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成績不好，我初中輟學就開始和父母一起供養妹妹。
她從985大學畢業回家的這一天，我和爸媽都覺得，熬了這麽多年，總算苦盡甘來，隻等妹妹找份好工作，嫁個好人家，也不枉我多年付出的辛苦。
然而，她卻帶回一個男朋友，我回家一看，心涼了半截。
1
妹妹從985大學畢業回到縣城之前，父母正為她工作操心，托了不少關係，想給她找份好工作，連帶著我，也出了一份力，拿出一筆錢去打點關係。
然而爸媽卻打電話給我：
『小文，你妹妹這個周末回家，說要帶著男朋友一起，喊你也回家吃頓飯，順便見見人家。』
聽著爸媽電話裏止不住地喜悅，我猜未來的妹夫肯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我打心眼裏高興，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她從名校畢業，我在屠宰場一直以有這樣的妹妹為榮，也經常受到一些大媽們的羨慕。
『小文，你妹妹今年多大呀？有對象沒有呀？』
『哎呀，我那兒子跟你妹妹年紀差不多大，還在縣城買了房，你給牽個線，撮合撮合。』
廠裏的劉大媽堆著滿臉的笑意。
她是廠裏出了名的摳，對別人尖酸刻薄，對我也好不到哪裏去。自從知道我有個即將名校畢業的妹妹，她就經常給我塞些東西，央求我給他們的兒子牽線，我嘴上笑著答應，心裏卻不屑。
我這半生最好的青春年華都耗在了這個油膩膩髒兮兮的屠宰場裏，我妹妹大好的條件怎麽可能會跟人家有交集。
妹妹就應該坐辦公室，看著報紙，喝著茶，周末得閑了請我去當下時興的咖啡館喝杯咖啡，雖然那玩意兒比中藥難喝。
逢年過節，妹夫一家再邀請我們過去吃頓團圓飯，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周末請好假，提著一堆大媽們私下給的香腸和豬頭肉外加一袋豬下水，回了家。
媽媽喜滋滋地給我開了門，接過我手裏的袋子。
『你那妹夫，長得倒是挺白淨，瞧著就不像普通人』
媽媽把我拉到一邊，低聲說：
『還是你妹妹有眼光，我和你爸真是越看越喜歡啊！』
被這氛圍感染，我往客廳瞄了一眼，見那男人正和爸爸聊天。
我把衣服拉平整，樂嗬嗬地湊到廚房裏妹妹身邊，熱情地打著招呼：
『妹，回來了啊！這路上可辛苦了吧！』
妹妹一如既往地冷淡，看了我一眼。
『嗯』
我也渾然不在乎，畢竟是我們家的希望，我一直都將就著她的小性子，無視她眼裏對我的嫌棄。
妹妹扭頭看著我帶回來的豬下水，嫌棄地捂著鼻子：
『這什麽東西啊？我回來你就給我吃這麽惡心的東西啊？』
我訕笑道：
『以前你不是挺愛吃的嘛！』
妹妹眉頭一皺：
『這種垃圾，也就你這種人愛吃了。』
過去家裏條件不好，唯一的油水就是我從廠裏淘回來的這些豬下水，我爸媽還誇我有份好工作。
如今妹妹即將飛黃騰達，倒是忘了過去那麽些年家裏為供她讀書，一貧如洗的苦楚了
我垂下眼簾，抿了抿嘴。
媽媽插話道：
『這孩子，盡胡說，這可是好東西，洗幹淨了鹵出來，那香味能飄出十裏地外。』
看氣氛不對，媽媽忙推著我把切好的果盤端過去，跟那個高挑的男子打了個招呼：
『來，吃點水果。』
媽媽在一旁適時地提醒：
『他叫張雲昊，叫他小張就行。』
『這是小榮的姐姐，小文。』
媽媽主動介紹著。
和爸爸正在聊天的男子轉頭看向我，微笑著點頭：
『您好啊！』
我仔細端詳著麵前的男人，頓時心涼了半截，這個男朋友，怎麽和我們屠宰場的廠長，人稱屠二嬸的老公長得那麽像啊？
2
我心裏一緊，麵上不露聲色。
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就去廚房給媽媽打下手，我一邊摘著菜，一邊觀察客廳裏的情況，借著買醬油的機會，我把媽媽拉了出去。
一路上媽媽叨叨不停：
『買個醬油，你還拉著我幹嗎啊？又不是不認識路。』
我滿臉焦急，停在小賣店門口：
『媽，你還記不記得我曾跟你講過，我們那個廠長的事兒？』
媽媽輕咳一聲，沒好氣地看著我：
『把我拉出來就是為了說你那廠長的事兒？』
我點點頭：
『你快想想啊！』
『就你說的那個家裏有錢，背後有人，年紀輕親就坐上廠長，脾氣卻不太好的屠二嬸？』
我環顧四周，見沒人，說：
『是啊，他不是有個老公，據說早年靠著她在機關裏謀了個職位』
『那次她在廠裏把帶來一個小姑娘，說是勾引她老公的，扒光了丟進滿是豬糞的池子裏，那小姑娘被撈出來的時候，滿身臭味，差點溺死。』
媽媽點點頭：
『嗯，我有印象，我記得你說，那姑娘後來就瘋了，哎，真可憐。』
『不是，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咱們趕緊回去做飯，家裏還有客人呢！』
我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媽，妹妹的男朋友，好像就是那個屠二嬸的老公。』
媽媽呆愣了半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家的方向，猛地拉住我：
『文啊，你不會是嫉妒妹妹，才編排這個瞎話給媽媽吧？』
我一拍大腿焦急地說：
『媽，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妹妹是我一手供出來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有個好前途，好歸宿，可這不代表咱家就能招惹到屠二嬸那樣的人啊！』
媽媽見我不像說假話，腿都軟了，慢慢坐到地上。
我費了老大的勁兒才給她攙扶起，安慰道：
『冷靜，媽，咱們現在主要的是確認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是我們廠長的老公，別給整誤會了，鬧笑話。』
媽媽一聽：
『對對對，咱們先確定，萬一認錯了人呢！』
我心道，八九不離十了，那次屠二嬸發瘋，我遠遠看見一個身影就蹲在廠長辦公室裏不敢出來。
那人，不就和妹妹的男朋友是一個人嘛！
家有悍婦，他竟然還敢招惹我妹，我真是氣急了，也害怕急了，生怕屠二嬸把怒火撒到我們身上來。
可是麵對媽媽，我不敢把話說死，買了醬油就回家了。
飯桌上，媽媽坐在張雲昊對麵，笑著問道：
『小張啊，你頭一次來，小榮也沒給家裏來個消息，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
『這些菜，你將就著吃啊！』
張雲昊的聲音令人如沐春風：
『阿姨，見外了，我和小榮，馬上就成為一家人，這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吃啥都行，我都不挑的。』
媽媽繼續道：
『那你現在家裏都有些什麽人啊？家住哪裏呀？』
妹妹扯扯媽媽的衣袖：
『哎呀，媽，你查戶口呢！』
張雲昊說：
『我父母都不在了，我是獨生子，現在縣裏機關給書記做秘書。』
我忙接話，賠著笑道：
『喲，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呢！我們小榮有福氣了。』
而媽媽聽見『機關』兩個字時候，臉上的表情僵硬住了，像龜殼一樣慢慢裂開，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意。
3
一頓相對無言的飯後，妹妹送張雲昊下樓。
媽媽像被抽走渾身力氣般癱坐在椅子上。
我爸還打趣道：
『怎麽，見到這麽優秀的女婿，高興得找不著北了？』
又對我說：
『小文你也抓點緊，你妹妹都有對象了，你三十老幾還男朋友都沒一個。』
『這些年你為你妹，為這個家辛苦了，如今你妹妹有了好歸宿，你也該好好考慮下自己了。』
我忍住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拉著媽媽收拾飯桌，爸爸去一邊抽煙去了。
妹妹好一會兒才哼著歌從外麵回來。
媽媽抬頭：
『走了？』
『嗯……』
妹妹坐在沙發上，把玩著手裏新買的手機。
爸爸稀奇地湊上前：
『喲，這個可真稀罕。哪來的？』
我妹得意地說：
『雲昊送我的，說以後聯係方便。』
『這得不少錢吧？』
『大幾千呢……』
其實也就千八百來塊，不過對於工資隻有六十的我來說，那是一種奢侈品。
我搓搓手說：
『妹，這個張雲昊，你是怎麽認識的呀？』
我妹頭也不抬地回道：
『畢業前不是投簡曆，找工作嘛！我看縣裏有空崗，就想試試。』
『沒想到是雲昊接待的我，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妹妹害羞地低著頭：
『他說想要讓我做他女朋友，把我工作都給安排好了，是一個清閑的職位。』
『啊，你都回來好幾次了？』
『對呀，之前忙著找工作，就沒回來，想著塵埃落定再跟爸媽說。』
『我也在縣城，你怎麽不來找我呢！』
妹妹撇撇嘴：
『你那屠宰場，臭烘烘的，我都怕進去髒了我新買的皮鞋。』
說完她還像模像樣擦了擦鞋頭，挺鋥亮。
再看看我腳上這雙已經蛻皮的舊鞋子，還是別人穿不了送我的。
這些年省吃儉用為這個家，我仿佛沒在妹妹這裏得到一絲尊重與感激。
看著父母漸漸老去的身體，在爸爸出門遛彎後，我終究沒有忍住：
『妹，你那男朋友，看起來好像是我們廠長的老公啊』
『你就沒有多了解他一點？』
『這麽輕易就和家人交往？』
妹妹騰地站起身，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周小文，你的良心爛掉了是吧？竟然說我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
『你是自己在泥濘裏掙紮三十來年，見不得我好是吧？』
我正要解釋，被媽媽攔住：
『文，少說兩句』就把我推進了房間。
『沒憑沒據的，別說你妹妹不信，我也不信啊！』
行，不是要證據嘛！
這天，趁著妹妹外出，我拉著媽媽坐上了去縣城的車，我倆鬼鬼祟祟地蹲在張雲昊單位對麵的巷子裏。
『文啊，會不會你記錯了，萬一不是呢！』
『哎呀，媽，認錯了不就更好了嘛！你就收獲一個好女婿了呀！』
媽媽瞬間打起精神：
『對對對，錯了更好，錯了更好。』
可是很快，我們倆就失望了。
街道盡頭開過來一輛小轎車，我一看這個車牌號便指給我媽看：
『你瞧，這是我們廠長的車。』
廠長在門口等了沒一會兒，張雲昊就出來了。
廠長上前挽著他的胳膊說：
『爸今天生日，喊我來接你回去吃頓飯。』
張雲昊說：
『你打個電話來就成了嘛！辛苦跑這一趟。』
廠長略微發福的臉上堆著笑：
『我怕你工作忙，累著，接這一趟也不費事兒，快上車。』
說完兩個人就鑽進了車裏。
我指著遠去的小車，對媽媽說：
『瞧見沒，這個張雲昊，真是個有婦之夫，是我們廠長的老公。』
見身後沒了聲音，我回頭一看，是媽媽慘白慘白的臉。
她從985大學畢業回家的這一天，我和爸媽都覺得，熬了這麽多年，總算苦盡甘來，隻等妹妹找份好工作，嫁個好人家，也不枉我多年付出的辛苦。
然而，她卻帶回一個男朋友，我回家一看，心涼了半截。
1
妹妹從985大學畢業回到縣城之前，父母正為她工作操心，托了不少關係，想給她找份好工作，連帶著我，也出了一份力，拿出一筆錢去打點關係。
然而爸媽卻打電話給我：
『小文，你妹妹這個周末回家，說要帶著男朋友一起，喊你也回家吃頓飯，順便見見人家。』
聽著爸媽電話裏止不住地喜悅，我猜未來的妹夫肯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我打心眼裏高興，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她從名校畢業，我在屠宰場一直以有這樣的妹妹為榮，也經常受到一些大媽們的羨慕。
『小文，你妹妹今年多大呀？有對象沒有呀？』
『哎呀，我那兒子跟你妹妹年紀差不多大，還在縣城買了房，你給牽個線，撮合撮合。』
廠裏的劉大媽堆著滿臉的笑意。
她是廠裏出了名的摳，對別人尖酸刻薄，對我也好不到哪裏去。自從知道我有個即將名校畢業的妹妹，她就經常給我塞些東西，央求我給他們的兒子牽線，我嘴上笑著答應，心裏卻不屑。
我這半生最好的青春年華都耗在了這個油膩膩髒兮兮的屠宰場裏，我妹妹大好的條件怎麽可能會跟人家有交集。
妹妹就應該坐辦公室，看著報紙，喝著茶，周末得閑了請我去當下時興的咖啡館喝杯咖啡，雖然那玩意兒比中藥難喝。
逢年過節，妹夫一家再邀請我們過去吃頓團圓飯，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周末請好假，提著一堆大媽們私下給的香腸和豬頭肉外加一袋豬下水，回了家。
媽媽喜滋滋地給我開了門，接過我手裏的袋子。
『你那妹夫，長得倒是挺白淨，瞧著就不像普通人』
媽媽把我拉到一邊，低聲說：
『還是你妹妹有眼光，我和你爸真是越看越喜歡啊！』
被這氛圍感染，我往客廳瞄了一眼，見那男人正和爸爸聊天。
我把衣服拉平整，樂嗬嗬地湊到廚房裏妹妹身邊，熱情地打著招呼：
『妹，回來了啊！這路上可辛苦了吧！』
妹妹一如既往地冷淡，看了我一眼。
『嗯』
我也渾然不在乎，畢竟是我們家的希望，我一直都將就著她的小性子，無視她眼裏對我的嫌棄。
妹妹扭頭看著我帶回來的豬下水，嫌棄地捂著鼻子：
『這什麽東西啊？我回來你就給我吃這麽惡心的東西啊？』
我訕笑道：
『以前你不是挺愛吃的嘛！』
妹妹眉頭一皺：
『這種垃圾，也就你這種人愛吃了。』
過去家裏條件不好，唯一的油水就是我從廠裏淘回來的這些豬下水，我爸媽還誇我有份好工作。
如今妹妹即將飛黃騰達，倒是忘了過去那麽些年家裏為供她讀書，一貧如洗的苦楚了
我垂下眼簾，抿了抿嘴。
媽媽插話道：
『這孩子，盡胡說，這可是好東西，洗幹淨了鹵出來，那香味能飄出十裏地外。』
看氣氛不對，媽媽忙推著我把切好的果盤端過去，跟那個高挑的男子打了個招呼：
『來，吃點水果。』
媽媽在一旁適時地提醒：
『他叫張雲昊，叫他小張就行。』
『這是小榮的姐姐，小文。』
媽媽主動介紹著。
和爸爸正在聊天的男子轉頭看向我，微笑著點頭：
『您好啊！』
我仔細端詳著麵前的男人，頓時心涼了半截，這個男朋友，怎麽和我們屠宰場的廠長，人稱屠二嬸的老公長得那麽像啊？
2
我心裏一緊，麵上不露聲色。
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就去廚房給媽媽打下手，我一邊摘著菜，一邊觀察客廳裏的情況，借著買醬油的機會，我把媽媽拉了出去。
一路上媽媽叨叨不停：
『買個醬油，你還拉著我幹嗎啊？又不是不認識路。』
我滿臉焦急，停在小賣店門口：
『媽，你還記不記得我曾跟你講過，我們那個廠長的事兒？』
媽媽輕咳一聲，沒好氣地看著我：
『把我拉出來就是為了說你那廠長的事兒？』
我點點頭：
『你快想想啊！』
『就你說的那個家裏有錢，背後有人，年紀輕親就坐上廠長，脾氣卻不太好的屠二嬸？』
我環顧四周，見沒人，說：
『是啊，他不是有個老公，據說早年靠著她在機關裏謀了個職位』
『那次她在廠裏把帶來一個小姑娘，說是勾引她老公的，扒光了丟進滿是豬糞的池子裏，那小姑娘被撈出來的時候，滿身臭味，差點溺死。』
媽媽點點頭：
『嗯，我有印象，我記得你說，那姑娘後來就瘋了，哎，真可憐。』
『不是，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咱們趕緊回去做飯，家裏還有客人呢！』
我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媽，妹妹的男朋友，好像就是那個屠二嬸的老公。』
媽媽呆愣了半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家的方向，猛地拉住我：
『文啊，你不會是嫉妒妹妹，才編排這個瞎話給媽媽吧？』
我一拍大腿焦急地說：
『媽，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妹妹是我一手供出來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有個好前途，好歸宿，可這不代表咱家就能招惹到屠二嬸那樣的人啊！』
媽媽見我不像說假話，腿都軟了，慢慢坐到地上。
我費了老大的勁兒才給她攙扶起，安慰道：
『冷靜，媽，咱們現在主要的是確認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是我們廠長的老公，別給整誤會了，鬧笑話。』
媽媽一聽：
『對對對，咱們先確定，萬一認錯了人呢！』
我心道，八九不離十了，那次屠二嬸發瘋，我遠遠看見一個身影就蹲在廠長辦公室裏不敢出來。
那人，不就和妹妹的男朋友是一個人嘛！
家有悍婦，他竟然還敢招惹我妹，我真是氣急了，也害怕急了，生怕屠二嬸把怒火撒到我們身上來。
可是麵對媽媽，我不敢把話說死，買了醬油就回家了。
飯桌上，媽媽坐在張雲昊對麵，笑著問道：
『小張啊，你頭一次來，小榮也沒給家裏來個消息，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
『這些菜，你將就著吃啊！』
張雲昊的聲音令人如沐春風：
『阿姨，見外了，我和小榮，馬上就成為一家人，這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吃啥都行，我都不挑的。』
媽媽繼續道：
『那你現在家裏都有些什麽人啊？家住哪裏呀？』
妹妹扯扯媽媽的衣袖：
『哎呀，媽，你查戶口呢！』
張雲昊說：
『我父母都不在了，我是獨生子，現在縣裏機關給書記做秘書。』
我忙接話，賠著笑道：
『喲，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呢！我們小榮有福氣了。』
而媽媽聽見『機關』兩個字時候，臉上的表情僵硬住了，像龜殼一樣慢慢裂開，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意。
3
一頓相對無言的飯後，妹妹送張雲昊下樓。
媽媽像被抽走渾身力氣般癱坐在椅子上。
我爸還打趣道：
『怎麽，見到這麽優秀的女婿，高興得找不著北了？』
又對我說：
『小文你也抓點緊，你妹妹都有對象了，你三十老幾還男朋友都沒一個。』
『這些年你為你妹，為這個家辛苦了，如今你妹妹有了好歸宿，你也該好好考慮下自己了。』
我忍住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拉著媽媽收拾飯桌，爸爸去一邊抽煙去了。
妹妹好一會兒才哼著歌從外麵回來。
媽媽抬頭：
『走了？』
『嗯……』
妹妹坐在沙發上，把玩著手裏新買的手機。
爸爸稀奇地湊上前：
『喲，這個可真稀罕。哪來的？』
我妹得意地說：
『雲昊送我的，說以後聯係方便。』
『這得不少錢吧？』
『大幾千呢……』
其實也就千八百來塊，不過對於工資隻有六十的我來說，那是一種奢侈品。
我搓搓手說：
『妹，這個張雲昊，你是怎麽認識的呀？』
我妹頭也不抬地回道：
『畢業前不是投簡曆，找工作嘛！我看縣裏有空崗，就想試試。』
『沒想到是雲昊接待的我，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妹妹害羞地低著頭：
『他說想要讓我做他女朋友，把我工作都給安排好了，是一個清閑的職位。』
『啊，你都回來好幾次了？』
『對呀，之前忙著找工作，就沒回來，想著塵埃落定再跟爸媽說。』
『我也在縣城，你怎麽不來找我呢！』
妹妹撇撇嘴：
『你那屠宰場，臭烘烘的，我都怕進去髒了我新買的皮鞋。』
說完她還像模像樣擦了擦鞋頭，挺鋥亮。
再看看我腳上這雙已經蛻皮的舊鞋子，還是別人穿不了送我的。
這些年省吃儉用為這個家，我仿佛沒在妹妹這裏得到一絲尊重與感激。
看著父母漸漸老去的身體，在爸爸出門遛彎後，我終究沒有忍住：
『妹，你那男朋友，看起來好像是我們廠長的老公啊』
『你就沒有多了解他一點？』
『這麽輕易就和家人交往？』
妹妹騰地站起身，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周小文，你的良心爛掉了是吧？竟然說我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
『你是自己在泥濘裏掙紮三十來年，見不得我好是吧？』
我正要解釋，被媽媽攔住：
『文，少說兩句』就把我推進了房間。
『沒憑沒據的，別說你妹妹不信，我也不信啊！』
行，不是要證據嘛！
這天，趁著妹妹外出，我拉著媽媽坐上了去縣城的車，我倆鬼鬼祟祟地蹲在張雲昊單位對麵的巷子裏。
『文啊，會不會你記錯了，萬一不是呢！』
『哎呀，媽，認錯了不就更好了嘛！你就收獲一個好女婿了呀！』
媽媽瞬間打起精神：
『對對對，錯了更好，錯了更好。』
可是很快，我們倆就失望了。
街道盡頭開過來一輛小轎車，我一看這個車牌號便指給我媽看：
『你瞧，這是我們廠長的車。』
廠長在門口等了沒一會兒，張雲昊就出來了。
廠長上前挽著他的胳膊說：
『爸今天生日，喊我來接你回去吃頓飯。』
張雲昊說：
『你打個電話來就成了嘛！辛苦跑這一趟。』
廠長略微發福的臉上堆著笑：
『我怕你工作忙，累著，接這一趟也不費事兒，快上車。』
說完兩個人就鑽進了車裏。
我指著遠去的小車，對媽媽說：
『瞧見沒，這個張雲昊，真是個有婦之夫，是我們廠長的老公。』
見身後沒了聲音，我回頭一看，是媽媽慘白慘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