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利昂尊者坐在寶座上,以慵懶的表情望著遠方。


    他的雙眼似乎不是看著眼前的空間,而是超越時間與空間的限製,注視著其他次元的事


    物。


    周圍十分寧靜,總是隨侍在側的奧古斯都也不在身旁,僅有火把的火焰偶爾會莫名晃


    動,並且在產生的陰影中出現怪物蠢動的景象而已,在玉座上的隻有無窮的寂靜,還有令人


    感覺無限的漫長時間。


    在特利昂尊者的腳邊,可以看見像忠犬一樣跟隨他的少女——艾瑟德麗塔的身影。她將


    臉靠在特利昂尊者的腿上,帶著恍惚的表情微微睡眠,艾瑟德麗塔讓自己的臉頰輕輕在特利


    昂尊者的腿上摩擦,臉上帶著不會在他人麵前展露、與狂意僅一線之隔的微笑。


    「吾主,大十字九郎和艾露亞吉夫這次似乎也很順利。」


    「也應該那樣吧,否則就太無趣了。」


    特利昂尊者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然後用手摸了摸艾瑟德麗塔的腦袋。


    「或許定該讓他們采取行動的時候了,要令大十字九郎覺醒,讓他置身於生死關頭走最


    好的方法。」


    「吾主,你看起來似乎很愉快呢。」


    「的確,餘是很愉快。在這無限的頹廢當中,僅有那家夥的存在,是唯一能令餘感到愉


    悅的東西。」


    特利昂尊者厭受著在體內翻騰的熱血,臉上浮現出愉悅的表情。


    +


    九郎此刻站在一扇巨大的門前不知所措,這裏是距離阿克罕市中心不遠的市街一角,而


    高度足足有九郎身高三倍的巨大門扉,則是霸道邸的正門。


    (話說回來,這門還真大啊……)


    九郎的嘴巴張開成圓形,呆站在門前思考。


    霸道邸的巨大程度已經超乎常理,環繞宅邸聳立的圍牆長達數公裏,光是繞著圍牆的距


    離,就擁有足以當做慢跑路線的長度,但是,這也不過是霸道財閥驚人之處的冰山一角,在


    自報姓名後被允許進入的九郎,看到的是足以容納數個高爾夫球道的廣大腹地,而他要前往


    的霸道宅邸,甚至還沒進入他的視線。


    「唔,大到這種程度,不是反而會不便嗎?跟這裏比起來,妾身的房間還要有效率多


    了。」


    [艾露,你那隻是窮人的酸葡萄心態而已。」


    「汝胡說什麽?妾身又不窮,窮的隻是妾身的主人罷了。」


    「因為我們是同舟共濟的關係,所以你也被追加貧窮屬性啦。知道厲害了吧?」


    就在兩人拌嘴的時候,一台禮車也駛到兩人身前停下。


    (意思是還有非得坐車才到得了的距離嗎?)


    盡管九郎對這樣的貧富差距感到不平,最後還是打起精神坐上禮車。


    +


    經過約五分鍾的車程後,兩人抵達目的地,在霸道邸前站著一名身穿黑西裝、九郎有些


    麵熟的青年,他主動打開九郎和艾露所坐的後座車門,恭謹迎接兩人,那個人是溫菲爾德。


    「不好意思,我來得這麽突然。」


    九郎站在溫菲爾德麵前道歉。


    [請別介意。就我個人的立場,雖然不能說隨時,還是很歡迎您的來訪。」


    「這意思是,霸道的公主還是以現在進行式的狀態在不高興嗎?」


    「這麽說也沒錯,最主要還是因為立場十分忙碌的關係……先別站著說話,有話先進屋


    裏再說。」


    九郎和艾露同意溫菲爾德的提案,在他的帶領下進入霸道邸中,邸內的寬廣程度一樣是


    令人歎為觀止,所以東西的規模都格外巨大,走廊的長度甚至讓人無法一眼看到盡頭,地板


    上鋪有刺繡圖案的地毯,柔軟程度甚至讓人想要當場在地上躺成大字好好休息一番,等距離


    放置的無數裝飾品,無論任何一樣似乎都有著能養好幾人過一輩子的價值。


    九郎就在承受著自卑戚的狀態下,默默地走在似乎永無止盡的長廊中。


    溫菲爾德帶領他們前往的地方是會客室。話說這麽說,要看出那是會客室並不容易,因


    為太過豪奢的裝潢,實在無法讓人有這裏是會客室的感覺,盡管沙發和桌子等會客套組的風


    格不會特別誇張,但是每件物品都乾淨得發亮,沒有絲毫灰塵。


    九郎和艾露坐在那太過柔軟,反而令他們感到有些不適的沙發上。


    「那麽,你們這次來訪,應該也是為了那件事吧?」


    溫菲爾德將帶有托盤的咖啡杯擺在九郎與艾露麵前開口,咖啡的香氣立刻竄入九郎的鼻


    孔當中。


    「思,算是啦……呃……怎麽說……我心裏還是很愧疚,雖然我不認為這樣那位公主就


    會原諒我,但是……我也不知該怎麽說,算是類似自我滿足的想法嗎?」


    九郎說話支吾不清,艾露立刻以冷淡的眼神望著九郎。


    「妾身先把話說清楚,吾等沒什麽不對。吾等隻是做了當然的事,該道歉的應該是那個


    小女娃……」


    在艾露將這些失禮的話語說完前,九郎先用胳臂扣住艾露的脖子,同時用手搗住艾露的


    嘴巴。


    「剛才那些話就請當做沒聽見吧,可能的話,我很希望能和那位公主見上一麵。」


    九郎的請求讓溫菲爾德露出爽朗的笑容表示同意。


    「能請兩位梢等一下嗎?」


    溫菲爾德稍微示意之後,先行離開會客室。


    九郎鬆了一口氣,放開在自己胳臂中已經癱軟無力的艾露。


    「汝、汝這家夥……為何要妾身做這種犧牲……」


    九郎沒有把艾露說的話聽進耳裏,隻是一個人獨自緊張起來,雖然九郎在萊嘉的鼓勵下


    來到霸道邸,但現在承受的壓力卻非同小可。


    (隻是一時衝動的話,果然行不通嗎……)


    盡管九郎心中湧現這些後悔的想法,不過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


    瑠璃小聲地歎了一口氣。


    在約有二十疊大小的房間內,瑠璃就坐在那有王者尺寸的巨大床邊,手中拿著一隻相


    框,眼睛注視著相框內那些微笑的人,那是瑠璃約四、五歲時的照片,在照片中央的瑠璃身


    邊有雙親,還有她所敬愛的祖父霸道鋼造,正對年幼的瑠璃露出微笑。


    照片中是不知悖理之物如何險惡的少女所擁有的無邪笑容,還有對少女所投注的溫柔目


    光。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


    在拍攝這張照片的時候……不,早在瑠璃出生之前,他們就與那悖理之物持續交戰。在


    不為人知的狀況下,始終未曾停止……


    (我能夠一直奮戰下去嗎?我能和祖父他們一樣堅強嗎?我能不屈於那樣的悖理之物,


    貫徹正義到最後一刻嗎?)


    沒能得到答案的瑠璃將相框放回床邊矮桌上,她站起身,不知不覺問,房間已經被染成


    了一片橙色,看來自己已經陷入沉思好一段時間了。


    (是從什麽時候,我開始這麽討厭黃昏呢……)


    瑠璃才想到這裏,思緒就被人打斷。


    「小姐,您現在方便嗎?」


    伴隨著寢室門口的敲門聲,瑠璃聽到溫菲爾德詢問的聲音。


    「大十字先生與艾露亞吉夫小姐請求麵會,請問您的意思是?」


    「大


    十字先生來了?我應該已經提醒過他,他已經和這件事沒有關係了才對。」


    [這件事小的並不清楚,隻是……或許小姐應該聽聽大十字先生想說些什麽。]


    「要我去見他?為什麽?]


    瑠璃並非不懂溫菲爾德話中的意思。但是她無法坦率地那麽做,至少現在還做不到。


    「我累了,今天就請他們回去吧。」


    「遵命,我這就請他們離開。」


    溫菲爾德十分忠心並且優秀,他想必能在不令對方感到不悅的狀態下完成任務。


    瑠璃將注視著窗戶的雙眼栘開,不發一語地低下頭。


    +


    九郎的心髒在胸內劇烈跳動,他心跳用劇烈到仿佛隨時都會停止的高速不停鼓動,盡管


    坐在沙發上,他卻氣喘籲籲,鼻息如同奔馳的馬匹般難以克製。


    「汝就不能沉著一點嗎?」


    艾露暍了一口咖啡,然後用冰冷的視線望著九郎。


    對現在的九郎而言,艾露說了什麽根本就不是他所關心的問題。


    (管家先生說去找瑠璃已經過了好幾分鍾,那麽說我和瑠璃就快要碰麵了?)


    光是想到瑠璃的臉,九郎的麵孔就自然抽搐起來,他還清楚記得自己臉頰當時受到的銳


    利痛處,而那種戚覺,看起來不會在短時間內消失。


    就在這個時候,會客室的房門傳來敲門聲。在這一瞬間,九郎的緊張達到顛峰。


    「汝還真是可悲。」


    艾露聳肩說道。


    「失禮了。」


    說話並且進入會客室的,隻有溫菲爾德一人。


    「非常抱歉,小姐已經要休息了,因此兩位能否擇日再來拜訪?」


    溫菲爾德深深低頭傳達,聽到對方這麽一說,九郎大大鬆了口氣,整個身子也從沙發上


    滑下,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掉一樣。


    (可是,總感覺她很明顯是在回避我……雖然這也是當然的。)


    話說回來,在沒有任何事前知會就跑來要求見霸道財閥總裁的舉動,本身就是沒機會、


    沒道理兼無謀的行為。想到自己似乎隻給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九郎心中湧現強烈的後悔。


    「今天這麽突然,真的很抱歉,那我們改天再來,請你代我們跟那位公主問好。」


    「大十字先生,您無須表示任何歉意。」


    在九郎低頭行禮、正打算要離開之前,溫菲爾德搶先說道。


    「小姐一旦碰到有關大老爺的事情,就會特別敏感。我個人其實是對大十字先生有著相


    當評價的。」


    「有著相當評價……是嗎?」


    「隻是以守護阿克罕市的霸道家立場來說,demonbane破壞城市這件事,確實是


    件頗令人難以處理的問題。」


    「思,這我明白。」


    「我明白那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所造成的結果,所幸損失也控製到了最小,關於這一


    點……」


    「從仆,汝究竟想說什麽?」


    「不,我沒有什麽特別要說的,隻是兩位難得來訪,所以希望能請兩位陪我閑聊一下。


    當然,如果不會耽誤兩位時間的話。」


    無法理解溫菲爾德意圖的九郎雖然一臉不解,卻也沒什麽理由拒絕。


    「反正我隻是個三流偵探,什麽沒有,就是時間特別多。沒問題吧?」


    九郎最後向嘴裏塞滿茶點的艾露問道,隻見艾露發出「呼咕呼咕」的奇怪言語,上下晃


    了晃腦袋,似乎是「沒問題」的意思。


    於是溫菲爾德幫九郎和艾露重新泡過咖啡,並且在準備好自己用的咖啡之後,坐在椅子


    上,然後態度嚴肅地開口:


    「對小姐來說,大老爺是種特別的存在。」


    「我想也是。可是,管家先生,對你來說,他不也是特別的存在嗎?」


    或許是對九郎這樣的反問驚訝,溫菲爾德露出略顯詫異的表情回望九郎。


    「你真不愧是一名偵探。我想我該這麽說吧。」


    「汝會跟在那小女娃身邊,也是因為上上一代家主對汝有恩的關係。如何?妾身的推理


    有錯嗎?」


    艾露沒有特別觀察溫菲爾德,隻是邊專心吃著茶點邊說話。


    「……不過這些點心……還真好吃。」


    溫菲爾德隻是用充滿慈愛的眼神,注視艾露那怎麽看都不像是活了千年的孩子氣模樣。


    (喔?他也會有這種表情啊。)


    像溫菲爾德這樣完美執行管家職責的人,必然會克製自己表露戚情,因為主角永遠都是


    自己的主人,無視這項原則,對下人來說是不被允許的。


    (也就是說,現在算非工作時間羅?)


    「我心中確實懷抱著大老爺對我的恩義,不過也並非基於那恩義的延長線,才像現在這


    樣服侍小姐的。」


    「不管怎麽說,管家先生的工作表現實在令人佩服。」


    「不敢。」


    溫菲爾德聽到這樣的讚美,表情上也不是沒有露出喜悅神情。


    「關於我的事情先放一邊……小姐之所以會對大老爺抱持特別的戚情,其實也是有理所


    當然的原因。」


    「擁有偉大的祖父,做孫兒的人也真辛苦。看那小女娃的別扭性格,會持續受自卑感煎


    熬也是很容易想像的事。」


    「你怎麽對別人說話老是帶剌呢?」


    「活了千年以上,自然會用不同的角度去看事情。」


    「你隻是在鬧別扭吧?」


    盡管九郎冷漠地回應,然而艾露也隻是輕哼一聲,沒有想要辯解的意思。


    「小姐總是努力想要接近大老爺的確是事實,為自己不及大老爺的自卑戚而戚到煎熬,


    也是事實。但是,大老爺是特別的,畢竟大老爺是已經跳脫人類框架的存在。雖然這樣的表


    現相當陳腐,可是說大老爺是超人也不為過。」


    對溫菲爾德這樣的說法,九郎也表示認同。


    隻用一代便將霸道財閥構築成世界頂尖企業的這件事,也能窺見霸道鋼造絕世才能的一


    角。曾經有一段時期,認為霸道鋼這是魔術師的說法煞有介事地在世間流傳,這也反映出他


    那準確無比的先見之明,霸道鋼造的先見幾乎已經到達預知的程度,事實上,他成功渡過了


    數次經濟恐慌,而所有被認為是愚行的投資,也全部獲得成功。


    「思?那不就還是跟妾身的推理一樣,是『小女娃自卑感說』的方向嗎?」


    「小姐會對大老爺抱有特別戚情,還有一個重要的理由。小姐為何能以那樣的年紀坐上


    霸道的總裁之位,大十字先生您應該有些頭緒吧?」


    被點名的九郎雖然有些慌了手腳,也立刻就想到了理由。


    「看樣子,不知道個中原因的隻有妾身。」


    「沒想到你意外地不知世事。」


    「閉嘴,窮酸偵探。妾身是因為忙著和怪物跟魔術師之類的東西戰鬥,才沒有空閑去


    一一千涉人類的生活。」


    「老爺和夫人就是被魔術師殺害的。」


    這就是瑠璃年紀輕輕成為霸道總裁的理由,同時也是令黑色聖域惡名傳遍世界的重大


    事件。


    「也就是說,她是初代總裁唯一的親人羅?」


    「正是如此。」


    聽到這裏,就連艾露也收斂鋒芒,露出


    尷尬的表情。


    「正因為這樣,小姐會難以克製情緒也是沒有辦法的。大十字先生、艾露亞吉夫小


    姐,能請你們原諒小姐嗎?可能的話,還希望兩位能助小姐一臂之力。」


    溫菲爾德低下頭請求,九郎和艾露對望了一眼。


    「雖然前來道歉的我們或許沒什麽資格這麽說,不過我們會盡可能幫忙的。」


    「戚激不盡。」


    「妾身沒有絲毫想要道歉的意思喔。」


    艾露將臉瞥向一旁,輕輕哼了一聲。


    和那時一樣。瑠璃這麽想道。


    讓人聯想到火焰燃燒的鮮紅夕陽。讓人想到鮮血的鮮紅天空。眼下臨海並且視野遼闊的


    高台。在廣大土地中整齊排列的墓碑。身穿喪服啜泣的人群。緊握著拳頭、帶著沉痛表情顫


    抖的祖父。呆站在雙親墳前的自己。


    那是深深烙印在瑠璃心中,令人戚到欠缺天理的光景。


    那是讓人不會產生任何疑問,隻需享受幸福的日子中,毫無前兆到來的不合理。雙親的


    死直到現在,當時的光景仍然烙印在瑠璃的眼中。


    (對了。就是從那天起,我開始討厭夕陽的。)


    夕陽會讓瑠璃回想起父母的死,正因為這樣,瑠璃才刻意努力讓自己忘記這件事。


    「我真是被搞亂了。」


    大十字九郎,還有艾露亞吉夫。


    從和他們扯上關係之後,瑠璃就明顯亂了步調,隻要在九郎他們麵前,就不知為何無法


    保持自己身為霸道財閥總裁的威嚴,戚情總是未經修飾地表露無遺,雖然那是不應該發生的


    事,自己卻又怎樣都無法克製。


    (究竟是為什麽呢?)


    盡管瑠璃對於粗心對待demonbane的九郎厭到純粹的憤怒,但是在憤怒的情緒


    外,瑠璃還抱有另一種不同於憤怒,而且更加強烈的戚情。沒錯。就在瑠璃與九郎見麵的那


    個瞬間,她感受到某種類似因緣的東西,還有艾露。她像小姑般不停吐出帶有強烈黏著戚的


    嘲諷,而為此戚到不耐的自己,也令瑠璃困惑,她心中的不耐並不是因為那些嘲諷,似乎是


    另一種感情所產生的作用。


    (爺爺,他們真的是適合使用demonbane的人嗎?)


    +


    溫菲爾德的話題逐漸改提到自己的過去。


    「喔?那麽說,汝是從那小女娃還是小孩的時候就開始照顧她的羅?」


    「雖說不至於到相當乳母的程度,但我自認是看著小姐長大的人。」


    「思,汝想必也是一路辛苦過來的吧,妾身真同情汝的遭遇。」


    艾露和先前一樣,一邊將超過嘴巴容許量的點心塞進自己口中,一邊這麽說道。


    「話說回來,你又為什麽會成為霸道家的管家呢?」


    「要用一句話解釋的話,或許可以說我是在街頭被發掘的吧。」


    [霸道財閥有在街頭分配發掘人才的人嗎?]


    [並不是那樣,我是被大老爺看小的。]


    溫菲爾德驕傲地挺起胸膛補充:「那是約十年前的事。]


    [竟然照顧了那小女娃長達十年之久,汝也真不簡單。]


    [可是,能讓總裁親自錄用,管家先生,你想必也有相當的名氣吧?」


    [啊,不敢……要說有名,在那個圈子的同行當中,或許是曾經小有名氣吧。]


    溫菲爾德難得含糊其詞。


    不過就是因為這樣,反而令九郎和艾露更加好奇。


    「那我們可一定要請汝說個仔細了呢。對吧,九郎?]


    「是啊。」


    被兩人投以好奇視線的溫菲爾德,雖然嘴上說著「真是沒辦法。」這些話,不過也沒有


    特別避諱的樣子。


    「那麽就恕敝人鬥膽,自述一些過去的武勇……]


    就在溫菲爾德探出身子,目光炯炯有神準備訴說的時候……伴隨著一聲巨響,整棟宅邸


    劇烈搖晃,這明顯和地震不同,仿佛就像被炸彈轟炸般的劇烈震動,放在桌上的咖啡杯摔落


    到地板上紛紛碎裂,無數裝飾品也跟著咖啡杯紛紛摔落。


    晃動在不久後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陣陣槍響,九郎的背肌戚到一陣惡寒,心中也湧現不


    祥的預感。預戚之所以轉變為確信,是因為艾露的雙眼轉換成戰士眼神的關係。


    盡管艾露的反應迅速,溫菲爾德的應變的速度卻更勝一籌。


    「發生什麽事了?是什麽問題!」


    溫菲爾德來到設在會客室的電話前,對著手中的話筒叫喊。


    隻見他點頭應了幾聲,便放下話筒轉身麵對九郎,他的表情相當嚴肅。


    「雖然令人難以置信,可是這座宅邸似乎遭到襲擊了。」


    「看來也是。而且對方還是群相當難搞的角色。」


    「有黑暗的氣息,對方可能帶魔術師來了。」


    雖然和特利昂尊者所散發的絕望氣息有所不同,九郎依舊戚受到同質的氣息。


    九郎咋舌一聲,他對艾露使了個眼色,轉變為魔術師的形態。


    「最糟糕的是,現在無法和小姐取得聯絡。」


    「這麽說,能想到的可能性不就隻有一個了?」


    艾露站在九郎的肩上說道。


    「管家先生,麻煩帶我們到公主那去!」


    說完話的九郎一腳踹開房門,衝向門外的走廊。


    盡管瑠璃置身在困惑之中,仍然努力掌握狀況。


    宅邸內一片混亂,任誰都能看出此時的狀況非比尋常,從能聽見槍聲這點,也佐證了這


    個想法,內線不通、可靠的溫菲爾德也不在身邊,雖然也讓瑠璃明白自己對溫菲爾德的過度


    依賴,然而現在不是冷靜去思考這種事情的時候。


    不過就算瑠璃想要采取行動,身體也動彈不得,身子像是感受到莫名的恐懼,完全不聽


    使喚,瑠璃原本深信自己無論在何種狀況下都能毅然對應,可是現在證明那終究隻是自己一


    廂情願的想法,盡管如此,瑠璃還是握著護身用的手槍,對四周保持警戒。


    槍聲和巨響逐漸逼近。警衛的哀號、呻吟、慘叫聲,全都不斷煽動瑠璃內心的恐懼,那


    些聲音確實地朝房間逼近,最後停在房間門口。


    房門一聲不響地開啟。就在房門開啟瞬間,撲鼻而來的強烈血腥味湧進房內,那足以令


    人作嘔的強烈臭氣雖然讓瑠璃意識模糊,卻還不至昏迷。


    瑠璃接著聽到仿佛有人在水窪上行走一樣,帶著水聲的腳步聲。


    她的身體猛烈顫抖,就在顫抖達到最高潮的瞬間,那東西出現在麵前。


    「嗬嗬嗬。晚安—瑠璃大小姐~」


    站在房門口的是一名小醜,就算看到那身小醜裝扮,瑠璃也笑不出來,因為那名小醜身


    上沾滿了大量他人的鮮血,而且還不斷滴落,盡管小醜臉上戴著麵具,瑠璃卻能夠想像那在


    麵具內充滿狂意的表情,小醜蠕動著圓潤肥胖的身軀,朝瑠璃身邊靠近。


    「你、你是什麽人!」


    盡管內心湧現出想要哭泣的衝動,瑠璃依然努力維持著霸道總裁的身分。


    「真好~~真是好,瑠璃小妹好勇敢~~」


    小醜每次開口,口中就會散發出穢物般的臭氣,如同屎尿般的強烈臭氣讓瑠璃幾乎當場


    嘔吐。


    「幸會~我叫提比略。黑


    色聖域的逆十字提比略,請多指教喔~~」


    「逆十字!」


    「今天我原本是要根據大導師的旨意,來取瑠璃小妹性命,但是……把這麽可愛的小女


    生殺死,那不是太可惜了嗎?所以羅,我就努力向大導師懇求啦。」


    說到這裏,提比略發出了吸口水的聲音。


    「你聽我說、聽我說喔!結果你知道嗎,大導師答應了,他答應我可以把瑠璃小妹當做


    我的玩具!我好高興,這麽可愛的小女生,竟然可以隨我高興呢!」


    提比略如同蛇一樣攀爬全身的視線,令瑠璃不禁縮起身子,對方明顯想把瑠璃當成玩過


    就丟的玩物,而瑠璃純潔的心就這樣被提比略用視線玩弄、侵犯。


    盡管這未知的戚覺讓瑠璃的哀叫聲脫口而出,同時也把護身川的f槍指向提比略。


    「你發育得真好,身材也變得這麽有女人味,讓我好興奮哦。可是就一個女人來說,還


    不到家唷。」


    提比略左右晃了晃食指,嘴裏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我來讓你認識男人吧~~」


    瑠璃身子一縮,隨即將槍口對準提比略的臉。


    她靠意誌力勉強克製住顫抖的身體,強硬地讓右手食指扣上扳機。


    就在瑠璃下定決心,準備要拙下扳機的那一刻。


    「你媽媽的身體也是很棒的喔。」


    「……你……剛才……說了什麽?」


    「雖然有點年紀,或許是吃得好吧,她的肌膚很有彈性,當時正是好吃的時候,隻不


    過她當時因為咬舌的關係,所以在我動手時就已經升天了,我原本想用自己的身體讓她升天


    喔,但卻變成屍奸啦。哈哈古」


    提比略的話語已經遠遠超過讓瑠璃暈眩的限度,不過瑠璃之所以沒有昏迷,是因為瑠璃


    心中充滿了對他的猛烈憎恨。


    「啊,對了、對了,當時的狀況我也有讓瑠璃小妹的爸爸觀賞喔,隻不過他下半身已經


    被轟碎,所以沒辦法一起同樂啦~」


    「可、可惡!?」


    「哎呀?看你的反應,似乎沒人告訴你我反覆侵犯你媽媽的事實啊,是因為這在情操教


    育上不太好嗎?可是,反正大家都說最近的女孩很早熟,而且既然我都要好奸教你了,所以


    也沒關係吧!?」


    提比略朝瑠璃又走近一步。


    「哎呀?你的手在發抖喔。」


    「閉、閉嘴!你要再靠過來……我就開槍了!」


    瑠璃在這麽說的同時,也後退了一步。


    「好哇!太好了!開吧!對我開槍吧!」


    提比略接著張開雙臂,不斷「開槍、開槍」地笑著大喊。


    [……竟然瞧不起我……」


    瑠璃讓手指靠上扳機,但是心中還是有著對殺人的猶豫。


    「怎麽啦?不開槍嗎?不開槍的話,會被我侵犯喔。」


    「啊……啊啊啊啊啊……」


    瑠璃閉上眼睛,將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指尖。


    不過在槍口閃動火光之前,手槍就被打落。


    「怎麽可以閉上眼睛呢?能殺的時候竟然不殺,你真是太嫩了~」


    瑠璃睜開眼睛,就看到提比略近在眼前。


    「算了,也好,接下來我就撥出時間,好好來教你各種知識吧~」


    提比略將手伸向瑠璃胸門,一把將火服扯開,瑠璃的內衣跟白晰肌膚就這樣暴露出來。


    「呀啊啊啊啊!」


    看見瑠璃發出尖銳哀叫聲蹲下身子,提比略讓自己身體壓在瑠璃身上,盡管她拚命掙紮,


    卻無法推開提比略的身軀。不僅如此,甚至連雙手都被對方製住,最後連抵抗都辦不到。


    提比略將臉靠到瑠璃眼前,此時有細小的物體掉落在瑠璃臉上,那東西蠕動、翻轉,接


    著從臉頰滾落。仔細一看,提比略的麵具上附著數條蛆蟲,在上麵來回爬動,瑠璃已經無法


    保持鎮定,她拚命維持的霸道財閥總裁虛像,此刻已經徹底粉碎,剩下的隻是連抵抗都辦不


    到的少女。


    瑠璃在淚珠不斷奪眶而出的同時,用自己僅剩的力量發出哀號。


    +


    九郎、艾露與溫菲爾德三人在走廊上快速奔跑。


    四周到處都躺著警衛的屍體,而且所有屍體都像被銳利刀刃砍中般斷成兩截,遭到刀刃


    兩斷的不隻有屍體。就連散落在地板上的槍彈,也被從中切斷。


    「看這樣子,對手可難搞了。」


    「我們快走吧!」


    變成魔術師的九郎姑且不論,盡管全力奔跑,溫菲爾德的呼吸卻沒有絲毫紊亂。從這點


    看來,可以發現他的身體有經過相當的鍛鏈。


    一股不快戚在九郎內心急速增大,五感……可能連第六威都包括在內,全都變得格外敏


    銳,將周遭環境的各種情報回報給自己,而這些訊息在在都告訴九郎麵臨了緊急狀況。


    「九郎,來了!」


    在艾露大喊時,那名男子也隨之現身。


    九郎和溫菲爾德身腳往前一踏止住不乏,充滿戒心地擺出架勢。


    當然兩人麵前的,是一名身穿黑衣、打扮成浪人的男人,掛在腰間的兩柄武士刀說明了


    他是名武人,從膚色、頭發、體型等可以看出對方和九郎一樣,都有著亞洲血統,由此也讓


    九郎等人推測對方是一名日本武士。


    但是他散發出來的氣魄卻非人類所有,全身散發的氣息如同銳利的刀刃,有如霜般冰冷


    的雙眼中,充滿名為狂意的火焰,可是火焰並非有著紅色火光的業火,那有著極限高溫的火


    陷呈現青白色,就像沒有絲毫波紋的湖麵般平穩寧靜。


    他給人的壓力也非比尋常,如果動作梢有破綻,多半就會立即被對方揮刀一刀兩斷吧,


    盡管在存在戚方麵不及特利昂尊者,鬥爭本能卻毫不遜色。


    「你就是被『死靈秘法』選中的妖術師吧?」


    「問這個問題的你,是黑色聖域底下的混蛋嗎?」


    [罵人混蛋,禮數真是周到,不過——在下乃提圖斯。身為『黑色聖域』的信徒,名列


    『逆十字』末席之人。」


    聽見提圖斯的話,溫菲爾德的表情立刻增添凶意。


    九郎也聽說過逆十字這個名字,他們是黑色聖域的幹部,全是凶惡的魔術師,他們跟隨


    著符利昂尊者,並有著「七頭目」的總稱。


    「那還真是有勞幹部大人親自出馬了。那麽,你的手下都哪去了!?]


    「無需大費周章,我等皆能單獨執行作戰。]


    「也就是說,是你一個人將他們殺害的嗎?]


    溫菲爾德雖然語氣乎靜,其實全身充滿怒意。


    盡管九郎難以相信對方說的話,心裏卻明白魔術師的確有這種本事,或許是自己現在也


    能使用半調子魔術的關係,這讓九郎十分清楚對方所言不虛。


    [是還有一名同伴,不過他目前應該將霸道瑠璃拿下了。]


    「唔……」


    溫菲爾德的表情沉痛扭曲。


    (這麽說,現在不是耗在這裏的時候了。)


    「雖然這種如同兒戲般的任務,根本無須在下出馬,但是……一


    說到這裏,隻見提圖斯身子一沉,同時將手放上刀柄。那是一旦有人進人射程,隨時都


    能拔刀的姿勢…


    …也就是所謂的居合。


    「來吧,我來當你的對手,死靈秘法之主,讓在下見識能滿足侵蝕我身的渴望、在究極


    的決鬥之後,所存在的至高光芒吧。」


    提圖斯的雙眼瞬間轉變成猛禽的眼神。


    「嘖!非打不可了嗎!?」


    就在九郎調整架勢、下定決心開戰的時候,溫菲爾德在這時朝前踏出一步。


    「沒時間了。這裏請交給我,大十字先生請盡速趕到小姐身邊。」


    「別說傻話!這樣說雖然不好意思,對方可不是你應付得來的。」


    「正是,在下無意讓弱者的血玷汙決鬥。也不喜歡無用的殺生,你退下吧。」


    盡管提圖斯散發出足以讓常人動彈不得的殺氣,可是溫菲爾德不為所動地動手鬆開領


    帶,而且臉上還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管家先生?」


    「大十字先生。您曾經想過為何小姐身邊沒帶保鏢嗎?」


    「咦?」


    「也就是說,通往超人之路,並非隻有魔術師一條。」


    溫菲爾德說完話後,對九郎便了個眼色。


    「磨練至藝術境界的戰鬥技術……就讓我好好令這個自不量力的家夥開開眼界。」


    「可是……」


    就在九郎還在猶豫的時候,艾露用力扯了九郎的耳朵。


    「九郎,沒時間了,這裏就交給這個從仆吧。」


    「你又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雖然九郎對艾露的決定無言以對,溫菲爾德卻滿意地點了頭。


    「從這裏直走過去,就是小姐的房間。」


    「好吧。別死羅,管家先生!」


    九郎沒有任何猶豫,不過他還是得做出決定。


    他明白自己不能辜負溫菲爾德的決心。


    九郎猛然朝前衝去。


    轉眼間便穿過擺著架勢的提圖斯身旁,飛快地奔跑而去。


    雖然緊接在之後聽見提圖斯製止的聲音,但是他沒有回頭。


    (……等我,公主!)


    +


    僅以視線目送九郎離去的溫菲爾德,無聲地將氣吐出。


    他的呼吸沒有絲毫紊亂、沒有絲毫迷憫,他極端清澈的內心近乎透明。


    溫菲爾德將自己的專注力提高到就連敵人的一舉手一投足——不,就連肌肉的些微變化


    都不會錯過的程度,溫菲爾德沒有小看提圖斯的實力。相反地,他甚至對對手抱著類似畏懼


    的感情。


    (不過……還沒有大老爺那樣厲害。)


    在霸道家任職之前,溫菲爾德血氣方剛,在阿克罕市中也是有名的暴徒,他靠拳擊鍛鏈


    的身體,發出的神速拳比槍枝更加凶惡,甚至還有過一夜之間擊敗鎮上百名強者的傳說,在


    當時他的辭典中,根本沒有[敗北]兩字,但是……一名來路不明的老人,為他的辭典刻上


    了那他從來不知道的詞匯。他的拳頭完全碰不到那位老人分毫,當溫菲爾德回過神時,自己


    已經躺在床上,而當時的老人正是後來成為溫菲爾德主人的霸道鋼造,也是相當於溫菲爾德


    師父的人物。


    提圖斯嘖一聲,轉身背對溫菲爾德。


    「慢著。剛才應該說過,我才是你的對手。」


    溫菲爾德比提圖斯更快采取行動。


    他施展出神技的速度,挺身擋在提圖斯之前。


    「……哼!」


    提圖斯在吆暍的同時拔刀,刀刃在空中劃出光跡,不過他的斬擊揮空了,溫菲爾德以最


    小限度的動作閃過斬擊,嘴角浮現出笑容。


    「那就是所謂的拔刀術嗎?速度的確驚人。不過,也不到無法看破的程度。」


    「你……」


    提圖斯身子向後一跳,同時收刀入鞘。


    「好久沒這樣了,看來你會是個能讓我認真的對手。」


    溫菲爾德脫去上衣說道。


    九郎激動地在走廊上飛奔。


    血腥味逐漸變濃,彷佛黏在皮膚上的高密度腥味麻痹九郎的感官,臭氣的強度甚至讓人


    連嘔吐的想法都會喪失,血腥味越來越重,不久又加上了強烈的穢物臭味,簡直讓人的不快


    指數攀升到極限。


    走廊上是一片血海,地毯被染成紅黑色,多到地毯吸不完的血液更形成了零星的血水


    窪,牆壁跟天花板像是被油漆粉刷一樣,統一成一大片紅色,而且隨處可見四散的塊狀肉


    片,眼前的光景簡直就像用巨大果汁機將人類絞碎的慘狀,從窗戶射人的夕陽,更使那些血


    肉看來格外駭人。


    換算成距離,在大約又衝了百公尺左右的時候,九郎的聽覺捕捉到女性的哀號,那是從


    九郎終於看見的走廊盡頭傳來的,那裏肯定就是瑠璃的房間。


    九郎進一步提高速度,穿過那位於走廊盡頭的房門。


    瑠璃就在房內。她身體被一名小醜打扮的小醜壓住,正在哭叫的她,身上華麗的禮服除


    了袖子外全被撕破,幾乎接近全裸。


    九郎順著衝進房的勢,一腳朝那小醜踹去,小醜輕而易舉地被九郎踢開,身子朝反方向


    的牆壁飛去,對方撞上牆壁,身體陷入牆內。


    九郎伸出手,將臉上滿是淚水的瑠璃拉起來。


    「看樣子,算是勉強趕上了吧?」


    他單膝跪在地上,讓自己能和瑠璃的視線相對。


    「你沒事吧,公主?]


    對瑠璃說說話的他搖了搖仍然茫然自失的瑠璃肩膀,在搖晃兩、三次後,九郎又輕輕用


    手拍打瑠璃臉頰,這才讓瑠璃的雙眼重拾生氣,她將視線栘到九郎身上。


    「現在我去把那家夥揍扁。這會有點危險,公主你退後點。」


    九郎看到瑠璃點了頭,便摸了摸瑠璃的腦袋。


    「啊……」


    被這麽一摸,瑠璃身體突然做出吃驚的反應。


    九郎又摸了摸瑠璃的頭一次,在吩咐瑠璃退開後,他站起身。


    「哎呀—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九郎小弟呀~~」


    小醜邊說邊將自己的身體從牆中拔出。


    「你這混蛋也是逆十字之一嗎?」


    「哎呀?你知道我的事?那麽說,你已經見過提圖斯了嗎?」


    小醜像是在確認肢體的機能般,轉了轉脖子跟手臂,並且做起伸展運動。


    雖然對方做出了讓人絲毫無法緊張的動作,但是九郎不敢大意地擺出架勢。


    「真是的,竟然讓敵人給跑掉,那可要嚴懲呀!這一定要跟大導師告狀才行。」


    小醜手插著腰,「哼、哼」地作勢發出生氣的聲音。


    「你說的沒錯,我是逆十字之一的提比略。請多指教羅,九郎小弟~」


    盡管提比略假裝親昵地攀談,話語中卻沒有絲毫善意,有的隻是充滿惡意與狂意的強烈


    殺氣。


    「原本是想讓瑠璃小妹變成女人的,你還真是會壞人好事呢!」


    提比略話才說完,雙手便亮出鉤爪,身體被那爪子抓到會有什麽後果實在不難想像,飛


    散在走廊上的肉片已經成為最好的佐證。


    「九郎,對方要動手了!」


    「思,我知道。」


    但是,具體上該如何應對,九郎根本想不到。


    「九郎,用這個。」


    九郎還來不及提出疑問,那東西就出現在九郎手中。


    那是一柄大刀


    。彎弓般的月形刀刃。盡管長度約達一公尺,卻幾乎戚覺不到重量。


    「這是……!?」


    「這是貝瑞薩的偃月刀。是賢者貝瑞薩在哈提格克拉山頂鍛冶而成的名刀,現在的汝


    應該能夠運用自如吧。」


    「雖然不是很懂,但用了再說!」


    九郎像是要確認貝瑞薩偃月刀的戚觸般,將刀揮舞了幾下,偃月刀簡直完全不受空氣阻


    力影響,甚至有著似乎連空氣都切斷似的銳利度。


    而提比略在亮出伸長的銳利鉤爪後,身體開始旋轉,模樣就像是裝了利刃的巨大陀螺,


    他沿著不規則的路線確實地朝九郎逼近,但是九郎卻無法掌握對方行動,被對方的動作搞得


    眼花撩亂。


    突然間,提比略大幅縮短距離,盡管九郎立刻用翅膀保護自己,但是部分翅膀被提比略


    的鉤爪撕裂,魔導書的書頁在空中飛散,失去平衡的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就在情況危急的


    同時,提比略已經出現在自己眼前。


    「掰掰羅,九郎小弟——」


    鉤爪朝九郎的心髒刺去,盡管提比略出招的精準度分毫不差,準備用鉤爪將九郎的心髒


    挖走,可是九郎冷靜地搶先讓書翼複原,讓書翼從側麵擊打提比略的臉。


    「呀!呀啊啊啊啊!我的臉!我美麗的臉被打了¨」


    提比略雙手按著破裂的麵具,大聲發出慘叫。


    九郎手中的貝瑞薩偃月刀也趁勢橫向一掃,事情在刹那間發生,就在偃月刀順從自己的


    想法、刀刃閃動的瞬間,事情就結束了。


    「這、怎麽會這樣!?」


    提比略的身體朝側麵一滑,上下分成兩截。


    「沒想到對手這麽沒用,不過……這下總算搞定了。」


    看著提比略躺在地上的亡骸,九郎鬆了一口氣。


    「思,汝也挺有本事的,這樣下去,說不定幾十年後就能勝過特利昂尊者了,思、思。」


    雖然艾露毫不保留地稱讚,不過照這樣下去,自己的小命能否撐過幾十年,實在令九郎


    懷疑,歎氣的他從提比略屍體旁邊走開後,往在房間角落茫然呆滯的瑠璃走去。


    「你還好吧,公主?」


    雖然嘴上這麽說,他看得出來瑠璃的模樣相當淒慘。


    瑠璃的眼睛哭得紅腫,原本細心梳理的頭發被血液、灰塵,遺有莫名的液體玷汙,暴


    露在外的白嫩肌膚也能看見數處淤傷,現在的瑠璃身上,看不到絲毫身為霸道財閥總裁的威


    嚴,彷佛那些東西跟禮服一起被人撕碎。


    「雖然你碰到了可怕的事,但已經結束了。」


    九郎努力用開朗的語氣在瑠璃麵前做出勝利宣言,也是在這個時候,瑠璃的表情突然塌


    了下去,在他大歎糟糕的時候,已經太遲了,瑠璃眼中不斷流出讓人難以置信的大顆淚珠。


    這讓九郎比麵對提比略時更加不知所措,最後隻好將視線轉到艾露身上試圖求救。


    「別看這裏,這不關妾身的事情。」


    艾露隻是不負責任的將頭瞥向一旁。


    「真傷腦筋。」


    九郎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但他最後還是想做點什麽,所以將手放在瑠璃頭上,像是哄


    小孩一樣,反覆輕撫瑠璃的腦袋,好像是這個舉動發揮作用,瑠璃也開始逐漸恢複平靜,九


    郎好不容易鬆了口氣,稍微感到安心。


    突然間,九郎和瑠璃四目相對,被純粹、坦率的眼神凝視的九郎,心中產生像是發癢,


    又像是尷尬般的奇妙感覺,他忍不住栘開視線,但是……接著出現在九郎眼中的,卻是更令


    人尷尬的光景,雖然說之前沒能注意到反而奇怪,不過瑠璃現在幾乎跟裸體沒有兩樣,九郎


    猛然亂了分寸,胡亂擺動手腳並且別開視線,可是這個舉動造成了反效果,瑠璃見到九郎的


    反應,也露出猛然回神的表情,然後看了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在這麽做的瞬間,她的臉就像


    熟透的果實般變得通紅。


    「現在可不是悠哉的時候,敵人可不隻一個,別把從仆給忘了。」


    「對了,還得去救管家先生才行。」


    在九郎放鬆的這段時間,溫菲爾德仍然在和提圖斯交戰,得盡早趕回去才行。想到這


    裏,九郎重新將思緒轉為臨戰狀態。


    就在九郎緊握偃月刀的握柄,重振精神的時候……


    「……大、大十字先生!」


    瑠璃的眼神中充滿驚愕,她的表情發白,聲音跟身體也因為驚嚇而顫抖。


    一陣惡寒竄過九郎全身,就在同一時刻,充滿殺氣與狂意的黑暗氣息有如尖物刺穿身體


    般彌漫四周,那是再明顯不過的死亡氣息,當九郎想到原因、正打算轉頭的時候,已經來不


    及了。


    「呃!」


    從背部貫穿身體的灼熱感傳來,盡管明白自己是被人用東西刺入,卻奇妙地感覺不到疼


    痛,隻能戚受到有如被燒紅鐵塊觸碰的灼熱,累積在胃中的鮮血沿著食道從九郎口中吐出,


    鮮血落在瑠璃的身體上,將她的身體染上血漬。


    「九郎小弟,你挺有一套唷!」


    轉頭一看,提比略正將自己被斬斷的上半身放回下半身卜,雖然眼前是一幅如同魔術表


    演般的景象,可是那裏並沒有任何手法或機關,從提比略身體內露出像觸手一樣蠕動的無數


    腸管,不久後上下半身的腸管互相纏繞,融合,最後重新固定全身。


    「哎呀!那東西要還給我喔,要是沒有那個,身體會鬆垮垮的。」


    提比略說完手指一彈,插在九郎背上的白色細長棒狀物,便自動從九郎身上拔出,回到


    提比略的手中,那是提比略的肋骨。


    九郎口中立即吐出大量鮮血,就算不特別確認,也能知道出血量非比尋常,全身失去力


    氣,意識逐漸模糊。九郎戚覺自己眼前被白霧籠罩,心中莫名產生原來死亡就是這種感覺的想


    法,他的身體朝前傾倒,雖然想伸出腳穩住身子,卻使不出力,隻能倒在自己形成的血海中。


    「九、九郎!」


    九郎明白艾露正在拍打自己臉頰。


    就算自己讓手撐住地板企圖使力,卻因為血液而滑開,結果又一次地讓臉摔在地上。


    「大十字先生!大十字先生!請快振作起來!」


    瑠璃不顧身子染上血漬,跪在九郎身旁搖晃他的身子。


    「哎呀,真討厭,真難看,那樣可不會有女孩喜歡喔~~」


    提比略邊說邊將手上的肋骨插回體內。


    「原來如此,汝早就死了嗎?」


    艾露憤恨地瞪著提比略。


    提比略麵具地下的麵孔已經外露,那不是人類該有的臉,那張已經腐敗、半數變成白骨的


    臉上,有數十隻蛆蟲正為了尋找殘餘的肉渣蠢動不已,空洞的眼窩則成為蛆蟲們絕佳的棲所。


    「你說對啦,我已經得到不死之身了,是靠【妖蛆秘法】的力量喔。」


    提比略邊說邊將手伸進體內,像是炫耀似地從其中拿出一本書,那本有鐵殼書皮的黑色


    大書上雖然布滿蛆蟲,無庸置疑地是一本魔導書。


    「聊天就到此為止羅,剛才沒做完的事,也差不多該繼續了吧~」


    提比略那像觸手般的腸管隨即從體內伸出,纏繞住瑠璃的身體,將她整個人拉了


    過去。


    「不要!」


    瑠璃發出充滿絕望的哀號,同時也拚命掙紮,試圖逃離提比略的魔掌,不過對提比略來


    說,這似乎也是他的樂趣之一,隻見他扭曲著自己已經爛掉大半的臉頰,發出難聽的笑聲。


    提比略用腸管綁住瑠璃的雙手高舉,接著伸出長舌在瑠璃的脖子遊栘。


    「不要!好惡心!」


    提比略的舌頭從瑠璃的頸部逐漸栘往胸部。


    (可惡!現在可不是躺在這裏睡覺的時候……)


    九郎沒有失去意識,用眼角看著瑠璃遭玩弄的模樣,強烈的悔恨幾乎讓九郎發狂。


    「汝這人渣!」


    嬌小的艾露一聲怒暍,朝提比略撲去。


    「哎呀哎呀,艾露小妹也想被我侵犯嗎?那你要等—等喔。我動作很快,不會讓你等太


    久的~」


    奮不顧身朝提比略衝去的艾露,被對方輕易用手指彈開,雖然隻能發揮這點作用,但是


    對現在的艾露來說,她已經盡了全力,艾露在空中翻了幾圈後,摔落在九郎身上。


    (可惡……可惡!動呀!快動啊!!)


    九郎努力地想讓全身使出力量,身體卻不聽使喚,力量無法隨心所欲地傳達到肌肉,在


    意識逐漸模糊時,九郎的精神越來越敏銳,意誌的力量逐漸增大。


    (管家先生……他信任我。我決不能辜負他的信任!我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在這種地


    方……悠哉地睡覺啊!)


    九郎一個咬牙,以刀代杖站了起來,模樣仿佛亡靈的他,遍體鱗傷的身體沒有血氣,全


    身彌漫著將死的氣息,處於一腳已經踏入棺材的狀況,但是,他的眼神沒有失去鬥誌,盡管


    必須努力維係隨時都可能昏迷的意識,九郎雙眼依舊帶著強烈的意誌光芒。


    「給我……給我安分點!你這腐屍混蛋!」


    九郎在呐喊同時,將貝瑞薩偃月刀朝提比略擲去,隻見偃月刀像回旋鏢般快速旋轉,並


    且飛向提比略。


    「你還真纏人,纏人的男人可不受女生歡迎喔。」


    提比略雖然避開了偃月刀,卻來不及收回纏住瑠璃身體的腸管,偃月刀像是從一開始就


    瞄準這個目標一樣將腸管斬斷,然後飛回九郎腳邊,隻剩下被切斷的腸管就像斷裂的蜥蜴尾


    巴似地在地板上跳動。


    「小女娃!快跑!」


    聽見艾露這麽一喊,瑠璃「思」地應了一聲,不顧一切全力逃開


    「唷,瑠璃小妹,等我啦!!」


    可以看見消化器官從提比略的身體排出,迅速朝逃跑的瑠璃伸去,在器官接觸到瑠璃之


    前,九郎便先用偃月刀將器官斬落,並且讓瑠璃躲在自己身後。


    「大、大十字先生,你還好吧!!」


    「雖然連我自己都覺得還能站都很奇怪,但是……那種混蛋,怎麽能讓他得逞!」


    九郎將偃月刀刀尖指著提比略說道。


    「公主,真對不起,讓你碰到這麽恐怖的事。」


    「大十字先生?現在不是說這……」


    「我這個人……光是顧好自己就很不容易了。所以我沒能顧慮到你的想法。讓demon


    bane變成那樣,真的很抱歉,雖然我不敢囂張地請你原諒,但是……總而言之,至少讓我


    把帳算清楚吧。看我宰了這個混漲!」


    說到這裏,九郎握著貝瑞薩偃月刀的手又添了一些力氣。


    「以一個快死的人來說,你還挺會裝模作樣的嘛。」


    「閉嘴!肥胖的穢物混蛋!」


    九郎單手拿著貝瑞薩偃月刀,—口氣逼近到提比略身邊。


    「傻瓜少你以為憑那種身體,有本事殺得了我嗎?」


    提比略雙手的鉤爪一揮,便將九郎的身體撕裂——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可是九郎的動作


    卻比對手更快,提比略隻撕開了他留下的虛像,而九郎則是砍中了提比略的身軀,這次是接


    連不斷的斬擊。提比略的身體在斷開之前,就被下一刀砍中,新的一刀又隨後砍來,這樣的


    過程重複了數十次、數百次,沒過多久,提比略的身軀便化為了毫無意義的物體。沒錯,就


    像是腐敗的肉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敢瞧不起我——!臭小鬼——!」


    就在眾人都認為提比略的呐喊可以當成臨死哀號的瞬間,某個擁有巨大質量的物體壓垮


    了房間一角,用不了多少時間,眾人明白了那是條巨大的鋼鐵手臂。


    「鬼械神別西布托!暴食吧!」


    +


    溫菲爾德與提圖斯的戰鬥越演越烈。


    兩人都沒有絲毫的多餘動作,正因為動作太過完美,場景看來就像有著高完成度的套


    招表演,雙方都不斷施展必殺的攻擊,並以毫厘之差避過對手的殺招,盡管兩人正以性命相


    搏,從旁看來卻像一件藝術作品。


    溫菲爾德在不斷施展短促步法擾亂提圖斯的同時,也從各個角度朝對方出拳,而提圖斯


    則是以二刀流迎戰,雙方互不讓步,彼此碰撞出名為生命的火花。就在這個時候,閃過溫菲


    爾德下勾拳的提圖斯,首次朝後跳開,拉開距離。


    「你叫溫菲爾德是嗎?」


    「那又怎樣?」


    「在下承認你的實力。並且,也要向你謝罪。因為在下小看了你……沒想到能遇見你這


    樣的強者。這樣一來,在下就能全心投入戰鬥了,感謝你,戰士。」


    「你無須言謝。我隻是忠實執行自己的工作罷了,全是為了小姐而揮拳。」


    「那種精神,在下的故鄉稱之為[忠]。原來如此,有信念支撐的肉體竟然會如此強


    韌……」


    雖然對話就此打住,不過兩人已經無須言語,隻要有拳與刀,兩人就能繼續對話。


    就在兩人打算再次對峙的瞬間,宅邸突然劇烈晃動,兩人都停下了動作。


    [這……是怎麽回事!?」


    從窗戶看到的些許光景,讓溫菲爾德為之戰栗。


    因為他從窗中看見巨大機器人的身影,而且外觀並非足黑色聖域的破壞機器人,而是人


    形的巨人,可是巨人沒有散發出如同demonbane的神聖氣息,那令人聯想到土偶的圓


    胖體型,乍看之下甚至有些滑稽。但是,從那巨人全身散發的邪惡氣息,卻會讓人厭受到忍


    不住想別開視線的醜惡。


    「沒用的提比略,他召喚鬼械神了嗎?看來他意外陷入苦戰了。」


    提圖斯嘲笑似地哼了一聲。


    但是,溫菲爾德卻笑不出來。鬼械神是由最高位魔導書所召喚的人造神,層次與破壞機


    器人截然不同,而且最糟糕的是,鬼械神出現的位置正是瑠璃的房間,現在已經不是跟提圖


    斯交手的時候了。


    「小姐!」


    溫菲爾德想要朝瑠璃所在的地方跑去,不過提圖斯不允許他那麽做。


    「與在下交手時,背對在下是何等愚行,相信你不會不清楚吧?」


    「……你這家夥!」


    「其他事情與在下無關,現在在下心中隻存在著與你對決的事實。」


    現在站立在那裏的,是走上修羅道之人的姿態。


    「在這美麗的戰場之前,你還想有其他所求嗎?如果你也是戰士的話,就正確理解戰鬥


    的


    價值吧。」


    「看起來,你不像是能用嘴巴說服的樣子。」


    溫菲爾德下定決心重整架勢,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如同機器人的機械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別以為所有人的價值觀都和你一樣,大罪人。》


    溫菲爾德不用回頭就知道對方是什麽人,背後強大的存在戚,說明了那人是阿克罕市的


    守護天使——梅丹佐。


    「要說在下是大罪人,那你也是不折不扣的大罪人吧,那樣的人居然使用天使王之名,


    實在可笑。」


    盡管麵對這意外的稀客,提圖斯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他毫不鬆懈的架勢始終沒有絲


    毫破綻。


    《鏟除在現世遊蕩的惡鬼亡者是天使的工作。天使之名是我要求自身的誓言。》


    梅丹佐說到這裏,手臂也顯現出純白的光束軍刀。


    《比起那種事,你現在有何打算?要是你想繼續打,我也一並奉陪,怎麽樣?》


    「我還沒自不量力到同時對付你們兩個。」


    提圖斯將兩柄刀收回鞘內之後,轉身背對溫菲爾德與梅丹佐,悠然地邁步離去,他隻走


    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接著轉頭說:


    「戰士溫菲爾德,下次再分高下吧。」


    提圖斯隻留下這句話,接著逕自離開。


    「梅丹佐大人,勞您相助了。」


    溫菲爾德轉身麵對梅丹佐,深深低下頭。


    [請容我事後再向您正式道謝。」


    《思,快走吧。》


    溫菲爾德幾乎沒能確認完梅丹佐的回應,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


    瑠璃躲在九郎身後,害怕地將身子縮成一團。


    接二連三的離奇狀況,使瑠璃像是思考完全麻痹般動彈不得,眼前又一次的非現實遭


    遇,就有如要將瑠璃拖入恐懼與瘋狂的世界。


    遭貝瑞薩偃月刀砍成肉塊的提比略開始迅速修複,各式各樣的觸手複雜糾纏,逐漸形成


    原本的姿態,他說自己擁有不死之身的說法,看來一點都不假,光是提比略能在這種狀態複


    活的事實,就已經讓人難以鎮定,而現在甚至連鬼械神都出現了。在這種狀況下,乾脆陷入


    絕望,讓自己失去理智要來得輕鬆多了。


    九郎的雙腿僵硬,其實從剛才身體就在不停顫抖,似乎隻要意識稍微鬆懈,全身就會癱


    倒在地,然而就算置身在這種狀況下,九郎仍然站著,盡管身負喪命也不奇怪的重傷,依舊


    持續和提比略對峙,即使現在的九郎是得到最強魔導書的魔術師,但是幾天之前,他不過隻


    是個三流偵探,現在卻是這麽做著。


    瑠璃在這時明白了,她明白自己過去是置身在多麽安全的地方對九郎頤指氣使,明白九


    郎究竟經曆過多少的瘋狂,以及,在沒有dem0nbane的狀態下,根本無從與黑色聖


    域對抗的事實,經曆過這一刻,瑠璃也能明白艾露所說的話,dem0nbane是為戰鬥


    而生的存在,而戰鬥自然會伴隨著受傷與破壞,如果對手又是黑色聖域的魔術師,這些就更


    是無法避免。


    「真的好痛,你弄得我好痛啊,大十字九郎!看來你需要好好被懲罰一下!」


    提比略的腐敗麵孔上浮現出憤怒表情,整個人被吸人鬼械神別西布托體內,別西布托


    隨即高舉巨大的手臂。


    「嘖……這太沒道理了!」


    大叫的九郎抱起瑠璃躍上半空,多虧別西布托替房間開了大洞,使他們能輕易逃出。


    在九郎手臂支撐下,雖然不用擔心會從空中摔落,不過從來沒有這麽高空的瑠璃,反射


    性地緊抱住九郎,在這一刻,瑠璃戚受到一股莫名的懷念,盡管置身在攸關生死的緊急狀況


    當中,瑠璃戚受到那籠罩自己的安心感……但隻是刹那間的事。


    就在瑠璃聽到那應該是發自九郎的哀叫聲後,高度便急速下降,雖然九郎身後的書翼努


    力拍動,卻沒能減緩掉落的速度,地麵迅速逼近,盡管書翼勉強在最後加快振翅速度,靠著


    產生的強風緩和了落下速度,還是無法避免摔落,瑠璃就在被九郎抱住的狀態下,兩人一起


    摔倒在地上,強烈的衝擊侵襲了她的身體,或許是因為九郎讓門成為緩衝的關係,瑠璃沒


    有受到外傷。


    「不好意思,有些失敗了。」


    九郎蒼白的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容,摟著瑠璃一同起身。


    瑠璃這時也鬆開自己緊抓九郎身體的手。在此同時她才察覺自己手中濕滑的觸感,還有


    手被染成一片鮮紅的事實。


    「傷口裂開了嗎!妾身早告訴汝不可以逞強的!」


    「是啊,意識也快要遠離了,差點就要跟公主一起陪葬。」


    「汝還這麽悠哉!要是再繼續失血,就算是魔術師也會死的!」


    「就算你這麽說,對手也不會讓我休息吧?」


    九郎看著別西布托這麽說道。


    「你、你還打算繼續打嗎?大十字先生!」


    「對不起……demonbane再借我用一次。」


    「現、現在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快逃吧!」


    瑠璃雖然如此主張,九郎並沒有同意的意思。


    「就這樣逃走,我無法甘心。」


    「別為那種無謂的理由拚命!小女娃說得對,現在先退吧!」


    「開什麽玩笑,要我放那變態混蛋不管嗎!」


    九郎說完話後將手放在瑠璃頭上。


    「況且,在這時候逃走的話,對得起自己良心嗎?我已經不想再後悔了。」


    「怎、怎麽這樣!不可以!而且……這麽多血!你流了這麽多血!」


    [這死不了人的。」


    九郎摸了摸瑠璃的腦袋,接著用貝瑞薩偃月刀撐起身子。


    在這個時候,瑠璃總算明白自己為何會產生懷念的戚情,因為從九郎手中傳來的暖意,


    跟自己祖父鋼造手中的暖意十分相似。無論高興、憤怒、悲傷……彷佛都能全部容納,那


    是充滿著那種暖意的手。


    在雙親葬禮當天。在所有事情結束之後,瑠璃問了祖父:


    『為什麽……為什麽會容許這麽過分的事情發生呢!?這世上根本沒有神嗎!?』


    當時無力的瑠璃使盡全身力氣,發出了那單純、痛切、卻又渺小的憎恨話語。鋼造也承


    受了那個憎恨,他不發一語摸了摸瑠璃的頭,用他充滿皺紋,卻很大、很溫暖的手掌,九郎


    手中的暖意與那樣的祖父十分相似。


    當時鋼造所說的話,到現在會在瑠璃心中鮮明浮現。


    『瑠璃……世界或許真的正被邪惡侵害。但是憎恨邪惡的正義,也是確實存在的。』


    鋼造也知道,那隻是沉睡在人們內心深處,既渺小又無力的正義。


    可是,鋼造深信有天那正義終會清醒,到時所有人都會拿起純淨之劍討伐邪惡,因為這


    樣,鋼造才帶著這個想法,為鋼鐵巨人取丫那個名字。[demonbane』。


    [大十字九郎,我絕對不會饒過你,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別西布托晃動著龐大身軀逐步逼近。


    [艾露!非打不可了!」


    但是相較於九郎的決心,肉體似乎無法跟上,他單膝跪倒在地,憤恨地仰望近在眼前別


    西布


    托。


    [待在那裏別亂動。我這就讓你變成肉餅啦少』


    別西布托高舉雙臂。


    「九郎。不好了,快逃!」


    「可、可惡……」


    「大、大十字先生!快呀!」


    瑠璃發出了近乎哀叫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別西布托遲遲沒有將手臂揮落的跡象。


    九郎和艾露也察覺這個奇怪的狀況,明明對方沒有和人交戰,卻不知道為什麽,別西布


    托出現了痛苦的反應。


    『大導師!?開什麽玩笑!我被那樣羞辱,要我怎麽能一聲不吭地回去……!這小鬼我要


    親……]


    那是提比略充滿怒意的聲音,但是,那樣的怒意卻沒能持續多久。


    『遵命——!真、真的很抱歉!請原諒我!請原諒我!』


    提比略的語氣轉變為懇求,並且就像是與他的態度相呼應般,別西布托的影子也開始擴


    大成圓形,接著機體迅速沒人影中,瞬間就不見蹤影,麵對在轉眼問發生的一切,在場所有


    人都無法掌握狀況。


    「這是怎麽一回事!!」


    艾露內心充滿困惑,瑠璃和九郎也跟艾露一樣。


    「他似乎說了大導師什麽的,是跟那個有關嗎?」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這代表威脅暫時離開了……」


    九郎露出了放鬆的表情,此時,他的身子緩緩前傾,最後倒在地上。


    「大十字先生!你振作起來啊!」


    瑠璃悲痛的呐喊在四周回蕩。


    +


    九郎置身在一個彷佛無底深淵般夢淵之中


    他感覺自己身體像是沒有任何質量似地輕盈,切身體會到有如夢境這句話所形容的舒適


    感,不知是不是身心都受到重創,還是實在太過疲憊的關係,在夢境中九郎感到格外舒適,


    這種從所有束縛中解放的感覺,舒服到讓九郎甚至懷疑自己可能已經死去,九郎就在這樣的


    戚覺中做夢。夢著那自己許久沒能再看見的光景。


    在鄰接阿克罕市的偏僻鄉村,一封信被寄到居住在此地的九郎手中,那是他十八歲那年


    的事,當時他已經失去雙親,也沒有能夠依靠的親戚,孤獨無依的九郎,在這時收到了那封


    信,寄件人是米斯卡托尼克大學的校長,內容是如果九郎願意接受大學所開出的條件,就能


    讓他以獎助學生的身分入學,而且除了能將學費視為獎學金的一部分加以免除,信上還提到


    學校將會支給基本的生活費用,對正處絕望邊緣的九郎來說,這是破格的優渥條件,因此自


    然沒有拒絕的理由,雖然心中不免留有疑問這點也是事實。


    為什麽世界知名的米斯卡托尼克大學,要用如此優渥的待遇讓自己入學,這件事九郎無


    法理解,九郎的雙親和大學沒有特別的關係,一定要說原因的話,或許就是大學所開出的條


    件。也就是『就讀陰秘學科,但是在登記上需為考古學,並不得將任何與陰秘學科有關的事


    情告知他人。』這件事。


    九郎由於受到喜好靈異事物的父親影響,從小就經常接觸神話、黑魔術的相關書籍,話


    雖如此,這也僅止於興趣的範疇,而那些看在母親眼裏,都隻是些無聊玩意。


    雖然不清楚是不是米斯卡托尼克那裏的人打聽到自己多少了解一些靈異玩意,不管怎


    麽說,九郎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事實上,九郎在事後才得知,這件事不是由米斯卡托尼克


    大學的人安排,而是出於某人對九郎的援助,然而,關於那位『長腿叔叔』的真正身分,卻


    始終沒人告訴九郎。而他最後也在自己的路上遭遇挫折,才短短兩年就辜負了那位『長腿叔


    叔』的期待。


    (說起來,是我太不自量力的關係吧。)


    盡管置身夢中,九郎還是忍不住苦笑。


    陰秘學科所教的東西就是魔術,是為了探求世界真理、掌握世界、揭露森羅萬象的法


    則、讓人踏入上帝領域的理論。


    那段時間,九郎戚覺自己幾乎變成了天神,進入米斯卡托尼克大學的他,學業是一帆風


    順,或許是因為自己擁有靈異知識的關係,總是能迅速理解課堂內容,而事實上,九郎也有


    這方麵的天分,不斷吸收各種邪道知識的九郎,位階順利上升,眼看著再過不了多久,就能


    取得使用秘密圖書館的資格,秘密圖書館是將全世界所有魔導書都納入其中的禁斷空間,隻


    要被允許使用圖書館,就能接觸到『書』。然後,遲早九郎會取得屬於自己的『書』,成為


    真正的魔術師,無論是九郎本人,或是他的恩師阿米泰基都抱著這種期望,並且對此深信不


    疑,但是九郎心中毫無根據的菁英意識,卻造成了決定性的悲劇。


    這天,是九郎首次被允許到秘密圖書館閱覽魔導書的日子,他就是在這天遭遇到不幸,


    他遭遇了那個怪物,那怪物是潛入秘密圖書館的韋伯溫崔,而那也是事後以『登威治之


    怪』之名,撼動世界的事件過程之一。韋伯溫崔是居住在一座位於阿克罕市北部的封閉村


    莊——登威治的溫崔家成員,為了要閱覽魔導書,已經多次拜訪過阿米泰基,雖然九郎不知道


    他想用魔導書做什麽,但是從阿米泰基堅持拒絕的態度,九郎猜想應該不會是什麽好事。可


    是他怎麽也沒想到,韋伯會變成怪物出現在自己眼前。


    在那一瞬間,他的心被擊潰了。自己天真向往的神之領域。知道背後真實樣貌的九郎,


    那時知道自己是多麽不自量力,在那之後,雖然不記得自己發生了什麽事,隻有一件事情一


    直深深烙印在九郎心中,就在遭到韋伯襲擊的那一瞬間,他看見了另一個異物,盡管那是在


    九郎即將昏迷的前一刻,但他確實看見,並且也聽見了那個聲音,在魔導書紙片如同龍卷風


    般飛舞之中,他肯定自己聽到了那個聲音。


    『……還不是時候。現在見麵還太早了!等時機到來,吾等必會相遇。


    但是,不是現在!時候還沒到!


    沒有駕馭邪道知識的手段,沒有與悖理之物交戰的力量,也沒有對抗必經命運的意誌!


    這些都還沒有,九郎!』


    當九郎從醫院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在那之後,九郎很快就決定離開大學,當


    然,阿米泰基也試圖說服他改變心意,可是九郎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他認為自己無法活在


    悖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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