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說完就告辭了,山陽澤給他說了自己的姓名,便安安生生的坐在客棧裏了。


    等到天都黑了,這位齊家老大才來,隻是臉上對山陽澤的熱切消散了許多,似乎隻是來打個過場而已。“先生。我家老爺子……大夫說是準備棺材衝衝喜吧,聊勝於無。”


    不可能啊!這是山陽澤的第一個反應。


    這位齊老大的麵相看過去,父母應該是長壽的才對,而且長壽這個概念,至少要超過六十才算得上是長壽。


    山陽澤道:“您府上老爺子今年貴庚?”


    “我父親十八歲得的我,今年我三十五,他五十三了。”齊老大說,他折騰了一個下午,忙著安慰母親,還得安撫隻知道哭的弟弟,還有床上躺著隻能喘氣連話也說不出來的父親,累了個半死,臉腫的越發厲害了。


    山陽澤搖了搖頭,“看你的麵相,你父親至少還有七年壽數,除非……”你不是親生的,或者有人動了什麽手腳。


    齊老大眼睛一亮,他早上想找山陽澤算一算,想算的就是父親的壽數,還有他齊家未來的財產分割。


    雖然父親在的時候他們兄弟兩個都是姓齊的,都住在一道大門後麵,不過要是父親去了,分家就是勢在必得,能不能拖到三年孝期滿都不一定。


    齊老大覺得自己肯定是拿大頭,畢竟他才是當家的那個,而且齊家老二因為算是老來子,從小就被母親寵溺,家裏的米莊不怎麽管,而且有點遊手好閑,雖不至於到紈絝子弟那一掛,但是讓他正正經經的做個什麽事情,也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去了。


    按說有了個這麽個不成器的弟弟,齊老大應該不怎麽擔心分家的問題。確切的說,要是老頭子在他的確不擔心,老頭子一手把他帶出來,跟他感情好,但是架不住母親喜歡弟弟。


    擱現在這種情況,老頭子要是先去了,母親說不定能做出要跟小兒子過的舉動,然後把他齊家一家老小的臉都丟在黑山鎮父老鄉親麵前,讓他齊家米鋪再也開不下去。


    所以聽了山陽澤的這番話,齊老大心思又活絡了。


    山陽澤道:“道家五術,山、醫、命、相、卜,我都精通的很。要是尋常大夫看不出來,也說不定是沾染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齊老大搖了搖頭,“你是新來的不知道,我黑山鎮上從來不鬧鬼的,髒東西什麽的,也很少有。”


    我怎麽不知道!


    山陽澤頓時有點心虛,要不是昨天夜裏山上動靜太大,黑山鎮的幾個靠山現在傷的傷,倒的倒,齊家老爺子必不會受了這無妄之災。


    況且這還是他的第一單生意,山陽澤務必要讓他圓圓滿滿的成了。


    聽了山陽澤的話,齊老大先是遲疑片刻,想想還是將人請回去的好,別的不說,哪怕老爺真的不好了,說不定這個人還能招個魂什麽的,也能來主持公道。


    山陽澤察言觀色的功夫練得很是到家,看見齊老大臉上細微的變化就知道他動搖了,便又說:“事不宜遲,趕緊過去。”


    齊老大下定決心,先站起身來,道:“請先生隨我回家一趟。”


    兩人走出客棧,門口的馬車已經套好了,還是那名叫做張三的夥計。山陽澤上了馬車,若無其事道:“你這夥計,今兒一天見的都是他。”


    齊老大點點頭,“可不,他手腳麻利,人又老實,算是我店裏最最得用的一個了。”


    兩句話就到了齊府,齊府五進的院子,也算得上是鼎盛人家了。齊老大剛下馬車,就見管家急匆匆奔過來,道:“大爺,您總算回來了。老爺藥喝不進去……”管家麵露為難之色,小聲道:“聽我在老太太屋裏當差的孫女說,老太太已經拿了鑰匙開了箱籠,拿了地契出來了。”


    齊老大晃了一晃,山陽澤急忙在他肩上一拍,一道清心符畫了出去,齊老大頓覺神清氣爽,胸口也不悶了,頭也不暈了,道:“先生速速與我進去!”


    老爺子的屋子在最後一進,山陽澤進了屋子還沒覺出什麽來,就聽見齊老大道:“誰讓把窗子關上的!大夫說要透氣,這麽悶,你們是想害死老爺!”


    四個小丫鬟齊齊跪在地上,道:“老太太說天涼了,關上兩扇,後來二爺來了,說風大,再關上兩扇。”


    齊老大氣的不行,親手過去將窗戶打開,又道:“這才關了四扇,還有兩扇窗戶呢?誰關的!”


    丫鬟麵麵相覷,隻說沒注意,不知道。


    齊老大剛想發作,就看見山陽澤掀了老頭子的床簾,咦了一聲。


    齊老大踢了打頭的丫鬟一腳,道:“還不快出去!”幾個丫鬟回頭看了一眼山陽澤,邁著小步出了房門。


    山陽澤看見齊家老頭子的麵相是越發的奇怪了,這一位的麵相比齊老大還好,而且一看就知道跟齊老大是親生父子,所以這老頭定是被人做了手腳了。


    齊老大湊到跟前,山陽澤道:“無礙。”說著他從兜裏取出一包銀針來,跟齊老大道:“你家老爺子眉心,我要刺一滴血出來。”


    銀針細細如發絲,刺上去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但是這血出來的有點奇怪,隻見細細的針孔中鮮血泌出,掛在銀針下方,大大一滴鮮血就那麽掛著,顫顫巍巍的就是不滴下來。


    山陽澤將銀針遞給齊老大,道:“拿著。”


    齊老大捏著銀針,緊張的一頭是汗,心裏卻有了三分欣喜,這是個高人,老頭子想必有救了。


    山陽澤又從兜裏取出個小油燈來。


    這是他用槐樹精幹枯的枝幹做的,這油燈長的跟平常的不大一樣,沒燈芯,而且該放油的地方有幾個小孔,中間一個大孔,旁邊第一圈圍了三個小孔,再往外一圈是七個更小的孔。


    山陽澤將油燈放在齊老頭胸口,左手接過齊老大手中的銀針,右手一道符籙畫出,再微微一彈,隻見那滴鮮血便穩穩當當落在了中間的大孔裏,頓時燃起一道火光。


    這火光看起來倒是跟平常的油燈燒起來沒什麽差別了,中間火焰微微發黃,外焰較紅,可是想想這東西燒的是齊老爺子的血,這平常便又不平常了。


    火焰很快就滅了,火焰一滅,周圍的兩圈小孔裏便有了點不大一樣的東西,像是小珠子,微微發光。


    山陽澤嗯了一聲道:“三魂七魄都在,好辦多了。”說完,他便將油燈倒扣,拍在了老頭胸口,再拿開裏麵的小珠子都不見了。


    齊老大是完全不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看著山陽澤動作。


    油燈又被收了回去,山陽澤又從兜裏拿出個小玉盒子來,齊老大眼睛都要直了,他家裏也算是富了好幾代了,積累了不少好東西,玉石這個東西也算有點,能用這麽名貴的玉石雕刻成盒子,那麽盒子放的東西會是什麽呢?


    盒子一打開,齊老大不由得有點失望,裏麵的東西是褐色的,薄薄幾片,完全看不出來。


    山陽澤用銀針挑了一點,放在了老頭頭上。


    這是什麽?昨晚上黑狗不是被雷劈了麽,血也出了不少,山陽澤給他收拾傷口的時候不免手癢,便將他流出來的血全收集起來了。


    黑狗血這個東西,本來就是辟邪靈物,更別提這位都活了快一千年了。隻見黑狗血一放在老頭頭上,老頭胸口頓時劇烈起伏,三五息之後,老頭睜開眼睛,咳嗽起來道:“憋死我了!”


    老爺子醒了,可也奇怪了,他頭上拿還沒小指十分之一大的血片從方才銀針紮出的小孔滲了進去,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來。


    齊老大不免有點擔心,轉頭就看山陽澤了。


    “無妨,有了此物能保他平安。”


    齊家老大熱淚盈眶,剛想道謝,就聽見山陽澤道:“還沒完,這是驅了老爺子身上的邪,下手的那個東西還沒找到呢。”


    齊家老爺子年紀也大了,早年也跟過茶馬幫走南闖北好些年,僅僅醒來這麽幾句話,再看看山陽澤的打扮就明白是什麽一回事了,跟老大道:“你去一邊坐著,安安靜靜的,別打擾大師做法。”


    老大被訓斥一句也不傷心,因為老頭子開口說話中氣十足,想必是全好了。


    於是山陽澤又從兜裏取出一枝像是樹根的東西,在上麵折下短短一段來,掂量掂量又覺得好像有點多,又折了一半下來,畢竟是第一次用這種傳說中的東西,方才的黑狗血可不就下多料了麽。


    然後山陽澤左手將東西往空中一拋,右手結了個印,隻見那物突的就著起火來。這回的火光可跟方才的不一樣了,這次實打實是陰火了,青色的火焰看著齊家老少兩個心裏發寒,不由自主往後縮了縮。


    這東西是槐樹精的樹根,山陽澤給他處理傷勢的時候也摸了一點下來。這東西至陰,平常槐樹精收了魂魄舍不得吃都藏在這一處,長久以往,對陰邪之物來說是大補。


    樹根飄在空中靜靜的燃燒,青色的火焰,煙霧繚繞,隻是一點聲音和氣味也沒有。


    等到樹根燒個精光淨,一點奇異之處也沒發生,齊家老少兩個正想說些什麽,就聽見耳邊一聲聲冷笑。


    一陣陰風吹起,溫度頓時下降許多,屋裏影影綽綽,似乎多了許多身影,齊家老少兩個一哆嗦,暈過去了。


    尼瑪還是燒多了,方圓二十裏大小幾個鎮子的陰魂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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