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陽澤看了屋子很是滿意,首先,這屋子前後左右都沒人,清靜的很。而且看著若無其事在背後豎了根枝葉的懷書,還有門口以驢鳴犬吠爭吵不停的兩口,這一條越發的重要了。


    而且這屋子是個標準的四合院結構,院子大得很,夠他們一山的妖怪折騰了。山陽澤想想這幾個不安生的主兒,在黑山上都是各自占了一個山頭的,這麽點兒地方還是委屈他們了。


    不過最大一個山頭貌似是自己占了。


    “沒事。”山陽澤又安慰了一聲中人,道:“這棺材鋪子離的也有幾丈,我不避諱這個。”


    中人見勸說無望,山陽澤看著屋子又是越看越滿意,當下顧忌著齊爺的麵子,對張三道:“咳,我這該說的也都說了。”言下之意:我可沒坑他,將來你得給齊爺說說。


    屋子看好了,那麽下一步就進入買賣環節了,古代買賣房屋比現代要慎重的多。


    第一這屋子肯定不是個人財產,還有宗族呢,每個人的財產裏總有一部份是屬於宗族的,所以先要去問宗族的族老還有族人,相關的親戚什麽的,得大家全同意了這屋子才能賣。


    這一點倒不怕什麽,畢竟房子掛在牙所了,這又是鎮上最大一家牙所,前期工作做的好好,現在不過走個過場,去找相關人士在契書上按個手印而已。


    第二步就是詢問鄰居了,“您家隔壁要賣房子了,您同意麽?”


    別笑,這還真不是多管閑事。


    不過這一步也簡單的很,這屋子根本就沒鄰居,左鄰右舍最近的就是棺材鋪子了,老板一聽說後麵那空蕩蕩的大院子終於要賣出去了,比找到落腳之處的山陽澤還要開心。


    沒辦法,棺材鋪子這種行當,屋子裏的窗戶都不敢多開,棺材都是擺在倉庫裏見不得日頭的,因此整個鋪子略顯陰沉,而且這地方,就算老板再想多賺些錢,也是不希望生意興旺的。於是整日沒人煙的地方,棺材鋪子的老板也害怕。


    雖然隔得有點遠,不過大聲喊叫還是能聽見的,而且知道後麵有人住了,心裏總是安定了。


    這兩步走完,就是官方手續了,買賣兩方在一式四份的契書上簽字畫押,牙所的人也蓋了章,然後明天交給官府備案,等到官府的紅章章印上去,山陽澤就算正式安家落戶了。


    這屋子連地一共一畝左右的地,還有永久使用權,加起來一共兩百兩銀子,契稅連帶中介費一共一成,也就是二十兩銀子,全部由山陽澤負擔。


    不過這個永久使用權有待商榷,通常情況下,這指的是本朝皇室在位的“永久”,等到改朝換代之後,雖然不至於全部上繳國庫,不過多點什麽幺蛾子出來也是常事。


    中人拿著蓋好章的契約,心想這個月的任務算是超額完成了。他一邊吹著契約上的紅印,讓它快點幹,一邊給山陽澤提醒道:“聽張三說您是外地來的,明天去官府備案,我們牙行出車去客棧接您,記得路引得帶上。”


    !!!作為一座山,路引這個東西他沒有。


    “放心。”山陽澤不動聲色點了點頭,先按照中人的要求,付了四十兩銀子的定金,道:“明日辰時二刻來便好。”


    最大的房子問題解決了,山陽澤又跟著張三出了牙所,進行今天的主要任務,在鎮上逛逛。牙所派馬車將本月最大的客戶送到了市集,開開心揮手道別了。


    至於路引,這個不怕,等到三更半夜之時,夜探官府照著原樣來一張就行。山陽澤想起早年剛入門的時候,師父曾經說過古代的和尚道士這類的出家人是另一套路引來著,似乎還不歸官府管,是各自的寺廟道觀出來著。


    這麽一想又簡單了許多。


    早上這些人都是吃了早飯出來的,逛了沒一條街山陽澤就說要買宅子,然後就去了牙所。山陽澤總體上是沒多耽誤什麽時間,但是因為宅子處在黑山鎮邊緣地帶,幾趟折騰下來都快過了中午吃飯的點兒了。


    山陽澤和懷書兩個是不餓的,一個是山一個是樹,一個不用吃一個隻用曬太陽,但是隔壁同行的張三是個百分百的純人類,還是個壯年小夥子,肚子已經開始叫了。


    “走,先吃飯。”山陽澤發話了,他一揮手,黑驢上來了。山陽澤裝模作樣在他身上背的行禮裏摸了摸,又取出一大錠銀子來。


    當然這銀子都是山陽澤自己收著的,在黑驢身上摸來摸去不過是障眼法而已。就說剛才付給牙所的四十兩銀子也是從黑驢身上摸出來的,四十兩就算按照一斤十六兩來算,那也是兩斤半了。


    雖然將銀子換算成斤來算,略有壕的氣息,不過兩斤半的東西,放在袖口裏的小兜兜裏,就算放的下,彈指揮袖間也是半點氣質都剩不下了。


    張三又是一臉擔憂的看著山陽澤,道:“先生……錢財這等重要東西,還是貼身放著的好。”


    “沒事。”山陽澤很是放心的一指黑狗,“他牙口好。”然後又指向黑驢:“他蹄子硬。”


    黑驢跟黑狗被大王誇了長處,開心的撂後蹄搖尾巴,不過張三越發的愁苦了。要是早先不知道還好說,現在害他視線頻繁落在驢上,生怕有人把它打劫了。


    但是不管怎麽樣,飯還是要吃的。


    張三帶著山陽澤到了鎮中心的酒樓,見山陽澤總算是把黑驢身上的包裹解下來了,心裏暗暗鬆了口氣,急忙伸手接過來,替他們拎著。


    懷書略有擔心看了一眼,遞了個眼神給山陽澤:他不會給我摔了吧?我可就剩下這兩個寶貝疙瘩了,讚了幾十年的骨灰罐子,被雷劈的就剩下兩個了。


    山陽澤:你別跟他說是什麽就行。


    懷書:他們真奇怪,我以為就妖怪會跟骨灰盒子一塊吃飯呢。


    山陽澤:……我無話可數。


    三人圍在一桌,兩個骨灰罐子也被放在桌上,山陽澤在張三和跑堂的推薦下,點了不少據說是黑山鎮招牌的有名菜肴。


    雖然沒有吃東西的必要,不過口腹之欲什麽噠。山陽澤看看旁邊一個勁兒夾菜的懷書,還有後院被喂了草料和生肉骨頭而分外不滿的黑驢和黑狗,歎道:“挺好吃的。”


    吃完飯,張三又陪著兩人出來消消食,這會兒走的慢,這讓跟在一邊還長了四條腿的黑驢和黑狗有點不大滿意。


    大王不能也不敢得罪,張三是個人,欺負起來沒什麽意思,便都以懷書為中心開始繞小圈圈了,這麽一繞就不好走路了。


    張三笑道:“您家裏弟弟倒也……”童心未泯。


    “他們從小一塊長大,感情好的很。”完了,山陽澤一僵,雖然說的是實話,但是想必沒有哪個正常人家會把孩子跟牲口養在一起吧。


    沒等山陽澤補救,也沒等他來得急感歎自己什麽時候在妖怪窩裏淪陷的這麽快了,路邊出事兒了。


    午飯剛過,路邊賣炸糕的中年人剛剛將大鍋從爐子上搬下來,放在地上等熱油降溫,才好放在騾車上拉回家裏去。


    就在這時,吃完午飯正在街上打鬧的小孩子不小心被絆了一跤,眼看就要跌進油鍋裏了。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山陽澤飛奔上前,雙手一撈,孩子是被救上來了,一點油星都沒沾到,不過山陽澤兩隻手,連帶下半個胳膊,都泡到油鍋裏去了。


    已經被嚇的跌倒在地的孩子的奶奶急忙爬了起來,哭著喊著就過來了。


    然後呢,山陽澤基本跟沒事兒人一樣,兩隻手出來,連帶袖子倒是沾了不少油,不過那雙手依舊白白嫩嫩,毫發無傷。


    別人就不說了,單單說離他最近的張三,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他急忙伸手想去拉他,不過一伸手就感覺到山陽澤胳膊上是熱氣騰騰,伸到一半的手又縮回來了。


    孩子已經被奶奶抱在懷裏了,奶奶還在大哭,孩子很是沒心沒肺的還在笑,被狠狠的在屁股上輪了兩下,終於也開始害怕了。


    至於油鍋的主人,一臉不敢相信,連嘴都是張開的,下意識又扔了一塊粘糕進去。


    沒錯啊,這是剛端下來的油鍋,粘糕進去立刻在周圍冒出一個個的小泡,在巨大的鍋裏上下起伏,不一會就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顏色也變成了金黃色。


    孩子的奶奶抱著孩子就想給山陽澤磕頭,不過山陽澤有點害怕這個,作為一個還冒著熱氣的英雄,他其實是有點害羞的。


    但是剛想伸手去扶老太太,就想起自己一手的油,便立即給張三遞了句話:“還不快去將老人家扶起來。”


    至於為什麽不讓跟他更加心意相通的懷書去。沒辦法,懷書本質上是個妖怪,讓他去扶可能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結局。


    比方:連老太太帶孩子都被拎起來掉在空中什麽的。


    “恩人!”老太太一手死死拉著孩子,一手抓著張三,道:“你這是救了我一家的命根子啊!”


    除了恩人,圍觀群眾口裏竊竊私語的還有“神人”這個詞兒。特別是山陽澤修長而且毫無瑕疵的雙手跟油鍋裏那塊已經成了金黃色,甚至跟因為主人光顧著看熱鬧沒顧上去撈它,已經往焦黃色發展的炸糕相比,對比實在是太鮮明了。


    這麽一搞,街是逛不成了,山陽澤細心的安慰了老人家,又告訴了自己的姓名以及在黑山鎮常駐的打算,又借口孩子受了驚嚇,這才被老人家放過,然後盯著圍觀群眾的視線,回去客棧換衣服了。


    雖然嚴格來講,山陽澤是一個石頭,堅強的石頭,基本不怕風水日曬雨淋,油炸水煮就更不怕了,但是石頭沾上了油,一樣要拿熱水洗的。


    等熱水的時候,山陽澤看著自己依舊跟蔥白似的胳膊,不禁覺得有的時候妖怪這個身體也是挺管用的,心裏對妖怪的排斥不免又減了一絲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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