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晚上有事嗎?”


    國慶假期的最後一天,主幹道上車水馬龍。


    小巧的高爾夫穿梭在車流裏,行駛極穩。


    繆可言的商單首秀安排到了開學後,呂總的答案自然是沒事。


    “晚上你想吃點什麽,我們一塊吃飯吧?”


    “順便晚飯再訛我一頓?”


    呂錦程笑著調侃道。


    “我請!”


    鍾瑞曦白了他一眼。


    “那我想吃三食堂的溜肉段,好久沒吃了。”


    “成,讓食堂阿姨給你打五兩飯,撐死伱。”


    兩人在車裏聊著聊著,直到平穩駛入民族大道,停在南湖大學門口。


    約好晚上六點在三食堂碰頭,鍾瑞曦才依依不舍和他招手,先行回去。


    呂錦程推開603寢室門,發現另外兩個室友正圍著強誌豪,一通吹捧。


    “強哥!我叫你哥了,帶我兜兜風吧,我還沒坐過寶馬呢!”


    “不是,強子,你家人也太寵你了吧?無敵了呀!”


    強誌豪抱著胳膊,眼睛眯成一道小縫,臉上的笑意怎麽都掩飾不住。


    “哎,國慶正好我爺爺大壽,各種遠房親戚都回來了.”


    強誌豪換了一身潮牌運動裝,他原本擺著幾本書的桌子上,換成了最新款的蘋果筆記本,手機,平板三件套。


    除了這些擺在明麵上的數碼產品,他的腰帶上還掛著一串嶄新的鑰匙,上麵的藍天白雲標誌清晰可見。


    “親戚回來了,和你買車有啥關係?”


    張高強好奇道。


    “你傻啊老張,像強子這種家庭,遠房親戚可能八百年不見一次,見了肯定要互相帶點伴手禮的。”


    劉易升說的很委婉。


    說起來那些數碼產品,是慶祝強誌豪考上大學的伴手禮,實際上是變相的人情攀比。


    當叔叔姑姑的送手機平板,那強誌豪的家人,勢必要回饋同等價值甚至更貴的禮品。


    不然就會很丟麵兒。


    人情是個圈,兜兜轉轉,難踏出這個界限。


    強誌豪的爺爺是江城老一輩知青,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生,畢業以後先從政又下海經商,經曆相當豐富。


    這回借著辦壽宴的機會,一家人整整齊齊,他喝了點酒心情極好,正巧兒女們聊起下一代的事情。


    有人提到,現在的小孩子有輛車,才方便談朋友。


    老爺子一聽,幹脆一拍板,做主給強誌豪買了台寶馬三係。


    正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大孫子都上大學了,也該談女朋友了!


    沒毛病!


    強誌豪把寶馬徑直開到寢室樓下,昂起腰板下車。


    他迎著四麵八方投射過來的目光,仿佛走路都帶著風。


    “哎呀,就一輛代步車而已,沒什麽好看的。”


    強誌豪嘴角無論如何也壓不住了,一邊客套,一邊又裝起了逼。


    “那行吧,兄弟們想兜風,我也不好拒絕。”


    “走走走,老呂,一起下去看看啊!強子買車了!”


    正巧呂錦程回到寢室,立馬被室友們攬住脖子,一股腦向著樓下走去。


    果然,管理學院寢室樓下,已經有不少學生圍著那台蒙特卡羅藍的寶馬車,指指點點了。


    畢竟沒有哪個老師會停在這裏,他們都有屬於自己的固定停車位。


    哪裏來的富二代開這個?


    強誌豪離了幾十米,得意洋洋地摸向腰上的鑰匙,按下解鎖鍵。


    在圍觀群眾的目光中,拉開主駕駛車門,和室友們一起坐了上去。


    “強哥,你這車得多少錢啊?”


    張高強摸摸這裏,看看那裏,忍不住開口問道。


    “落地三十七八萬吧。”


    強誌豪擰開音響,周傑倫的der飄聲響起。


    “這麽貴?”


    張高強不禁咋舌,他算了算價格,感歎道。


    “你這輛車在我們贛省老家,都夠給彩禮,娶個媳婦的了.”


    贛省,懂得都懂。


    三十八萬八,不帶回,不講價。


    “啥?”


    話音剛落,立刻讓反應靈敏的劉易升嚇了一大跳。


    “老張,你說啥?逗我玩呢?”


    “咋了?”


    張高強眨眨眼,不明所以。


    “你剛剛說的話什麽意思,彩禮多少錢?”


    “三十八萬八啊,咋了?”


    “操!”


    劉易升原本以為自己理解錯了,這下頓時呆在原地。


    “不是,你們那都是啥風俗啊?女方再把彩禮帶回小家?”


    他繼續問道。


    “帶啊。”


    張高強點點頭。


    “哦我就說嘛。”


    劉易升捂住胸口,鬆了口氣。


    “錢不帶,帶回兩床被子。”


    張高強終於說完了整句。


    “.”


    這下強誌豪也繃不住了:“老張,你他媽沒開玩笑吧?”


    這個年代,稍微發達一點的城市,少有彩禮一說。


    就算有,也是雙方家庭意思意思,走個過場。


    贛省的赫赫威名,此時還沒有傳到全國各地。


    “我證明,他沒開玩笑,現在三十八萬八就偷著樂吧。”


    呂錦程坐在副駕駛玩手機,頭都沒抬,順口說道。


    “再過幾年就變成六十八萬八了。”


    “那還找雞毛老婆啊?”


    劉易升義憤填膺:“反正我要是老張,給不了一點。”


    “你不給,有的是人給。”


    呂錦程笑笑,不說話。


    “不是,老張,你這麽節儉,不會是打算從上大學開始就攢彩禮吧?”


    “那我能怎麽辦?”


    “.”


    明明是強誌豪開著新車帶大家兜風,氣氛卻不知不覺偏向了另外一個話題。


    “所以啊,我真的很羨慕你們,老呂也好,強子也好,醫生也好。”


    大家來自不同的地區,除了呂錦程以外,沒人聽說過這麽誇張的風俗。


    七嘴八舌的勸了張高強半天,他也沒什麽反應,洗腦被洗的無比徹底。


    事實上,在生產力高度發達的今天,除了傷病帶給人的痛苦是客觀存在的,其餘的所有痛苦,都是個體的價值觀帶給自己的。


    “找不到女朋友,就隻能回去相親啊,相親就要接受這個事實。”


    張高強小聲說道。


    “你倒是努力點啊!”


    劉易升怒其不爭。


    “我沒有不努力!老呂答應我去他的工作室幫忙了,這兩天我每天都在琢磨數據。”


    “你讓老張進了【點石成金】?”


    強誌豪轉過頭,好奇地望向呂錦程。


    “嗯,有個崗位老張挺合適,他不嫌麻煩。”


    呂錦程笑著點頭。


    “那你脫單機會多了不少啊,老張。”


    強誌豪變了個表情,油門深踩,認真說道。


    “【點石成金】工作室美女如雲,最近我約會的那個學姐,她剛剛告訴我通過了麵試,你能近距離接觸到這些人,有戲!”


    “誰啊?”


    呂錦程扭過頭。


    “薑喻。”


    “哦哦~是我麵的,挺不錯。”


    一提名字,呂總想起來這個人了。


    “嗯,我也覺得挺不錯。”


    強誌豪挺直腰板,語氣中充滿了另外一種意味。


    “你之前約會拿捏的學姐,就是她?”


    呂錦程又問道。


    “老呂,不愧是你,還是被你看穿了呀。”


    強誌豪忍不住眯起眼睛,沾沾自喜。


    “.恭喜恭喜,有實力。”


    呂總回憶起薑喻的自我介紹,不說話了。


    這家夥恐怕是個海後,強誌豪能駕馭得住嗎?


    強誌豪帶著大家繞著南湖開了一整圈,還找了片空地,讓劉易升和張高強過了過手癮,狠狠地享受了一番吹捧。


    “兄弟們,一起搞點小燒烤啊?”


    開到南湖大學門口,強誌豪有些意猶未盡。


    “我就不去了,約了人一起。”


    回到寢室接近六點了,呂錦程換了身衣服,直奔三食堂走去。


    盡管人潮洶湧,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高挑的鍾瑞曦。


    回到寢室的她換了一身行頭,從青春靚麗的美少女變成了鬆弛感十足的居家大學生。


    她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裝扮,除了素麵朝天也夠能打的臉蛋,穿搭像極了下一秒就要爬上床頭的女大學生。


    一條寬鬆睡褲,一雙粉色人字拖,外麵簡單套了件長袖t恤,隻有斜挎著的百搭款托特包,能夠讓人看出她確實是在外麵而不是自在的寢室。


    放眼望去,也就隻有真正的美人,敢在約會時這樣隨意。


    “走呀,我剛剛充了飯卡!”


    呂錦程走到她身邊,鍾瑞曦從托特包裏掏出飯卡,對著他晃了晃,笑意盈盈。


    “阿姨,要一份溜肉段,還有農家小炒肉”


    兩人走到三食堂頂樓,沿著長隊像蟲子般緩緩前行。


    鍾瑞曦站在他身前,揚著手臂跟食堂阿姨點飯菜。


    “我跟你講,我胃不好。”


    找空位的過程中,呂錦程端著滿滿當當的餐盤,悄悄湊到鍾瑞曦耳邊說道。


    “嗯?”


    “醫生說我適合吃軟飯。”


    “一邊去,都開上車了還來這一套,油嘴滑舌!”


    鍾瑞曦把頭扭到另一側,笑的花枝亂顫。


    “你要是工作室倒閉了我就信你。”


    “那假如要是倒閉了呢?”


    呂錦程找到兩個空位,和她麵對麵坐下。


    “喏,飯卡給你刷,食堂嘛,姐姐養得起。”


    鍾瑞曦下巴微微揚起,手心攤開,把飯卡遞到呂錦程麵前。


    作為典型的北方女孩,她天生骨子裏就有一種豪爽大氣。


    隻要把你看成是自己人,完全不會吝嗇付出,直率坦誠地獻出真心。


    也正因為如此,那些揮金如土,拿錢開路的男人,一向近不了她的身。


    “鍾老板這麽大方?”


    呂錦程沒有接,隻是笑嘻嘻地望著她。


    “還好啦,吃食堂而已,換作山珍海味,我可養不起。”


    鍾瑞曦夾了一塊溜肉段,放到呂錦程碗裏,動作自然。


    “食堂也一樣啊,假如我要是吃得多呢?”


    呂錦程再次發問道。


    “不多不多。”


    鍾瑞曦抬起頭,天花板的燈光剛好打在她側臉,暖光中仿佛映著溫柔。


    她看著對麵碗裏的四兩米飯,瞳孔晶亮。


    “以後我還可以少吃一點。”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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