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她用力的讓自己從舒念的陰影之中走出來,後來她聽從自己的直覺喜歡顧至夏,可是後來呢,她得到了什麽……她分明,什麽沒有得到。

    舒念。白江心中有些酸澀和綿軟,幼年的那些記憶刷一下就湧上來,大雨之中的薔薇怒放,少年單薄的身影轟然朝她倒下來——舒念——其實真的很愛她的吧。

    那時候她怪他為了自己的喜歡將她置於無法轉身的境地,為了自己的喜歡而傷害她,折斷她的一切羽翼,隻為了她心中隻有一個舒念,可是……那也是因為,他喜歡她啊。

    以愛為名,以為什麽都可以原諒的,可是過了這麽多年,原本耿耿於懷的白江,忽然真的原諒了。

    “一定要醒來,舒念,一定要醒來。”她近乎絕望的喃喃,仰起頭,外麵霓虹燈光微紅,映在她臉上,斑駁繽紛,美豔不可方物。

    到了公司的時候,白江看了下之間,已經淩晨兩點了,距離八點半,還剩下六個半小時。她深呼一口氣,調整了心情,從原先預留的門進去。

    整個公司黑通通,隻有走廊有曖昧低回的燈火,她走的並不快,每一步都走的很穩,是的,不管曾經,現在還是將來會怎樣,不管舒念什麽時候可以醒來,不管顧至夏這個時候回來是要做什麽,更不管她的心到底要如何抉擇,她唯有一步一步走的很穩才可以不像六年前那樣,因為壓的希望太重太深,最後才會被傷害的體無完膚。

    那段黑暗的日子,白江從來不願意去想起,因為會疼會痛,會難以呼吸,這種威懾力至今還有力度。收拾了心情,踏入辦公室,打開待機狀態的電腦,將米望之前刻入的音調出來,帶上耳機,開始工作。

    這也許注定是個無法入眠的夜晚。

    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終於撐起半邊身子,拿起枕邊的電話,修長的手指悠悠然將手機播亮,電話上的號碼,陌生而熟悉,他坐起來,沒有開臥室的燈,將手機湊近心口的地方,像是這樣那個人就在這裏,從不曾弄丟哪怕一分一秒,“對不起,白江,對不起……”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手機忽然響起,他條件反射似的接起來,“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有些自嘲,剛剛一瞬間的期冀,明知道不會是她打來的,還是會覺得心悸。

    “嘿嘿——”電話之中傳來低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握電話的手下意識的一緊,“是你。”

    “是我。”聲音很甜美,因為是從聽筒之中傳出來,所以帶著那麽幾分溫婉,“至夏,我剛剛……見到她了。”

    “誰。”他聲音一緊,莫名的有些緊張,“你見了誰。”

    “當然是我的情敵,白江。”聲音依舊甜美的不像話,嬌俏的笑聲聽在顧至夏耳中卻並不如何動聽,“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們說了些什麽,或者做了什麽?”

    “我隻想警告你,夏梔子,如果你再傷害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他聲音冷了些,沒有再聽夏梔子說下去。那時年少,心xing還不穩,所以不知道用什麽方法去保護一個人,所以才會錯失,所以才會又如今的悲劇。

    手機孜孜不倦的響著,上麵夏梔子的名字一閃一閃,他莫名的覺得煩躁,終於還是接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麽呢?我以為我已經說了很清楚了。”

    “別這樣啊,好歹你還是我的未婚夫,我是你的未婚妻,怎麽能這麽對我呢?”聲音不急不躁,帶著幾分遊刃有餘的優雅,“我隻是讓你記住,玩玩可以,但是你最後要在一起的人,隻可能是我。我雖然不介意,但是有個說法是什麽來著的?結婚之後還在一起的話,就是人人都會唾棄的小三兒。”

    “夏梔子。”聲音已經冷到底了,“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好說。”聲音不見了笑意,“同樣的話送給你,還有,晚安。”

    這次是夏梔子先掛了電話。

    顧至夏握著電話,外麵的光線打在窗戶玻璃上,隱約印在他臉上,陰晴不定,看不清他到底是何表情。

    坐了整整一夜,直到東邊泛出魚肚白,黑暗剝離,晨曦歸來。

    白江伸了個懶腰,將重新做出來的母帶放回原位,關上電腦,好久不熬夜,眼睛有些發酸,拎起手包朝外走,看了下時間,五點二十八,還有三個小時上班。長長呼出一口氣,那部分她已經完全剪切過去了,如果不仔細對照劇本,是看不出來的。

    她出了公司門,叫了一輛車,決定去看舒念。

    時間還很早,醫院裏沒有什麽人,隻有護士急匆匆的推著小車從麵前走過。白江麵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緊緊蜷著手臂,一步一步朝著舒念的病房走去。

    也是因為時間還早,所以舒念病房裏裏外外都沒有什麽人在。白江遲疑好久,終於緩緩推開病房的門,舒念病床靠在窗戶邊上,海藍色的窗簾垂下來,白江走過去,明明知道他是不可能聽見的,還是步子放得極輕,稍稍用力將窗簾拉開,太陽還沒有升上來,天光初透白,白江轉身走到舒念床前。

    舒念自然還是原來的那個舒念,眉梢鼻息唇角,甚至連額頭上的碎發都一樣帥氣。舒念其實……真的是個很招女孩子喜歡的男人。白江視線環視一圈,病房裏放了好些花籃,白江默默望過去,都是他的粉絲送過來的。年輕有為的編劇,人又長得這樣養眼,自然小女生都會非常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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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漸漸變得暖起來,白江抬起手輕輕觸了觸他臉頰,不知道是她的手溫度太熱還是舒念麵頰太冷,那一瞬間,白江被他冰涼的臉頰刺的雙眼一酸,還沒有來得及阻止眼淚就啪嗒墜落下來。

    她狼狽的笑了笑,“真是,怎麽就哭了呢。”

    抬起手背狠狠擦掉不爭氣的眼淚,白江低下頭去,“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舒念總是為我受傷,總是為了我。”

    “醒來啊,你醒來啊,為什麽聽不到呢?”她將臉深深埋在他的手心裏,“如果生我的氣,那就起來罵我啊,這樣一動也不動得躺在這裏算什麽呢?納,舒念,你說喜歡我的,你說愛我,說你一輩子都不會丟下我,可是這樣躺在這裏……算什麽呢?”

    白江隱忍著情緒,弟弟喃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緩緩抬起頭來,窗外第一抹晨曦透窗而入,那一秒,白江幾乎無法睜眼。

    她絮絮叨叨的告訴舒念昨天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耐心的說,最後有些擔憂,“納,舒念,你說,那些人會不會發現那缺失的一分鍾音呢?一定不會吧,因為我相信,舒念無論在哪裏,都會相信我的。”

    她站起神來,整個人沐浴在初晨的日光之中,“我該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一直走出醫院大門,白江的心裏都是憋著一口氣,很難過,這種難過怕是如果舒念不醒來,她是再也不會好了。

    從來不知道,原來舒念之於她來說,是那麽那麽的重要。有些人總要等到無法企及才知道那是多麽珍貴的,白江收拾了心情,五月份的天氣有些溫熱,白江快步上前,這裏到公司是有公車直達的,這個時候,首發公車應該已經開始開了。

    從公車上下來,米望站在馬路對麵,看到白江的一瞬間,眼中一亮,急忙朝她衝過來,“白姐白姐,你來的好早。”

    白江笑笑,“你不是比我更早麽?”

    米望幹笑幾聲,“我這不是睡不著麽,怎麽樣怎麽樣?白姐……”

    “祈禱那些招標的聽不出來吧。”白江伸手揉揉她的頭發,“走吧,我給你聽聽我一晚上的成果。”

    公司裏沒來幾個人,打卡處的門衛倒是已經到了,笑眯眯和白江打招呼,“白組長,來了啊。”

    白江點頭客套的問好,進了辦公室,裏麵果然是一個人都沒有到,將電腦開了,調出昨天做的音頻,將耳機套在米望耳朵上,“仔細聽。”

    米望神色有些困惑,聽從的在白江位置上坐下,白江站在她身邊,一手搭在她肩上,“冒險賭一把吧,我打亂了順序,但是絕對連貫的很,不仔細,不會聽得出來的。”

    米望麵上露出激動之色,“啊啊啊!我怎麽感覺比之前的還要好呢!白姐,你後期的功力真不是蓋的啊!誰對聲音都沒有你有感情啊!”

    白江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臉頰,“先別高興,這事情,我估計沒有那麽簡單。”

    “誒?”米望忽然緊張起來,“白白姐,你不要嚇我啊……”

    白江歎口氣,“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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