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晨重回了福利院,並且三人從院長那裏,也順利的蒙混過關,總之這短暫的一天一夜,似乎隻是生活中一個小小的插曲。但是無法否定的是,這件事卻把魏晨,童明以及莉莉婭三人的關係變得更加緊密了。


    僅僅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嗎?至少莉莉婭是這樣認為的,童明也是這樣認為的,至於魏晨嘛,似乎無論他如何努力說服自己,但是每當看到白皙紅潤完好如初的右手,那種莫名的陰影就會襲上心頭,他似乎始終不願意接受‘右手完好無損’的這個現實,因為如果他接受了這個現實,那麽他接下來,無疑就要接受一個更讓他無法接受的現實,那就是蒙多三人的身份絕對不一般,作為一個五歲的孩子,魏晨絕對不懷疑他們甚至有可能是來自異星球的外星人,而與這樣的“人”扯上關係,無論如何,魏晨都不覺得是什麽好兆頭。


    人類對於超出自身理解範圍的東西,往往會下意識的產生恐懼,也許魏晨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吧。


    至於事情是就此揭過?還是未完待續?魏晨感覺自己已經無法預測,似乎自己是在昏倒的時候,稀裏糊塗的就被人“抬”上了一條下不了的賊船。


    然而不得不說的是,魏晨的預感真的很準,他不但下不了這條賊船,並且就連命運也因此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魏晨不知道的是,似乎並不滿足隻有他一個人上了賊船,就連他的兄弟童明,也在不知不覺中被“船老大”給盯上了。


    “哥,你發什麽呆呢?”童明和魏晨此時並排坐在一起,兩個人低垂著小腦袋,發型也早已經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此時童明悄悄的碰了一下旁邊略顯發呆的魏晨,而在二人麵前,是吐沫橫飛不停說教的莉莉婭。


    魏晨被童明一碰,馬上從思緒裏清醒了過來,可眼下的情形顯然並不適合將心中的疑惑與不安分享給童明。


    “你們知道了嗎?”


    似乎莉莉婭的訓話終於結束了,雖然並不知道莉莉婭前麵究竟嘰裏呱啦的囉嗦了半天什麽鬼,但是魏晨和童明馬上大聲的回答道:“莉莉婭老師,我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那種整齊劃一似乎已經過了千百遍的練習。


    看著兄弟倆燦爛的笑臉,莉莉婭的心輕輕被觸動著,似乎無論是捉弄人得逞後的壞笑,又或者是像現在這樣毫無緣由的傻笑,她總能從兄弟二人的笑臉中找到勇敢,無畏,豁達與信任。她知道,今天這“嚴師”無論如何是裝不下去了。


    “哎~!”莉莉婭輕輕歎了一口氣“誰讓你們笑的這麽燦爛呢,好吧,中午想吃什麽?老師親自給你們做好不好?”既然‘嚴師’當不成,那幹脆就做一個溺愛學生的笨老師吧!


    “好。”兩人異口同聲。


    時間的齒輪轉動著,轉眼時間過去了兩天。


    在這廣袤的大千世界,聖明福利院顯然微不足道,並且由於它的特殊性,這讓能夠關注到它的人變得微乎其微。


    社會發展進步到今天,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龐大的機器有條不紊的運轉著,不同位置早已經準備好了替換的“備用零件”,你可以不做,但是代替你的大有人在,隨著日益激烈的社會競爭,在任何角落都演繹著不同內容的“新舊交替”。


    社會福利的完善在當今被人們普遍認為是政.府曆經多年來所做過的最有意義的事情,因為這解決了大批不安定人群的危機感,他們不用對社會負責,不用對國.家負責,不用對父母親和朋友負責,甚至就連自己,他們都不需要負責。


    在任何一個城市都有福利院,孤兒的數量也由於上述原因逐年增多,這就導致了連聖明福利院這樣一個市級福利院,都竟然擁有多達上千名孤兒。孤兒的認養率其實是極低的,除了在年紀極小的時候認養率較高外,年紀大一點的孩子,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有人認養,因為誰都不希望一個在有所缺失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做自己的小孩,因此,現如今所有福利院的模式,更像是一個“義教體係”,年紀大的學齡兒童會在這裏接受教育,從小學一直到大學,直至步入社會,成為社會中一個獨立的個體生存下去。


    當然也有例外,聖明福利院就是這樣一個例外,每年福利院裏都會有不少超過15歲的少年被認養,並且最近兩天,這種女神的眷顧似乎更為明顯,接連有十多名超過15歲的少年被通知收到認養申請。


    “哥,你說的都是真的?”童明坐在秋千上愣愣的看著魏晨,魏晨就坐在隔壁,顯然這兩天裏,他已經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童明。


    “恩。”魏晨又在看著自己的右手,似乎這兩天裏魏晨做的最多的就是這件事。


    “哥,那個四眼是怎麽說的?”童明指了指魏晨的右手。


    “我沒有問,因為這件事太詭異了,既然他們做了,應該也已經想好了說辭,還不如裝成什麽都不知道,看看他們究竟會有什麽打算。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他們把我送回來了,並且什麽都沒說就離開了,這太不正常了。”魏晨似乎隻能被動等待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呼~~~”童明長出了一口氣“也許是這地方呆著就讓人討厭,他們忘了說什麽,就急著先走了。”


    聽到童明的話,魏晨微微一怔:“童明,你不喜歡這裏嗎?”


    “當然不喜歡。”


    “可是這裏是我們的家啊。”


    “家?這裏才不是家,這裏隻是一個冷冰冰...冷冰冰的‘垃圾桶’,如果不是有你和莉莉婭老師在,那我還不如睡馬路,去城市裏流浪。”童明有些失落的說道。


    也許‘家’對於任何孤兒來說都是一個沉重的話題。


    聽到童明的話,魏晨情緒也略顯失落,隨意的踢打著邊上的碎石,輕輕晃起了秋千“吱呀~吱呀”的聲音,在兄弟倆耳邊悄悄的回蕩著。


    “魏晨~童明~,你們兩個小鬼又單獨跑出來了。”遠處傳來了莉莉婭老師的聲音。


    看到遠處氣鼓鼓的莉莉婭,魏晨和童明剛才的失落馬上一掃而空,咧著燦爛的笑臉跑了過去。


    “莉莉婭老師,你叫我們?”魏晨和童明此時已經跑到了莉莉婭眼前。


    “是啊,你們不跟其他小朋友在一起,又單獨溜出來,這樣你們會被其他小朋友疏遠哦。”莉莉婭一副唬小孩的樣子。


    “老師,你就別逗了,跟那群小鬼在一起玩扮家家酒的遊戲?那太幼稚了吧。”童明一副無奈的樣子。


    莉莉婭自然知道魏晨和童明的心智至少和十來歲的少年差不多,但誰讓他們倆長了一副萌娃相呢。


    “哼,就會裝出一副大人的模樣,照照鏡子還不是兩個小鬼,本來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的,但是嘛....”說到這裏,莉莉婭狡黠一笑,突然拉長了聲音賣起關子來。


    “老師,什麽好消息,你快告訴我們嘛。”


    “噗嗤,這就沉不住氣了,老師要說的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哦,你們兩個在今天早晨的時候都收到了領養申請哦,怎麽樣?開不開心?哈哈...”說完後,莉莉婭開心的笑了起來。


    “領..領養申請?”魏晨自言自語著。


    童明此時也感覺明顯有些心跳加快,有領養申請是不是意味著,也許不久的將來,他們也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家?


    但這種悸動並沒有持續多久,兩兄弟看著正替他們高興的莉莉婭老師,似乎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他們離開聖明福利院的時候,也就意味著離開莉莉婭。顯然這樣的結果不是他們想要的,於是兄弟二人相視點了點頭,似乎在某件事情上達成了一致。


    “莉莉婭老師,我們不想被領養。”魏晨堅決的樣子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啊?”莉莉婭有些沒反應過來。


    “老師,我哥說的沒錯,我們不需要被領養,如..如果非要被領養的話。”說道這裏連平時莽莽撞撞的童明都明顯有些結巴。


    “我們希望被莉莉婭老師領養。”


    “.......”莉莉婭愣愣的看著小臉發紅的兄弟倆,顯然這個玩笑有點嚇到了莉莉婭。


    “我...我們會變得很乖的。”


    “我們會做家務,我們會自己洗衣服,我們還會賺錢養活自己。”魏晨和童明看著有些發愣的莉莉婭,臉有些憋得通紅,趕緊補充著說道。


    “哈哈哈....你們兩個臭小鬼,又開始戲弄老師了,再這樣下去老師會生氣的哦。”莉莉婭的眼神明顯有些閃爍。


    “老師,我們不是......”


    “夠了,領養申請應該在明天一早就會審批通過,到時候福利院會將你們送走,你們今晚回去收拾一下要拿的東西。”莉莉婭打斷了想要繼續說下去的魏晨,用有些生硬語氣的把事情交代清楚。


    童明似乎還想繼續爭取,他剛剛向前邁出一步的身子突然被旁邊的魏晨一把拉住,童明有些錯愕的轉過頭看向魏晨,然後便看見童明底下頭退回到魏晨身邊,因為在轉身的那一刻,他從魏晨的眼裏看到了淡淡的冷漠,並且他還看到,從魏晨眼眸中映射出的自己,是那樣的驚慌失措,那種樣子就好像丟掉了心愛寶貝的小男孩,而那個小男孩正是他自己。


    “老師,謝謝您通知我們。”說完魏晨深深鞠了一個躬,然後拽著一旁微微有些顫抖的童明,繞過了呆立在那裏的莉莉婭,徑直向教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魏晨的眼神被童明看在眼裏,莉莉婭又何嚐沒看到,但是她卻隻能站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也許苦衷之所以被稱為苦衷,正是因為那種無法言明的苦澀吧!一行清淚從莉莉婭的臉龐流下,同樣也劃過魏晨和童明稚嫩的臉蛋。


    “兩個臭小鬼每次隻會害別人哭,算了,明天送別的時候送他們點小禮物吧。”莉莉婭樂觀的想著。在大人眼裏,似乎孩子永遠是孩子,但被他們忽略的,卻是孩子那份最真誠,最深沉的心意。


    夜間的繁星,閃爍著夢幻的光芒,忍不住讓人心馳神往。


    操場的秋千上。


    “哥,明天真的要走了嗎?”


    “嗯。”此時魏晨眼中有著難掩的失落。


    “難道真的要被不認識的人帶去新家嗎?”


    “那不叫家,我們倆個同在的地方才是家,至少從今以後隻有我們兩個人了。”


    “那...那莉莉婭老師呢?”


    “她跟我們不一樣,她有家。”


    “哈哈..說的也是。”


    安靜了很久之後。


    “哥,那我們還會回來麽?”


    “不會了,至少借著福利院的這次機會,我們也有理由再也不用回到這裏了,至少..至少這樣她應該不會為我們擔心了。”


    “她會擔心我們麽?”


    “會的,如果是我們,她一定會的。”無論如何,魏晨對此堅信不疑。


    似乎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幸福’,兩個小鬼並沒有絲毫放在心上,他們的路,將在他們自己的安排下一步一步的走下去。雖然他們眼神中難免會有些迷茫,但是迷茫過後的鑒定,是那樣的璀璨耀眼,無論任何人都無法左右他們的命運,能做到的恐怕隻有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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