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困的嗎?”


    “不困,我剛剛都睡過一會了。”


    鍾瑞曦扭了扭身子,在他懷裏找了個非常舒適的位置靠著,帶著平添了幾分成熟的慵懶,柔聲道。


    “你再陪我聊一會,聊一會再睡,好不好?”


    “好。”


    呂錦程笑了笑,抱緊她,吻了吻女孩吹彈可破的側臉。


    “如果人類不用睡覺,我就想這麽抱著你聊天,有多久抱多久。”


    “我發現,伱還真是.挺喜歡我的。”


    鍾瑞曦笑眯眯地伸出手指,點了點男人挺翹的鼻尖。


    “人家不都說,這個時候的男人沒法叫停,說什麽都停不下來嗎?”


    “那是大多數男孩子,我當然不一樣。”


    呂錦程嘴角輕輕勾起,又抿成一道細線。


    “你有什麽不一樣?”


    “因為你開心,我就開心,你沒做好準備,我就先苦一苦自己。”


    男人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地望著鍾瑞曦。


    “真會說話,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鍾瑞曦喜滋滋地牽過他的大手,五指張開,和他並攏在一起。


    “如果讓你表達一下對我的喜歡,你會怎麽說?”


    “.”


    這當然難不倒呂總。


    無論是習得的技巧還是發自真心,他都有數不完的話想要說給鍾瑞曦。


    “我曾經刷到過一條陳奕迅的現場視頻,他說,一個人給另外一個人最貴重的禮物,就是時間。”


    “你知道的,上學的時候,我總喜歡幹一些笨笨的事情。”


    “現在也一樣,我會為了喜歡的音樂現場排很久的隊,會為了陪你坐一整天的自習室,會提前一個月為過節準備手工禮物,表達喜歡的時候想說我永遠愛你。”


    “為什麽【永遠】這個詞這麽有分量呢?雖然誰也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但當下,這一刻,我對你的喜歡讓我願意付出所有。”


    “我可以給你錢,給你鮮花,給你眼淚,但總覺得那些東西誰都有,思來想去,我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時間。”


    “我在邀請你共享我的人生,外麵風聲再陡峭,我都會拉著你的手。”


    男人的語速並不快,可最後那幾句話,幾乎耗光了他肺裏全部的空氣。


    曾經連給鍾瑞曦寫紙條,都筆尖哆嗦的他,真沒想過自己還有能在這種場合下,麵對麵對她說出心聲的一天。


    馬上,他就知道這是值得的。


    他看到了一雙清澈美麗的眼睛,在他的視線中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喜悅。


    看著鍾瑞曦壓抑不住激動的笑容,他發現,這是他能想象到的,所能得到的最棒的回應。


    “對了.”


    鍾瑞曦妙目流轉,像是想起來什麽。


    “你剛剛是不是說,忍得很苦來著?”


    “還好還好。”


    “那要不這樣,我先換種方式,幫幫你吧?”


    女孩轉過臉看他一眼,望著窗外的漫天飛雪回應。


    “.也不是不行。”


    手很酸,嘴巴也很累。


    再結束一個長達四五分鍾的溫柔深吻,鍾瑞曦長舒一口氣,閉上眼睛,神色平靜。


    “你倒是給我拿下水啊!”


    “好好好。”


    新世界的大門,對她開啟了一道小縫隙。


    鑽到被子裏重新躺好,女孩枕在他的胳膊上,唇角微翹,眉梢略揚,浮現出一股鮮明的蛻變感。


    “其實有時候啊,我挺好奇一個事情。”


    “什麽?”


    雄性動物處在某種時間裏,反應總是會慢半拍。


    “妙妙學姐,或者是你公司裏的其他姐姐,她們和你經常接觸,會不會喜歡上你?”


    鍾瑞曦抬起下頜,指尖在男人胸口打著轉,眸子晶亮。


    盡管剛剛在一起前,她就已經嚐試著去說服自己。


    要盡量少吃醋。


    可在這種關鍵時刻提出問題,還真是他最有耐心解答的時候。


    這一點,所有的女孩子都無師自通。


    “那我不知道啊,這個問題是別人的事情。”


    呂錦程雙手一攤,同樣給出了一個很直接的答案。


    “但我可以確定的是,無論人家怎麽想,工作關係這一點不會改變。”


    “真的嗎?”


    “當然。”


    呂錦程點點頭。


    “而且啊,點金傳媒很嚴格的,我在裏麵像是隻會剝削壓迫的資本家黃世仁,大家忙著搞定kpi都來不及。”


    “那萬一呢?”


    白月光好像還是不死心。


    “這樣,我先問你個問題。”


    呂錦程笑著擺擺手,反問道。


    “你工作最看重什麽,是有意思,是成就感,還是說穩定的朝九晚五?”


    “嗯如果這不是麵試題的話,我喜歡有意思的工作。”


    鍾瑞曦眨了眨眼睛,思考幾秒鍾後說道。


    “那你完了,世界上所有的工作,幹一陣子都是沒意思的。”


    呂錦程咧開嘴,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聲音放低。


    “你是對職場抱有什麽浪漫主義幻想嗎?”


    “比如期待會有人在職場上理解自己,體諒自己,但不會,職場要的是交付結果,要什麽就必須給什麽,而且越往上走,越不會有通融的空間,因為你離開這個係統的成本會變大,仿佛那就是唯一的一條路了,隻能咬牙往裏走。”


    “繆可言也好,其他人也好,在同樣的競爭環境下都是一樣的。”


    “大家也都很清楚,相比喜不喜歡老板而言,能不能給公司創造更多的價值,才是硬道理。”


    “直播流量如何,變現能力怎麽樣,廣告商對你的評價,roi值不值得公司對你繼續投入,這些都是反映在數字上的評價標準。”


    “一切都很冷冰冰。”


    呂錦程說了一大通,停頓一下,放緩了語速。


    “所以,你和她們考慮問題的角度,從根本上就不一樣。”


    “即使哪位員工喜歡我,她也會看清自己,站在正確的立場。”


    “.”


    鍾瑞曦想了想,重新追問:“什麽是正確的立場?”


    “尊重,祝福,接受老板有女朋友的事實。”


    呂錦程笑著伸出手,按在鍾瑞曦平坦的小腹上,點了下去。


    “就像妙妙,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隔三差五還給你送小禮品,對吧?”


    “嗯”


    鍾瑞曦總覺得這套理論哪裏有些奇怪,可又說不出其他的道理。


    “你看你,人家都在努力和你做朋友,你每天腦子裏還在好多想象。”


    “那沒辦法啊連我室友都在說。”


    女孩輕輕錘了下戀人的胸口,櫻唇微微嘟起。


    “不過,職場真的有這麽殘酷嗎?如果她們完不成你定的任務,會怎麽辦?”


    “那沒辦法,現階段倒還好,一旦到了紅海時代,資源是有限的,隻能保證金字塔尖上的人有飯吃。”


    呂錦程柔聲說道。


    “有時候人們活在一廂情願的、溫情脈脈的泡沫裏,正是因為還在供養係統的最末梢,當你往上走,看到的事情都會冷漠無情,哪裏都一樣。”


    “這樣啊。”


    鍾瑞曦咬了下嘴唇,一臉茫然。


    “是你經曆得不多,經曆多了你就會發現,所有人都會適應,最後變成肌肉記憶。”


    呂錦程繼續說著。


    “不過,我倒是希望你一直不要經曆這些。”


    “為什麽?”


    鍾瑞曦一怔。


    “成熟一點不好嗎?我爸爸就偶爾會吐槽我的性格,他一直覺得我不沉穩,不內斂,表達欲太旺盛。”


    “巧言令色,我一直都學不會。”


    “學這些幹嘛?”


    呂錦程又笑了,摟緊她,抬起肩頸,和白月光的腦袋挨到一起。


    “都說了沒學會,我發現不管我怎麽努力,我的性格就是這樣,改不掉。”


    “所以就這樣吧。”


    鍾瑞曦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人的本色可能會被打磨,但裏麵的棱角是不會變的,你會一直是你。”


    呂錦程扭過頭,望向懷裏的女孩。


    “我也會一直喜歡你。”


    “可我也要長大的啊。”


    聽了男人的情話,鍾瑞曦不禁眉眼彎彎,唇角含嗔說道。


    “有時候,我其實會羨慕有些同齡人,比如你還記得隔壁學校那個最佳辯手嗎?”


    “最佳辯手?”


    “對,白馬杯代表財大奪冠的那位。”


    長夜漫漫,雪花映著月光,正是促膝談心的絕佳時刻。


    鍾瑞曦躺在男人臂彎中央,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裏,娓娓道來。


    “她真的很優秀啊。”


    “是嗎?你又不認識人家.”


    她說的那位,竟然是關永儀。


    “雖然說不認識,但我無意間刷到過她的微博。”


    “啊?”


    呂錦程明顯有些意外,表情仿佛瞬間靜止在原地。


    “好像是因為什麽話題來著,反正恰巧點了進去,剛好就認出她來了。”


    “她的微博應該用了蠻久的,從中學階段就會在上麵講學校裏的小故事,偶爾會吐槽,今天開心或者是不開心。”


    鍾瑞曦說的很慢,卻是一臉向往。


    “其實我還挺喜歡看她微博的。”


    “一看就是城市大中產出身,聰明又努力,讀到國內著名的五院四係,可以很chill地去追尋更高階的精神需求。”


    “感覺在過著另外一種人生。”


    “.”


    呂錦程沒接話,耐心地聽她繼續往下說。


    “那個叫關永儀的女孩子確實很厲害啊。”


    “有些話至今常在我耳邊回響和鞭策,是怎樣有靈氣的人才能寫出這種東西!”


    “我翻遍了她過去幾年寫的微博,喏,我找幾條讀給你看。”


    鍾瑞曦伸長胳膊取過手機,摁了幾下,輕聲讀了出來。


    “十九歲的她說,想和愛的人去非洲,去看有新月棲於其背的瞪羚,從落日中駛來的飛機。”


    “十八歲的她說,在珠江上望著璀璨的羊城夜景發呆,關於未來,隱隱地感到有新的悸動,新的野心。”


    “十六歲的她信誓旦旦意氣風發,說要成為一個有理有麵的人,看自己喜歡的演唱會,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十五歲的她,和閨蜜站在黃浦江旁喊,要做一輩子好姐妹,當彼此的伴娘,立此為證。”


    讀著讀著,鍾瑞曦仰起下巴,左手拍了拍呂錦程的肩膀。


    “我十六歲的時候在幹嘛?關在大教室裏跟你一起做題!根本就想不了那麽遠.”


    “那時候我也想去黃浦江,那時候我常常做夢自己不用天天上補習班,穿豔麗的紅色風衣站在黃浦江邊吹風,做一個憂傷的大美人。”


    她突然撲哧笑了一聲,似乎被自己的幻想所感染。


    “想去我們隨時都可以去啊,現在也來得及。”


    呂錦程努力控製著翻湧的情緒,想湊過身子去看鍾瑞曦手中的屏幕,卻又自知不是合適的時機。


    “切,我當然知道,就是感歎一下。”


    鍾瑞曦抿嘴白了他一眼。


    “寫微博還蠻有意思的,能看到她的認知如何發生改變,看到她人生中更多的可能性,對不確定性保持信心,開始相信自己可以勝任的東西。”


    “隻不過可惜了。”


    女孩收起手機,鎖住屏幕,惋惜地搖了搖頭。


    “可惜什麽?”


    呂錦程追問道。


    “可惜她早就不怎麽更新了啊。”


    鍾瑞曦隨口說道:“自從她在微博裏分享了最後一首歌和一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更新過了。”


    “什麽歌?”


    “《綿綿》,好像是陳奕迅的歌吧。”


    “哦還有什麽話?”


    他知道不該刨根問底,可還是沒忍住。


    “我得看看。”


    鍾瑞曦卻隻是當他八卦,沒有產生什麽懷疑,笑眯眯地重新拿起手機,讀出聲音。


    “那些我隱隱感覺自己會做的事情,悄悄在心裏發芽生根的種子,最終都會變成瑪雅末日的預言。”


    “這句倒是看不太懂,奇奇怪怪的,從這之後就再也沒更新了。”


    “.嗯,聽起來也奇奇怪怪的。”


    呂錦程扯著嘴角笑了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蕭索。


    他怎麽可能不懂?


    那些難以達成的承諾,那些和閨蜜共同記錄的曾經,那些明晃晃的少女情懷


    仿佛都隨著博主的停更,流逝在互聯網的角落裏。


    如果綿綿是欲說還休,那麽最後一條微博,幾乎就是把心事反複加密,再擠出來說給人聽。


    除了他,外人誰都看不懂。


    博主本人,當然沒辦法再繼續寫下去。


    因為她已然心甘情願踩進了愛情陷阱。


    明知前麵是荊棘,也決計無法回頭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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