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魂成學<烙印>係統的實驗,烙印局出資建設的環境管理中心。


    配備有超大型船舶功能,可以單獨航行。同時,出於<烙印>係統的必要,其中擁有治外法權。


    ——緋原·千尋·蘭斯卡特【我一定不會忘記在這兒發生的事情】


    1


    時間已過深夜十一點半。


    十二月三十一日。


    一年的結束。


    無論是誰都會在今天休息,準備在新的一年裏開始一個新的輪回,享受轉瞬即逝的晚宴。


    就在這個時間段的港口上。


    陰雲已散,群星璀璨。次時代<烙印>係統普及後,工廠向大氣排除的廢氣明顯減少,慢慢地,城市裏也能看見美麗的星空了。今天,恰好便是這樣的夜晚。


    絆行走在無人的港口上。


    原本這裏應該也有一場盛大的跨年活動伴隨著倒計時舉行——不過現在除了絆以外看不到一個人。


    「……」


    他吐出灼熱的氣息。


    步伐沉重。


    受傷的肺部就像是不斷吐出火舌的煉礦爐。喝下去的抗生素不知道有多大的效果。為了保持身體的感覺,不能服用止痛劑。


    每次呼吸都會產生的劇痛或許反而驅使少年動起身體。


    「呼……哈……啊」


    他喘息著邁動腳步。


    將手套按上封鎖港口的大門。透過手套布料,<烙印>認證了少年。


    打開第三道大門後,絆總算到了。


    他抬頭望向成為封鎖理由的港口。


    自然而然地開口說出了它的名字。


    「<俄刻阿諾斯>……」


    港灣上聳立著一個巨大的建造物。


    全長兩千三百米——若包含周圍部分則長達三千米,最大收容人數達到四萬人的淚滴狀海上設施。


    這裏是世界最大的海洋實驗都市<俄刻阿諾斯>。


    由於四個月前的恐怖事件而封鎖的設施經過後續調查後,將其與這個港口隔離了出去。


    絆仰望了<俄刻阿諾斯>很久。


    仿佛在等候某人,一直沒有移動。


    忽然間,他的視線移向側麵。


    一輛車突然從別的大門向著絆駛來。


    速度不慢。而且還在不斷加速著撞向絆。


    「製禦回路停止……」


    絆剛說出口,身體便搖晃起來。


    轎車的車燈照到了少年的身上,映出他的身形。輪胎恰似一對張開黑色的牙齒,想要咬碎屈膝蹲地的絆。


    「<download>……開始——!」


    瞬間,絆的身體壓低滾過。


    拔出了和泉守兼定。


    衝撞沒有發出聲音。


    就在擦身而過的瞬間,絆斜拉而過,將這輛轎車切開。


    以絆為中心,原轎車左右分開,一半在地麵滑行,另一半則落入海中。


    於是絆看向大門的方向。


    啪啪啪。


    幹脆的拍手聲從側麵響起。


    「幹得漂亮」


    老人——<薩列裏>站在那兒。


    「沒想到身體變成這樣還這麽能幹啊。到底是怎麽辦到的?」


    「……沒必要回答你」


    絆將刀架至下段。實際上,他隻是沒有力氣架至上段了而已。


    他雙眼緊盯老人問道。


    「你們的目標……是<俄刻阿諾斯>嗎」


    應該早就注意到的。


    不僅是半年前的事件,就連四個月前對<俄刻阿諾斯>的奇襲他也是幕後人物,所以襲擊這裏的月城嗣人以及空的數據應該也在<薩列裏>的手中。


    不對。


    比這更甚,<俄刻阿諾斯>的設計本身便是<無名的七人>的想法。


    <克洛諾斯>網絡司掌<烙印>係統。它的同型機<泰坦>和原型機<烏拉諾斯>都被放置在<俄刻阿諾斯>內。


    這樣一來,對他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了。


    「作為目標來說確實是這樣。不過事到如今,你趕過來是打算做啥」


    老人的表情就這樣忽然變了。


    「——嘎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沒錯沒錯,你來作甚?再來一次也隻會讓你第三次敗北,好了傷疤忘了痛?」


    <嗤笑狐>哄笑道。


    「……」


    更多人影在沉默不語的絆周圍冒了出來。


    身穿3a級的防彈衣,手持威力尚可的衝鋒槍,作為副武器的自動手槍則別在腰間。


    烙印局的特種部隊。


    其中還有絆見過的人。


    他們所有人明顯都發生了人格改變。冰冷的槍口毫不猶豫地指向絆,如同昆蟲一般的目光捕捉到少年。


    然後——還有一個人。


    披散著一頭緋紅色的發絲,在夜裏身著一襲白色製服的少女。


    她雙眼未睜,似是在瞅著遠方。纖纖素手上握著一把不相稱的狙擊步槍。


    原來的氣步槍被弄去哪兒了,絆還在不得要領地想著。


    ——緋原·千尋·蘭斯卡特。


    「千尋……」


    絆呼喚道。


    他的聲音完全不符合這名少年的風格,十分關切。


    然而。


    「唉……是這樣啊」


    千尋靜靜地看著絆。


    隻是這樣,絆就明白了。


    她的眼睛雖然還是千尋的眼睛——但絕對不是千尋。


    (那麽……她是誰?)


    那雙眼睛冰冷刺骨,仿佛能夠穿透地獄。


    到底經曆了多少風雨,才會有此眼神。


    少女緩緩看著絆,然後說出了如同長歎般的奇怪話語。


    「你就是——土岐絆吧」


    「怎麽……回事」


    絆沒有管周圍的包圍,朝少女問道。


    「你……是誰……把千尋怎樣了……」


    這原本應該是顯而易見的問題,卻因為千尋的一句話而變了質。


    「我是——<灰色腦>的……沒錯,樹幹」


    少女如此說道。


    「樹幹?」


    「隨便啦。反正我當時創立魂成學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考慮到“傷”之持有者的誕生」


    千尋忽然引出了一個新的話題。


    「我很清楚<烙印>係統的副作用會產生“傷”。將『靈魂』在三次元下表現出來後,若是發生讓『靈魂』受傷的事情,肯定是會產生什麽波及現實的影響的。


    更何況——<灰色腦>這人在<烙印>係統製作出來以前就是個“傷”之持有者」


    「……!」


    最後一句話讓絆大為震驚。


    <灰色腦>——是“傷”之持有者?


    而且還是在創立魂成學,完成<烙印>係統之前!?


    「既可以用超能力也可以用魔法來稱呼。那麽就如<二代目>所言直接喊我怪物不就好了。總而言之,我從以前開始就有這樣的能力了」


    千尋的聲音平淡無味地穿過港口。


    可是她的音色和原來的千尋一模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話雖如此,現在的你,和被你抓捕的“傷”之持有者都不是超自然的現象。唉,該怎麽說,我這也是微不足道的能力。或許要將這稱為超能力大家都不會相信吧。


    就算是我自己,自己能力的


    本質也是在我死後才知道的」


    千尋苦笑著眯細了眼睛。


    絆回問道。


    「本、質?」


    「嗯,沒錯」


    千尋點了點頭。


    「如今我的“傷”是<感染>。我可以讓所有刻上了<烙印>的人類靈魂感染上名為<灰色腦>的病」


    「……!?」


    絆總算理解了這個情況的含義。


    然後——被她那致命性的力量給震驚了。


    「感染……靈魂……」


    「沒錯。我可以通過<烙印>侵入靈魂的波形」


    千尋笑著。土岐絆從未見過她笑得如此溫柔。


    「作為附贈品,我可以實現他們的可能性。我的能力就隻有這點。沒錯,隻有小小地幫他們提綱契領的能力而已。<無名的七人>真的是十分優秀的學生。即便是現在的我,也一定無法再組件一個那樣的隊伍」


    千尋——<灰色腦>繼續說著。


    「現在倒是知道了<感染>的幾種類型。首先,是像這附近的士兵一樣,侵入對方的意識並將其奪取後將我的複製品導入進去的類型。我將他們稱為樹枝。還有一個便是像<薩列裏>那樣保留有自己的意識,隻有有才能的人才能讓其開花。我叫他為樹葉」


    <薩列裏>和<嗤笑狐>可以和絆打白刃戰的原因就是這個麽。


    與絆的<download>一樣,他們也是通過<感染>使『才能』開花,將自己的身體和處理能力結合到極限。


    「發生在烙印局裏的人格替換也是這樣嗎」


    「那個稍微有點低等。我隻是利用<白雪>和<素雅紫陽花>創造出的『靈魂的數據化』將我的“傷”的數據導入進去而已。不過還是很艱難。結果,雖然很容易接受我,不過卻變成了低劣一點的我。要是和這裏的人直接會麵的話,還得花點時間才能確認<感染>啦」


    千尋指向包圍了絆的士兵。


    「你就放心好了,唯一無法被<感染>的就是“傷”之持有者。畢竟他們的靈魂都由於欠落而變質了。原本<灰色腦>就是利用公約數原理,所以不能侵入」


    「……是嗎」


    然後絆便不再詢問。


    他將和泉守兼定架在下段,與刀同化。


    千尋——<灰色腦>再一次眯細雙眼看著絆。


    最後。


    「哦,對了」


    <灰色腦>仿佛剛想起來一樣添上一句。


    「這也意味著,隻要千尋沒有崩潰,我就還會活著。當然,這也要多虧你,土岐絆」


    「……什麽意思」


    「你應該明白吧?那個公園裏的事情。萬一……千尋變成了“傷”之持有者……千尋體內的<灰色腦>也會隨之死亡」


    沒錯。


    九年前,千尋在那個公園哭不出來,心理即將崩潰。而絆將玻璃風鈴還給了坐在秋千上渾身是泥的女生。


    『難受的話……不能默不作聲』


    千尋對他的話道了謝。


    在遊樂園裏想起這句話時還有點開心。


    (但是……)


    絆回想。


    (成為“傷”之持有者的話……就能救出千尋……?)


    唯一一個自己去做的事情。


    唯一一個足以表揚自己的事情。


    然而卻做錯了?


    因為自己多事,才讓現在千尋被<感染>上這個人格……?


    「……」


    絆呆立當場。


    士兵們舉著衝鋒槍逐漸逼近。


    他們所有人都通過<感染>打開了自己的可能性。


    雖不及<薩列裏>和<嗤笑狐>,但他們的能力也不可小覷。


    更何況,敵方備槍,而己方隻有刀。


    既然技巧上差別不大,那麽就算是絆也無法在這麽多人麵前逃出生天。


    「嘎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放棄了嗎?絕望了嗎?老實點讓我們抓住你就幫大忙了」


    老人嗤笑道。


    確實,正常來想的確如此。


    「……嗯,是啊」


    絆也承認了。


    自己贏不了。


    就算驅使<download>將身體發揮到極限,在遊樂園裏都贏不了<薩列裏>和<嗤笑狐>。


    不是運氣。


    那是在所有可能之下拚盡了全力後的——完敗。


    就算是土岐絆,就算是從和泉守兼定<download>,也贏不了他們。


    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


    拜托了未冬的一件事。


    即便這是無法挽回的手段,即便這可以稱為是自暴自棄的手段,也想不出其他的方法了。


    況且,若是這樣就能補償的話——


    (……這並不是那麽正經的東西嗎)


    絆苦笑起來。


    他從外套的內側取出了那個。


    外形扭曲的——木雕三角尺。


    「?」


    輕輕地。


    絆發出囁嚅聲。


    「製禦回路停止。第二階段限定解除——!」


    2


    ——吱吱


    有什麽在叫。


    ——吱吱吱


    聲音如同密集的蟲鳴。


    不知為何,身邊傳來這般令人厭煩的聲音。


    ——吱吱吱吱


    大家都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而這聲音是從少年的身體發出來的。


    「你……!」


    起疑的一名士兵將槍口對準了他的背後。


    嘭!


    絆的拳頭打中了他的槍。


    打中的隻有他的槍。


    然而男子的身體卻連同衝鋒槍一起被打飛。


    並不算瘦弱的身體與地麵平行著滑行,直到撞上大門壓癟。全身已經變成了軟糖的樣子。


    「……開槍!」


    即便如此,士兵們的判斷仍舊明確。


    他們架好衝鋒槍,立刻扣下扳機。


    掃射、掃射、掃射。


    大量硝煙充斥了港口。


    然而。


    然而——少年動都不動。


    「……」


    子彈被他全數接下。其證據便是外套的碎片飄灑在夜空中到處都是。可是,隻有少年沒有動。


    少年一邊承受著子彈,一邊抬起手。


    然後曲下膝蓋,手臂如榔頭般敲下。


    僅僅如此。


    地麵便被打開一道大裂口。


    龜裂的半徑超過十米,甚至將士兵們站立的混凝土全部打碎。


    掃射因為如此難以想象的情況停了下來。


    然後,他們看到了。


    他的異變。


    手、腳、喉嚨、胸部、腹部——全身的肌肉都發生了變化,變得更加密集。少年脫胎換骨。


    體型幾乎沒有變化。


    樣子也和原來差不多。


    然而,土岐絆卻呈現出鬼神般的變化。甚至貫穿肺部的傷口如今也被隆起的肌肉填上。


    「鬼……」


    有誰發出了聲音。


    「不對」


    低著頭的少年否定道。


    就連他的話都如地獄般沉悶。


    「我是……夜叉」


    ——<夜叉>。


    那是半年前的時間,可以說是最強的“傷”之持有者的亞克西亞所使用的“傷”。


    它的『力量』便是將肌肉強化到極限。


    濃縮至變


    異的肌肉足以承受手榴彈的直擊。不對,是足以擊潰戰車的鬼神鐵錘。


    「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原來如此。這就是……土岐絆的第二階段限定解除嗎」


    <嗤笑狐>嘟噥道。


    能夠猜到。


    烙印局的製禦回路對於使用者而言是為了防止抑製使用致命性的“傷”的東西。


    在此之上。


    第一階段限定解除是再生物體殘留的記憶。


    那麽,第二階段限定解除就更進一步——『靈魂』的再生。


    就算是剜下人格也要讓“傷”再現——!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絆怒吼。


    即便射擊再次開始,也沒有打斷他的咆哮。反倒是衝鋒槍的射擊聲被毫不留情地蹂躪。


    絆跳起。


    僅輕彎膝蓋就跳了將近十米的距離。


    士兵們沒有看漏他跳起。由於<感染>而開花到極限的『才能』足以應對這突然跳起的動作,近百發子彈射向空中。


    ——事到如今,這還有什麽意義?


    絆狂暴著,猶如一陣風暴。


    動一動手指,士兵們便崩潰了。跺一跺腳,士兵們便被擊垮。血肉飛濺而出,骨頭碎裂攪拌在身體中。少年沐浴在槍林彈雨中,皮膚上迸散出奇特的火花。


    而且,他這種狀態下劍招依舊爐火純青。


    拉開距離就以『縮地』的步法繞至背後,以器材作為盾牌就用『斬鐵』砍斷。


    和亞克西亞那時不同,絆不止是為了改變外觀。為了活用劍術的戰鬥情報,<夜叉>將絆塑造成了一名可以活用力量和瞬間爆發力的人。


    極限的暴力,和極限的技巧。


    這兩者在少年的身體上毫無矛盾地融合在一起。


    毆打。


    踢飛。


    斬斷。


    剜去。


    碾碎。


    摧毀。


    破壞。


    破壞。破壞。破壞。破壞。破壞。破壞。破壞。破壞。破壞——!


    無數的選擇用少年的身體表現出來,將士兵破壞殆盡。


    近代兵器和戰術在他麵前如同蠟燭和暴風雨一般毫無意義。絆所走過的地方,被<感染>的士兵全都看不見身影,變成了肉塊。若是這樣還不死亡那可就太不可思議了。


    然而。


    這份力量卻讓少年無比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絆吼叫出聲,嘴角流下鮮血。


    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為了再現“傷”當然需要再現成為“傷”的『欠落』。


    亞克西亞為『憤怒』。


    為了複仇,即便摧毀一個國家也難解心頭之恨。


    由於憤怒,亞克西亞曾一度發瘋。為了自己的複仇,犧牲了成千上萬人最終咽下『憤怒』自我毀滅的“傷”之持有者。


    如今,這份怒火正在侵蝕絆的靈魂。


    (這麽……)


    他想。


    並非是單純的破壞衝動。若是隻想將映入視野的東西全都破壞的衝動,他還能忍住。


    問題是與『欠落』一起對自我的侵蝕。


    記憶的混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活下來的。


    思考的混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自我的混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這些全都一刻不停地動搖著絆的人格。


    (你就……這麽憤怒嗎……亞克西亞……!)


    所以。


    無論絆看起來有多麽強力,都是虛幻的。


    宛如蠟燭燃燒到最後一瞬間的耀眼後消逝一樣。絆的敵人反而是自我完全崩壞的時間限製。


    即便士兵已經全都倒地不起,絆也沒有停下。


    而另一個人影出手阻止了他。


    「這家夥真厲害。有點意思。我懂了,你<download>了<卡珊德拉>的<死亡預言>,然後闖進了你要死亡的地方——也就是這裏。嘎嘎嘎嘎,嘎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嗤笑狐>嗤笑著將拐杖敲向地麵。


    從那兒可以看到細劍那冰冷的劍刃。


    「……讓開」


    「不讓,我怎麽會眼睜睜看著這麽有意思的事情跑了。再說了,我和<薩列裏>不同,就是喜歡這種樂趣的人」


    老人架起細劍,歪起嘴角。


    他的表情瞬間變化了一下,隻說了一句話。


    「——<嗤笑狐>,你的話雖然不中聽,不過這次就聽你的把」


    老人再次改變了表情,大笑出聲。


    「嘎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這真是稀奇。連<薩列裏>都同意了。看來你真是個恐怖的家夥。哎呀哎呀我懂的,我相當害怕。站在這種怪物麵前,我的小腿肚子都在顫抖。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好開心,好高興,按捺不住了」


    他大笑著拉出細劍。


    「……」


    絆也將刀架上中段。


    這個老人已經看透自己無法贏過<夜叉>的蠻力。


    兩人隻停頓了一會兒。


    下個瞬間,夜空中炸開光點。


    就在他們策身奔出的同時,0.01秒都不差,並非偶然,嗤笑狐和絆的身影重合了。他的目標是從絆的手上將刀奪走。


    在<夜叉>和<download>雙重夾擊下,老人毫無勝算。


    所以就用第一手打飛刀刃,終止<download>。他用左手拔出parrying dagger,雙劍齊出對陣和泉守兼定。


    劍刃跟隨他的企圖劃出。


    ——三把利器相互交錯,在夜晚回響。


    完好無損地架開了絆的攻擊,老人露出了快意的笑聲。


    這也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原本架開了和泉守兼定的細劍和parrying dagger碎裂成粉塵消散在夜空中。


    「……什麽!?」


    隻是這樣還沒完。


    一瞬間的交鋒中,<嗤笑狐>的雙手被卷成了螺旋狀。他卸下了九成九的蠻力,可是即便是百分之一的力量也足以擊潰老人。


    肌肉斷裂,手肘扭曲到駭人得程度,從中可以看見紅色的肉和折斷的骨頭。


    「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這痛楚,痛得我好開心猛烈好劇烈!」


    <嗤笑狐>笑著,然後心口有被打上一拳。


    他水平飛起,和無數士兵一樣猛烈地撞上牆壁。隨著惡心的聲音響起,老人的背後慢慢滑下牆壁。


    3


    夜晚重歸寂靜。


    一段時間的槍聲和咆哮已經漸遠。原本在大門之內就基本不會有普通人察覺。而原本應該要趕來的烙印局也一直沒有過來。


    留下來的隻有絆和千尋。


    隻有這兩人。


    「流了很多血嘛」


    「……」


    絆沒有回答。


    然而海風卻混雜著血腥味。


    從絆的手套中流下巨量鮮血。這邊是讓未冬解放第二階段限定解除的代價。


    這時,鮮豔的光向著高空奔走。


    煙花。


    繽紛彩色在夜空擴散綻放。隨著轟鳴聲一同散去。


    不知從哪兒傳來了歡呼聲。


    迎接新年的倒計時。


    「……又是一年了」


    頂著千尋的樣貌的東西如此說道。


    她的聲音如同慈母對孩子的教誨般。


    「一個時代過去了,新的時代即將來臨。這不過就是標準上有所區別——不過,很快就會改變的」


    「什麽意思?」


    「我的樹枝——我的劣化複製體所編寫的程序就要將“傷”的複製數據擴散到<克洛諾斯>整個網絡之中。時間正是這個國家過年時」


    千尋無比溫柔地說著。


    「擁有成為“傷”之持有者的人類不足全體的1%,隻有這些人會被我改變。即便如此,也足以改變世界了」


    年初。


    那正是人們使用<烙印>係統最為頻繁的一天。


    所以才會在那一天設下陷阱嗎。


    絆說道。


    「你之前說過你是樹幹吧。你的“傷”是將樹枝的自我意識奪走」


    「嗯」


    千尋做了肯定。


    「那麽……隻要阻止你就可以防止這個現象發生了」


    「姑且是這樣啦」


    千尋略感困擾地微笑道。


    「但是那也必須得殺了我才行。雖然說是很老套的說法,不過你——土岐絆殺得了緋原·千尋·蘭斯卡特嗎?」


    絆沉默了一會兒。


    但是。


    「……殺得了」


    絆斷言道。


    一陣風刮過。


    絆神不知鬼不覺地砍下和泉守兼定。而且還是朝著千尋的死角、頸部迅速劃下一道弧線。


    千尋優雅地錯開了這一擊。


    製服裙擺隨著海風翻飛,紅色的頭發在黑夜中飛舞。一口氣跳出幾米遠,千尋和絆拉開距離。


    然後,她和藹地笑了。


    「當然,我的才能——這個孩子,千尋的『才能』也覺醒了。比枝葉更強」


    她拿著狙擊步槍,將手放上胸口。


    銀色墜飾在血光下熠熠生輝,轉瞬間便裝成了少女的模樣。那時千尋身上唯一一件裝飾品。


    嘭!


    煙花再次升空。


    千尋仰望著煙花,輕輕說道。


    「時間不多了」


    「……嗯」


    絆也承認。


    言外之意是下一擊結束的時候便結束了。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


    絆的精神都集中到自己的身體之上。


    右肺已經潰爛,背部肌肉和胸部肌肉由於<夜叉>的發動而撕裂。流出的血液已經超越了致死量,體溫已經無法計算。


    即便如此,他還能動。


    (……千尋)


    右手灌注力量。


    神經細胞融合、一體化後,肌肉進一步變質。


    那是亞克西亞稱為『魔之一刺』的亞音速攻擊。


    絆打算與自己的刀合為一體,看準一點攻擊,最大限度保住千尋的性命。


    (……回來吧,千尋)


    四個月前,空曾經用過這樣的秘劍。


    避開重要的血管和內髒,讓對手陷入假死狀態的技術。


    毫無疑問會讓她重傷,不過已經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了。隻有祈求這一擊可以讓占據千尋身體的<灰色腦>產生自己已經死亡的錯覺。


    「……我說,土岐絆」


    千尋呼喊道。


    「你是怎麽看待緋原·千尋·蘭斯卡特的?」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


    接著。


    <灰色腦>說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哎呀,有必要哦。因為——我就是千尋的母親」


    「什……!」


    絆雙眼圓睜。


    「我的“傷”其實是九年前那個時候開放的。對了,你也是這樣」


    千尋、那個借著千尋名義的東西如此訴說道。


    「我記得那是在勒達-117墜毀後那個洞窟裏的事情。我在那裏曾經死了一次,在幾乎要死掉的瞬間開放了自己的“傷”。然後,<感染>了遠在故鄉的女兒」


    「……」


    絆無言以對。


    九年前。


    救下了年幼的絆的五個人。


    其中,有一對直到絆入睡一直唱著搖籃曲的夫婦。


    她說千尋的雙親,她的母親——是<灰色腦>?


    「所以……才會是千尋」


    「沒錯,因為是女兒。這個孩子的靈魂和我的非常適應。以至於跨越了那個洞窟和日本的距離<感染了>她。隻有她可以成為我的樹幹——雖然瀕死的我用這個孩子的身體醒來是最近才有的事情啦」


    所有的事情都聯係在了一起。


    緋原·千尋·蘭斯卡特被老人盯上的原因。


    緋原·千尋·蘭斯卡特不斷遭遇“傷”之持有者的理由。


    結果,偶然的隻有一件事。


    隻有半年前,土岐絆和緋原·千尋·蘭斯卡特邂逅的事情才是唯一的偶然。


    「……」


    絆停下了思考。


    他將多餘的想法一點點剔除出腦海。將<夜叉>之力傾注於自己的右臂,將自己的存貸融於冰冷的刀刃。


    「我要……殺了你」


    絆緩緩將和泉守兼定架於下段。


    「好吧」


    千尋點了點頭,靜靜地唱起歌來。


    「……baa,baa,cksheep,(黑綿羊咩咩叫)


    have you any wool?(你有沒有羊毛?)」


    煙花第三次在天空綻放。


    「yes,sir,yes,sir,(有有有,先生)


    three bags full(我有整整三袋毛)」


    這次的煙花連續綻放,不斷裝飾著夜空。幾分鍾後便要迎來新年,煙花祝福著這一切,不斷回響著。


    「——one forthe master,(一袋送給男主人)


    and one for the dame,(一袋送給女主人)


    and one for zhe little boy(一袋送給巷子裏)


    who lives down thene(住著的小男孩兒)」


    在歌聲的最後,絆跑了起來。


    速度之快,就連殘影也不曾留下。僅憑步法無法踏足的急速領域。少年如今加上超越了技術的<夜叉>肉體,移動便等於消失。


    下半身不斷加速,右手放定和泉守兼定。


    迅速。


    比任何時候都迅速。


    已經不能稱之為斬擊,而是迅雷。觀察者看不見絆,隻能知道結果敵人的敗北。


    看著這無比迅速又華麗的一刀。


    「……」


    千尋再一次笑了。


    *


    ——然後。


    光與槍聲躍於夜空——


    *


    光與槍聲躍於夜空。


    伴隨著清脆的聲音響起,鋼片滾落地麵。


    「……」


    絆看向自己的刀尖。


    銳利的眼睛不留聲色地虛脫了。


    <夜叉>也已結束。


    和泉守兼定從中央碎裂。


    「怎麽,感覺不可思議嗎」


    千尋——<灰色腦>如此詢問道。


    「即便寄托了諸多思戀,即便飽經風霜,它充其量也就是把刀而已。隻要擊中特定的地方就會折斷。這種事情有那麽不可思議嗎?」


    「……」


    絆答不上來。


    直到


    最後,狙擊步槍一次都沒有指向自己。


    也就是說,在視野之外,她荒唐地用單手扳動狙擊步槍,利用大門打出跳彈擊碎了自己的刀——這種難以置信的現象竟然在現實中發生了。


    然而,它也讓絆的心屈服了。


    自己好不容易撐到現在的意識終於屈服了。適才所開放的<夜叉>和<download>的反噬讓少年的身體淒慘地痙攣起來。


    碩大的煙花在夜空綻放,絆同時倒在了地上。


    這個煙花是倒計時結束的證據。


    「……結束了啊」


    千尋凝視著遠方,輕聲說道。


    現如今,世界應該已被自己的複製體所淹沒。雖然正確地來說還需一些調整,不過先這麽說問題也不大。


    「就算世界已經變革,今後才是重點啊。隻有樹枝統一行動還沒有意義」


    千尋閉上雙眼,想起今後的道路。


    但她立刻又睜開了眼睛。


    「那把你也帶走吧」


    千尋朝著因為絆的力量而好不容易才站起來的幾個士兵下令道。


    士兵們聽從命令,步履蹣跚地走著。


    這時忽然發生了奇怪的事情。


    槍林彈雨朝著混凝土地麵注下。


    「——好險。要是讓你把那個笨蛋帶走就麻煩了」


    一個高昂的聲音從大門另一側傳來。


    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出現在了那裏。


    隻不過單手拿著單分子匕首。


    另一隻手上的fn five-seven仍冒著硝煙。


    頭上戴著一頂鮮豔的桃紅色帽子,左耳穿上了一個牙型的三連耳環。


    千尋隻需一眼便明白了那個耳環是烙印局的製禦回路。


    「你是——」


    「叫我空就行了。我不是很喜歡真名——我姑且是來保護這家夥的。因為沒說清楚地點,所以來遲了。真的和以前一樣,是個亂來的家夥啊」


    空轉動起匕首和手槍。


    少女的嘴唇浮現起不符她的猙獰笑容。


    她的背後還有一個——不對,是兩個人,西服男和身穿修女服的少女出現了。


    他們是工藤義鷹和土岐未冬。


    「總算是趕上了吧?好久不見了<灰色腦>」


    工藤行了一禮。


    「嗯,好久不見,<qed>,還有<白雪>」


    千尋微微張開嘴唇。


    <灰色腦>似乎已經掌握了工藤便是<qed>的事情。


    「情況從藏在絆外套上的竊聽器已經了解了。<克洛諾斯>網絡就在剛才已被封鎖」


    「封鎖?你是怎麽拿到那個權限的」


    對於千尋的質問,工藤隻是聳了聳肩。


    「沒什麽,不過是打進病毒而已。借由坎貝爾財團自豪的<奧丁>從外部黑了進去。我畢竟是設計者之一。後門還是知道那麽一兩個的。雖然無法分辨你<感染>的部分,不過停止它還是能辦到的——唉,當然也借助了<白雪>的幫助就是了」


    「我也……留下了給自己使用的緊急代碼」


    未冬按住修女服的胸口。


    「……」


    <灰色腦>靜靜盯著工藤和未冬。


    又或是<qed>和<白雪>。


    盯著曾經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同伴。


    「……是我疏忽了。不過我馬上便能修複。現在的世界已經太過依賴<烙印>。隻要一周內不用網絡,世界不知會犧牲多少東西」


    「對,我們隻是在拖延時間」


    工藤苦笑起來。


    「拖時間拖到最後,或許便有可能阻止你吧?」


    千尋沒有回答他的話。


    隻是略感不可思議地說道。


    「說實話,沒想到你會變成敵人啊,<qed>。反倒是在<無名的七人>中,除了<嗤笑狐>之外你是最讓我給予厚望的人」


    「謝謝了,不過我很喜歡現在的世界」


    工藤張開雙手,橫在空和未冬身前。


    「被管理,被束縛,即便如此確實正確的世界。感覺有些美妙的瘋狂。創造出那麽美好的世界不會覺得很浪費嗎?說起來,我可是深愛著這個世界哦,深愛著這個誰都有可能會跑去自殺的世界」


    說完,他微微一笑。


    讓這個男人行動起來的絕非職業意識,更不可能是那種膚淺的倫理和正義感。


    對上瘋狂的隻有瘋狂。


    擁有俯瞰世界、嘲笑世界的精神。


    「原來如此,我懂了」


    千尋輕輕點了點頭。


    「那麽你打算今後怎麽做?要阻止我們乘上<俄刻阿諾斯>嗎?」


    「不,很遺憾,我們並沒有準備可以阻止你那樣做的戰鬥力。總之現在隻要把土岐絆帶回去就行了。要是過得時間太久,說不定我也會被<感染>」


    「真遺憾,明明那樣做我會很開心的」


    千尋轉身走向<俄刻阿諾斯>的正門。


    「嘎嘎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確實是啊」


    忽然笑起來的老人——<嗤笑狐>和士兵們也緊隨其後。


    千尋將<烙印>放上感受器後,正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最後可以問一件事嗎?」


    「什麽」


    千尋的腳步停了下來。


    「你現在,還在尋求『和平』嗎?」


    「嗯」


    千尋按著自己的胸口。


    「我所尋求的是這個孩子至死都可以平穩生活的世界。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我對其他事情都沒有興趣」


    說完這些,大門便關上了。


    <俄刻阿諾斯>瞬間變為了核彈也無法突破的要塞。


    「好了」


    工藤歎息了一聲。


    那是一聲漫長的歎息。


    「絆——!」


    已經按捺不住的未冬跑向了倒地的少年。滿身傷痕讓她情不自禁地呼吸一窒,然而她甩了甩頭,將他抱了起來。


    工藤俯視著被未冬抱在懷中的少年——<qed>取出手機。


    按下按鍵後,立刻傳來一位青年的聲音。


    「我是托爾——你們那兒結束了嗎?」


    「是的,和計劃一樣麻煩你了」


    說完後,他又問道。


    「你為什麽要和這件事扯上關係?」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想親眼見證<世界的盡頭>。我就是想將你那兒的<灰色腦>創造出的謎題看到最後。願望就是想和這個迷扯上關係……就隻是這樣」


    青年的聲音中混雜了意思笑意。


    「為此,至死不悔?」


    「嗯」


    「為此,可以痛下殺手?」


    「嗯」


    托爾·坎貝爾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


    就算是要毀滅這個世界,他的主張也毫不動搖。他就是這種“傷”之持有者。


    「我也是這樣想的」


    <qed>從心底同意他的看法。


    他切斷了電話。


    然後輕聲說道。


    「——你打算怎麽做?土岐絆」


    4


    運輸直升機降落在港口。


    這時,<俄刻阿諾斯>的身影已經從港灣消失不見。


    它已經駛向外海。再加上外壁的特殊玻璃和應用了光纖維的光學迷彩。隱身技術中,同時使用<泰坦>和<烏拉諾斯>的信號擾亂技術應該也實施了。一切雷達和衛星都會發現<俄刻阿諾斯>失蹤了。


    接著,絆被抬上直升機後,總算恢複了意識。


    「你是……<qed>……」


    聽完事情原委,他咬緊牙關勉強說出這些。


    「我也是在不就之前才弄清楚……包括工藤先生是<qed>的事情」


    工藤對未冬的話點了點頭,說道,


    「嗯,再深究的話,讓勒達-117墜落的也是我」


    絆——和初次聽說的未冬同時大為震驚。


    「<qed>!」


    「你……」


    「你想殺了我?不過就算你想這麽做,也先聽我說點再做行嗎」


    工藤的語氣沒有絲毫動搖。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那裏仍舊被黑暗包圍。


    「從過去開始,<灰色腦>所說的『和平』就和我相性不合。雖然不清楚她在現實中真正的身份,不過根據她在網上的動作,我找到了她那時乘坐的勒達-117。也找到了襲擊那架飛機的恐怖分子」


    「為了殺掉<灰色腦>……你就讓勒達-117墜毀了嗎」


    「正確來說,是對其見死不救」


    工藤架起手臂,繼續說道。


    「如果下手的話,<灰色腦>就會有所察覺。我所能做的隻有盡可能為恐怖分子提供協助。即便如此,若是沒有我,勒達-117墜毀的可能性確實要降低不少」


    「……!」


    未冬握緊了雙拳。


    然而,在她揮出去之前,又咬牙切齒地詢問道。


    「你所說的『和平』……是指什麽?」


    「別問這麽細的部分啦。具體細節我也不知道啊。隻不過,她從很久以前就說過——『一個沒有一個人吵架、永遠開心的世界』。哼哼,經曆過<俄刻阿諾斯>事件的你應該明白其中意思吧?」


    「……嗯」


    未冬明白。


    從<烙印>介入靈魂的程序引發了四個月前的事件。


    那項研究限製了人類的思考、為其劃定框架——隨心所欲抑製或促進人類的強烈欲望。


    與洗腦無異。


    「所以……在事故發生之後我進入了烙印局。我想近距離觀察<灰色腦>創造的<烙印>會給世界帶來怎樣的變化。說實話,超過一半時出於興趣,另一半則是監視。直到最近我才確信,就是半年前的事件發生」


    「亞克西亞……嗎」


    「沒錯。他的事件中有太多不自然的地方了」


    工藤點頭繼續說。


    「就算戰鬥能力再怎麽強,也就是一個單獨的恐怖分子而已。而這樣的他為什麽會知道勒達-117的前後呢。就算要進行靈魂的數據化,那麽他為什麽可以準備那種無比精密的實驗儀器」


    運輸直升機劃破黑暗。


    聽說目的地是坎貝爾財團的大樓。不知道為什麽不是烙印局,而且至今也弄不清這個男人的人脈究竟是從何而來。


    「調查這些的結果恰好是我調任這裏的支部長得到的」


    工藤說道。


    「結果……就是這個嗎」


    「沒錯。最後,手段上是我輸了——他們進入了世界上最為堅固的要塞。很遺憾,全世界都找不到可以進入那裏的手段吧」


    工藤的話,絆親身經曆過所以十分清楚。


    四個月前,少年能夠進入那裏,不過是因為<俄刻阿諾斯>還沒有徹底封閉。


    「你的刀也折斷了,已經<download>不了那樣的劍術了」


    絆的戰鬥力並非是“傷”,而是依靠記錄戰鬥情報的和泉守兼定。


    若是這把刀折斷,便不可能再通過它再現劍術。


    尖牙被拔下,爪子也全被折斷。


    「沒……關係」


    然而,絆依舊羸弱地搖頭。


    「喝」


    工藤挑起一隻眉毛。


    「說得雖然不錯,不過烙印局應該會全體人員修複<克洛諾斯>網絡吧。這次的事態十分隱蔽,再加上要考慮<烙印>係統停止期間的賠償問題,我們便無法擅自行動了。原本知道<俄刻阿諾斯>和<克洛諾斯>真正含義的就隻有<無名的七人>。


    而且,這次的行動中,我能使用的人基本都已經用完了……考慮到敵方的兵力,簡直就是螞蟻對上大象」


    「要是螞蟻和大象就好多了。就算是螞蟻,至少同伴還有很多。我們這裏的人隻有我、絆、他姐姐還有你。沒了!唔哇,朋友少得我都顫抖起來了」


    這時至今為止都沒有開口發言的空所說的俏皮話。少女似乎很愉快地不斷轉動匕首和手槍。


    然而。


    「……一直都是如此」


    絆輕語。


    他的呼吸十分輕柔。打入了所有能打的抗生素、止痛劑和消炎藥的身體真的就抓住了性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這就足夠了。


    「不需要拜托誰……這是複仇……無所謂……」


    土岐絆現在還活著。九年前的回憶對於自己已經十分遙遠。


    可是。


    可是。


    他還記得那座遊樂園。


    紅發少女在下雪時哭泣的樣子還鮮明地烙印在他的記憶中。


    「……千尋……由我來……」


    絆沒有說下去。


    窗外,是波濤洶湧的黑色海麵。


    距離天亮——還很遙遠。


    <to be 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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