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靠近西夏邊界的秦鳳路,有一個軍事重鎮,名曰蘭州。在宋對西夏的戰爭中,這座邊城一直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此時,位於蘭州城中央的官邸之內,趙丹正坐於官案之後,埋頭處理著積累的事務。有天網作為依靠,他出現在這裏,實在不算困難。


    經過數年的發展,如今的天網已是一個龐然大物,勢力深入宋的朝野與江湖之中。上至宮城之內,下至州縣之中,被天網控製的官員早已經超過了半數,且大多身居高位。這些被團結利用起來的官吏,形成了一股龐大的力量,足以影響朝政,左右時局,甚至被那些不知情的官吏稱作“巫黨”。這些人欺瞞聖聽,操縱著整個大宋朝廷,正慢慢的挖空趙氏的龍脈,以圖謀更多的權力。


    當然並不是沒有有識之士發現他們的狼子野心,但這些“聰慧之人”卻往往手無縛雞之力之力,和天網作對的下場隻有埋身於土,養育墳頭之草而已。久而久之,反對的聲音逐漸消失於朝廷之上。長此以往,那些趨炎附勢之徒自然加入其中,使其勢力更加的如日中天。


    在這種情況下,譬如直接控製官員的升遷,破格提拔趙丹,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如今的他已是身居秦鳳經略安撫使之高位,主管一方軍政,並監管民政。


    從一介草衣,升至如此高位,趙丹對巫璽的佩服直接轉為了崇拜。心懷感恩的他也十分的賣力,在天網的協助下,趙丹將轄區經營得如鐵桶一般,此時的秦鳳路,實際上早已脫離了朝廷的轄製,隱隱有了國中之國的態勢。


    隻是如今的秦鳳路雖然強大了不少,但其艱苦危險的環境還是沒有得到太多的改善。且不提北方時常扣邊劫掠的西夏鐵騎,便是西方野蠻的吐蕃諸部也是常有挑釁之舉。趙丹統領的邊軍雖多次擊敗兩方的入侵,卻也是煩不甚煩,極為苦惱。


    於是就在幾月前,得到巫璽首肯的趙丹悍然出兵,突襲吐蕃,一路勢如破竹,占地甚廣,奪金銀財寶無數。此戰過後,趙丹更是驅吐蕃戰俘為奴,使漢人勞工從被壓迫者變成了壓迫者。不僅擴充軍隊的規模,也受到了秦鳳路民間的擁戴。隻是他未得王令,擅自出兵的舉動已是形同謀反,自然也被那些死忠於宋的人深深的仇視著。


    當然形勢也未必就一片大好,吐蕃畢竟是一個有著獨特文化的勢力,決不甘心就這樣簡單的屈服於異族的統治之下,大大小小的叛亂此起彼伏。北邊的西夏亦是虎視眈眈,隻等趙丹露出一點破綻,立刻就要揮師南下,奪財奪命奪女人。所以,為了解決這些麻煩,趙丹每每都要和幕僚們議事到深夜,以期能夠得到解決的拌飯。


    是夜,秦鳳經略安撫使府邸,趙丹和部下們在書房進行例行的會議。


    “吐蕃諸部的分化之事辦得怎麽樣了?”趙丹放下手中文件,抬頭看著下麵的部下問道。


    “吐蕃人本就並未團結在一起,其相互之間矛盾尖銳,以我們的實力,隻要稍加操作,即可讓他們徹底分化,大人無需擔心,事情進行的十分順利。”一名文官打扮的部下站起來答道。


    趙丹嗯了一聲,接著說道:“這件事務必要盯緊,北麵西夏蠻子對我們新得的財富可謂垂涎三尺,他們的鐵鷂子本就十分驍勇善戰,尤善衝陣。我們重鎧步兵對付已是十分勉強,再加上那個日益壯大的一品堂...”沉吟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如果不盡快解決那些作亂的吐蕃老鼠,讓其餘吐蕃奴隸喪失抵抗的意誌安心生產,我們必被西夏所滅!撂下這百來斤身死倒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辜負了少爺對我們的期望!”


    話音一落,所有部下全部起來大聲答道:“是!保證完成任務!”,其中不乏有些行卐禮的軍刀頭目,他們所帶領的軍刀特種部隊一直是趙丹手中的王牌,頻繁的在各個戰場中活動,已是打下了赫赫威名,可以說是教會了一代西夏人“特種部隊”這一個新的名詞。


    看到軍心可用,趙丹滿意的點了點頭,正要宣布散會。這時一個身著軍刀製服的人站了起來,行禮諫道:“鳳翔府步軍都指揮使楊昌猛楊大人是宋廷死忠,可大人上月卻又提拔了他,如今他的轄下已有不少軍力了,再不打壓...屬下擔心他會對首尊的大事帶來不利的影響啊!”這話一出,又有幾名軍官出言附和,皆言楊昌猛不可信,理應打壓。


    趙丹皺了皺眉,似乎對他們的提議十分不滿,沉聲說道:“楊昌猛是將門楊家之後,楊家三代名將,世代守關保國,是抗擊遼狗入侵的英雄之家,他們在邊疆拋頭顱灑熱血,犧牲了多少英烈?他們對整個漢族都是恩重如山的!對我們亦豈言無恩?”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又仿佛安慰般的說道:“若是這楊昌猛隻是一個草包,將他踢走我絕無二話,可是諸位捫心自問,不論是麵對西夏鐵騎,又或者是麵對吐蕃老鼠,他楊昌猛可曾退縮過一次?他現在的功勳都是他自己拚命掙的,我怎麽可以無故打壓於他?再說他雖是可能對宋廷死忠,但目前對我卻是毫無半點不敬之心,綜上所述,我對他善待,相信少爺會理解我的。”


    那些部下互相看了看,還要再勸,卻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響起:“哈哈,你這奸賊,雖是意圖謀反,倒也不似全無忠義之心嘛,戚,先前你數次擊退西夏鐵騎,我還稱讚你是個大英雄,真好漢,逢人便提十分敬仰。呸!我真是瞎了眼!卻沒想到你居心叵測,意圖謀反,實是個不忠不孝之人!”這聲音在廳中突然響起,卻極為詭異的讓人聽不出出自哪個位置,顯然用了極高深的巧術。


    “保護大人!”聽到這聲音,廳中眾部下大驚失色,紛紛拔出武器圍攏在趙丹身邊將他護得嚴嚴實實。但趙丹卻麵不改色,隻是卻也沒聽出那人身在何處,於是朗聲說道:“哪位高人,蒞臨鄙人府上也不提醒提醒,叫在下連杯茶水都沒準備,實在失禮。”


    “哼,亂臣賊子!你不配給老子奉茶!”那人似乎非常生氣,但也沒露出一絲破綻,隻是他終歸還是小瞧了趙丹。第一次不過是因為趙丹專心思考,警惕心不夠才沒有發現他,現在他再說了一句話,已是瞞不過趙丹的感知。


    當即趙丹奪過一名部下的佩刀,呼的往房頂一擲。這一擲力氣極大,直接把房頂打了個大窟窿,碎裂的瓦片如雨般落下,眼尖的人卻透過瓦片看到有一個黑衣一閃而過,往外麵去了。“快追!”幾名軍刀軍官呼喝著追了出去,這時外麵也傳來喧雜的聲音,顯是府中護衛也反應了過來。


    沒多久,府中就傳來打鬥聲,顯是將那刺客攔住了,趙丹這才放緩了怒氣,移步往廳外走去。到了外麵,隻見府中護衛和那幾個部下圍住一個黑衣人打鬥,那黑衣人武藝高超過軍刀軍官許多,饒是陷入圍攻,卻似乎仍是遊刃有餘,反而打得護衛一方哇哇大叫。隻是終歸護衛人數眾多,卻也突不出去。


    趙丹見此,已知這刺客是走不脫了,當下也沒有出手,隻是在一旁凝神看著。那人也不笨,知道自己此次行動已是凶多吉少,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卻並沒有喪失抵抗的意誌,反而在絕望中暴發出超人的戰鬥力,接連重傷了幾名精英護衛。


    正在此時趙丹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隻是他也沒聲張,打算將人擒下再說。雙拳難敵四手,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人抵抗的力氣越來越小,一次使了全身力氣一刀逼退一名護衛之後,立刻被身後的護衛砍了一刀,他悶哼一聲,死命往後一揮鬼頭刀,卻被那名機靈的護衛避開了來。


    似乎知道自己已經走入了絕境,那人見沒能砍到身後的護衛,也不再動作,隻提刀怒視趙丹,以示不屈。眾護衛見其不再動彈,也不逼迫,隻是圍著他謹防他逃出去。


    趙丹見已經控製了局麵,於是朗聲說道:“襲擊朝廷命官,吳長風,丐幫是要造反嗎?!”原來此人乃是丐幫四大長老之一的吳長風,在丐幫身居高位,善使一手奇門三才刀,隻是不知為何要行刺趙丹。


    吳長風冷哼一聲,說道:“朝廷命宮?我呸!你也配?逆臣賊子!”罵了一句,也不再多說,雙眼一閉,下巴一抬,仿佛與他說話是一件非常丟份的事情。趙丹見他那模樣,怒火一下就冒了出來,當即大聲喝道:“吳長風!你一口一個逆臣賊子的,似乎理直氣壯,究竟憑得什麽?!"


    停頓一下,趙丹捋平自己心中的怒氣,用盡量平緩的語氣接著說道:“我趙丹自鎮守秦鳳路以來,一直兢兢業業,從來不敢有半點的懈怠,唯恐負了百姓和恩主對我的期望,西夏凶殘暴虐,這幾年數次扣邊,我哪一次不是帶著兄弟們死命搏殺?不說有什麽功勞,苦勞總是有的吧!如今卻被你這般辱罵,趙某實在不服!”


    吳長風橫眉冷目,恨恨的說道:“我呸!你這奸賊還要狡辯,真是不知廉恥,適才你與你的爪牙在哪裏密謀造反,我可聽得清清楚楚!未得王令,私自出兵吐蕃,這還不是造反?你所作所為不過是為自己謀私利罷了!”


    趙丹悠悠一歎,知道他是宋廷死忠,是決計不能理解自己的抱負的,也不想再多費口舌,於是說道:“角度不同,看法自然不同,所謂的相互理解、‘感同身受’是不可能的,嗬嗬,現在想想,少爺這話說得真是很有道理的。也罷,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本就不該妄想能被你們所理解。”


    吳長風冷笑一聲,隻當他在放屁,一個字也未曾放入耳朵裏,心中充滿了慷慨赴死為報國的熱血激昂。他這般視死如歸的樣子,倒是很有幾分英雄氣概,讓趙丹感慨不已,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般熱血純直的漢子。


    這般想著,趙丹對他倒是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一時間不忍心殺他,心裏這樣想著,就馬上付諸了行動。他朗聲說道:“吳長風,宋廷對外軟弱,對內腐朽,於大漢民族而言,絕非良選,我要改變這樣局麵,讓遼狗和西夏蠻子再不敢在漢人頭上拉屎拉尿!抱著這樣理想的我,絕不能讓宋廷這樣繼續下去!我勸你也要想想清楚,是不是還要繼續愚忠下去。唉,你對宋廷的忠誠,我趙丹看在眼裏,也十分佩服,也是...比較理解的...”


    說著,趙丹猶豫了好久,最終重重呼了一口氣,仿佛做出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決定,大聲說道:“吳長風,你走吧!這次我不殺你,但是,下次再見,我絕不留情!”


    此話一出,眾侍衛臉上齊齊變色。“大人!”一名部下忍不住出聲試圖勸諫,但趙丹抬手製止了他,說道:“我意已決!無需再勸。”那部下臉色一白,猶豫一下,終是不再勸,一拱手退下了。這時一旁又有一人上前諫言道:“大人!今日不論結果如何,我等與丐幫都是結下了梁子,丐幫是天下第一幫,此人又是幫中元老,絕非尋常蟊賊可比,大人,放虎歸山非智者所為,請您務必三思而行!”


    這個人名叫孟哲,是軍刀指揮官之一,位高權重,不是趙丹一句話就能壓得住的。隻是趙丹對吳長風所表現出的慷慨悲歌之氣很是佩服,實在不忍下手。況且此時決心已定,非巫璽不能更改,何況是一個自己直轄的部下的建議呢?甚至此時的趙丹有些並不覺得是在被勸諫,隻是感覺自己的威嚴被人挑釁了,心中生氣,說話也不經意間變得大聲了起來:“我說放就放!難道我說的話也不算數了嗎?!”


    押著吳長風的恰好是兩名軍刀特種兵,雖然趙丹才是最高長官,但孟哲才是他們的直屬上司。這種情況下,兩人沒有直接聽命放人,而是一臉為難的看著孟哲。但這種反應終於徹底激怒了趙丹,他大聲喝道:“你們都看著他幹什麽?我才是地區最高長官!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磨刀營教的這些東西你們都放在心上沒有?放人!”


    孟哲聽他這麽說心中也很惱怒,但趙丹是他上司,頂撞趙丹對他絕對沒有半點好處,所以也不敢再頂嘴。隻是怒氣憋住不發總是不快,於是瞪著那兩人吼道:“沒聽見趙大人說嗎?放人!”兩名特種兵對視一眼,均是閃過一絲無奈之色,隨即放開了吳長風。


    經此一變,吳長風心中五味陳雜,複雜的看了趙丹一眼,嘴唇動動欲言又止,最終卻隻是長歎一聲,一拱手轉身離去了。看著他的背影,孟哲對趙丹長鞠一躬,嚴肅的說道:“今日之事,屬下將如實稟報首尊,職責分內,還請大人見諒!”


    趙丹認為他是在拿巫璽壓自己,很是看不上他的狐假虎威的做法,橫眉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竟是扶也不扶一把就直接離開了,隻留下孟哲在哪裏一臉難堪的繼續彎著腰供著手。


    回到書房,趙丹仍是一臉鐵青,顯然十分氣憤。卻也難怪,他幾乎是看著巫璽長大的,論資曆,論實力,巫璽手下,僅巫順一人能與他相比。並且就算是巫順,和他說話時也是十分尊重他的,對他說的話,絕對是不會反對的。


    隻是氣歸氣,記恨倒是沒有的,終究本質而言,他仍是那個直心腸的漢子,絕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就會想要給孟哲穿小鞋。這時回到書房坐下來靜下心想一想,又覺得孟哲這人很是不錯,不畏強權,麵對自己的壓力,仍能堅持己見,又不盲目莽撞,知道該退的時候就要退。這般想著,又對這個後生欣賞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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