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你醒了就好!昏迷這些時日可真讓我擔心!這下好了,你再養息兩日我們就出發去大黑山!”陳化及起身走向李文成,歡喜地說。


    聽到此話,李文成原本冰冷茫然的臉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他躍起一步伸出右手猛地抓向陳化及。陳化及下意識一閃,李文成腳下踉蹌,身子軟軟地撲倒在地。


    “前輩!前輩!你身子剛好,一定還很虛弱,不要這麽快起身!”陳化及上前扶住李文成,關切地說。李文成卻伸手掐住陳化及脖頸,髒兮兮的指甲深入肌膚,惡狠狠道:“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要去大黑山!”


    “前輩你不是認識我了嗎?咳咳……你身染劇毒,送我三個饅頭讓我送你去大黑山,你忘了嗎?咳咳……”陳化及被掐住脖頸,隻覺得呼吸困難,開始劇烈咳嗽。


    “劇毒……饅頭……”李文成似乎正在努力地回憶一些事情,可是很快,猙獰的麵目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嘿嘿,你這魔孫,定是北方坎宮孔老賊派來的罷!這《青陽寶卷》,你休想得到!”說著,手上用力,眼看陳化及便要被扭斷脖子。


    千鈞一發之際,一柄拂塵閃著白光突然卷住李文成手臂向左卸去。陳化及隻覺迎麵一股巨大的力量裹挾著他,飛出了鍾亭。


    “哈哈哈,慈悲!慈悲!”元貞飄然落在亭外,朗聲道,“陰使君,這位化及小友好心救你,你卻恩將仇報,是何道理?”


    李文成方才對陳化及的一擊,幾乎已用盡了他全部力氣。此時在鍾亭內搖搖晃晃,幾欲倒下。“嘿嘿嘿……想不到我八卦教內武宗的魔子魔孫如此之多,為殺我一個李文成,手段卑劣,無所不用其極!”李文成桀桀陰笑道。


    “哈哈哈!說到手段卑劣,你‘陰使君’李文成的大名我早有耳聞!但我和這化及小友絕非你教中之人!”說到這,元貞轉頭看向陳化及,繼續到,“三日前我要殺你,是這化及小友竭力阻攔。你能有命活到今日,已讓我吃驚不已。現在蘇醒,想必又是這傻小子暗中救你罷!”


    陳化及聽元貞如此說,臉上一紅,羞愧道:“道長,是我偷拿你的銀針為前輩施針,又偷了四味藥材每夜煎藥喂前輩服下……”


    元貞聽後仰天大笑:“李文成何其幸運遇到你這傻小子,否則早就一命嗚呼!隻是你小子聰明反被聰明誤,學我為你解毒手段去治那陰使君,你活得,他卻中毒更深!”


    陳化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忙問:“為什麽?”


    元貞道:“一者,天蠶堇毒性陰寒,你學我為李文成施針,穴道手法雖對,但這鍾亭四麵透風,施針時全身經絡門戶大開,虛邪賊風入體,與體內殘毒結合,更加陰毒無比!二者,湯藥成分雖對,但劑量卻大有考究!況且,我雖未親見,你煮藥用的水,應該是井水吧?”


    陳化及點頭稱是。


    元貞繼續道:“天蠶堇至陰,井水也至陰。對治陰毒,當用‘甘瀾水’熬藥。”


    陳化及問:“甘瀾水?”


    元貞道:“甘瀾水屬陽,做藥引化解陰毒再好不過。要將桶盛井水,每日午時用瓢將桶中水揚起千萬遍,等桶中水出現大量微小水珠時方成。井水陰寒重濁,陽光下揚過之後變得陽動甘清,再配合那四種靈藥,才是對治天蠶堇的良方!”


    陳化及聽聞此言大驚道:“那我豈不是害了前輩!”


    元貞道:“你不稀裏糊塗救他,他哪裏還有命在!隻是用錯了藥,天下至陰對治天下至陰,反倒衝開了他的靈台,功力未減,還得以延續幾日性命。但經脈已然大亂,神識難穩。”


    “嘿嘿嘿……”李文成在鍾亭內桀桀笑道,“來來來,我們大戰三百合……”說罷,撲通一聲栽倒地上,昏死過去。


    雲蒙山的星星真美。


    如果不是冬夜寒冷,就這樣躺在星空下,聽風聲和自己的呼吸,該是多麽愜意的一件事。


    而此時,陳化及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樣的夜空。


    李文成昏倒在鍾亭,再無一絲動靜。陳化及擔心,剛想上前查看就被元貞製止:“小子!你還想被他扭住脖子嗎?”


    陳化及一驚,伸手摸住自己剛被掐痛的脖子說道:“道長……”


    “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他暫時死不了,陰毒相衝,總還有兩三日的性命。”元貞把拂塵搭在左臂彎,在台階上坐下。


    “我還能救他嗎?”陳化及道。


    “毒入靈台,縱使大羅金仙下凡也難救此人。”元貞搖頭。


    遠處一個黑影邁著大步呼號著奔跑而來,“幹什麽!幹什麽!”不用去看也知道是穆人天來了。穆人天奔至陳化及麵前,伸開雙臂抱住他。又瞪圓雙眼看了一眼地上的李文成,大叫:“睡覺!睡覺!”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經曆了生死劇變的十五歲少年,在穆人天的擁抱下,心中突然變得平靜。自從父母離世,他似乎從未有過如此溫暖恬淡、心如止水的感覺。“瘋大叔,你也坐下,我們今晚聊聊天罷。”陳化及伸手拉住穆人天的手臂,又一指他和元貞身邊的台階。


    也是奇怪,瘋瘋癲癲的穆人天竟然果真挨著少年坐下,看著陳化及“嘿嘿”傻樂。


    “道長,瘋大叔為什麽是這般模樣?”陳化及轉頭問。


    “痛失至親,同時也失去了人間功名利祿。”元貞淡淡說道。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不禁讓陳化及想起了早已離世的生身父母,和那個在記憶中已經模糊的家。少年神色不免有些黯淡,低頭問:“你有沒有辦法醫好他?”


    “有。”元貞道。


    “為什麽不醫?”陳化及奇怪問道。


    “不醫,他是世間快樂人。醫了,他比世人皆痛苦。醫他做甚?”元貞依舊淡淡說道。


    陳化及聽聞此言,一時語塞。低頭想想,覺得元貞此話竟然極有道理。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直到附近村莊有雄雞報曉,陳化及才猛然睜眼醒來,原來自己趴在瘋大叔的胳臂上睡了不知多久。而元貞正在一旁閉目靜坐。穆人天見陳化及醒來,嘴裏呼喝著伸手攬他:“幹什麽,幹什麽!睡,睡!”


    “謝謝瘋大叔,我不知道自己怎麽睡著了。”陳化及有些不好意思。


    這時,身旁突然傳來一聲響動。陳化及循聲望去,隻見李文成搖搖晃晃又站了起來!


    有了剛才的遭遇,見此場景陳化及不禁後退了一步,但口中仍說道:“前輩,你怎麽樣?”


    “幹什麽!幹什麽!”穆人天大喝著張開雙臂,麵向李文成,把陳化及擋在身後。仿佛一隻麵對凶惡老鷹的老母雞。元貞也手持拂塵,袖袍中真氣激蕩,眼睛盯著李文成,隨時準備出手。


    李文成雙手扶著頭顱,好像頭痛欲裂,他艱難地睜開眼睛轉身:“小叫花……我們……我們到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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