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課後。


    人潮在15棟教學樓門口匯成了一片熙攘的海洋。


    “切,一猜你就沒看過,天天那麽忙,一點生活都沒。”


    呂錦程和鍾瑞曦並肩走在一起,十一月的末尾,陽光明媚。


    今天的白月光一貫吸睛,上身穿著棕色短款針織上衣,搭配高腰牛仔褲,按照“短+高”的搭配公式,顯得整個人比例絕佳。


    她依然紮起了高馬尾,特意選了一對圓弧形耳環填補兩側,斜跨一個單肩包作為第二種配飾。


    離遠看,隻是盯著她緩緩前行的背影,也能隱約感覺到,這姑娘絕對是個大美人。


    “不就是奇葩說嘛,誰說我沒看過,陳銘多帥啊。”


    呂總調動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笑著說道。


    “哈?沒想到你竟然會追綜藝,還是這麽新的~”


    鍾瑞曦轉過頭,腦後的馬尾無風自動,笑盈盈的瞳孔裏藏著好奇。


    2014年11月,第一季《奇葩說》正式上線,屬於最新上線的熱門綜藝。


    這一火,就是整整十年。


    在這十年裏,作為中國網綜鼻祖,《奇葩說》曾創下“全網最長壽綜藝”的紀錄,在長達七季節目中,創造過多個熱搜與討論。


    呂錦程當然沒有追看的習慣,奈何後世的精彩剪輯片段,實在是爛大街。


    在當年,《奇葩說》不僅通過不同的辯題,反射了一代年輕人的價值取向,也將一個個“形態各異”、“風格多變”的辯手們,推入大眾視線。


    無論是自稱“中年失婚婦女”的馬薇薇,擅長在世界中心呼喚愛的陳銘,裝扮風格獨特的薑思達,大喊著“不要壓抑自己天性”的範湉湉,還是被大家稱為“傅媽”的傅首爾。


    也不怪鍾瑞曦會對辯論賽突然感興趣。


    在《奇葩說》最火的那些年,每次節目播出後,他們的辯論會被截取成視頻切片,在網絡上發酵流傳,收獲共鳴。


    這是一個允許多元思維碰撞的時代,年輕人渴望表達自己,熱愛剖析觀點,訴諸通達內心。


    各大高校也循著風向伺機而動,有流量就有讚助,大大小小的辯論賽開始萌芽。


    “怎麽,隻許你們女孩子追綜藝啊?”


    呂錦程笑了笑,習慣性地攬住女孩的腰肢:“下次我們可以一起看。”


    “怎麽一起看?”


    鍾瑞曦眨了眨眼睛,小嘴一抿:“伱來我們女生宿舍?”


    “本來我想說出去住時看的,聽你這麽一說,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呸,你想得美!”


    呂總的新車被學姐開去了華科,好在他還有一輛小電動車作為出行工具。


    正好今天下午沒有課,兩人騎著車駛出了南湖大學。


    “哎,你打算帶我去哪兒啊?”


    鍾瑞曦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搭在呂錦程肩膀上,她個子高挑,四肢又修長,指尖在男人脖子上輕輕劃著,在後座眯著眼笑。


    “好久沒泡澡了,我們找個地方搓搓澡,吃點東西,放鬆一下。”


    “真別說,我小半年沒泡過澡了,室友們害羞的要死,好像也沒一起洗澡的習慣,都不肯和我一塊兒去。”


    鍾瑞曦喜滋滋地在風裏說著,手背輕輕摩挲男人的麵頰。


    因為地區原因,北方尤其是東北區域的洗澡文化曆史悠久。


    自古天氣寒冷,冬季的冰天雪地裏有很多天然溫泉,古時候的東北人,學會了尋找溫泉來驅寒,久而久之,漸漸形成了地區特色的洗澡文化。


    所以,對東北人而言,洗澡早已超越了它本身的意義。


    南方人洗澡大多采取淋浴衝洗的方式,把洗澡叫做“衝涼”,但是在東北,洗澡是認真的。


    搓泥兒才是檢驗洗澡的唯一標準。


    “一兩周必在外麵洗一次,在家洗的不算洗”,這樣的洗澡觀念,根深蒂固地盤踞在很多東北人的心中。


    鍾瑞曦也不例外。


    開學這麽長時間以來,眼看冬季快要來臨,她同樣滋生了一種衝動。


    想去外麵好好洗個澡,帶搓帶奶帶泡的那種。


    畢竟是同學加上同鄉,在生活習性上,兩人根本不需要什麽磨合,天然就帶著幾分默契。


    呂錦程的提議馬上得到了響應,騎著電動車一路來到東湖高新區的一家高端“洗浴”。


    曲水蘭亭。


    他嘴裏說是洗浴,實際上是家高檔會所。


    停好車,鍾瑞曦一馬當先從後座蹦下來,向不遠處的店頭打量了半天。


    “別看了,就是洗澡的地方,走啦。”


    呂錦程手一伸,把興高采烈的白月光牽住,她大步流星邁著步子,帶著滿溢的活力。


    剛進大堂,他就瞥見了提前約好的人。


    黃虎翹著二郎腿,癱在沙發裏玩著手機,不時抬頭望向大門口。


    “喲,來了呂總?”


    中年男人一見他們進來,樂嗬嗬地把手機一揣,立馬起身。


    “也不能讓黃行長久等啊。”


    呂錦程伸出手,和黃虎握了握。


    黃虎今年三十八歲,一米七八的個頭,身材勻稱。


    他對公客戶經理出身,頭發剃的短,帶著股匪氣,但笑起來很是有種親切感。


    自打和呂錦程吃完那頓飯,後續又張羅著一起吃過玩過,現如今兩人也成了朋友。


    說到底,黃虎也是人精一個,把能力用在恰當的地方,沒有不成事兒的道理。


    重生之前黃虎跟他也沒差出多少歲,而且和呂總打交道的人,往往第一時間,就會被他身上散散垮垮的隨意勁兒傳染,不出十分鍾就能跟他稱兄道弟起來。


    “鍾瑞曦,我女朋友,這是黃虎。”


    “弟妹弟妹。”


    黃虎看他身邊換了個和上次不一樣的妹子,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嘻嘻哈哈地跟鍾瑞曦打著招呼。


    “你好呀~”


    鍾瑞曦也沒客氣,大大方方地對黃虎笑了笑。


    “來來來,往裏走,我都跟店裏打好招呼了,咱去vip區換鞋。”


    黃虎帶著兩人往負一層走著。


    江城沒有天然泉眼,曲水蘭亭是新開沒多久的高級會所,負一樓的溫泉由人工鑿成,什麽泡澡按摩足療保健,正規的不正規的,應有盡有。


    溫泉區邊上緊挨著vip套間,臨進去之間,黃虎給鍾瑞曦遞過去一個手牌。


    “弟妹,你進去換好衣服,項目都安排好了,裏頭小妹一路都跟著你,自己先舒舒服服放鬆一會,完事正好出來吃飯。”


    “你們呢?”


    鍾瑞曦一怔。


    “我們兩個在男賓這邊,泡一會就把人還你,放心,等會時間都是你們兩個的。”


    “行吧。”


    鍾瑞曦也不是第一次出去洗澡,幹脆利落地點了點頭,轉身跟迎客小妹進了女賓通道。


    呂錦程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幾秒鍾,黃虎笑著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你,出來保證高高興興的。”


    “真女朋友。”


    “知道知道!”


    兩人走進vip套間,一股子悶悶沉沉的微香撲鼻而來。


    呂錦程走了兩步,一看,兩個大浴缸隔了一塊屏風擺在房間裏,浴缸裏黑黝黝的全是泥巴。


    “新上的項目熔岩浴,兌的都是草藥,看著烏漆墨黑的,實際上舒服得很。”


    這種類似泥巴浴的泡法,之前呂總也體驗過。


    當下也沒廢話,他在旁邊衣物間換下一身衣服,光溜溜地跳進了浴缸裏。


    男人立刻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氣。


    感覺就跟陷進沼澤地裏似的,要不是一屁股就坐到了底,他還真有點不習慣。


    身上蓋著沉沉的軟泥,仿佛在冬天壓在身上的溫暖絨被,一種安全感油然而生。


    “咱們還是猴子的時候,就知道用泥巴保暖過冬了,現在也算是返璞歸真。”


    旁邊屏風另外一側,黃虎也被泥巴糊上,口中的江城話都慢了幾分。


    “確實蠻舒服的哈。”


    呂錦程放鬆地呼了口氣,腳指頭動了幾下,那稀溜溜的泥巴從腳指縫中滑過,有點癢,卻也很有趣。


    鍾瑞曦是個有好奇心的姑娘,現在應該也正高高興興地泡著呢。


    “呂總,這個季度,我們行業績排到了這個!”


    躺了一會兒,最開始那麻酥酥的勁逐漸過去,黃虎借著機會起了話頭。


    “可以啊!”


    呂錦程看著黃虎單手比出來的數字,同樣慢悠悠地回應著。


    “看來你們公司真是蒸蒸日上啊,不僅入職的員工越來越多,還帶動我們信用卡新增客戶、個人理財銷量、個人掌銀活躍客戶幾項指標水漲船高。”


    “都仰仗著呂總照顧啊!”


    江城很大,各大銀行的支行也很多,至於網點更是不計其數。


    和黃虎成為朋友之後,光是吃下點金傳媒的相關對公業務,就足夠黃虎在月度考核中脫穎而出了。


    他還沒到四十歲,正是野心勃勃的年紀。


    之所以絞盡腦汁要和呂錦程成為朋友,當然不僅僅因為他銀行卡裏的高額存款。


    個人儲蓄的大客戶多了,完全不需要他一個網點負責人這麽盡心盡力。


    他看中的,是呂總手下企業的巨大潛力。


    以及麵前的這位年輕人,不久前給他畫的大餅。


    呂錦程跟他聊過關於點金咖啡擴張的戰略,更重要的是,點金咖啡計劃一筆巨額抵押貸款。


    這筆抵押貸款足夠他完成一整年的kpi,甚至能靠著對公貸款這個單項指標衝到排名前列。


    “哎,主要你老黃開出來的條件好,做人又實在,大家都是哥們,不幫你幫誰。”


    呂錦程擺了擺手,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對了呂總,我小舅子正好是轄區派出所的所長,過兩天我組個局,一塊出來坐坐?”


    黃虎是個妙人,人多的時候很會插科打諢搞氣氛,但一對一私聊的時候,他的廢話極少,大多數都能一陣見血。


    “哦?”


    呂錦程總算提起了幾分興趣:“可以啊。”


    黃虎沒有明說,畢竟打啞謎和猜謎語,這是機關和大企業工作必備的專業技能。


    幹久了不說心思通透,至少遇事踢皮球和做事談條件,這兩項基本功是手到擒來。


    這是打算拉他進私人小局了。


    雖然黃虎算不上什麽大人物,但網點一把手的身份,注定了他的人脈不會太差。


    能有暴力機關話事人出現在私人飯局,本身就是一種善意且長期來往的積極信號。


    恰好,事業剛剛起步的呂總,正需要這個東西。


    “好嘞,到時候我提前約你。”


    “原來你小舅子是轄區派出所的,怪不得你老黃”


    呂錦程嘴角一翹,望向屏風一側,意味深長。


    黃虎這家夥做事利落,但極為好色。


    和他交往的過程中,黃虎無時無刻不在暗示呂錦程,想玩的話他路子極廣。


    高新區這一畝三分地,技師裏頭但凡姿色好些的,他是一個也沒放過,自己回回親自驗貨。


    他倒是也憐香惜玉,從沒虧待過人家,那些姑娘們要是有點什麽難處,他巴掌一拍就能上演一出義薄雲天。


    碰上有的姑娘,攢夠了本錢解甲歸田,他準給人推薦幾款利息不錯的私人理財,再封個大紅包。


    也正因為如此,這附近幾家高檔會所他不但門兒清,還落得個懂消費有品位的好名聲。


    “嗨!你呂總年輕多金又帥氣,當然不懂我們老男人的苦衷了.”


    “我要是像你這樣,憑自己的魅力能把到極品妹子,誰還他媽來這一套!”


    “錢不也是你的個人魅力嗎?”


    呂錦程笑著說道。


    誰說自己不懂了。


    中年男人的苦衷和福報,都他媽被呂總懂完了!


    “光有錢管個幾把用!”


    兩個人忍不住同時哈哈大笑起來,再次達成共識,也許有錢隻能讓一部分女孩子獻出身體。


    但要讓對方真心實意喜歡上,迷戀上,愛上自己,那是另外一個維度的事情。


    話題就此揭過。


    又和黃虎聊了半個小時的正事和八卦,然後呂錦程從泥缸裏爬出來,開始衝水。


    泥巴從身上慢慢脫落,仿佛每一個毛孔裏的細小汙漬,都跟著泥巴一起被衝走,皮膚重新變得清爽起來,有一種爬行動物褪下舊皮的恍惚感。


    “呂總,我就陪你到這裏,別讓弟妹等太久,先走了哈!”


    這會呂錦程正用沐浴露打著泡泡,對黃虎點了點頭。


    “成,你先忙。”


    “那我不管你了,婷婷,把呂總伺候好了。”


    黃虎笑著撓了撓頭,掀起簾子走出包廂,隻聽見外麵一個女孩子甜甜應了一聲。


    呂錦程把身上一擦,裹著浴巾出來,隻看到房間裏的浴缸都收了,擺著一張按摩床。


    床邊站著個漂亮女孩,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出點頭,束著柔順的秀發,大大的眼睛很可愛。


    “.”


    呂總一打眼,心裏泛起了嘀咕。


    這他媽老黃也太不會辦事了。


    隔壁女賓那邊還躺著自己帶來的姑娘呢。


    這就安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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