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瑩進屋時, 衡玉正在彎腰拾撿彈珠。


    “副閣主。”胡瑩行禮,順便撿起滾到她腳邊的兩顆彈珠。


    衡玉將彈珠拋回盒子裏,直接吩咐:“說吧。”


    胡瑩應了一聲, 從她是如何安排那個手下進木府, 再到那個手下傳遞了什麽消息給她,一直講到她掃尾時都做了什麽。


    衡玉抱著盒子聽她說話, 沒有出聲打斷她。


    等到她全部說完,衡玉指尖輕敲桌麵, 看向旁邊的密八:“如果由你來追查, 你覺得你現在能追查到哪一步?”


    密八呃了一聲,估摸片刻:“副閣主知道,我的長處不在追蹤, 而在暗殺和保護。如果是由我來追查的話, 大概是在第三趟到第四趟,到江家鋪子那邊就徹底斷了線索。”


    衡玉點頭, 心中有數了:“那我們也不低估對手,就假設木星河那邊現在已經追查到了江家鋪子,甚至還快上一分半分。”


    “那副閣主,我們現在要做什麽?”胡瑩問道。


    衡玉:“大周帝都現在太平靜了,先讓它亂一點吧。”


    亂了,才方便混水摸魚。至於怎麽亂……


    衡玉想了想,樂道:“大周成年皇子一共有七位,主要分為太子係、四皇子係和五皇子係。在這三方勢力裏,木星河所處的五皇子係的勢力最為單薄, 你們說如果木星河查到四皇子暗中與大衍朝的人有來往,他會怎麽做?”


    胡瑩問道:“副閣主,木星河會相信嗎?”


    “不好說, 但是聰明人最信任的就是自己查到的東西,這種對自己的極端信任,有時候也會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衡玉撥弄盒子裏的彈珠,聽著它們撞擊在一起時發出的脆響。


    “木星河的謀劃能力並不弱,遠勝這世間絕大多數人。但可惜的是,他始終是一名將領,而不能稱為謀士。”


    “相比起真正的頂尖謀士,他還是要欠缺上許多。”


    ***


    木星河翻來覆去查了足足兩天,終於從江家鋪子的賬本裏發現了一絲蛛絲馬跡。


    木星河最信任的下屬盯著賬本,長長鬆了口氣:“如果不是將軍親自追查,其他人怕是都要疏忽了這點。”


    木星河摸了摸已經卷邊的賬本,再次把追查過程都過了兩遍,確定不再有一絲疏漏,唇角才點泛起淡淡笑意,感慨道:“大衍朝密閣的密探果然不容小覷。”


    以前大周還時常能抓到大衍朝的密探,自從密閣換了一位副閣主後,大衍朝密探就鮮少有折損。


    不過現在,他倒是摸到了一絲蹤跡,順著這絲蹤跡追查下去,肯定能有很大的收獲。


    “接下來將軍還要親自查嗎?”下屬問道。


    木星河平靜點頭:他若不親自追查,僅憑他手底下的人,很難查出什麽東西。


    這回的調查更加艱難,木星河順著賬本足足查了三天,又發現了一條新的線索。


    看著那條新的線索,下屬深吸了口氣:“密閣的密探也太謹慎了,這麽追查下去,要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木星河翻來覆去看打量那半塊碎布,打量了很久很久,唇角綻起一絲冷笑:“我們就要查到了,密閣的密探也不過如此。”


    下屬一愣,不知道木星河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木星河淡淡掃他一眼,說:“如果你已經謹慎小心地掃了五遍尾,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大功告成安全逃脫了,然後就會放鬆警惕?”


    下屬下意識點頭。


    “這是人之常情,所以你看,之前留下的線索都很隱蔽,反倒是這最後一次留下的線索,會比前幾次留下的線索要明顯。”木星河舉著那半塊碎布,展示給下屬看,“這半塊碎布的材質看著不算普通,你沿著這個地方展開調查,看看周圍的成衣鋪子裏哪家鋪子賣有這種布料。”


    下屬接過木星河手裏的碎布,領命退下。


    又過半天,下屬急匆匆跑到木星河的書房,向他稟報了這件事:“將軍,我們按照您的吩咐查到了那家成衣鋪子。夜裏屬下命人潛入裏麵,發現那家鋪子居然設置有有暗門和暗格。”


    木星河右邊眉梢下意識上挑些許:“一家普通的成衣鋪子也值得設置暗門和暗格?”


    “是……屬下查過了,那家鋪子是三皇子府的管事開的……”


    聽到’三皇子‘這三個字,木星河下意識坐直身體,原本慵懶的目光瞬間銳利:“在暗格裏有發現什麽東西嗎?”


    “有一份還沒來得及被人拿走的信,以及一瓶毒|藥。屬下沒拆過信來查看,但是那毒|藥已經確定了,是點絳唇,見血即封喉,乃世間第一等奇毒,相傳是密閣副閣主研製出來的,因為材料難得,哪怕是密閣也隻有五瓶。”


    木星河微微眯起眼眸,接過下屬遞來的書信,確定信封上的火漆完好無損,這才將信封撕開,取出裏麵的信件。


    才看完信的前兩行,木星河的神色頓時就變了,他冷聲道:“備馬,我去趟五皇子府。”


    駿馬一路疾馳,出了木府的巷子,拐進另一條巷子裏。


    衡玉待在酒樓二樓的一間包廂裏,借著窗扉的遮掩,垂眸看著駿馬一路遠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木星河的身影,衡玉才將窗扉合攏好,輕聲道:“點絳唇這麽珍貴的東西送到了你們手裏,你們會做些什麽?”


    ***


    帝都的初雪來得很早。


    沈洛一覺醒來,外麵已經鋪了薄薄一層雪。


    他兩手抱臂,靠著門邊發呆。


    “傻站在那裏幹嘛呢?”院子外突然傳來沈國公的聲音,隨著沈洛抬眼看去,沈國公撐著傘走到他麵前,收傘站在簷下。


    “祖父,您怎麽過來了。”沈洛連忙行禮。


    “今天休沐日,過來找你聊聊。”沈國公跟著沈洛走進屋子裏。屋裏四個角落都擺上了炭盆,驅散一室寒涼,“你這些天都沒出過門?”


    “明初不在帝都,我就懶得出去了。”瞧著沈國公似乎想提到雲成弦,沈洛連忙補充道,“最近太子黨和太傅一係吵得不可開交,不出門也正好能避免麻煩。”


    今年起,康元帝的身體就大不如前了,早朝也缺了幾次。


    朝中人心浮動,奪嫡之爭已經愈演愈烈,不出門就能盡量不摻和進這些政治漩渦裏。


    沈洛這個理由無可挑剔,可沈國公知道隻是借口罷了,他心下一歎:“在祖父麵前也不說實話。你還沒想通要怎麽麵對三皇子,是嗎?”


    沈洛躊躇片刻,唇角翕動,翁聲道:“……有一點點這個原因。”


    沈國公看著他,眼裏流淌出幾分難過:“少歸,祖父竟不知道把你養成這樣黑白分明、嫉惡如仇的性子到底是好是壞了。”


    做長輩的,總希望自己的晚輩能德才兼備,希望他行事正直、光明磊落,希望他能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可是沈家站得太高了,少歸這個孩子多好啊,沒有辜負長輩的期許,偏偏他又是沈家人,要背負沈家人的使命。


    “祖父……”沈洛一愣,沒想到他祖父會說出這種話。他強笑道,“我這樣有什麽不好嗎?”


    沈國公搖頭:“不,就是太好了。”


    沈國公抬起手,粗糙寬厚的手掌落在沈洛額前,他聲音溫和慈祥:“在家裏過完年,就回邊境去吧。等到帝都一切塵埃落定再回來,或者永遠不回來,一直為大衍朝駐守邊境抵禦大周。”


    “這是最適合你的路。就如明初、三皇子也有他們自己的路。”


    “路從來都沒有對錯之分,你不要埋怨三皇子背棄了年少的自己、背棄了你們三人曾經許下的諾言。那是他自己選擇的路。隻是他選的那條路要與你們分道揚鑣了。”


    沈洛下意識眨了眨眼。


    直到一滴眼淚眨落下來,他才怔怔回神。


    在沈洛和沈國公閑聊之時,雲成弦正坐在馬車裏。


    馬車抵達目的地有一段時間了,可是他一直沒有動。


    他安靜坐在原地,緊閉雙眼,搭在膝間的雙手握緊,不斷猶豫和遲疑。


    這一趟隻要他下了馬車,他就再也……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再也不配得到少歸和明初的原諒。


    許久許久,雲成弦渾身脫力。


    外麵碎雪紛飛,他後背卻被冷汗浸得幾乎濕透。


    他一隻手用力撐著馬車壁,緩慢起身,一點點挪到馬車前,掀開馬車簾。


    寒冷刺骨的北風從外麵鑽進來,吹得雲成弦狠狠打了個冷顫。


    他終於咬緊牙關,踩著腳踏下了馬車,揮退上前的下屬,冒著雪花往湖心的一處亭子裏走去。


    湖心亭子裏,此時坐著一位老人。老人聽到腳步聲,緩緩回頭,麵上露出笑容:“殿下還是來了。”


    雲成弦自嘲一笑,朝老人點頭致意:“讓太傅久等了。”


    “無妨,隻要殿下親自來了,老臣等多久都沒關係。”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些內容寫得比較隱晦,下一章在早上更,到時候就會揭露了。


    晚安~大家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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