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分析事務所 & tsdm扯淡組


    製作:筆君、miku-ミク、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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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平競賽?笑死人了。


    我怎麽可能正大光明地去贏你」


    ——分析社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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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運動流汗,這話聽上去似乎挺爽的,但什麽都不做到卻流汗往往會伴隨不適,我很討厭。在討厭暑熱與汗水的我看來,夏季就是最麻煩的季節。


    明明剛到七月,酷熱卻一直持續,今時今刻也是。這樣下去到了八月,究竟會成什麽樣子呢?我對此懷著模糊的不安,以點點滴滴地浪費時光度日。


    一放學我便第一時間解開襯衫的第一顆扣子,從書包裏取出毛巾擦汗。有一名勇士看準老師不在的好機會,擅自打開了教室的空調。我打算回家之前稍作休息,留在教室裏恢複一些體力。


    可是,要是耗得太久,小照會來煩我,所以我縱然有千百個不願意還是離開了教室,來到充滿熱氣與濕氣的走廊上向前走。


    今天我也忍耐著討厭的悶熱,走向分析社的活動室,準備渾渾噩噩地度過餘下的時間。我並不是自發要去做什麽,而是被迫奉陪某人去搞內容不明的活動才專程離開教室前往第二活動室的。我現在正一邊白白流汗,一邊拖著疲憊的腳步在廊上前進。


    哎,熱死了。


    什麽社團啊,我有必要去麽。


    …………。


    …………不行了,好熱。


    我受夠了。今天翹掉社團活動吧。更準確的說,是今天也翹掉社團活動吧。


    再堅持個20米就能到達目的地了,可用不著那麽賣力地去參加社團活動。我認為,分析社的社團活動不需要加茂十希男參加。請身為社長的小照想辦法獨自克服吧。


    回家大口喝麥茶吧,把電風扇的方向定住,對著自己吹吧。就在我正準備原路返回的時候,隻聞好似怒吼的什麽聲音從第二會議室破門而出。


    「那裏是禁止大聲喧嘩的吧……」


    我不經意地呢喃了一句。


    都交代過隔壁就是圖書室,要控製一下音量的。天這麽悶熱,怎麽還那麽活力四射。


    可是,最該重視的問題不是音量,而是聲音的主人。放學之後會使用第二會議室的,應該隻有我跟小照,再沒別人了,可是剛才聽到的肯定不是小照的聲音。這麽說,莫非是小照那家夥正在被吼麽?


    我該去幫她一把麽。可我感覺挺麻煩的,還是應該是無視了之直接回家呢……


    ……………………。


    ……哎,熱死了啊!


    隨後,門突然打開,一個女生從裏麵飛奔出來。


    她踏著怒氣四溢的強健腳步,緊緊地攥著拳頭,朝我走來。不開心的樣子一目了然。如果我不認識她,我應該會避免與她視線接觸,閃到一邊去吧,可悲的是,我跟她關係挺好的。


    她身穿學校指定的運動衫,頭戴白色的網球帽,長長的留海遮住臉。她是。


    「嗨,小末」


    「嗯!?啊、十希男!」


    和我同在二年級的末藏佳奈美。


    可能是氣得太厲害,她現在才總算認識到我正站在她眼前。


    我們的關係之所以好到相互用『小末』和『十希男』這些簡短的稱呼,是因為我們是從幼兒園起就在一起長大的。我們家離得很近,以前經常在一起玩。


    在幼兒園、小學、初中,我們一直都在同一個班,直到升上高中才分開,這段孽緣一直持續著。


    「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麽?你是網球社的吧。今天不用練習麽?」


    「才不是不用!」


    她相當氣憤。


    別那麽興奮啊,會很熱的。


    她帽子下麵的視線十分銳利,要是拿她開玩笑,貌似反而會觸怒她。雖然我自己沒怎麽讓小末生過氣,可是經常可以看到有同級生說錯話惹得她大發雷霆。看這個樣子,我說話還是稍微講究一點比較好。


    「哎……那你是找小照的麽?」


    「你的朋友是個白癡,所以我才跑到這種鬼地方來的!那個笨蛋!真是不可理喻!」


    她確實是白癡,可你用得著這麽生氣麽。


    想必小照肯定做了什麽白癡的事情吧。不正經的小照惹正經的小末生氣也沒什麽好奇怪的。我反倒感覺,小照平時總是積極地去惹小末生氣。雖然沒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我覺得小照把小末當成了玩具。


    「小照又做什麽了麽。對不起了呢」


    「為、為什麽你要道歉……!」


    「咦?什麽為什麽」


    「別漫不經心的!」


    她的口氣很粗暴,眼神很凶惡,不知為什麽還把憤怒的矛頭指向了我。雖說是為了讓感情宣泄出來,但我覺得不分對象胡亂撒氣,實在不可取。


    「別那麽生氣啊。你是運動員吧,要管理好自己的感情吧」


    「吵死了!明明一臉漫不經心!」


    「臉又礙著你了……」


    說到漫不經心的臉那就是加茂十希男,說到加茂十希男就是漫不經心的臉。


    她以前總是稱讚我表情溫柔,可升上了高中,我明明擺著相同的表情,她卻嚷著『太鬆懈了』生我的氣。似乎是『小孩子的時候看上去天真無邪,長大了樣子就變傻了』這種情況。歲月不饒人啊。


    「說不定你也是共犯呢!」


    「共犯?什麽共犯?」


    「給我告訴小照!絕對不要逃!我在球場等著她!」


    小末留下莫名其妙敗退式台詞,匆匆忙忙地走掉了。


    即便一副怒火攻心的樣子,她還是快步地走著。她在走廊上絕對不會奔跑。她骨子裏是個一板一眼的人,不會破壞規矩。真是個難伺候的主。


    唔。


    從共犯這個詞可以發現,肯定發生了什麽令人頭疼的事情。而且犯人就是小照,這可真是麻煩得無以複加。放著小照一個人的話,感覺裂痕會無止盡地擴散下去,所以沒辦法了,我還是幫她一把好了。


    不過話又說話來,這天氣真熱啊,真想把襯衫也脫了……


    我一邊想著這種事,一邊打開了第二會議室的門。打開門後,我的身體頓時僵住了。


    首先進入視線的,是一隻屁股。


    藏在質地柔軟的淺藍色內褲下麵的小屁股。從屁股向上延展的曲線向中間收縮,形成可愛的形狀。我抬起視線,隻見一件罩衫紐扣子已經解開,正要被隨手脫掉。再往上,是完全裸露出來的肩膀。再上麵,是一頂熟悉的針織帽。


    纖細的體型,白皙的裸肌,然後還戴著標誌的針織帽。


    在那天生麗質的外表之下,寄宿著怪人的精神,是個令人遺憾的女孩子。


    小照——赤村崎葵子正背對著我,扭過頭直直地盯著我。


    「嗨、加茂十希君」


    「嗨、小照」


    我們四目相接,臉上卻沒有表情。其實我心髒正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但我不想在小照麵前露出軟弱的樣子,於是故作鎮定。


    「加茂十希君,你呀,就不能來點『唔哇,怎麽脫了啊,至少上個鎖吧!』的正常反應?」


    「你才是,怎麽不來點『呀啊,先敲門啊!』。真是個不可愛的家夥」


    「有常識的人,開門之前都會敲門的」


    「是麽」


    「可你沒有敲門」


    「是啊」


    「所以你不是人。分析完畢」


    「太跳躍了啊!」


    這是


    哪門子的三段論!


    你要是怪我沒常識,盡管不太情願,我還是會認的啊!


    「話說,你倒是把視線移開啊。你要盯著人家屁股看到什麽時候」


    「你才是,穿著內衣的樣子要在人麵前暴露到什麽時候。快穿衣服啊」


    「倒也是」


    小照說著,將罩衫扔到桌上,在自己的書包裏大肆翻找起來。快穿啊……別磨磨蹭蹭的,我都不知道該把眼睛放哪兒了。不對,其實看哪裏都沒什麽,不過這種情況視線相對,會讓我良心作痛的吧。


    可惡,感覺臉好燙。


    在我分析小照的內衣為什麽是淺藍色的時候,小照已經穿好了襯衫和五分褲。要是再把帽子換一換,就跟小末的打扮完全一樣了。這麽熱的天,你還戴針織帽啊。怎麽說也太不自然了。就算是為了塑造角色而樹立標誌,也別勉強自己去戴啊。


    「為什麽是運動衫?難道等下要上體育課?」


    「差不多吧。我要跟你的青梅竹馬用網球來一決勝負哦」


    「啥!?你跟小末!?」


    「嗯」


    小照一派輕鬆,若無其事地說道。


    究竟發生了什麽,要演變成分析社與網球社二年級王牌進行對決的狀況。


    「喂喂喂,別開玩笑了,我們的網球社可是能夠進軍全國大賽的級別啊。她們是正經的社團,別幹擾她們練習啊」


    「是別人找上門來的,我有什麽辦法。我可是耐著性子去奉陪她的哦」


    「嗯?我剛才在走廊上跟小末說上話了,不過被她狠狠地衝了幾句。你幹什麽了?」


    「是嗎,小末真的很過分啊,聽我說啊,加茂十希君」


    小照用甜得發膩的聲音說道,向我蹭過來。


    我知道了啦,能不能麻煩你把桌上的衣服收好?我可是會介意那種事的類型。


    「其實呢,網球社裏發生了盜竊事件。末藏佳奈美的隊服貌似被什麽人給偷了。然後,她就一口咬定是我偷的。是不是很過分?我明明什麽都沒做」


    「確實很過分」


    「是吧?快安慰我」


    小照裝著糊塗,一把抱上來。她完全沒有害羞的樣子,若無其事地把臉靠在我的胸膛。


    「熱死了,快停手」


    「真是的,害羞鬼」


    不,並不是害羞,我說真的。


    雖然和女生進行肌膚接觸多少會感到興奮,這是作為一個高中男生所應有的反應,但一想到對方是小照,我就沒辦法坦誠地感到開心。這種招式已經司空見慣了,感官已經疲勞了。


    要是怕熱而把她推開,我又於心不忍,所以我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乖,乖。感覺就像對待寵物一樣,不過小照出乎意料的滿意,所以我也沒說什麽。


    「然後呢?為什麽你會被她懷疑?」


    「嗯,因為她看我不順眼吧。其實,她的隊服被偷了之後,貌似多了套女仆裝和狗耳發圈。她最後認為,這種白癡事情隻有我會做,所以專程跑到這裏來找我了」


    「原來如此。小照,犯人就是你——痛!」


    不知怎的,我被小照踩了一腳。


    小照的心情就像深山裏的天氣,根本捉摸不透。


    她從我身上離開,拿出手機。她幾乎沒碰幾個鈕,想必是在看日期和時間吧。說起來,她們約好要進行一場網球對決,究竟要花多久呢。記得在溫網轉播中貌似看到過『四小時的激戰』之類的解說……?


    「然後,我跟她說我會找出犯人,讓我對活動室進行分析,可她太固執了,不肯讓步。她說,我這麽做是想銷毀證據,所以我提出要來場對決」


    「怎樣的對決?」


    「用網球一決勝負。要是我贏了,就讓我調查活動室,要是我輸了,我就承認我是犯人的推定」


    「誒……你其實不是犯人吧?要是輸了可怎麽辦啊。被偷的衣服要賠償麽?」


    「應該要吧」


    「答應這種事,沒問題麽?就算贏了,能夠調查活動室,也不一定能夠找出犯人啊」


    「什麽啊,沒問題的。我心裏有數。反正肯定是什麽誤會。而且,不說到這個份上,她是不肯讓步的啊。她隻會扯著嗓子讓我還她衣服。執著是種美德,可是太一根經可不行。完事後就告訴她『看不到自己周圍可不太好』吧,加茂十希君」


    我感覺你要是說這話就太多管閑事了,反倒會惹她發火的。


    而且,小照說她有頭緒了,既然如此,當場解釋清楚不就解決了?我實在不能理解這樣的發展,但既然已經約好了,就不能爽約。小末也說了,絕對不要逃。


    「那……那個……」


    等我回過神來,隻見有一個陌生的女孩站在敞開的活動室門口。她似乎不太擅長大聲說話,小小的身體羞答答地扭動著。我不明就裏地向她的臉看過去,可她完全不看我的眼睛。她的小臉紅撲撲的,莫非在緊張麽?


    「我不認識她呢。她是誰?」


    「一定是圖書管理員吧。是要提醒你小聲點吧」


    「又不是我在叫,叫的人是小末啊!因為我就算不用大聲叫嚷也能忽悠她啊」


    「為什麽要忽悠她啊!」


    「我要是按平時那樣,她準會生氣吧」


    「什麽叫平時那樣,你平時就在忽悠人吧!遇到狀況就好好處理啊!」


    「那個…………請不要無視我…………」


    要想不被無視你就得極力的主張自己,因為自己的吸引力不足而無法交流,就不要怪在對方頭上——我要是這麽說了,她怕是會哭出來。她這個軟弱的女生,究竟來這裏幹什麽呢。


    有一個越說越起勁的小照就夠難應付了,我根本插不上嘴。就在我們停下來的時候,女生開口了。


    「末藏前輩對我說了…………」


    「啊,你是網球社的一年生?」


    我不清楚原因,但好像是小末讓她來的。


    有小末這種語氣強硬的前輩,這孩子也不容易啊。


    「我是助理……我叫望月,請多關照。然後,前輩讓我把分析社的人帶去網球場」


    「她讓你監視小照,不讓小照逃跑是麽」


    「噫噫噫噫!!!對不起!!!」


    望月就像彈開了一樣,猛地一個後撤步,與我拉開距離。


    我、我沒生你氣啊……。反應用不著這麽激烈啊……


    「你不行啊,加茂十希君。怎麽能夠欺負這麽小的孩子呢」


    「就算大的也不能欺負……可我說了什麽要讓她道歉的話麽」


    「不是語言表達的問題。準確的說,應該是你的表情太有威懾力了吧」


    「我搞不懂,不過你這分析很傷人啊」


    我可沒墮落到要用臉來威脅一年級女生的地步。


    「你不行啊,加茂十希君。竟然應付不來年紀比你小的淑女。明明有個妹妹」


    「你真煩」


    「看我給你露一手。幸會呀,望月!」


    什麽露一手。


    說不上話覺得頭疼的是我才對吧,你說你行,那你就試試看啊。


    小照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步,望月猶豫不決地後退半步。


    「我是分析社社長,二年級的赤村崎葵子唷!請多關照蹦!」


    蹦什麽蹦。


    你把她當成多小的淑女了啊。


    「是……那個……我找小照學姐……」


    沒有吐槽。沒有自發地跳進麻煩事裏。沒出事就好啊。


    大事不妙,感覺望月和小照很合得來。


    「小照是我的別名。很可愛吧」


    「呃


    ,是的,呃呃」


    可是,她很沒立場。


    多麽纖細軟弱的生物啊,望月。


    要是小末吼起來,你肯定不出十秒就得哭出來吧。


    「總之……我們出發吧」


    隨便問候了幾句,望月提議出發。


    即便麵對小照,望月還是不出十秒就結束了對話。可歎啊,你不是也沒辦法跟她說上話麽。


    據我分析,她也很怕小照的臉。


    ***


    我們離開第二會議室,走向校庭的角落。由於前麵帶路的望月走路慢得可怕,所以隻花幾分鍾恐怕到不了那裏。


    女生走得慢,這種事我早已作為知識儲存在大腦裏,不過望月的步行速度在我所知的所有人當中,也絕對屬於相當慢的。雖然不會比走路喜歡東看看西瞧瞧的小照還要慢,但她的慢怎麽著也是突破常識的水準。她那麽慢,都快讓我撞到她的背了。慢得就算拿個頭小腿短當借口都說不過去。


    不過,我感覺不論我用多麽委婉地方式提醒她走快一點,都會把她弄哭。我的目標是做一個對他人的痛楚敏感,害怕傷害他人的善良之人,把人弄哭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於是因此,走在後頭的我跟小照之間彌漫著一股奇妙的氣氛。沉默宛如淡淡的風,不知不覺吹過我們之間。我受不了這種壓抑感,忍不住尋求對話,便向小照確認狀況。


    「我說小照,要是輸了你會承認自己是犯人麽?明明就不是的。輸了可是很傷的哦,你有把握麽?」


    「那當然。我怎麽會發起沒勝算的挑戰」


    「喔?小照,你打過網球麽?」


    「小學四年級之前在民間俱樂部裏打過。而且之後身體也長大了,簡單計算一下,肯定比當時強兩倍呢!」


    「嗯,你肯定在小瞧網球吧」


    這可不是簡單計算,而是瞎計算哦。小學四年級之前玩的,現在高二了,荒廢了有六年多啊,會變強才有鬼。


    「用不著擔心哦,加茂十希君。我有秘策!」


    「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能不擔心才怪啊……」


    「是麽。嗬嗬嗬。望月怎麽看?你覺得,我贏得了小末麽?」


    噢噢,幹得好,小照。


    順利地跟望月建立起親密的關係吧。


    然後,將這仿佛一觸即發的緊張感帶走。


    要消除這沉重的氣氛,全仰仗你的處世之術了……!加油吧,小照!


    「我覺得你贏不了的……因為末藏前輩非常強」


    「小末有那麽強麽?」


    「因為她在二年級裏跟別的人實力相差太懸殊了,所以平時都在三年級的球場跟正式選手進行練習……末藏前輩真的很強哦」


    原來小末這麽厲害啊。


    還以為她隻是一個不遜於男子的家夥,看來這次又得重新審視一下我們之間的這段孽緣了。那個熱血角色原來不是虛有其表啊。她以前就很一根筋,那種不管做什麽都堅持不懈的性格,肯定幫了她不少吧。嗯,這是當然的。小照,別在意,是你輸了。


    「為什麽這麽說啊,望月。我可是準備了秘策啊」


    「耍計策可贏不了……基礎能力有差距……基本的實力差太多了……」


    「噢?是麽,原來如此。這句話可是我製勝的關鍵呢」


    「咦?」


    「基礎,基本功。所有人都錯了,全都盲目地迷信『重在基礎』這句格言。可是,正是這句話將努力拚搏的人變得遲鈍,讓他們在贏不了的比賽中仍然贏不了比賽。所以,我要反其道而行之」


    「咦?這話怎麽說」


    「嗯?」


    「難道,不能重視基礎麽……?」


    「謔謔?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是說,你很想聽我解釋對吧!好嘞,那就讓你詳細地聽一聽我的分析吧!」


    啊。


    當我注意到的時候,為時已晚。


    不可以興致盎然地對小照問『為什麽這麽說』啊……不然她會把你的好奇心當成免罪符,拿著『有問就要答』當借口,開始她那長得要死的分析。


    可惡,喜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重在基礎,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雖然不知道這種觀點是誰擴散的,但這是在給人添麻煩。要說這是簡單的警句也確實很簡單,但因此也容易令人誤解。搞運動的人大多都對『重在基礎』深信不疑……不,是不去深入分析這句話的含義」


    「什麽意思……?」


    「試著簡單的想一想如何,望月。你覺得,隻做基礎練習能變強麽?你覺得,重視基礎真的是達成目的的最佳手段麽?你覺得,通過重視基礎能夠到什麽成果?你覺得,能夠意識到這個問題的人究竟有多少?」


    「唔…………」


    快別說了,小照……!


    別用這種逼迫似的說話方式,瞧人家望月都害怕了……!


    要用更加溫柔,更加嗬護,懷著撫摸羽毛一般的心情跟她說話啊……!


    「再說了,『重在基礎』具體指要做什麽?能夠深入解釋的人實在太少了。基本上都隻會擺出『照教練說的做』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所以才有問題。我認為這跟國人的心態有關係。總之,人們都不願意讓人覺得自己是個標新立異氣焰囂張的人,所以全都通過基礎練習來逃避。隻要進行基礎練習,最起碼不會惹選手生氣,而且推薦進行基礎練習的指導者也不必背負失敗的責任,對吧?」


    小照的聲音變得火熱起來。


    小照一遇到要進行分析的場麵,就會藏不住心中的喜悅。我不明白分析有什麽可開心的,不過小照卻開心得不得了……甚至還因此創建了分析社這種莫名其妙的社團,簡直太難搞了。


    「不斷地高喊『重在基礎』『重在基礎』,結果喪失了除此之外表現,我覺得這是悲劇的開始。基礎和基本功應該用『不能疏忽』來描述,用『必須重視』來表述是錯誤的」


    「錯誤……的麽」


    「絕對是的。說著『重在基礎』的人是最容易攻破的哦,望月。這種事不是顯而易見的嗎?一名選手看重基礎,也就意味著他將自己限製了。因為基礎這種東西對所有人都是通用的,光有基礎沒有其他技能的選手,俯拾即是」


    奇、奇怪?


    感覺小照的分析比我想的要正經。


    這不像小照……但我並不是不喜歡。


    就是這個勢頭,加油吧,小照。拜托你別出什麽破綻哦。


    「可以說,小末就是個典型例子。一板一眼,固執,一根經,而且過分熱衷。她是怎麽練習的,抱著怎樣的想法去比賽的,我全都了若指掌」


    率真是美德。


    卻不是最好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小末不明白這個道理?


    「隻會沒頭沒腦地鍛煉基本功是不行的。哪有笨蛋要取掛在天花板上的香蕉就去鍛煉基礎的跳躍力。我們會找墊腳的東西,找棍子,尋找能夠活用自身力量的方法。人的身體能力是有極限的,所以要動腦子,運用智力來發揮自己的潛力,這是很重要的。選手之間的力量差距,並不在於基本功,而在於應用。超越基本功的應用部分,才能締造一名選手的個性」


    小照停不下來。


    我覺得基礎怎樣怎樣這種問題,一般人平時都不會去想,所以這大概是她隨口跑火車吧。不過話說回來,你可真能說啊。


    「我並不是說不要去注重基礎,我的意思是,抱著這句話而不去進一步的應用,肯定不會是好兆頭。推進應用不會讓人覺得『態度囂張』。……明白麽?總之,凡事不能死抱著『重在基礎』這一句話。重視基礎乃是


    變強的原則論,卻絕對不是取勝的妙手。我們最應該重視的不是變強,而是取勝」


    講到這裏,小照深深地吸了口氣,眨了眨眼表示分析結束。


    「……我的分析就是這樣。感覺怎樣?」


    「哇啊啊!分析社竟然有思考這種事情啊!好厲害!」


    好厲害啊,小照,感覺今天鮮少出現了正經的分析呢!


    從望月雙眼的光輝能夠看出,你已經博得了她的尊敬呢!


    「嗬嗬嗬,勝負的關鍵不取決於基礎,而取決於應用。既然如此,弱者戰勝強者的方法就很明顯了呢,望月」


    「究、究竟是……?」


    「那就是——」


    在這緊張的一瞬間。


    我咽了口唾液。


    「就是必殺技啊,必殺技!那還用說麽,跟隻有基礎的比,當然是擁有必殺球的會贏啊!」


    小照榮光滿麵。


    用最得意的表情,道出了結論。


    「………………是…………這樣麽」


    「放心吧,望月!雖然我的基本功爛得要死——但我在被窩裏做過必殺球的想象訓練」


    「………………哦」


    望月似乎也對小照做出了最終評價。


    那個白癡……把氣氛全糟蹋了…………!


    人家剛才還很佩服你的!


    你怎麽就突然得出這種扯淡的結論!


    這種腦子裏跑火車的主還敢說有『秘策』沒問題……她真的有辦法麽…………?


    ***


    網球場隻有四塊,女子網球社隻能用東側的兩塊。我們私立高中的女子網球社作為一個有成績的豪強網球社來說,不能否認練習場地不足。


    我們現在的男子網球社連縣大賽的第二輪都進不去,貌似還有怨聲稱,應該把男子網球社廢掉,把所有場地讓給女子網球社。我想這話大概是從小末嘴裏說出來的。


    小照被望月帶進球場。我是男生,而且還穿著學校指定的皮鞋,感覺還是不要進去為好,於是便停了下來,可有人從後麵打了我一下。


    「嗨,加茂君。初次見麵」


    「呃……堀井同學?」


    「對,我是堀井。我總聽小末說你哦」


    隻是聽說過對方,你就從背後一記重拳上去麽,真是好膽量。


    這個友好得難以置信的人,名叫堀井。我隻知道她的姓,至於名的話,很遺憾,我並沒有聽說。我隻知道她總在小末身邊,完全不知她是個怎樣的人。要說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是朋友的朋友。


    她那與生俱來的親切似乎讓她平等地對待所有人,同樣也爽朗地跟小照打起招呼


    「呀謔,小照。謝謝你肯來」


    「嗨,堀井。我來玩了」


    「歡迎。真是對不住啊,讓你陪著瘋」


    「哪裏的話,這是家常便飯。正好可以打發時間」


    原來你平時就是靠被人當成賊來打發時間的啊,小照。你可真是過著讓人退避三舍的生活呢。


    「來吧,進場吧。加茂君也進來吧!」


    「我也可以進去麽?我鞋子也不標準吧」


    「不要緊的。反正隻是圍觀。而且要是沒了加茂君,小照要是暴走就麻煩了」


    原來是把我當成小照的限製器麽。話說,小照果然被當成容易分析(暴走)的麻煩人物了呢。雖然不是在說我,我還是小受打擊。


    「不過,這裏是女子球場吧」


    「沒關係啦。三年級從昨天起去修學旅行,不在學校,所以寬鬆一點。沒人發火真好呢。無拘無束哦」


    「果然豪強運動社團的上下關係就是嚴呢」


    「嗯?沒那回事哦。在進軍全國的社團裏,上下關係再沒有比我們更鬆的了呢。相對的,顧問就像魔鬼一樣恐怖,所以沒問題啦」


    原來是這麽回事麽。


    魔鬼一般的顧問麽。都是高中生了,但能夠獨當一麵,凡事自己處理的人很少呢。感覺有人罵她們,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我說的無拘無束,是指球場哦。畢竟社員多達三十人,卻隻有兩塊球場呢。我們定的是,三年級和正式選手使用一麵,一二年級使用一麵,說真的,地方實在太少了啊!」


    「欸……」


    其他社團的事情我不怎麽感興趣,我就不插嘴了。


    我們社團成員隻有兩個,明明沒搞什麽正經的活動卻在放學後占領著一間房,這或許太鋪張了。不過因為小照的關係,這種感受不是那麽強烈。


    再看看小照,她正一臉清爽地開始做熱身運動。正當我對她那泰然自若的態度感到吃驚的時候,小末冒冒失失地從球場另一邊徑直朝小照走過去。


    我覺得總讓小末亂吼對小末的身體不太好,於是前去製止了小末。在近處一看,她果然怒氣衝衝的。


    「十希男!嗯?為什麽你在這裏」


    「我聽說,你的隊服被偷了?真是難為你了」


    「真是的!我還想快點練習啊!都怪這家夥!」


    被小末怒氣衝衝地指著,小照燦爛一笑,做了個勝利手勢。我是對挑釁與分析信心滿滿的分析社社長赤村崎葵子,這一次也請多關照。你這家夥,看我待會兒怎麽收拾你。


    「小末,你等等,先冷靜下來啊。你再仔細想想啊」


    「想什麽想!」


    「當然是想你的衣服為什麽會不見啊。說真的,你為什麽懷疑小照?」


    「我看到了啊!小照今天早上在網球場周圍鬼鬼祟祟的!」


    因為她靠近現場所以認定她是犯人?我覺得這完全是在找茬。不過,畢竟再沒有其他的可疑人物了,這也沒辦法……吧?


    「小照,你今天早上到這裏來過?」


    「嗯」


    「你做了什麽?」


    「當然是分析調查。不過說來話長了呢」


    「那就不用說了」


    「人們總是會拿東京巨蛋或者網球場來描述麵積對吧?我想知道那麽表述是不是真有效果,所以來親身體驗一下網球場的大小。順帶一提,東京巨蛋的麵積大約是179個網球場,能夠想象它有多大麽?」


    都說不用了,你還要開始。


    你可真了不起啊,可愛的小照妹妹。


    「作為一個讓所有人都有切身體會的麵積單位,網球場真的合適麽?要是若無其事地拿來用,到頭來卻隻能給人『啊,真寬敞啊』這種茫然的感覺,我覺得還是用平方米來表述更有效。這不是個很有意思的分析對象麽?」


    夠了,真的夠了。


    「再說了,明明叫做網球場,卻不僅僅隻使用場地內的部分,連外圍部分也理所當然地要被使用。而且球場不是所有球員共有的,而要被球網分開,隻能感受到一半的區域。既然如此,不管是站在網球選手的視角還是觀眾視角都很難請立刻想象出一個網球場有多大…………」


    好長。


    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兒完不了呢。我感覺實在太麻煩了,悄悄地將視線從小照身上移開。隨後,小照一下子就看出我喪失了興趣,又繼續對身旁的望月繼續說明。竟然坑害一名連句『夠了』都不敢說出口的少女,你也太惡劣了吧。


    小照就交給望月了,我準備趁現在推進一下話題,在比賽開始前再稍微打聽一下衣服被偷的事。


    「呃,於是,你看到小照在網球場……準確的說,你看到她到活動室裏偷東西了麽?」


    「那倒沒看到……不過最可疑的就是小照了吧!」


    你要這麽說就沒什麽好談的了。


    因為小照不管怎樣都最可疑了。


    「就


    因為小照是可疑人物你就把她當小偷,她豈不是太可憐了。就沒有其他人看到那人進入活動時候,或者偷東西的時候麽」


    「唔……我不知道」


    不知道。


    真是個正直的家夥。可你怎麽沒看見就斷定小照是犯人啊。不過,你公平競爭的精神很強,我覺得這一點很棒哦,小末。


    「堀井同學呢?」


    「我?我快遲到的時候才勉強趕上,別說小照了,連小末都沒看到」


    「勉強趕上……也就是說,沒有晨練麽?」


    「是的,沒有。顧問老師和三年級的一起去修學旅行了。由於沒有監督者,我們不能練習了。放學後有男子網球社的老師過來看過,所以才拿到練習許可的」


    「原來如此…………奇怪。那麽,為什麽小末那麽早會在學校?」


    我朝小末看去,她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


    「沒、沒關係吧,我的事情」


    「你忘記晨練取消的事情了吧。一旦專注起一件事,一下子就看不到其他事情了呢」


    「堀井,你真多嘴!」


    「嘿嘿嘿,真可愛啊」


    好厲害啊,堀井同學。突然覺得小末好像很好應付。


    再來說說還是那麽難對付的小照吧,她仍舊不厭其煩地就『一個網球場』這個麵積單位進行分析,繼續講給望月聽。我都在收集情報為她洗刷汙名了,可她倒逍遙自在。


    「你說隊服被偷走了,那麽,你東西一直就放在活動室沒管麽?」


    「嗯。平時練習一結束,助理……望月就會把大家的衣服集中起來清洗,然後在活動樓的洗衣房裏烘幹,在下一次練習之前放在各自的櫥櫃前麵。過程就是這樣……可今天……」


    「不知為何放在那裏的衣服變成了女仆裝,是麽」


    唔唔唔。


    真是個奇葩小偷。


    竟然是小照之外的人幹的,這反倒令人吃驚。


    「啊,活動室上鎖了麽?」


    「堀井打開過」


    「她是這麽說的,堀井同學」


    「是上鎖的啊,在我去之前。是吧,小望」


    小望(注1)?


    我剛想她說的是什麽,便有人對她的呼喊有了反應。是望月。她從小照的咒縛中逃出生天,非常開心地轉向我們,點了點頭。不用肢體語言,口頭說明就可以了哦。


    連愛稱都起了,看來真是對她疼愛有加呢。


    「小望是愛稱麽。真可愛啊」


    「可不是麽?哽在喉嚨裏能讓人痛不欲生哦?」


    「你究竟是懷著怎樣的感情給她起這名字的啊……」


    ※注1:原文中小望為『もち』,是望月(もちづき)的前半部分,同時也有年糕的意思。


    跟小照和望月很難說話,但跟這個人也在不同的意義上很難對話,堀井同學啊……


    我深感能夠正常對話的人才明顯不足。這事不行啊,沒辦法解決啊。還是重買一件球服吧,小末。下次我會給你選件更好的。


    「鑰匙是望月管理的……也就是說,放學後開鎖的也是你麽?」


    「不……是堀井前輩……午休的時候我把隊服送到了活動室……之後碰巧遇到了堀井前輩,就把鑰匙交給她了……」


    「原來如此。拿著鑰匙的是堀井。也就是說,你就是犯人麽?」


    「好尖銳的推理,加茂君!信不信我揍扁你!」


    我隻是開個玩笑你就揍扁我,你要不要這麽過分。


    我不知道這個人說話究竟有幾分認真,太可怕了。但願她能學學總是非常認真的小照和小末。


    「有沒有其他被偷或者被換掉的東西?」


    「沒有啊。不可思議呢」


    「不可思議呢」


    「沒想到竟然隻有小末的衣服被偷。嗬嗬嗬」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這種嬉皮笑臉的感覺,不會錯的。


    犯人就是她。把她扔進牢房吧。


    「順帶一提,那件女仆裝究竟出自哪裏?」


    「嗯?什麽意思?」


    「應該是犯人自己帶來的吧。感覺服裝非常講究啊」


    「啊,那個啊,是服裝社做的。雖說是為演劇社準備的,但戲演完用不上了之後就會被還回去呢。真可憐,服裝社明明就不是演劇社的下屬單位」


    「你怎麽知道這種事情的?」


    「咦?」


    咦?服裝的出處這種事,通常不是隻有犯人才知道麽?


    「好了!也該開始比賽了!我來當裁判!」


    小末,案件解決咯。


    比賽都還沒開始。


    可是我的青梅竹馬什麽都不在意,朝著球場跑了過去。看漏了情報就會對事實產生誤解哦,就是為了不讓這種事情發生,我們分析社才存在的哦。


    堀井同學得意洋洋地走向裁判席,分析發表會被強行打斷的小照同樣很不開心地走向球場,舞台終於準備好了。


    來吧,比賽開始。


    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小末發現了球場旁邊擺著一個白色的大簍子,叫了起來。


    「望月!你又把衣簍放外麵了啊!」


    「非、非常抱歉!我這就收拾!」


    「下次要是再敢犯糊塗,我就告訴顧問哦!」


    「非常抱歉……!」


    告老師麽。


    怎麽說呢,小末童鞋,你生氣的方式會不會太孩子氣了?


    「算了算了,用不著那麽生氣啦」


    「不行!堀井你太慣她了!這種疏忽會影響社團團結的!」


    一點也不通融。可這也是小末的優點。


    如果社團整個都很散漫的話,那麽小末這樣過於認真的人可能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嗯……怎麽了,小照?」


    不知為何,小照無視了小末,直直地盯著望月跑去收拾衣簍的樣子。衣簍上寫著『一、二年級用』,裏麵是空的。你為什麽把衣簍放在這種地方不管啊,助理。我對望月當助理的能力感到非常不安。


    「一、二年級用……啊,原來如此」


    原你個頭。


    少管閑事,專心打你的比賽。


    「小照?」


    「沒有問題。嗬嗬,現在我穩贏了」


    她的話太過莫名其妙,我沒法做出反應。


    「威廉在引導我。問題的答案唾手可得」


    現在小照似乎正受到她所憧憬的已過世的威廉先生的引導。請您在天之靈一定要將她拽上正確的為人之路。


    於是,在威廉的引導之下,小末與小照的對決…………兩人間的鬧劇,開始了。


    「開始吧,小照!這可是你自己提出來的!輸了可別怪我!」


    小末把球拍指了過去,挑釁小照。小照接受挑釁,拿起從堀井同學那裏借來的球拍,擺出了神秘的姿勢。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話雖如此,要是逃跑的話,作為一個女人就太沒用了!在這裏遇到我算你倒黴!來吧,堂堂正正的跟我一決勝負吧,小末!」


    「哦、噢!嗯!我上了!」


    總之,在開場白的階段貌似是小照占優勢。


    「話說小末,要定什麽規則麽?決勝方式呢?」


    「一場定勝負就可以了」


    「一場,要打六球麽?好長啊,要是影響網球社的練習時間就不好了,就五球三勝吧。搶七也不要了」


    「這樣比麽,那就這麽定了!」


    從體力方麵考慮,比賽拖得越久對小照就越不利。所以選擇短期決戰對小照而言勝算要高一些,可是……小末可


    不是那麽容易被忽悠的。


    「決定發球吧!我來拋硬幣!」


    「啊,拋硬幣就免了。我讓你發」


    「咦?」


    「相對的,我有個請求」


    「什麽?」


    「眾所周知,我在初中和高中沒有參加網球社,也沒有在體育社團裏鍛煉過身體。既然如此,我肯定沒辦法把全國級別的發球接回去。不過,光用發球來結束比賽,實在沒什麽意思。當我接球的時候,你的發球要像這樣,從下向上打,行不行?」


    「……讓我隻發拋球?」


    「對。如果可以,盡量別帶旋」


    「唔、唔……對發球進行限製……」


    「怎麽了怎麽了?不能立刻決定麽?啊,跟初學者打,拿了發球權還害怕被接發球強攻麽?」


    「我、我知道了!從下往上慢慢悠悠地發球就行了吧!隻有這一個限製哦!」


    「好,相對的,我會把發球權讓給你」


    「既然如此,就這樣吧」


    倒是給我注意到啊,小末。


    因為有個讓你不能開足全力的限製,所以就算拿到發球權也並不有利哦。這個交換條件並不成立,快給我注意到啊。


    規則漸漸變得對小照有利了。這不是我多心。


    要是像樣的比賽倒還好,可變成這樣,我已經看不到結局了。


    關心比賽動向的不止我一個,其他的社員們也陸陸續續地圍在了球場周圍,關注著這場比試。我說,有一個場子空著呢,快去練習啊,用不著守在這邊。


    「開始~」


    坐在裁判席上的堀井同學用托腔宣布比賽開始。


    小末很守規矩,發出了輕飄飄的球。小照接過去之後,已經不在放水的約定範圍之內,小末立刻拿出了真本事。


    「哇、好快!」


    噢噢,確實很快。


    小末擊出的球十分威猛,精準地直擊球場的角落,無視小照直奔球場後頭,即便到達我的位置時力量也絲毫不減,繼續向後飛去。這樣就拿下一分了。


    可怕的球路加上可怕的球速。用那煞白的手揮出球拍的小照無力做任何抵抗。努力的結晶輕而易舉地擊碎了戲言。你平時訓練一定都在嚴格要求自己吧,很了不起哦,小末。


    「我說,你瞄準的地方太刁鑽了吧,小末……」


    眼看著血色從小照臉上褪去。


    怎麽搞的啊,你這反應。莫非你之前一直覺得自己能贏麽。這一球,似乎終於把小照給打醒了。在被窩裏想出的必殺技,看來發揮不了什麽作用……因為它在小末的基礎能力之下,毫無施展的餘地。


    「怎麽樣!還是投降吧,小照!」


    「唔…………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投降!繼續吧,小末!」


    啊。


    她那表情,是在想什麽古怪的事呢。


    那肯定是為了讓事情按自己的想法進行,打著什麽壞透了的主意。


    「好嘞,先拿下一分!看我三下兩下把你收拾了!」


    「不、等等!小末!」


    開始了。


    無謂的抵抗。


    「怎麽了啊!剛才那分有什麽問題麽!」


    「不是的!是衣服有問題啊!你這打扮是怎麽回事啊!」


    「什麽怎麽回事……就是運動衫啊」


    「這不奇怪麽!你平時是穿隊服練習的吧。可那件隊服被換成了女仆裝,所以——你當然要穿著女仆裝比賽啊!」


    「這、這是什麽歪理!?」


    再怎麽說這也太奇葩了,我在旁邊聽到小照的提議,都懷疑她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不過按她說的,小末穿上女仆裝比賽…………


    …………。


    …………不是還不賴麽?


    小照,你明白在網球上贏不了之後,又開始另辟蹊徑了呢。


    「開什麽玩笑!誰要穿那種衣服啊!」


    「不管你什麽看法都沒用!重要的是裁判要怎麽判!堀井!」


    小照向坐在裁判席上半笑著的家夥請示。


    裁判明明什麽都沒說,嘴角已經彎了起來,正奮力地擰著自己的大腿忍住不笑。裁判的判決會倒向哪邊,實在太明顯了,簡直無以顛覆。小末,你真可憐。


    「怎麽樣,裁判!選手應該穿隊服,不對麽!」


    「說得沒錯,小照」


    「那麽,小末應該換上女仆裝,對麽?」


    「說得沒錯,小照」


    張著大嘴恨不得立刻哈哈大笑的裁判,輕易地認可了小照的說法。這樣一來,小末就要穿女仆裝比賽了!


    「開什麽玩笑!!堀井!!」


    小末當然大發雷霆。


    然後,小照如同理所當然一般提出抗議。


    「噢?你要反抗裁判?小末,這等於棄權哦?」


    「不不不不不!可是!這也太奇怪了吧!」


    「小末,奇怪的是你才對吧?對裁判的決定表示不滿,竟然還出言威脅。你作為一名體育選手,簡直豈有此理!網球可是紳士的運動,你卻如此不守規矩」


    「紳士才不會穿女仆裝打網球吧!」


    「嗯嗯?莫非你的意思是,跟外行人當對手,換套衣服就贏不了……」


    「才不是!!別把我當白癡!!」


    「那你就該收起你那白癡的抵抗快點去換衣服。祝你一路順風~」


    小照輕輕地揮手。


    小末向我求助,朝我瞪了過來,於是我也跟著一起向她揮別。待會兒會是怎樣的結局,簡直不堪設想。但隻要能讓青梅竹馬穿上女仆裝,就算惹她發火也在所不辭。


    「給我記住!!」


    小末含著淚向活動室衝了出去。她沒有違逆裁判的決定。那孩子似乎決定遵循她自己的公平主義,穿上女仆裝。那家夥真可愛。戲弄正經人的那一瞬間,真是無比的燦爛啊。


    「啊、哈、哈、哈、哈、哈、有一手啊,小照。笑死我了,也痛死我了。小末真的要去穿那件衣服麽。她不知道要怎麽穿吧。我稍微去搭把手,大家先隨意休息一下吧」


    裁判半笑著追了上去。被留下的社員們苦笑著,小照則滿心歡喜,然而不知為何,望月驚恐萬狀。最後,大家都等待著比賽繼續開始。


    那個人來當裁判,真的沒問題麽……


    也罷,趁現在回家吧,小照……


    ***


    可能是那衣服太難穿,小末花了相當長的時間才回來。看到回來的她,我下意識地嘟噥了起來


    「哇,迷你裙啊」


    這是一件黑白基調的哥特女仆裝。我之前覺得那應該像那種為了在文化祭裏開店準備的便宜貨,但所用的素材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結實。


    「可惡,這衣服,裙子這麽短……真的是這麽穿的麽!」


    由於裙子跟小照的製服一樣短,所以小末那健康的雙腿一覽無遺。想必是因為這裙子比她平時穿的隊服還要短,曬黑的地方和沒曬黑的地方的分界線看得一清二楚。健康的素腿……充滿肌肉的小麥色的腿的曲線美……實在不錯。


    「你在看哪裏啊,加茂十希君」


    小照朝我瞪過來。


    可能是我自知在用不好的目光看著自己的青梅竹馬,被小照這麽一喊,身體不自然地顫動了一下。


    「哪兒都沒看啊。硬要說的話,我剛才到達了無我的境界,正盯著半空」


    「別以為口不對心的台詞能騙得過我。看我待會兒怎麽收拾你」


    我難道犯了什麽罪麽。


    依照法律,我既沒犯錯也沒犯罪。原諒我吧,小照。


    不隻是


    分析家,就連對麵半場的受害者都向我抱怨起來。


    「不要色迷迷地看我啊,十希男!」


    「說什麽啊,你這毒舌女仆。我來看你比賽,你卻讓我別看,要不要這麽過分」


    「不看我就行了」


    「好吧,就照你的說的」


    騙你的。


    青梅竹馬換上了女仆裝,一般來說豈能不看。


    話又說回來,她的反應真是太新鮮的。明明有人穿內衣的樣子被我看到還臉不紅心不跳的,可你穿上女仆裝的樣子隻是被我稍微瞄了兩眼竟然就變得滿臉通紅了。這家夥,挺可愛的嘛。


    話說,仔細一看,不覺得很奇怪麽?


    「小末……那頂帽子?為什麽你還戴著棒球帽?」


    小末頭上還戴著那頂白色棒球帽。


    這不奇怪麽……應該準備了狗耳才對吧!


    把狗耳戴上去啊!我想看!快給我看!


    「可、可是……不戴這頂帽子我會使不出力的……」


    她的說話方式和舉止實在太可愛了,令我大吃一驚。


    可是,小照是不會放過這種情報的。


    「不行!帽子也必須換!不是狗耳就沒有意義了!!好了小末,你就死心吧,戴上狗耳!!」


    這過分拘泥的態度……我明白了,小照。犯人就是你。


    總覺得她們一個個都像犯人,真讓人頭疼。


    話說,幫著小末的人一個都找不出來呢。圍在球場周圍的那幫網球社的家夥,也都隻顧著一邊笑一邊靜觀事態的發展。自己社團的二年級王牌受此等奇恥大辱,你們竟然光顧著笑,好一幫無情的家夥。


    咦?不過,要是強行讓分析社的二年級王牌穿上女仆裝的話,說不定我也隻會一邊笑一邊靜觀事態發展呢。什麽嘛,原來這是正常的行為啊。


    到頭來,小末敵不過裁判的勸告,心不甘情不願地戴上了狗耳發圈。要說她為什麽非得做到這個地步,想必是因為覺得「不戴就不公平了」。


    那家夥對所謂的公平精神存在根本上的誤解。


    「等等,裁判!我有個提議!」


    「還有麽。怎麽了,小照」


    「我是分析社的,而小末是網球社的!然而,裁判全都是網球社的,這不公平!我提議讓加茂十希君當副裁判!」


    「嗯?沒問題哦」


    感覺選手提出變更裁判的要求是極端違規的行為,難道是我誤會了?而且堀井同學也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咦……我來當裁判麽?」


    「沒關係啦,加茂十希君。你就判斷球壓沒壓線就可以了」


    我跟小照不一樣,對網球規則一竅不通。壓線是指哪條線我都不是很明白,這樣也沒關係麽。


    讓我當副裁判,也不覺得會對小照有利。她究竟在打什麽算盤?


    「那麽,你到小末的半場去當副裁判吧。小末,這樣就可以了吧?」


    「唔……十希男……共犯……算了,也就這樣吧」


    她拿對小照的不信任與對我的信任作比較,貌似是我略微勝出。話說,為什麽我要被懷疑是共犯。怎麽想我都是清白的吧。偷小末的隊服?我怎麽可能去做這種事啊。


    我隻好走向對麵半場,站在了小末的後方。女仆裝的背影……棒極了!女仆一般不會拿背對著主人呢。總覺得她太沒防備了。


    你問什麽好?當然是後頸好啊。


    哎呀,後頸跟女仆裝沒關係呢。


    要問什麽好?當然是背部曲線好吧。


    運動員風格的緊致後背,玲離盡致地展現出來。


    於是,比賽繼續開始。小末發出跟之前一樣的球,小照接發球打回去,然後小末強攻再下一分,就這樣回放一遍剛才的情況——我本是這麽想的。小末追著球跑起來,然後輕飄飄的女仆裝——


    「啊啊,看到了!看到了哦!小末!!」


    小照突然大聲叫了起來。


    「噫!?啊、喂」


    小末連忙按住裙子,所以慢了一拍,沒能把球打回去。


    …………


    何、何其無聊的秘策啊,小照……


    「好嘞,這樣就拿下一分了!打平了呢!」


    「太肮髒了,小照!!」


    「什麽髒?因為髒所以不能給人看麽?」


    「你什麽意思啊!!」


    變成了肮髒與公平的對決了呢。太肮髒了啊小照,但我覺得這樣才可愛。你是為了讓小末的羞恥鏡頭暴露出來才讓我當這個裁判的呢。你下手真夠毒辣的。下次請你吃好吃的。


    「別色眯眯的看我,十希男!」


    「為什麽啊。我可是裁判,不可能不去看吧」


    「隻看球就行了吧!」


    「我是隻看球啊。隻是中途你的小……女仆裝時不時會進入我的視線啊」


    「開什麽玩笑!」


    對不起,玩笑開過頭了。


    可是正正經經地去看你,你也很不願意吧?


    「哎呀,小末!向裁判大吼大叫可是違反體育精神的哦!你對裁判不夠尊敬!堀井,警告她!」


    「好~。給與末藏選手警告一次」


    「唔唔唔……!」


    小照那家夥……竟然使出跟分析沒有半毛錢關係的狠招……。我說,別老想著靠與運動無關的策略取勝啊。你的必殺球上哪兒去了啊。不服輸到了這個地步,都讓人覺得清爽了。難道要挺起胸膛說這是威廉的引導麽,你這家夥。


    小末完全無法接受,想要開口,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遵從了裁判的指示。她似乎明白,跟小照打嘴巴仗是沒有勝算的。


    小末的反對被壓了下去,比賽繼續進行。迷你裙作戰獲得成效,小照收獲了第一球。


    小照剛一得分,周圍的社員們就會送上熱烈的掌聲。我有點擔心,小末在社團裏是不是受排擠了,可這個時候,我又聽到了獻給小末的聲援。莫非,她憑著她那過剩的認真態度,贏得了後輩們的親睞?小末……這一點很可愛哦。


    小末總是在意著裙子,小照則趁人之危輕輕鬆鬆地又拿下一球。


    搞什麽啊,難不成,小照馬上要贏了?


    小末,你要淒慘地敗在女仆裝之前了麽。哎呀,這也是一道風景。


    可是,在我思考著這種無聊事情的時候,小照的優勢輕易地瓦解了。因為小末找到了一邊蓋住裙子一邊打球的方法。


    她小步運動,不張開大腿,轉變成了平時所無法想象的充滿女孩子韻味的動作。穿上女仆裝還不到十分鍾,竟然就能掌握相應的動作。你的天職說不定是女仆哦,小末。話說,感覺一邊壓著裙子一邊運動更讓她害羞,反而更加煽情,可我要是這麽說了估計小照就贏了,所以我先瞞著好了。


    比賽繼續進行。狀況自然在小末的控製之下。


    小照所能做的,隻有操縱堀井同學,支配規則的大招。換句話說,她在基礎部分完全敵不過。她現在正在親自證明剛才向望月展示的分析是大錯特錯的,這樣沒關係麽。


    ……咦?望月不知不覺間不見了。


    我還想問她是什麽時候交換發球的。


    我四下張望,尋找她究竟去哪兒了,發現望月從球場外麵跑了過來。而且來的不止一個。在她身旁有個穿著網球服的人。小照看到她的身影,大叫起來


    「來了!加油的來了!稍微暫停一下,小末!」


    「加、加油的?」


    「好不容易有場比賽,觀眾要是少了怎麽熱鬧得起來。網球社的人要給你加油,那我也要叫人給我加油!來吧,my dear!」


    加油的


    人究竟是誰。既然在小照與小末相爭的時候會為小照加油,我推測她一定不是泛泛之輩。


    加油的人被望月帶到了球場。


    她身穿網球社隊服,手裏拿著喇叭,散發著炫目的青春氣息,擺著精幹的表情——


    「小照姐!我來給你加油了!」


    「噢!十美乃!謝謝你,有你一個勝過一百個!」


    一年級的後輩,加茂十美乃。


    ……不是我妹妹麽。


    「小照」


    「怎麽了,加茂十希君。我最喜歡你了」


    「別糊弄我。你竟然又把我妹妹卷入麻煩的事情裏」


    仔細想想,我這個當哥哥的也被她卷進來了,不過,這就當是件好事吧。畢竟看到了好東西。


    我沒有辦法,又試著把矛頭指向妹妹。


    「喂,十美乃」


    「怎麽了,十希男」


    她答得非常平靜。


    這家夥,比我還要漫不經心。


    「嗯,剛才我接到郵件了,上麵說拜托我穿上這個過來」


    就算是親近的人拜托你,隻要覺得不對勁,你也給我拒絕掉啊。


    事後我必須好好地告訴她呢……嗯?


    「這件隊服——」


    不是我們網球社的隊服麽……?


    咦?


    女子網球社有一件隊服被盜……然後,我妹妹正穿著一件隊服……咦?


    「是小照拜托你的?」


    「嗯」


    「這件衣服從哪兒弄來的?」


    「咦?在網球社的活動室裏哦?」


    …………


    奇怪。


    她不是犯人。


    咦!?怎麽搞的!?我真的完全搞不懂現在是什麽情況了啊!


    「十美乃,聲援就有勞你了!」


    「是!小照姐加油!」


    住手,別引人注目……!要是你穿著隊服的事情讓人起疑的話就麻煩了……!


    可是根本沒人在乎我的擔憂,準確的說,大家都十分緊張,沒過多久,比賽進入終盤。


    雙方各拿下兩分。之前的攻防乃是一進一退。雖然實力上的差距令人絕望,但從分數上開是五五開。五局三勝,沒有搶七,所以拿下下一球的一方就能收獲勝利。


    當然,小照要是不出招,小末就能正常地得分了。小末壓著裙子,紅著臉,可她的公平精神依舊巋然不動。實力差距過於懸殊,所以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態度。所以就算比賽進行下去,也不會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


    比賽無情地繼續進行,然後——


    「來吧,小照,到賽點了哦!」


    「唔……!比我想象的還要能幹啊,小末……!」


    你究竟有多低估敵人的戰鬥力啊。


    「你也該好好想想怎麽道歉了吧!要是輸了,你就要乖乖地把我的隊服還給我!」


    啊,是有這麽一檔子事啊。


    還有個偷走小末隊服的好事小偷呢。


    好了,走投無路的小照接下來要如何逆轉呢,我非常期待哦。那麽自信地向人挑戰,總不可能就這麽灰溜溜地輸掉吧。


    「是這樣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哦,小末!」


    噢噢,莫非你真的想要顛覆這場對決麽。


    加油,小照!再多纏住一會兒,我就能刻骨銘心地記住小末穿女仆裝的樣子了!


    「怎麽了?終於明白你要輸了麽」


    「我知道你的隊服在什麽地方了!」


    「什麽!?」


    噢噢,你是想直接拋開網球對決,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呢。不錯啊,小照,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分析社社長。


    「我的分析,你聽好了,小末!」


    「什麽!等比賽結束不行麽?」


    「不行!必須現在!」


    感覺自己離輸不遠了,所以采取強硬的手段來收拾事態啊。


    嗯,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想法。我可以肯定,小照接下來展開的分析,絕對是瞎扯淡。


    「這次的事件中存在幾個疑點。第一,為什麽隊服是在活動室裏失竊的?」


    「東西就放在活動室裏,那是當然的吧!」


    「這可不對。衣服在望月回收之前應該都在活動樓的洗衣房裏。因為洗衣房由多個社團共用,所以和社團的活動室不一樣,是不會上鎖的。沒錯吧?」


    「嗯……是這樣……」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在那個時間點行竊呢?為什麽要專程等到衣服被放進活動室裏呢?」


    「噢……」


    這家夥,自己一遇到危機就會展開正經的分析呢……


    「第二,就算目標是隊服,可為什麽偏偏要選你的隊服呢?隊服有那麽多啊。犯人是隨便的選的,結果選到了你的,這不可能吧」


    「為什麽不可能?」


    「第三」


    「不要無視我的提問!」


    「為什麽要留下女仆裝?因為那件女仆裝,事件給人的感覺一下子變得不正經了。因此,我才會被懷疑是犯人。如果是單純的盜竊事件,不需要留下替代品」


    「別囉囉嗦嗦的,說幹脆點!」


    「你是讓我從結論開始說?」


    「我是讓你隻說結論啊!」


    我也讚成小末的觀點,全麵讚成。


    但我們的聲音傳不到小照的耳朵裏。


    「嚐試對動機進行考慮,又會發現奇怪的地方。犯人的目的是給人找麻煩?不是的吧。這樣無法說明留下代用服裝的理由,而且在之前一直上鎖的活動室裏行竊風險太高了。拿著女仆裝進去再拿著隊服出來,這樣也非常費事呢」


    「唔……」


    「那麽,這是對小末表現的好意麽?小末確實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性,可是完全搞不懂偷隊服又送女仆裝究竟是要幹什麽」


    「都說了,別兜圈子了——」


    「全都是相連的啊。把答案一個個地找出來就行了。為什麽不盯上洗衣房,而要盯上活動室?因為犯人不知道網球社的實際情況,不知道衣服會在活動樓的洗衣房裏洗好烘幹。也就是說,至少犯人不是網球社的人,恐怕也不是使用活動樓的人」


    那個人有理由偷走小末的隊服,卻不是網球社的?


    「然後……所有人的隊服都會交給助理一起洗,也就表示衣服分別上寫著每個人的名字。小末的衣服被偷並非巧合,而是被有目的選中了。那麽,犯人為什麽要盯上小末的隊服呢?因為犯人認識小末。犯人考慮到事情敗露的情況,所以才盯上熟人的」


    和小末認識?小末可是那種開不起玩笑的人,誰敢偷她衣服……?


    「然後,為什麽要留下女仆裝?這是為了讓人來懷疑我。因為讓小末穿上女仆裝並藉此取樂的無聊之徒,就隻有我了呢。真是個巧妙的陷阱」


    這已經算是自白了吧。


    你就是犯人吧。


    「可是啊,我知道有一個人。那個人不清楚網球社的內情,和小末有著較深的親密度,並且有理由給我找麻煩,更有動機去偷小末的隊服……」


    「那、那個人是誰啊,小照!」


    小照緩緩地走了起來。她走過裁判席,走過小末身邊,然後來到我的麵前。


    喔,您有何貴幹。


    小照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靜靜地說了一句


    「加茂十希君。你就是犯人…………」


    …………!


    要、要忍住……!我恨不得立馬朝她全力怒吼,可是……首、首先還是聽她、聽她怎麽說吧……!


    「我、我為什麽非偷小末的隊服不可啊


    ……!」


    「我理解你的心情,加茂十希君」


    小照用交混著憐憫與嫌棄的眼神看著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想看妹妹穿裙子的樣子吧……」


    我決定了。


    我要把你揍飛。


    忍耐?那是什麽?能吃麽?這個詞在加茂十希男的字典裏——雖然有,但很難找出來。


    「這麽說,十美乃身上的隊服原來是我的麽!十美乃!我們可是從小玩到大的啊!」


    「加奈美姐姐,你好。承蒙你照顧了」


    可悲。


    我的妹妹不理解情況。


    「太過分了啊,十美乃!你竟然偷我的隊服!虧我還把你當成親妹妹看待!」


    「咦?你是說這個?標簽上寫的名字是『堀井』來的」


    「誒」


    小末及眾人,都朝堀井同學看過去。


    「那是我的備用隊服呢。我說過可以用我的」


    即便這樣,裁判還是在裝糊塗。我的妹妹也一樣在裝糊塗。


    十美乃的隊服不是小末的,那麽小照的分析便瞬間瓦解了,這樣好麽?


    「話說小末姐,我還在想你怎麽穿得這麽可愛,原來是隊服被偷了麽?」


    「是、是的」


    「可我剛才到活動室去的時候,看到衣服就擺在裏麵來著」


    「…………誒」


    「在櫥櫃裏。就在這件衣服的下麵」


    「誒」


    沙塵與沉默,在酷暑之中飛舞彌漫。


    衣服……沒有不見…………


    前提條件消失了,不可能進行證明。已經沒有立證的必要。平安洗刷汙名的小照,活力四射地開懷一笑。


    「哇!事件解決啦!太好啦,加茂十希君!」


    她一邊吐出令人火冒三丈的台詞,一邊猛地摟住我的胳膊。


    「煩死了。走遠點」


    「好過分!你說我做了什麽壞事啊!」


    ……忍耐的。


    極限。


    衝破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剛才還把我當犯人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側麵不行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


    我隔著汗濕的襯衫一門心思地撓小照兩脅,把她撓倒在地。麵對喘不過氣的小照,我早已想不起停手的方法。


    網球社員們一片無語,在她們的守望下,隻有小照的怪叫響徹這片網球場。我家妹妹看著我們這幅德行,似乎想起了交代給她的事情,一隻手拿著喇叭,微微呢喃。


    「小照姐,加油」


    【聊天室】


    三雫  :難為你了呢。


    十希男 :可不是麽。到頭來還是沒找出搞惡作劇的犯人


    十希男 :真受不了


    十希男 :又是遭殃的一天


    十希男 :一個個看上去都像犯人


    十希男 :即便這樣,卻都又不是犯人


    十希男 :隻是看漏了而已,竟然鬧出那麽大的亂子


    十希男 :真拿小末沒辦法啊


    三雫  :我覺得,看漏了也無可厚非


    十希男 :咦?


    三雫  :而且,應該沒人把它當成一起盜竊事件


    三雫  :她們隻是在觀察末藏同學


    十希男 :此話怎講?


    三雫  :偷隊服可是非常卑劣的行為,你和小照本該遭到了懷疑,可你們就算


    進了球場,網球社的社員們也沒向你們投去敵意吧


    十希男 :這麽一說,確實是的


    三雫  :特別是讓你進去,這顯得很奇怪哦


    三雫  :有衣服從女子社團的活動室消失了。一般來講,她們對男生的警惕心


    應該非常高,可當時,所有人都在輕輕鬆鬆地觀戰,對吧?


    三雫  :我認為網球社的所有社員都清楚


    三雫  :一個個看上去都像犯人


    三雫  :所以我覺得,大概『所有人合夥作案』才是正確答案


    十希男 :誒


    十希男 :所有人合夥偷了小末的衣服?


    十希男 :啊,畢竟隻有她一個人跟三年級一起練習,她被排擠了?


    三雫  :衣服的事解釋起來很簡單


    三雫  :不應該認為是被偷走了,而應該認為是沒來得及


    十希男 :沒來得及?是指什麽?


    三雫  :現場發現了寫著『一、二年級用』的衣簍呢


    三雫  :既然如此,應該認為還有『三年級用』


    三雫  :末藏同學平時是跟三年級或正式選手一起練習的


    三雫  :從昨天開始,三年級去參加修學旅行了,所以沒有練習


    十希男 :啊


    十希男 :小末的衣服放進了那邊的衣簍啊……!


    三雫  :隻有末藏同學的隊服留在衣簍裏了


    三雫  :而望月同學沒能注意到這件事


    三雫  :她可能認定,三年級的衣簍裏什麽都沒裝吧


    十希男 :原來如此


    十希男 :望月是今天注意到之後才拿去洗的


    十希男 :所以到了練習時間還沒幹啊!


    三雫  :我認為事情就是這樣。


    三雫  :然後,她們是為了爭取時間才叫上小照的吧


    十希男 :可是,如果隻是沒趕上的話,為什麽要準備替代的衣服呢?


    三雫  :是為了讓人對犯人產生浮想吧。應該是為了讓大家以為是外麵的人幹


    的。要是跟外麵的人沒關係,最後就會變成管理鑰匙的望月同學的過


    失。


    十希男 :那麽,準備女仆裝和狗耳發圈的是


    三雫  :應該是堀井同學。因為今天拿著活動室鑰匙的是她


    三雫  :布下這個局,讓末藏同學懷疑小照的人,自然是堀井同學


    三雫  :拿女仆裝當理由揭發小照,本來就很奇怪吧。


    三雫  :一般應該懷疑服裝社或演劇社才對


    三雫  :然而末藏同學懷疑了小照,這就表示有人在操縱她的思維


    三雫  :發現盜竊的那一刻,在場的是末藏同學和堀井同學


    三雫  :堀井同學就是主犯呢


    十希男 :堀井同學有意把事情推到小照身上?


    三雫  :如果要找人背黑鍋,我也會選小照


    三雫  :眾所周知,小照平時就是個麻煩製造者


    三雫  :而且當成『玩笑』就沒事了


    十希男 :你是說,犯人的角色從一開始就讓小照來演了?


    三雫  :正因如此,小照才會準備秘策


    十希男 :秘策……說起來,小照的秘策是什麽


    三雫  :我認為,是當自己成為犯人的時候,能夠洗刷冤罪的最後一招


    十希男 :也就是說……


    三雫  :叫來與本案沒有任何關係的兩號人物……一個與末藏同學關係頗深的


    人物,和一個穿著本該被盜走的隊服的人物。


    十希男 :那家夥……原來你打一開始就想讓我跟妹妹背黑鍋啊


    三雫  :因為小照已經一定程度的了解了真相。正因為她確信最終能夠解除嫌


    疑,所以才準備了這樣一個殺手鐧。


    三雫  :從最終結論來看,她要是認為犯人是十希男君的話,末藏同學也不會


    太強硬吧。她利用了「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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