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方惠如,她冷冷站在那裏,腳邊放著一隻行禮箱子,看到她走了過來,冷冰冰的說,“白江,舒家沒有辦法再容下你了。”

    白江點點頭,恍惚的走過去,方惠如依舊在說,“你的東西和書我會叫搬家公司給你送過去的。”

    白江依舊點點頭,她往下腰拉起行李箱,掃開了方惠如遞過來的傘,一步一步的走過薔薇花柵欄,天空沉的嚇人,是她活該的吧。白江扯扯嘴角企圖讓自己微微笑一下,可惜嘴角一扯就往下彎,索xing忍著不哭,在大雨之中一步一步的,穿越十多年的時光。

    那時候的事情無比清晰的在腦海之中閃現,那年舒雲山將她從大院兒裏接出來,後來半夜也是大雨,在大雨之中,舒念呆在她身邊陪著她。現在她將這一切都還回去,好的壞的,什麽都沒有留下。

    誰都不在,誰都不在身邊。

    等到白江淋著雨回到十多年前走出的大院兒,已經快天黑,她從脖子上掏出鑰匙——這裏的鑰匙她一直都帶在身上,沒有想到,還有一日她會回到這裏來。

    鎖生了鏽,好在鑰匙插進去還能開。推開門扉,裏麵一切都沒有變,幼年溫馨的家還是原來的樣子,除了地板上上了一層厚厚的灰,什麽都保持著原先的樣子。她還是她,隻是中間的那一段不一樣了。

    她試著開燈,發現線路老化已經無法照明了。她按照記憶裏的樣子去尋找,在壁櫥裏找到了蠟燭。可是有蠟燭沒有打火機或者火柴,白江將行李箱放下來,打算找一件幹衣衫穿,卻發現行李箱裏早就濕透了。

    望了望窗外,天就要黑了,白江拿了一把傘,抓起錢包鎖好門走出去了。在她記憶之中,大院兒裏有一個小賣部的,等到白江找到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小超市,原先的小賣部已經不見了,她心中有些悵然,原來這就是時間的力量。

    她踏進去,超市裏的阿姨和和氣氣的看她,“小姑娘來買東西啊,怎麽全是都濕了啊,外麵與真大哦。”

    白江微笑著應了一聲。將日常所需的東西都買了,抱回去的時候,門前站著一個人。

    白江怔了怔,有些意外,她唇角顫了顫,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那人也不說話,隻是背靠著她的家門低著頭,額前的發垂在眼前看不到他是什麽表情,白江默然無聲的上前一步,掏出鑰匙去開門,猛然一陣衝力來襲,她被緊緊的抱在那人懷裏。

    “對不起,白江對不起。”低柔妖治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歉意,“我不該將你一個人丟在難過之中,對不起白江。”

    白江強忍著的哭泣,終於絕提,手中的東西哐當落下,心在他緊緊抱住她的時候徹底被填滿,她反手抱住他將臉埋在他肩膀上,哭的那樣那樣難過,“對不起,對不起顧至夏。”

    少年依舊是一身白襯衫,隻是此時已經濕透了,他什麽都沒有再說,隻是靜靜的給她一個擁抱,等白江徹底安靜下來了,他才鬆開手,抬起手擦掉她臉上的水痕。

    “好點兒了?”他低低問她,“這裏……”

    “這裏很好。”白江打斷他的話,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轉身回到房裏,用打火機點燃了蠟燭,“這裏,是我的家。”

    顧至夏站了好一陣,然後轉身出去了,白江唇角露出一個微笑,找到拖把開始拖地,不管怎樣,她至少還有一個歸處,這樣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吧。

    顧至夏回來的時候,手裏拎了幾個打包盒,另一隻手上用袋子包的嚴嚴實實的也不知道是什麽。他將打包盒在白江收拾好的桌子上攤開,“你沒有吃東西吧。”

    白江搖搖頭,他將另一隻手遞過去,“會感冒。”

    白江心中一酸,她幾度欲言又止,顧至夏伸手揉了揉她紛亂的短發,“不要哭,男朋友做到這些不是應該的嗎?”

    “我……”白江搶聲要說什麽。顧至夏伸手輕輕捂住她的嘴,“我沒有聽到。”

    白江心中漲的滿滿的。

    不一樣,他和舒念不一樣。她對顧至夏的感覺和對舒念不一樣。

    她接了袋子進去,慢慢的拆開,裏麵是一件幹淨衣衫,她眼中發漲,換上衣衫出去,顧至夏已經將買回來得外賣攤開了,手中握著一雙筷子,“諾。”

    白江無聲的接過來,顧至夏緩緩說,“時間太趕,也許並不好吃。”

    白江搖搖頭,“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顧至夏沒有離開,他在她最難過的時候一直陪在她身邊,聽她說話,蠟燭的光忽明忽暗,她晶亮的眼眸閃閃發光似地,顧至夏就這樣看著她,很舒服很溫軟。

    她講很多很多事情給他聽,趴在窗口看外麵的雨,在玻璃上畫米老鼠和唐老鴨,天亮的特別的快一樣。並肩坐在沙發上,看黑暗剝離,晨曦歸來。

    顧至夏陪她去供電所複電,將家中原本停止運行的一切物事恢複運轉,腦中的電池換掉,這裏在塵封了十三年之後,再次活了過來。

    鄰居很快知道白江回來的消息,但事情都過去十多年了,再說當年那件事情是她的父母的錯,與白江沒有絲毫關係,所以大家也很快接受了白江搬回來住的消息。

    白江一直很好奇一點,那就是顧至夏是怎麽找到她的,她從沒有對任何人說起她以前是住在這裏的,那麽顧至夏怎麽會知道她住在這裏的呢?

    能夠問他這個問題,是又過了一個星期,家裏電話響起來,白江正好奇是誰打的,接起來聽到裏麵的聲音,白江微楞,“夏梔子?”

    “是我,白姐姐。至夏跟你說了嗎?下個月十三號是我十六歲生日哦,邀請你來參加生日聚會。”夏梔子聲音依然甜美。

    白江眉心微皺,正打算找個理由推脫不去,總覺得那樣的聚會與她格格不入,就像上次被顧至夏拉去一樣,四麵八方都是審視的眼神,更重要的是她當真不想和夏梔子獨處,雖然她很優雅美麗,乖巧懂事,但是她總是覺得不對勁,和夏梔子呆在一起,總是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白姐姐不用擔心,不會像上次那樣啦。”夏梔子繼續說下去,“真的,我保證。白姐姐你不會信不過我吧,會傷心的哦。”

    白江不好再推脫,“好,我一定回去的。”

    “恩,這就好,我期待哦。”夏梔子聲音帶笑,“那麽,下個月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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