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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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句英語俗諺說——船沉鼠先逃。諺語中的「船」指的是貨船,以前的貨船上往往會盤據大量的老鼠,而據說就曾經發生過老鼠一夕之間從船上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事件。當發生這種事時,那就必須提高警覺,因為這或許是船隻在下一次啟航後可能會沉沒的徵兆。


    過去的我總是盡可能遠離危機,平凡度日。就算麵對良機,如果那個機會可能伴隨著危險,那我一樣會選擇閃避——這種生活方式很無聊嗎?也許吧。但對我來說,無聊平凡的每一天就是我的至寶。隻可惜,在這短短的幾天之間——我那無聊平凡的日子早已驟然變調。


    由於我在這間病房內幾乎整整睡了三天,所以眼前鏡中的我看起來氣色好極了。三天前,護棱高中的教師安久津,因八年前殺害少女的罪嫌而遭警方逮捕;而我就是在這出逮捕的劇碼中受傷的人。除了一些擦撞傷以外,經過精密檢查後並沒有在我的身上發現其他異樣,解除健康上的疑慮後,我今天終於能出院了。


    現在時間剛過下午一點鍾,溫暖的陽光從窗口灑入,令人昏昏欲睡。


    我就讀的學校——護棱高中是西裝式製服,領子上繞過一條帶狀的領帶。我穿好製服係好領帶,正準備要上學。


    而在我的身旁有一名少女。


    『你隻受了輕傷,真是太好了。這樣之後你就能拚命為我拍照了!』


    我之所以會妥傷,這位少女必須負起大半的責任。少女,夜木阪戀——昵稱為華憐,開口說出了方才的話語。她用手指繞玩著發絲,一頭漆黑的長發也隨之搖晃著。


    她的肌膚白皙得嚇人,眼神散發出一股令人難以接近的神秘感;身穿著酒紅色的水手服,頭上戴著一頂看起來相當柔軟的帽子。她如果不開口的話,看起來的確相當可愛,說得更確切一點,她確實是個美少女……不過,她其實擁有一個秘密。


    這個秘密說出來或許會令人很吃驚——事實上,華憐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如果隻聽到這句話,大部分的人或許都會認為我的腦子有問題吧。然而很遺憾地,這是個不爭的事實。現在站在我眼前的形體,其實是她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強烈情感所形成的。她的情感寄宿在相機的鏡頭中,借助我的思考力量,最後才能化為形體——即所謂的「意念」。


    『……幹嘛?你為什麽一直盯著我看啦?你是不是又在把我當傻子看了?』


    由於華憐與我之間有強烈的連結,所以她並不能離我太遠。而如果她與我的距離很近的話,就能夠直接感應到我的思考內容。


    「你感覺到了?」


    『有,不過不太清楚。我不是說過了嗎?離那麽遠我沒辦法清楚感受到你在想什麽呀!』


    我現在和華憐之間的距離大約是兩公尺,在這個距離下,思緒幾乎無法傳達到她的腦海中。如果縮短到一公尺的話,她就能感受到我的情緒以及片段的想法;若是再縮短到能接觸彼此的距離下,她幾乎能全盤了解我的思考與感受。不過就算距離兩公尺以上,隻要我很確切地思考著某些語句,她一樣能夠感覺得到。


    但相反地,一般人聽不到華憐所說的話語,也看不見她的形體。我和華憐之間的關係,存在著許許多多的不對等。


    「唉,全都隻是些與你有關的獨白而已啦。」


    『什麽?你剛才有說些什麽嗎?』


    「沒有。對了,老媽怎麽那麽慢啊?」


    母親現在應該正在幫我辦理出院手續。


    我伸手拿起放在床邊櫃上的相機。


    華憐的意念寄宿在相機鏡頭中。一開始裝著華憐寄宿的鏡頭的那台相機泡到水了,所以電路係統壞了。


    現在我手上拿的是第二台相機,它和第一台相機同樣都是「歐爾福」製造的產品。由於過世的爺爺是個相機狂熱者,所以我才能碰巧在家裏找到一台替代品。


    到幾天前為止,我都還非常厭惡相機,甚至隻要有人對我拍照,我就會昏倒。然而現在的我——雖然情緒上多少還是會感到有點不舒服,不過至少我已經能夠不抗拒地掌起相機。能夠走到這一步,背後當然有很多原因……不過華憐的確也盡了一份心力。


    『如果你要拍照的話,自己要多注意點喔!要不然你等一下又要昏倒了。』


    「隻要你不使用能力就不會有問題了。」


    『我勸你最好加上個「應該」會比較好喔?』


    「你關心的根本就不是我的身體……你是怕我拿不穩相機吧?」


    『嘿嘿,原來你知道啊?』


    「真是的……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保護相機,也會好好地保護你。」


    我認為隻要鏡頭損壞,華憐恐怕也會跟著消滅。畢竟我不可能真的動手實驗看看,所以我決定極力小心地對待相機——尤其是鏡頭。


    我說的話就是這個意思,然而……


    『你、你在說什麽啦!?』


    華憐莫名其妙地扯開嗓門叫著,一張臉變得通紅。


    ……冷靜想想,那好像真的是一句會讓人害羞到極點的台詞。


    「笨、笨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保護好相機的同時,我就能夠保護和你的意念連結在一起的自己——」


    『哎、哎唷,既、既然你都那樣講了,那本小姐也不是不願意讓你守護啦!』


    華憐雙手在胸前交叉,匆地把視線從我的臉上移開。


    「你、你這個樣子,害我都跟著覺得害羞了——」


    這時候我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華憐,你有沒有覺得哪裏怪怪的?」


    『有、有哪裏怪怪的?怪的是你的態度吧?』


    「不是啦……不要再提這件事了。你不覺得太安靜了嗎?」


    走廊上沒有傳來護士來往走動的腳步聲,窗外也靜悄悄的。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是很安靜沒錯,那又怎樣?』


    華憐疑惑地歪著頭,食指抵在下巴思考著。聽到她問我「那又怎樣」,我也隻能夠回答「不怎麽樣」。不過——我總覺得當下這狀況,彷佛就像是會讓老鼠想從這裏逃走般的「異常」。當然啦,這裏並不是貨船就是了。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我坐到床邊,正準備要對華憐說「可能是我多心吧」。


    這時候,病房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比我高上十公分以上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穿著一件薄大衣,裏麵則是一件高領針織衫;下半身為棉製的長褲,搭配一雙登山鞋。


    他的臉龐令人印象深刻。他有一雙讓人難以分辨是否有睜開的細長雙眼,以及一頭銀色的短發。雖然男子長得完全不像是日本人,然而他卻用一口流暢的日語對我說:


    「你好,雨野晶。」


    我全身豎起了寒毛。


    「月詠!」


    我還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自動從床緣站了起來。


    我認識這名男子,不,或者不僅隻是認識而已。月詠就是那位猛力地揍過我、踢飛我,造成我這身傷勢的罪魁禍首。


    (躲到我背後!)


    我在腦海中想著明確的語句,而華憐便趕緊躲到我的背後。


    我環顧著室內,尋找可以拿來當武器的物品。剛才母親已經把床邊櫃上的水果刀拿走了,所以我現在能用的東西大概就隻有椅子了。


    「梅雨季節將近,但天氣卻這麽晴朗,讓人有一種已經是夏天的錯覺呢。」


    月詠完全不在乎我的戒備,臉上浮現微笑


    ,拉了一張靠近自己的椅子並且坐了下來。


    「我沒告訴過你嗎?我隻會在滿月的日子行動。因為我隻有在滿月時才能夠解放自己真正的能力……也就是解放『意念』。」


    三天前的那一晚,月詠提升了自己的「思考的力量」,發揮了阻絕物理衝擊的能力。所謂的「意念」,不僅僅隻是死者留下的想法;有些人還能夠像月詠一樣,控製這股力量,把意念拿來當成自己的武器。


    月詠隸屬於「意念滅除機構」(wco),這個機構團體的目標就是破壞意念——表麵上是這麽說,但實際上他們卻是一個為了研究意念而不擇手段的激進團體。而且月詠過去也曾經想要帶走華憐。


    「……我知道今天不是滿月的日子。你何不乖乖地去天文台欣賞一下天空的美景?」


    「啊,對了,你聽過『愚公移山』這句成語嗎?」


    月詠完全忽略我的話,隻是丟出了一個問題。


    「……就是『愚公要移走一座山』的故事,沒錯吧?」


    我知道。以前月詠也曾經與我有過類似的對話,他是在試探我的知識。


    「典故出自於中國古書《列子》當中,聽說毛澤東在演講等場合上相當喜歡使用這句成語。描述古時候有一位名叫愚公的老人,他決心要移走兩座阻礙道路的山,於是便開始采取行動的故事。後來這個成語的意思就被引申為:隻要努力不懈,總有一天能夠成功。」


    「真不愧是雨野晶,我一直認為如果是你,應該馬上就知道我在說什麽了。不過好像有一個部分並沒有解釋清楚喔?到頭來,並不是愚公靠自己的力量移走了山,而是天帝受到他的努力所感動,所以才命令天神把山移走。」


    我並沒有回答月詠。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麽意圖。


    「一個每天都盡自己的綿薄之力采取行動,最後才得以成功的人;和另一個用超越常人的力量,隻花一天時間就達成了目標的人。你認為哪一種人比較優秀?在這個世界上,大家總是用『協調性』、『團隊意識』等詞匯作為後盾,不願意去接受每三十天才能夠發揮一次力量的人。」


    『……這家夥到底想說什麽呀?』


    華憐在我的耳邊竊竊私語道。我當然也不明白月詠到底想怎麽樣。


    「好啦,現在切入正題吧。我有話想要告訴你。」


    「……什麽事?」


    「現在有人正在監視你,我想應該是『ren u』那夥人所派來的吧。畢竟你打倒了我,所以理當會受到某些人的關注與監視。」


    月詠隻說了這些話,然後便轉身要走。


    「等一下,你說的話太突然了。『ren u』是什麽?一樣是『意念滅除機構』嗎?」


    「不是。我也已經向機構報告了,不過我們之後才會采取行動。」


    「那,你說的那個團體到底是?」


    「既然不是wco,那應該就隻剩下一種可能性了,不是嗎?」


    月詠僅轉過頭來,露出笑容。他的笑容看起來是如此地殘酷。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事……?」


    月詠打開病房房門,邁出了房間。


    在關上房門以前,他又丟下了一句話:


    「恭喜你出院。」


    接著便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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