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塞北三屍幾個起落就到了近前,秦小樓突然停止了挑釁,雙目圓睜充滿驚懼,嗓子仿佛被人捏住一般,喉頭咕嘟了半晌才艱難地嚎叫出聲:“啊”


    塞北三屍原本以為母親當真從塞外趕到此地,不想母親沒有見到,卻看這個渾身茅草的少年兀自驚叫不已,三人對視一眼,麵無表情道:“你叫什麽!”


    秦小樓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情緒,蹲在地上抱頭狂叫道:“救命啊!蛇啊!陳化及!你騙我!快來救命啊!”


    塞北三屍聞言,四下看去,果然見四麵八方密密麻麻蜿蜒湧來無數條顏色各異、大小不同的蛇類,布滿周匝密林,無論樹上樹下盡皆吐著信子。一時間,之聲、涼涼腥腥之氣遍布林中。


    饒得三屍陣法天衣無縫,碰到了這萬千蛇蟲也束手無策。塞北三屍哪裏見過這等場景,心中駭然不已,想要一躍而出已是無有可能,隻好將三支鐵鞭揮動如風,掃除近身蛇類。


    秦小樓最怕無骨蛇蟲,寒毛卓豎魂不附體之際,下意識伸掌去阻,卻不想一掌推出,掌心竟似有絲絲熱氣散出,滿地長蟲退身秦小樓周匝三尺之外打轉,再不近前一步。秦小樓又驚又喜,擎掌叫道:“妙哉妙哉!你在我掌心畫下了如此厲害的玩意兒!”


    原來陳化及見唐如沐與陸超二人不敵,急迫間想起昔日在地下甬道巫曉曉暗室之中破除蛇陣之事。便與秦小樓耳語,讓其引塞北三屍前來,並告知小樓:“我在你掌心書符,危難之際平伸手掌自可化險為夷。”秦小樓信任陳化及,未及細問便依計行事。陳化及便施那《巫祝玄經》中引蛇之法,將附近蟄伏的萬千蛇類悉數引來,布下萬蛇大陣。


    塞北三屍既入陣中一時難以脫身,不多時,身上已被叮咬數口。三人哪裏知道京郊蛇類多為無毒錦蛇,隻道是已然身中劇毒,又驚又懼之下,手中鐵鞭揮動再無章法,那草裏的、樹上的長蟲,迅速蜿蜒纏了三人滿身。


    陳化及見一招奏效,捏了個劍訣讓塞北三屍身上蛇類張口吐信,卻並不下嘴去咬,三人更加驚懼,直駭得魂不附體,本就沒有血色的臉上真如死灰一般。陳化及走上前去笑道:“三位,失禮了。”


    沙有火冷冷的聲音略帶顫抖:“何方妖人,膽敢招毒蟲截貢銀,得罪朝廷與混元教,你不怕死嗎?”


    陳化及正要說話,突然見唐如沐攙扶陸超緩步行來。於是劍指一劃,地上蛇陣自然開辟出一條六尺道路,引二人前來。看陸超麵色,背心受那一鞭雖然不輕,卻無大礙,陳化及自懷中掏出丸藥塞入陸超口中,虯髯大漢頓覺通體清涼、暢快無比。


    唐如沐見陳化及製住了塞北三屍,心中好生佩服這個俊逸少年,卻聽沙有火說他是妖人,口中叱道:“鬼樣的東西休得無禮!我化及哥哥俠之大者,再敢出口不遜,我一劍割下你的舌頭來!”


    沙有海道:“我們的舌頭大大有用,豈能被割?你讓這個妖……大俠,去了這些長蟲,我們公平來戰!”


    唐如沐笑道:“想得倒美!我化及哥哥拳打三十六天罡,腳踏七十二地煞,劍挑武當一百單八劍不落下風,江湖人稱‘玉麵活閻王’!本來呢,以化及哥哥的蓋世武功對付你們幾個鬼怪,一招半式便可送你們歸西。隻是親自出招怕髒了雙手,你們這些鼠輩死在毒蛇口中,也算蛇鼠一窩死得其所了!”


    陳化及聽唐如沐又拿上次嚇唬混元教眾的說辭來講,不禁搖頭暗笑:“隻怕再多傳揚傳揚,這‘玉麵活閻王’的諢號就要坐實了吧……”


    秦小樓在一旁卻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道:“娘的乖乖!虧我還叫你一聲大哥,原來你如此厲害,在江湖上有這樣的名聲竟然還對我隱瞞!真是不夠義氣,真是不夠義氣!”說著,轉臉對絲毫不敢動彈一下的塞北三屍道,“喂!你們三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聽見了嗎,我大哥是玉麵活閻王,還不快與你那些手下一齊跪下投降,否則我的活閻王大哥一劍將你們砍做兩截!”


    唐如沐拍手道:“一劍砍做兩截豈是玉麵活閻王做派?那活閻王劍法七七四十九劍將你三人斬成八八六十四塊,讓你們旱魃老母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傷心絕望,怕是難熬。喂,你們幾個不孝子,真想讓馬飛江橫行一世最後鬱鬱而終嗎?”


    三人雖然有些蒙楞,但確是大大的孝子。


    沙有山怔怔道:“我們當然不想讓母親早死!”說罷,兄弟三人對視一眼,同時道:“玉麵活閻王大人,你且讓這些毒蟲離開,我們三人從此回到塞外侍奉家母,再不踏足關內。”


    陳化及道:“為朝廷與混元教押送貢銀、助紂為虐……說話容易,讓我相信你卻難。”


    三人搖頭道:“朝廷和那混元教的事情,我們從不過問。這趟子事,京城中有大官許了我三人一千兩銀子,事成之後,我們本就要帶了銀兩回去孝敬母親。”


    唐如沐與陸超均知曉塞北旱魃與塞北三屍的大名。早年間塞北旱魃馬飛江憑一手詭異功夫橫行江湖,無數高手敗折在她的赤陰爪下,後誕下三子,突然退居關外,迄今已有二三十年未曾入關。三子在馬飛江教授之下,功夫大成,偶有踏足關內,借一身武藝受雇傭賺取銀錢,似乎並未聽說塞北三屍有意做過什麽惡事。如此看來,想必此次押運貢銀確如三人所說。


    念及此,唐如沐道:“你們三人應該知曉,我那玉麵活閻王哥哥有的是手段讓你們死去見閻王。”


    三人視線不敢離開身上蛇類分毫,口中緊張道:“那是自然,我等知道活閻王的厲害。”說完,眼睛短促瞥向陳化及,目光中滿是懇切。


    陳化及與唐如沐相視一笑,口中默誦咒語,真氣灌注右手,劍指激射。在場人隻覺一陣勁風撲麵而來,幾乎窒息,樹上樹下萬千蛇類竟然悉數退去,林中之聲越來越遠……


    這一手讓唐如沐、陸超、秦小樓和塞北三屍都歎服不已。想不到陳化及年紀輕輕,竟身負如此內力神功,真真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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