阿爾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雨下得這麽大他卻沒來找我,這絕對有問題。


    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讓他沒有辦法來找我。所以,我得去找他。


    但是。我該去哪兒找呢?之前怎麽找都沒找到,最有可能見到他的地方.隻有那三處而已……這時我才發現,我對阿爾根本不了解。那麽,我根本沒資格做他的姐姐。


    但就算這樣,還是先去那個地方吧……過橋,去神社。


    花了比平時多上數倍的時間。我終於到了神社。昏暗的場景,這裏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我有些害怕。


    「阿爾——」


    我努力喊道,但傳入自己耳中的聲音,卻比想象的更微弱。


    真丟人。


    「阿爾……在的話回答我一聲啊——」


    剛一喊完腳下就開始打飄,我無力地坐在了祈願用的錢箱前。


    現在不能這樣悠閑,如果不在這裏的話我還打算去上遊找他,而且如果總呆在一個地方。媽媽很快就會找到我。


    必須離開這裏。這點我非常清楚,雖然很清楚,但卻覺得雙腿一步也邁不動了。


    我抬起頭,視野中一半是天空。陰暗的天空下,雨勢不知不覺又大了起來。另一半是屋簷。我正坐在屋簷下,所以不會被淋著。


    還有鈴鐺,我看見了鈴鐺,係著鈴的繩子垂在半空,就像每個神社都有的那樣……這裏是神社。當然也會有。


    我伸出手握住繩子,不過沒有帶錢包……不過神啊,記賬可以嗎?


    「神啊,求你……」


    哐啷、哐啷。


    「無論如何讓我見到阿爾。」


    就在我雙手合十祈禱的同時。


    啪。


    一個白色的東西從上方掉了下來。


    「哇,阿爾!」


    我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但掉下來的不是阿爾,而是小鼬。


    雖說是小鼬但它腿上係著一塊我很眼熟的手帕。盡管已經很髒了,可我能肯定,這就是我的手帕。是我給阿爾的手帕。


    所以……也就是說……我開始試著從頭回憶。


    ……這個小家夥,就是阿爾啊。雖然現在隻是隻小鼬。但它就是阿爾。一定,不對,絕對是的。雖然和我想象的有些出入。但總之,我還是見到了阿爾。


    太幸運了,原來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


    「晚上好,小鼬,我找了你好久哦。」


    我伸出手撫摸它。但我觸摸到的小鼬身上的毛卻不是軟軟的,而是有些紮手,並且也不是純白色的。很粗糙,很厚重,而且……它的背上,滿是紅黑色的痕跡。


    血。一動不動的身體。眼角還結著厚厚的眼垢。


    就算頭腦不清醒我也立刻明白了過來,小鼬有危險。


    「小鼬,小鼬。」


    我小心地抱起它。它的身體軟軟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非常痛苦。


    「為什麽……振作點,阿爾!」


    好不容易見到你了,為什麽又會變成這樣。神啊,我恨你。


    先不管這些,當務之急是救它,救阿爾。


    ……可怎麽救呢?我抱著阿爾,呆呆地站在原地。


    再用人工呼吸……我試著用嘴對住它的嘴,但當然,這沒任何意義。心髒按摩就更不可能了,做的話反而會傷害它。


    雨明明下得這樣大,但我懷中的,卻不是阿爾。


    好不容易才見到他,阿爾明明還活著,可我,卻什麽都做不了。


    呼喚它的聲音也被雨聲掩蓋。頭好痛,腦子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我覺得自己隨時都會昏倒。但盡管如此,我還是拚命思考著。


    怎麽辦,阿爾要死了。怎麽辦,這種時候該怎麽辦才好。


    「醫生……」


    終於我想到這個早該想到的名詞。這鎮上沒有獸醫,可醫生還是有的。


    我將阿爾裹在衣服裏,慢慢走了起來。雖然之前覺得再也走不動了,但沒關係,我會走回鎮上的,因為,我要救阿爾。


    觀鈴,加油。


    走出屋簷,外麵是瓢潑般的大雨。裹著阿爾的衣服也很快被淋透。這時間真夠巧的,神啊,我還是恨你。


    隻因為欠了你點錢,你就這樣欺負我。


    「這裏可不是獸醫院啊。」


    話雖這麽說,但醫生還是認真地為阿爾做了診察。於是我就坐在休息室,等待醫生完成治療。


    聽醫生說,阿爾……小鼬是被什麽動物咬傷的。而後它的傷口又被細菌感染了,現在已經消毒,注射了藥物和營養劑。剩下的,就看小鼬的體質了。


    今晚是危險期。這簡直就像電視劇……為什麽不是電視劇呢,在現實中聽到這句話,真的很難受。


    ……咦?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這裏是……病房?真奇怪,我明明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啊,不行,現在怎麽能睡覺呢,阿爾還沒度過危險期呢……


    ……咦?怎麽又出怪事了。隻是閉了一會兒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外麵的天已經


    開始亮了。難道說,我睡著了?我怎麽那麽無情,明明阿爾還在忍受煎熬。


    對了,阿爾怎麽樣了,我得去問問醫生。


    遠遠地傳來交談聲。這聲音是……媽媽。糟糕,又要挨罵了。說不定還會邊罵邊打。反對虐待——


    「……還有,一起來的那個白鼬沒事了,很快就能好。不過……」


    剛才我聽見了。阿爾沒事,太好了。


    ……他們應該在談論關於阿爾的事吧?從內容推測,應該不會錯。


    可以放心了吧,我可以安心地睡一會兒了吧。


    今天真是累死我了,所以就讓我睡一下下吧。


    「……不過讓我擔心的,反倒是那個女孩。」


    6\14(周五)


    大自然是無情的,作為一隻野生動物來說,我對這句話再清楚不過。昨天還平靜幸福,今天就因為一點小事喪命,這就是自然法則。


    那天的我就是這樣。


    那天,也就是帶觀鈴去看螢火蟲之後的那一天,我被野狗襲擊了。背上被狠狠咬了一口,非常的疼……不,這也不能怪野狗,她像是就要生孩子了,為了孩子,她需要營養。


    我拚命逃跑。如果是梅雨以前的我,或許會心甘情願地成為它的食物。但現在我不會那樣。


    所以我逃了。不停地逃,到處逃。雖說她也很纏人,但我還是逃脫了。關於那天的事,我的記憶也隻到此為止。


    第二天醒來時,我正躺在神社的屋簷裏。大概是朦朧中下意識跑回窩裏來的吧。


    那天是個倒黴的晴天,如果下雨,或許還能變成人形讓觀鈴為我包紮。但現在的狀態,身上的傷,使我沒有走出去的勇氣。


    於是那一整天,我都在呆在自己的窩裏一動不動,傷口真的很痛。


    又是一天,這天陰沉沉的下起了雨。所以我變成人形打算去找觀鈴。一方麵是想讓她為我療傷,但更多的,隻是想見她。


    但觀鈴不在自己家裏,我一直等了很久,她都沒有回來。


    終於到了晚上,我放棄了,回到了自己的窩。


    第二天,我去了學校。觀鈴在一周七天裏,會有五天去這個名叫「學校」的地方,這我都知道。學校裏都是人,不能馬虎。我很仔細地尋找,沒有發現觀鈴,她沒來上學嗎?


    我的體力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那天,光是回到窩裏就用盡了我所有的氣力。接下來,我累到睡著。再被疼醒,就這樣反複地受著折磨,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


    然後在某天半夜,我醒了。我是被哐啷哐啷的鈴聲吵醒的。明明白天一直會響我都不在意,為什麽現在卻被吵醒呢。


    隨後。我望向地麵,看到了讓我不敢置信的場景。


    天使獻上祈禱的姿態。


    她的背後,張開了金色的翅膀。


    我沒看錯,這確實是天使。


    我情不自禁地探出身子,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我躺在「醫院」的床上。不知為何身體輕鬆了不少,於是我先逃走,躲在暗處觀察情況。


    然後我明白了,又是觀鈴救了我,而她卻因此病倒了。


    第一次我非常生氣。我又不是她的朋友,甚至連人類都不是,她卻硬是把活膩了的我給拉了回來。而這第二次,卻讓我感到非常難過和抱歉。


    從那之後過了兩周,觀鈴一直在她家裏躺著。從窗口看去,她熟睡中的臉非常安詳,但不管我怎麽叫她,她都不回答。


    所以我做了個決定。不,也算不上決定那麽誇張,隻是很自然地就有了這種想法,就像野狗會襲擊我一樣,很自然的想法。


    我要救觀鈴。


    也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黴,從那之後連下了幾天的雨,而且今天還有大風雨……人類將這稱為台風。如果真能下那麽大的雨,那應該可以成功。


    雖然再也見不到觀鈴了。甚至連向她告個別都不行。


    但我不會寂寞,因為和她在一起時非常快樂,就像我活夠了,膩到想死一樣。


    因為觀鈴,我才能那麽快樂。


    隻要我還記得那樣的快樂就夠了,不奢望觀鈴也能記得。


    畢竟鼬變成人這種事說出去就像笑話,一般沒人會相信。


    所以這是理所當然的,我隻是變回原來的樣子而已——


    6\15(周四)


    在一個白色男孩的呼喚聲中,我醒了。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


    好天氣,因為台風剛過吧。


    走到客廳,媽媽又在喝酒,一股酒氣。


    「早安,媽媽。我已經好了。」


    「什麽好了……你傻了吧,那可就謝天謝地了。」


    「沒有,我不是發燒了嗎。」


    「怎麽觀鈴,感冒了?熱感冒很麻煩的,你得小心了。」


    咦?感冒了嗎,我的身體一向很好的啊……算了,不管它。


    「哈哈,放暑假了,我要好好地玩,怎麽能感冒呢。」


    「哈?怎麽又胡說八道了,現在還是六月。」


    這次我真的吃了一驚,急忙看向日曆,確實,媽媽說的沒錯。可我卻以為現在已經七月了呢。


    「還有一個月才放假呢。」


    媽媽在和我開玩笑?……但我完全感覺不到這是玩笑。


    太不可思議了,我覺得自己像浦島太郎一樣——


    (注:浦島太郎是日本神話裏的人物,他由於救了一隻海龜,被邀請去龍宮遊玩。)


    那天,下午開始下起雨來。


    放學時,雨勢變為傾盆大雨。男孩們紛紛頂起書包往家跑。但我,沒問題,早就做好了準備。黃色雨傘,黃色雨衣,黃色雨靴。最完美的裝備,嘿嘿。觀鈴,你真了不起。


    ……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為什麽我會帶上完美裝備呢。


    觀鈴有預知能力?這不可能吧。


    但是,還是覺得……非常的不安。好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被這份不安所牽引,我在雨中走著。


    我在連接神社的橋上停下腳步,像是在尋找什麽似地注視著河流。


    小河水漲了不少,並且變得很渾濁。


    心髒咚咚地跳個不停,不知為什麽,我就是非常不安。


    ……我等了好久,最後,這裏什麽都沒發生。


    天開始黑了。


    差不多該回家了吧,我這樣想著轉過身。


    另一邊的欄杆處,蹲坐著一隻小小的鼬。


    有著一身白毛,紅色眼睛的可愛小鼬。


    在和我四目相對的同時,小鼬忽地跳下欄杆,向山中跑去。


    在這樣的雨幕中……


    「不要感冒了哦。」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我的聲音,小鼬回頭看了看我。


    但接著,它還是徑直跑開了。


    「……再見。」


    我小聲說道。可這次,小鼬沒有回頭。


    結果,今年的梅雨我是獨自度過的。


    這事最平常不過,我一直認為,自己早就習慣了。


    ……可是,總覺得……有點寂寞。好像心裏的什麽地方開了個洞。


    我不想獨自一人。


    很快就到暑假了。雖然以前總在放棄,但今年的夏天,我會努力。


    嗯,加油。我是個堅強的孩子。


    努力努力再努力,爭取過一個最最開心的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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