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當然想你!我這邊忙完馬上就回去啦,放心~”


    “大家買了一堆煙花,要一起下去倒計時,等下給你拍照!”


    呂總擁有極致的時間管理能力。


    十二點前的半個小時,他硬生生拉著鍾瑞曦,煲了半個小時的電話粥。


    注意,不是微信。


    差幾分鍾倒計時的時候,他還提前給鍾瑞曦做了一番解釋。


    晚上的燦爛煙花照片,他和關永儀逛街的時候,一早就拍好了。


    全都存在他的手機裏。


    踩著快要跨年的時間節點,他又撥通了周思凝的微信視頻通話。


    很明顯。


    2015年的第一句祝福,屬於周思凝。


    “新年快樂呀~”


    “我們家寶寶睡衣好可愛啊!”


    “好好好,我等你爬上床去,不看別人。”


    和女大學生有過戀愛經曆的朋友,不難回想起一個場景。


    那就是和女朋友晚上打視頻的時候,總會有其他人入鏡。


    比如穿著清涼的室友,比如亂入的女同學,再比如奇奇怪怪的貼身小衣


    每當戀人無意中發現這些的時候,總會嬌嗔著哼上幾句,或者使眼色,放低聲音,讓你自己知道注意。


    縱觀全年齡段的女孩子,也隻有和住在寢室裏的女大學生談戀愛,才會有這種體驗。


    青澀又甜蜜。


    盡管已經是十二點了,但今晚是儀式感十足的跨年夜。


    按照節日慣例,跨年之後有著三天小長假。


    所以,整棟金融係寢室樓依然亮著燈,601的幾位室友分別回來不久。


    約會的約會,逛街的逛街,正嘰嘰喳喳聊個不停。


    除了和男朋友視頻跨年的周思凝。


    她雙耳戴著藍牙耳機,把閃爍著男人臉龐的屏幕丟到床上,噔噔噔爬上梯子,回到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她靠在牆邊抱起雙腿,下頜托在膝蓋上,手機擺在麵前,櫻唇微抿,雙眸好似藏著一泓秋水,滿滿都是情意。


    “回來啦?”


    “我看到你剛剛給我發的煙花了,真漂亮。”


    “我也好想你~”


    “你換成手機視頻好不好?電腦攝像頭的清晰度好低,我都看不清你的臉!”


    “哇你一個人也住這麽大套房呀?”


    “可真奢侈。”


    她一句一句說著,嘴角的小梨渦若隱若現。


    “討厭,不給你看,流氓~”


    也許是視頻裏的男人說了些什麽,周思凝俏臉緋紅,輕輕撥開一束棕發,從肩膀這個位置移出一片白皙。


    珊瑚絨的睡衣,剛好貼合著她那玲瓏曼妙的身子。


    不是吊帶,不是蕾絲,沒有深v,也沒有托舉。


    隻是純色的粉紅棉質睡衣,唯一的裝飾,是領口這裏紋了一圈雪絨花。


    細膩柔軟的布料,貼在她的肩,裹在她的臂,勾在她的腰,吻在她那高高聳起的山峰上。


    反而爆發出那些刻意性感的衣服,所難以企及的魅力和誘惑。


    也不怪男人為之心折。


    “你那裏雜音好響哦,是在放煙花嗎?”


    “窗簾打開點,噢噢,看清了!”


    “你住這麽高啊.”


    “樓下風景也太漂亮了那邊是大運河?”


    周思凝依舊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軟糯糯的聲音像是在人心尖上撓癢癢。


    她一邊問著問題,一邊悄無聲息地,快速按下了幾次截圖鍵。


    “中心城區就是不一樣!今天學校這邊就沒人放煙花。”


    “我一整天都沒出去呀,就下午出門做了一會瑜伽。”


    “怎麽辦,沒有你我現在都不想出門。”


    “哈哈哈哈,知道知道,回來必須好好陪我!”


    掛掉電話,周思凝又重新沿著梯子,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新年新氣象,大一新生的第一個跨年夜。


    今晚的601寢室裏,室友們似乎都格外興奮。


    “聽聽,聽聽凝寶那個聲音,哎喲喂,真的要甜死個人。”


    “跨年夜出差不陪你,回來一定要狠狠敲他一頓大餐!”


    “看你們這麽幸福,我也想談戀愛了”


    601寢室裏,名叫薑鳳婷的室友長歎一口氣。


    她從大一入學起,就看著宋宛談戀愛,現在眼看寢室裏最出彩的小公主也脫了單,自己卻還是單身。


    當然,薑鳳婷還真不是沒人追。


    江城財大分配寢室雖說不是按顏值,但薑鳳婷也算得上是個小美女,行情可以說相當不錯。


    相比太漂亮又太出彩的周思凝而言,這樣類型的小美女,追求者反而會更多。


    半個學期以來,追求者們頻頻出手,偏偏沒一個人打進她的心房。


    一個都沒有。


    “婷婷你就別說了,最近那幾個追你的男孩子真不行。”


    “確實,太幼稚了!”


    “天天發早安晚安吃了嗎睡了嗎打卡,擱這拿你簽到呢?”


    幾個女孩子聚在一起,少不了八卦彼此的感情生活。


    薑鳳婷攤開手,一臉無奈。


    “天天說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那你們過來人倒是教教我,什麽樣的行?”


    大家不由自主地一齊望向宋宛的床鋪。


    空空如也。


    人家和男朋友跨年去了,壓根就沒回寢室住。


    緊接著,目光聚焦在凳子中間吃零食的周思凝。


    “凝寶,你說說唄?”


    “啊?”


    周思凝正在電腦前看著地圖,突然被提問,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她思考幾秒,說道。


    “嗯拋開條件不談,跟稍微聰明一點的人,同一個頻道的人談戀愛,會舒服很多。”


    “此話怎講?”


    薑鳳婷放下高高翹著的二郎腿,聽得尤其認真。


    “smartisthenewsexy!”


    另外一位室友每天高強度網上衝浪看美劇,立馬接上一句經典台詞。


    “我覺得這句話,並不意味著一個人要以學曆水平、知識儲備甚至各種詞匯的堆砌來自我標榜。”


    “而是在潛移默化的相處中,你發現——不必費太多力氣。”


    周思凝揉了揉眼眶,扭過身子,認真解釋道。


    “即便剛認識不久,你也不用逐一解釋自己表達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知道你說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是什麽,知道你最近在追的熱門電視劇裏女主角所患病症的全稱,知道為什麽滿十四周歲才是法治社會的底線。”


    棕發少女微微抬起下頜,回憶起和呂錦程的點點滴滴,眉眼間仿佛開出一朵花兒來,綻放著絲絲笑意。


    坐在椅子邊上的薑鳳婷也接過話頭。


    “也就是說,能接住你的好多爛梗然後拋回去?”


    “對,成為戀人之前,首先是聊得來的朋友,大家一點一點相互了解,相互認識,才能靠近彼此的心。”


    周思凝靠在凳子上,擺出一個慵懶的姿勢,雪白細膩的左腿踩在椅麵,連膝蓋處都不見一絲褶皺。


    聽眾們紛紛點頭。


    “他至少要知道,你的心理狀態為什麽會起伏,知道你的某些應激反應來自童年陰影,知道你心底的幽暗角落。”


    “在你不願提起時,盡量不去碰它。”


    周思凝一邊說著,手裏又重新捏了一片桌上的水果,丟進嘴裏。


    就像和自己去電玩城時,呂錦程的表現那樣。


    表麵上他好像沒做什麽,但同頻的人才會懂這份細心。


    “找一個同頻的人.就這麽簡單?”


    薑鳳婷似懂非懂。


    “對啊!”


    周思凝用力點頭。


    “這些東西啊,聽起來像是很淺薄,但戀愛的日常可不就像打網球一樣,你來我往,那顆話題的球在彈跳中不斷變化。”


    這個“打網球”理論,早在高中畢業的時候,她就和關永儀討論過了。


    “你們說,一段長久的關係為什麽能勢均力敵?”


    “因為雙方都在控製力量,避免把球打到場外去。


    “而更聰明的人,會默默根據你的打球水平來調整力道。”


    明明周思凝自己也隻談過一次戀愛,時間甚至還沒摸到一年半載的邊。


    可此刻的她,卻像是閃閃發光的愛情導師,給幾位懵懂的室友答疑解惑。


    “我小的時候呀,當然也憧憬過什麽白馬王子和公主,那種浪漫又美好的感情.”


    周思凝說著,被室友打斷在原地。


    “你和你們家那位,不就是嘛?”


    薑鳳婷指了指桌上的點金咖啡空杯子,小聲抗議。


    寢室裏出了個創業明星這件事,幾乎整個金融係都知道。


    現在江城的大街小巷裏,但凡是熱門一點的商圈,就有著點金咖啡的身影。


    這可是我們財大金融係第一美人的手筆!


    別人可能不清楚,但室友當然心知肚明。


    布滿大街小巷的點金咖啡,正是大學一年級的周思凝,和鄰校的男朋友共同創業的心血結晶。


    從一家門可羅雀的倒閉咖啡店,到在江城年輕人中出圈,再到遍布全市的連鎖咖啡品牌。


    這在大多數同學眼中,可比虛無縹緲的白馬王子和公主,帶給大家的感覺要震撼多了。


    共同創業,休戚與共,頂級的浪漫與美好。


    “浪漫.”


    周思凝停頓幾秒,突然莞爾一笑。


    “以前我也覺得浪漫很重要,可和他在一起以後,我的想法就不太一樣了。”


    “怎麽說?”


    薑鳳婷追問。


    “現在我對一段優質戀愛的定義是,你不必覺得溝通吃力,能夠做到全身心的信任,不必花費大量時間去猜忌、推理和懷疑。”


    “不溝通吃力呢,是指他讓你知道自己是被看見、被理解的。”


    “但是.全身心的信任談何容易。”


    “盡管一個聰明的戀人,會讓你覺得一切好像水到渠成,大可以放寬心。”


    周思凝雙臂環在一起,像是想起了什麽。


    她嘴角抿成一道細線,悠悠歎了口氣。


    “戀愛這場網球,匹配到菜鳥和職業選手的幾率都很低。”


    “我啊,能做的,就是勸你擦亮篩選時的眼光。”


    “選一個聰明點的,把那顆球不費力地打下去,畢竟這原本就該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周思凝揚起手腕,按了按自己的脖頸,重新望向麵前的電腦屏幕。


    “能讓自己少撿球,就盡量少撿球。”


    時間——2015年1月1日。


    班次——d2198。


    行李——準備就緒。


    妝容——無懈可擊。


    清晨六點整,天光尚未大亮。


    周思凝輕手輕腳走出寢室,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義無反顧直奔高鐵站。


    沒錯。


    昨天晚上和呂錦程視頻之後,她第一時間買好了前往杭城的車票。


    一切問題的答案,一切猜忌和懷疑,一切直覺外的東西。


    呂錦程和閨蜜,為什麽坐在一起?


    參加演唱會的其他人,究竟在哪裏?


    周思凝左思右想,還是作出了決定。


    她要自己親眼去杭城看一看。


    打所有人一個時間差,出其不意。


    這也是她在視頻通話和日常交流裏,表現得言笑晏晏,和往日別無二致的原因。


    她要穩住呂錦程和關永儀。


    冰雪聰明的周思凝,是親眼見證過呂錦程如何把駱勇飛搞到退學的。


    她當然不會不知道,男朋友有著何等的心機和手段。


    等呂錦程回了江城,演唱會這件事絕對就算翻篇。


    人證物證口供早早對齊,她恐怕永遠也發現不了任何蛛絲馬跡。


    她對兵法中卑而驕之的道理,一點都不陌生。


    淩晨時分的視頻,她再三鋪墊,步步推進。


    終於在呂錦程的鏡頭裏,看到了他酒店窗外的景象。


    看到窗外的風景,也就可以大致確定,男人究竟住在哪個位置。


    時間,地點,人物三要素集齊,周思凝果斷買下車票,趁著天還沒亮奔赴出發。


    她隻睡了不到五個小時。


    恰巧,江城到杭城的高鐵,也是差不多的時間。


    十一點出頭,她就能夠踩到杭城的地麵。


    昨晚跨年,呂錦程身邊那麽多員工和朋友,絕對熬了個大夜。


    他有概率還沒起床。


    可怎麽才能定位到他的房間呢?


    哦對!


    套房!


    花錢如流水的男朋友,完全不會在衣食住行上虧待自己。


    他住的是行政套房。


    搖搖晃晃的高鐵上,周思凝把帽簷向下按了按,輕輕眯起眼睛。


    十一點,呂總果然沒起床。


    跨年夜的祝福一大堆,可真正陪在他身邊牽手度過新年的,卻隻有關永儀。


    再加上昨夜又是一番雨疏風驟,兩人噙著汗,最終擁抱在一起,雙雙在精疲力盡中睡去。


    誰還早起啊?


    荷爾蒙的味道在空氣中久久未散,眼睛成對緊閉。


    床頭的某個角落,手機瘋狂震動起來。


    震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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