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周昊心頭一驚,這位原來是劉澤清部下之人,這不知是命運刻意的安排還是曆史的巧合,這讓自己有機會結交劉澤清這一支軍閥力量。


    “在下吳雄見過周兄了。”


    吳雄這一句話將周昊從沉思中醒過來,連忙道:“吳總兵好。”


    程嶽看著周昊十分迷茫的神色,剛才吳雄寒喧,周昊似乎在神遊,不在狀態中,不知在想什麽。


    吳雄似乎一點都不介意,接著他拋開周昊,向程嶽道:“剛才受傷是這位兄弟也是劉總兵麾下之人,名叫沈濤,他受得傷不是刀傷,是火器所傷。”


    程嶽道:“火器之傷,何火器所傷?”


    吳雄道:“是火繩槍所傷,彈丸還在他體內,隻是我等不會醫術,無法將彈丸取出。”


    周昊知道明代的火器已經在世界上算是十分發達的了,隻是清代卻是一點也不重視火器的發展,以至完全落後於世界。


    程嶽道:“隻好在這個鎮上找郎中了,不然這位兄弟會送了命。”程嶽便派去找客棧的老板,詢問這個鎮有沒有郎中。


    客棧的老板一身緞藍色的綢子映衫著其肥胖的身子,放下不離手的算盤,起來想了想,道:“鎮子東麵一家藥輔,名叫德仁堂,裏麵好像有郎中。”


    程嶽找了一名衛士,讓其以最快的速度將德仁堂的郎中請來,那衛士領命,跨身上馬,從大門出去了。


    程嶽道:“走,各位兄弟,咱們進屋說話。”


    客棧東麵的廂房中坐滿了人,剛才來的十餘人個個坐在椅子上,腰板挺得筆直,顯然是常年在軍中的人。


    程嶽讓衛士給諸人倒上茶水,便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吳兄可不細細說來。”


    茶水滾燙,吳雄還是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顯然是長途跋涉所致,隨即便道:“前幾天,劉總兵與江淮上與幾位黑、道上總瓢把子交談中得知,大鏢局保著一支價值有幾千萬兩黃金的財物,於是劉總兵便動了心,準備幹一票。”


    程嶽聞言,大驚失色,將剛要送到嘴邊的茶杯放在桌上,驚道:“劉總兵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了,連大鏢局的鏢也敢動,雖然說如今大鏢局沒有了朝廷的庇護,但實力非同小可。”


    周昊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對這種古代江湖軼事也頗感興趣。


    吳雄道:“誰說不是呢,咱軍中兄弟聽聞劉總兵的想法,全都反對,兄弟我清楚地記得五年前,河北滄州飛雲堡與大風寨在京南道上,想劫大鏢局的鏢,鏢沒劫成,結果飛雲堡三百二十一人與大風寨三百一十三人全遭到大鏢局的屠殺,無一生還,飛雲堡與大風寨被徹底毀掉,同時飛雲堡的堡主羅世成與大風寨的寨主錢禮傑被大鏢局淩遲處死,這件事震動了京城一帶,但大鏢局借著朝廷強硬的靠山,非但沒受到任何製裁反而將飛雲堡與大風寨說成逆賊勢力,理當該誅。”周昊大驚,好心狠的大鏢局,大鏢局是什麽樣的組織,極想問一問,但正值兩人談話,不好插話,隻好耐心地聽。


    程嶽道:“那時兄弟我還在江淮一帶販鹽,有時碰到商旅小支鏢隊也會動一動,自從聽說那件事後,碰到大鏢局的鏢旗遠遠躲開,生怕惹事上身,劉總兵此舉確有些膽量,隻是……”


    吳雄道:“兄弟我當年也曾領著一百來號兄弟在西風山落草,後來,劉總兵在與李自成交戰中受挫,我便投奔了劉總兵。後來大軍一路南下,對於江湖上的事我有一些了解的,我也極力勸阻劉總兵,讓他不要動大鏢局的鏢,我知道大鏢局的眼線便布整個大明天下,我們劫鏢的事一旦為對方所知,那可就不好了。”


    程嶽道:“是啊,當年飛雲堡與大風寨就是提前讓大鏢局得知了消息,大鏢局設好埋伏,才後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吳雄道:“劉總兵聽了我等兄弟的話,放棄了這個念頭。當時又接到你的飛鴿傳書,我與沈濤兄弟兩人準備率一百來號人支援你,沒想到行軍到翠雲嶺,碰到一支推著獨輪車的幾十個大漢,沈濤兄突然撥出長刀,撲向那群大漢中一人,還說道什麽羅天齊,終於在這裏讓我碰上你,真是蒼天有眼。這一下雙方交戰開來,我看便命手下兄弟上前應戰,對方人中有幾個是硬點子,我方人傷亡慘重,沈兄激戰中突然不知是誰在開了一槍,當即倒在地上,我與手下兄弟拚死殺出,終於衝出重圍,便隻剩下數十來人了,其餘的兄弟都陣亡了。”


    程嶽道:“原來是這樣,不知沈濤兄與那位羅天齊是什麽仇?”


    吳雄道:“沈濤兄一直在昏迷中,隻好等他醒來再說吧。”


    正說話間,聽得前麵蹄聲傳來,片刻,那名衛士進屋來,見到程嶽道:“程總兵,那德仁堂的郎中前幾天被大鏢局帶走了,現在店內關門了。”


    “什麽!”吳雄驚站起來,片刻,頹然坐在椅子上,道:“看來沈兄無救了。”


    周昊突然道:“能否容我看一看這位沈兄弟的傷。”


    吳雄聞言,道:“怎麽,周兄也會醫術?”


    周昊道:“幾年前,我也當過兵,學過一點自救的知識。”


    吳雄喜溢於色,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周昊長年在軍中,對於各種傷都有一定的治理能力,尤其是槍傷,各種槍傷,周昊基本都會治療。


    沈濤身上滲出的血已將衣服沾在上麵,周昊用手輕輕地潤濕衣物,將服布與肉身隔開,周昊道:“取來一些酒精。”


    吳雄道:“酒精為何物?”


    周昊才想起這是古代,明朝有酒,可能沒有酒精,就算有,客棧中也找不到,隨即便道:“酒有沒有?”


    吳雄立刻衝入店老板的帳房,道:“老板來幾瓶酒。”


    店老板道:“我們這裏有各種酒,不知客官要的是那一種,有最烈的燒刀子,有上百年的紹興女兒紅,有蘇州的花雕。”


    吳雄這三種酒各要了一壇,提回到東廂房。


    周昊知道其中最數女兒紅酒性最烈,酒性烈實質上就是酒精的濃度高,於是周昊便選擇了燒刀子。


    吳雄拍開酒壇上的泥封,往碗中傾出半碗,立即一股濃鬱的酒精味布滿整個屋子,有些好酒的兵士忍不住直咽口水,但此時如此緊急時刻,誰也不也敢提出喝酒。


    周昊以燒刀子來代替酒精,用自己療傷的方法開始為沈濤做起手術來。


    周昊首先用竹簽做的鑷子從沈濤身上取出彈丸,然後將其傷口包紮好,沒有紗布,周昊也隻好以幹淨的絲布來代替了。


    看著周昊手術做完,吳雄鬆了口氣,連聲對周昊感謝。


    周昊知道結識劉澤清離不開吳雄與沈濤的幫忙,便道:“以後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


    片刻,沈濤悠悠醒轉,看著滿屋子的人,十分驚奇。


    吳雄大喜,上前握住沈濤的手,道:“沈兄,你終於醒了。”


    沈濤語聲有氣無力,道:“這裏不是陰曹地府吧。”


    吳雄道:“不是,這裏是楊柳鎮的一家客棧,是這位周兄將你救好的。”


    吳雄邊說,邊指著周昊,周昊起來道:“沈兄好好休息,不多幾天,你的傷會好的。”


    沈濤道:“多謝周兄,我想喝水。”


    周昊知道這是過度失血引起的,於是便命人端起一碗水。


    喝完水後,沈濤再次將眼閉上。


    突然間,街上聽得馬蹄聲響,從聲音聽來,顯然有十多人。


    眾人全都坐下來,從廂房中出來,以便不打擾沈濤休息。


    突然間,街上一聲急促的馬蹄聲,蹄聲喋碟,是金屬與石頭相碰的聲音,顯然是馬蹄上套有蹄掌。


    眾人一片覷然間,十來名大漢從大門進來。


    馬騎衝進大門,當前一馬仰起前蹄,引頸長嘶,馬上之人用力一勒馬韁,待馬站定後,翻身下馬,隨即上前道:“程兄,別來無恙。”


    程嶽上前道:“原來是張兄。”


    隨即向周昊道:“這位是天津鹽綱公所緝私營哨官張德功張兄。”


    所謂鹽綱公所是專門負責管理運鹽的官方公所。


    周昊上前道:“在下周昊,見過張兄。”


    張德功也還禮寒喧。


    張德功也不客套寒喧,直接向程嶽道:“南京前幾日來信說鹽務必在五天之內送到,程兄這幾天怎麽在楊柳鎮歇下了,還希望程兄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南京。”


    程嶽道:“張兄有所不知,三天前,這支鹽帑被一群匪賊盯上,怕出個差錯,便飛鴿傳書讓吳兄帶一支軍隊前來支援,沒想到吳兄與沈兄在翠雲嶺遭到強人的攻擊,手下的百號人傷亡得隻剩下數十人了,昨天我鎮上結識了這位周兄,他手法幹脆,是個高手,我覺得對咱們也是個幫助。”


    張德功這才注意中到周昊,道:“不知周兄曾何處高就?”


    周昊道:“隻是在江湖上行走而已,幸得程總兵欣賞,來軍中混口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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