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才忍不住張口罵道:“前夜你去墳地裝鬼盜屍被我們撞個正著,想不到現在惡人先告狀!咦?你臉上少的那塊肉呢?你偷了誰家娘們兒的胭脂水粉遮住了傷疤?”


    村長把手中木杖在地上敲得直響,氣得搖頭道:“不要汙蔑善人!這些年要不是馬王爺免費送酒,平日裏接濟鄉親,朱家莊和化水峪怎麽能像現在這麽好?我不許你這樣說我們的恩人!”


    朱有才大聲道:“虧得老子和你們同村,沒想到你們如此是非不分、善惡不辯!你們就算不相信我,也該相信化及兄弟,如果沒有他,你們連命都沒有啊!”


    馬王爺嗬嗬笑道:“這瘟疫是誰放出的還未可知……”轉身又對村長說:“我看,不如先帶這位化及小友和有才賢侄回去調查調查,如果真不是他們幹的,到時再把他們放了,也省得冤枉了好人。”


    村人起哄道:“抓回去!抓回去!”


    “千萬別讓他們跑了!”


    村長一點頭:“把這兩個領頭的帶回去吧,其餘四個雖不關你們,但也不許離村,等查清事情緣由再做定奪。”說罷,村人一擁而上,指頭粗的繩索把陳化及和朱有才捆了個結實,五花大綁送入村中。


    沒料到剛進入村中,村長與村人竟四散而去。隻留下馬王爺與馬府家丁拖拽著二人朝馬府走去。陳化及心說不對,口中道:“馬王爺,既然要查個清楚,為什麽村人都走了,不去報官,而偏讓我們去馬府?”


    馬王爺道:“哈哈,這些小事報什麽官?來我府上,好吃好喝招待著,省得虧待了貴客!”朱有才張嘴大罵:“狗日的妖鬼!等三爺我出來,一定拔光你的黑毛,打出你幹糞!”


    進得馬府大門,影壁上巨大的麒麟獸殺氣騰騰。馬王爺在麒麟獸的雙眼之上用力按下,一陣“吱吱咯咯”的響動過後,影壁從中間分裂開來竟然是一個石製大門!


    門下是台階,黑洞洞、冷森森,深不見底。家丁推搡著陳化及二人進入洞口,背後一陣響動,石門合上,若自外麵看來,絲毫看不出任何端倪。緊接著,一股惡臭混雜著潮濕之氣撲麵而來。昏黃的油燈下,陳化及與朱有才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偌大的地下石洞,除了中間一個圓形石台外,周匝竟然全部是散亂擺放的人骨與腐屍!


    二人不過十八九歲年紀,哪見過這般恐怖景象?朱有才口中打絆,結結巴巴道:“這、這、這……”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嘔吐起來。陳化及強壓下胸腹翻騰之感,冷冷道:“馬王爺,事到如今,你做的好事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馬王爺仍然不改往日笑麵做派,伸手一拽陳化及背上繩索,將其捆綁在石台中央的石柱之上,然後拍拍手,嗬嗬笑道:“化及小友,先委屈你在這住上幾日。”說著,又拽過朱有才,同樣縛在石柱上,繼續道:“知道你們心中有諸多疑問,容我慢慢道來,這樣送你們上黃泉路時,不至於做個糊塗鬼。”


    朱有才奮力掙脫不開,咬牙怒道:“化水峪朱家莊上下百戶人家,都知道我們被你帶走,你若加害,就不怕村裏找你麻煩嗎?”馬王爺撫掌緩緩道:“你覺得村人是相信你們兩個偷盜屍骨的賊呢,還是相信我苦心經營十年的馬大善人?”


    陳化及冷笑道:“哼,馬大善人?以妖魅之酒惑亂人心、堪輿之術損人後代、邪術煉屍害人性命的馬大善人,倒真真讓我開了眼界!”馬王爺聽陳化及如此說,暗暗吃了一驚,他未曾料到陳化及小小年紀竟然張嘴點破了他所行之事,於是上下打量了這個眉宇間透著幾分不屈之氣的年輕人道:“上次問及師承,你閉口不言。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見識,想必化及小友的師父也絕非等閑之輩罷!隻是你說錯了一點,我用那酒與邪術不假,但並非為圖一己私利,而是為了家國天下!”


    “家國天下?自古人行邪路莫不冠冕堂皇冠之以美名!”陳化及怒道,“你且說說,這盜屍害人的的勾當是為了哪個家國天下!”


    “嘿嘿嘿嘿……”突然一陣桀桀的陰笑自洞口傳來,這笑聲仿若厲鬼,常人聽來不寒而栗。一個黑影仿若鬼魅般飄忽而至,燈光如豆,照在黑影臉上,讓陳化及與朱有才不禁打了個寒顫那副麵孔嘴角一顆碩大的黑痣,而左側腮頰之上,一個黑紅的血洞尚未愈合,兀自向外滲著紅紅黃黃的液體。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馬府管家劉福!


    朱有才見劉福至此,反而嗤嗤笑了起來:“哈哈哈!馬王爺呀馬王爺,原來那晚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嚇得屁滾尿流的妖鬼,就是你派出去偷屍的管家劉福啊!劉管家,你臉上的惡痣和被我化及兄弟咬出的傷口愈發顯得你俊俏啦!哈哈哈!”


    劉福“哼”了一聲,突然身形晃動,眨眼便來到朱有才身前,“啪啪!”兩個嘴巴打得朱有才鼻血橫流、眼冒金星。朱有才身子被捆得結實,哪裏躲得過這快如閃電的巴掌,用力晃晃腦袋,破口罵道:“狗日的劉福!你家主子都不敢對我動手!你把三爺我放開,三爺當著你主子的麵打你個七葷八素幹糞稀屎出來!”


    馬王爺見狀,臉上堆笑道:“有才賢侄不要動怒,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話未說完,劉福便冷冷打斷道:“夠了,站到一邊去。”


    讓陳化及二人感到驚詫的是,馬王爺聽管家發話,竟然立刻噤聲,微微鞠了一躬,畢恭畢敬垂手站立一旁,再沒有多餘動作。這倒讓朱有才笑出了聲,也不管口鼻處流下的汨汨鮮血,咬牙笑道:“哈哈哈!三爺我今兒倒頭一次見,奴才造了主子的反,主子屁也不敢放一個,丟人丟到你祖宗家裏了!哈哈哈!”


    劉福陰笑一聲,轉身對一旁站立的馬王爺道:“他們不知道我是誰,你說說吧。”


    馬王爺微微低頭,恭敬垂手道:“是,大人。”轉身挺起胸膛,麵向陳化及二人緩緩道:“這位是步軍統領衙門榮祿大人麾下副將劉福劉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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