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一時間,距北京數千裏之外的山海關,吳三桂、李自成、與滿清勢力正進行一番政治軍事較量。


    夜色已深,四月十九日的月光依然很圓,遙掛在纖淨無雲的天際,同一時刻,月光不僅照耀著江淮城外的一處廢墟小村,同時也照耀著數千裏之外的遼東。


    燕山山脈在月色之下蒼莽起伏,在這夜色中,不時有陣陣野獸的嗷叫聲,燕山之東不遠處,是一片遼闊的原野,這裏如果再往北,便是山海關。


    原野中,一片片的軍營帳篷,燈火點點,由於是四月天氣,從東麵渤海吹來的季風使得旌旗獵獵做響,旌旗上幾乎都寫著一個字:順。


    一處巨大的牛氈帳篷相比其他帳篷顯得更宏偉,帳外數十名衛士個個手持刀槍,肅然而立,即使猛烈的海風吹在他們臉上,他們也不動絲毫,顯然帳篷裏是十分重的人物。


    大帳裏麵,地麵鋪著毛毯,幾十燭羊脂油燈上火焰熊熊,使得帳內通明異常,數百名將士分作兩排,肅然而立,兩排將士最前方稍高一處的地方正中一名大漢正襟麵南而坐。


    靠近中間大漢的數十名將士坐在椅子上,而後麵的將士則個個站立,顯然是椅子不夠。個個神情肅然,雙眼都看向前方正中那名大漢。


    那正中坐著的漢子年齡看樣子近五十左右,顴骨高聳,古挫的臉上一抹戾煞之氣,顯然草莽出身,讓人視之不寒而栗,一身黃色的錦袍,王者霸氣盡顯。


    靠近那大漢兩邊各是一名文士、一名將軍,文士麵皮白淨,形容清臒,幾絡清須,四十左右,那將士卻是一身鎖子甲,披著腥紅披風,骨棱棱的顴骨給人一種威嚴和剛毅感覺。


    片刻,那麵南而坐錦袍大漢清了清噪子,厲眼掃過諸將士,語氣沉重道:“各位將領,你們不管來自何方,都是跟隨孤血戰多年、為大順朝的創立下汗馬功勞的,孤一向將你們視做心腹愛將。”


    那大漢頓了頓,顯然是在措辭,繼續道:“天下早有‘十八子,主神器’之說,天意歸我大順,氣運歸我大順,朱明氣數已盡,天意亡明,非人力所能救。所以崇禎十五年,我軍攻破襄陽後,建號大順。去年十月,攻破西安,改西安為長安,複唐之舊製,大順將定都長安。今年正月,孤親率大軍,渡河入晉,北伐幽燕,一路勢破如竹,於上月十九日攻破北京,滅了明朝。我大順滿朝文武,都以為不會有大的戰爭,江南各地傳檄而定,孤王準備於北京登極,再還都長安,與各位同享富貴,萬沒料吳三桂這個亡國之將,竟不識天心民意,抗命不降,孤不得不親自東征。”


    眾將士齊聲道:“陛下英明神武,吳三桂必敗無疑。”


    這錦袍大漢正是李自成,身邊文士便是宋獻策,將軍正是劉宗敏。


    李自成自從三月十九日攻破北京後,便向鎮守山海關的總兵吳三桂發出勸降書,吳三桂知道自己的家人與自己的愛妾陳圓圓全被李自成控製,而關外又是與自己文化習俗截然不同的滿清,吳三桂有心投誠。


    萬萬沒想到,不久一個壞消息傳來,自己心愛的女人陳圓圓被李自成霸占,自己在北京的家被李自成洗劫,現在自己家人完全成了李自成手裏要挾自己投降的人質。


    聽到從北京傳來這樣的消息,吳三桂開始動搖投誠李自成的想法,不過此時他完全成了一支割占一城的沒有依靠的勢力。吳三桂決定暗地裏勾結關外滿清,借滿清的力量將李自成趕出北京,迎明室皇子登基。


    吳三桂曖昧不明的態度,使李自成下定決心東征。


    四月十三日,李自成親率六萬大軍,對外號稱二十萬,從北京出發,北上討伐吳三桂。


    今晚已經是四月十九日,大軍已行至山海關,這裏相距紅瓦店隻有三裏路,周圍百姓聽聞李自成大軍要來,早就逃得一幹二淨。李自成到這裏時,沒見一個百姓,沒有任何辦法從百姓口中得知關於吳三桂與滿清的消息。


    這裏背靠山嶺,作戰時可以登在山嶺上向遠處觀看,所以這裏又稱之為點將台。


    之前,李自成早就登上點將台上遠看山海關,隻見山海關城頭燈籠點點,不時傳來蕭蕭的馬鳴聲,李自成知道吳三桂正在做激烈的戰前準備。


    一絲絲不祥的預感湧上李自成心頭,這時他十八年征戰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恐懼,之前從關中打到北京時,一路所向披靡,攻進北京時,百姓夾道歡迎,短短一個多月,當時的場景早已不複存在,這裏各處的村莊的村民早就逃走一空。


    李自成開始反醒自己在北京一個月的洗劫,此時懸師東征諸臣本來就竭力反對,前幾日,大軍至通州時,宋獻策便建議撤師回北京,被自己一口拒絕。此時,李自成明顯感覺到此次一戰極有可能徹底失利。


    但自己作為三軍統帥,絕不可說出任何影響士氣的話,此時李自成雖未加冕,已形同帝王,他知道他的任何一個動作,都影響的軍心與士氣。


    “吳三桂這狗東西,隻憑山海孤城,敢反抗大順,倘不嚴懲,必會引起各處紛紛效法。他一定是勾結了東虜,不然他就算中吃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據孤猜想,滿洲兵一定在南犯途中,趁我等在幽州府立足未穩時,進犯幽州,我軍從來沒有跟滿人打過仗,千萬不可輕敵。後日我軍必須拚死一戰,將關寧兵殺敗,最好占領山海,迫他投降,就算不能取下山海城,也要將他殺得元氣大傷,無力再戰,我們好騰出手來迎戰東虜,確保幽州。孤的口諭,到此完了,後日之戰,由提營首總將軍汝侯劉爺指揮全軍,現在請劉軍給大家囑咐幾句。”


    李自成前半段措詞文雅,保持著帝王的威儀,後麵情緒激動起來,草莽之氣盡顯。


    劉宗敏本來給人一種威嚴剛猛的感覺,此時臉上的神情更是可怕,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向眾將士巡視一眼,道:“各位,我就一句話,後天與吳狗決戰時,一舉攻破山海關,生擒姓吳的,誰若他媽、的敢在戰場上後退,我剁他的狗頭。”


    眾將領退出大帳之後,軍師宋獻策和劉宗敏、李過暫時留下,又繼續密議片刻。


    自從東征以來,李自成就沒有睡過一夜安穩覺。今日宿營在山海衛的西郊,石河的西岸,李自成想起不久的大戰,心情更是難以平複。


    如同冰盤一般的圓月高懸空表,帳外旌旗獵獵作響,不時有野獸的嗷叫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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