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雲婉,那是什麽人?”


    藺夫人隻能模模糊糊看見一點影子,還看不清馬車外麵站著的男子是誰。


    藺雲婉道:“應該是夏老夫人的小兒子。”


    夏家三爺夏晉,陸家的小叔子,大家都叫他晉三爺。


    藺夫人道:“夏老夫人對咱們家有恩,你應該要下去見一見她的。不過晉三爺他是個男子……”


    藺雲婉拍了拍母親的手背,不在乎地說:“都是親戚,不在外麵見麵,在家裏本來也要見的。”


    隻不過因為上次夏家借住武定侯府的時候,葛寶兒和陸爭流的奸情暴露,晉三爺就沒露麵了。


    “母親,我下去見一見夏老夫人。您眼睛不好,就別下去了。”


    外麵也冷得很。


    藺夫人念著厲七老爺給她治眼睛的恩情,就說:“好。”


    她囑咐藺雲婉:“你小心一點,把披風攏好。”也怕她冷著了。


    萍葉先下去,扶著藺雲婉下馬車,很仔細地為藺雲婉牽起衣角,不讓她的衣裳拖在地上。


    那邊夏晉正在幫忙安排兩邊的馬車怎麽錯開,餘光看到一道明豔的身影,很緩緩地側過來半張臉,一眼就看到了藺雲婉。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臉紅了一半,另一半也漸漸紅了。


    等到藺雲婉走過來,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梳著婦人的發髻。


    夏晉連忙作揖:“夫人。”


    藺雲婉福身笑著說:“晉三爺,我姓藺,過來見一見您家裏的老夫人。”


    夏晉雖是個讀書人,並不死腦筋。


    他很快就明白藺雲婉的身份,知道她是武定侯府的主母,但她不願意承認,所以隻跟他說自己的姓氏。


    “夫人這邊請。”


    夏晉側身,做出請的姿態。


    藺雲婉本來就不是和他說話的,也不多說閑話,直接走到夏老夫人的馬車前,打了一聲招呼。


    夏老夫人聽到她的聲音,連忙挑開簾子說:“我說怎麽覺得聲音耳熟,雲婉,是你!”


    藺雲婉福身請安:“老夫人。我陪母親過來上香。”


    夏老夫人就往對麵的馬車看了一眼,藺雲婉便說:“母親眼睛有疾,就不便下來見您了。”


    “我知道。”


    夏老夫人笑容和藹:“現在太冷了,你也快回馬車上吧!等你母親眼睛再好些,我再去藺家看她。”


    藺雲婉同老夫人道謝。


    兩邊馬車也都錯開了,藺雲婉回到馬車上,和藺夫人一起先走一步。


    夏晉最後才上馬車,衣服和鞋子全都在雪地裏打濕了,也沾上了淤泥。


    “走吧。”


    夏老夫人吩咐了車夫,看了一眼夏晉,問他:“你怎麽了?”


    夏晉喃喃道:“沒什麽……”又低聲道:“她就是藺太傅的女兒?”


    武定侯府跟藺氏的事情,全京城都傳開了。


    他們夏家和陸家還是姻親,他當然也聽說了。


    夏老夫人惋惜道:“可不就是。奈何嫁到了陸家,真是……人家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倒跟那陸家的每一個人,都不同。真是進錯了門。”


    這話明裏暗裏,把陸佳也貶低了。


    夏晉知道母親不喜歡大嫂,也知道大嫂是什麽性格的人,和方才見到的藺家女兒,確實是天壤之別。


    “嗯。”


    他淡淡地答了一聲,夏老夫人又埋怨起來:“你呀,娶妻不能像你大哥那樣,娶婦必要端莊賢惠,知書達理……”像藺家女兒那樣的!


    說到這裏,夏老夫人福至心靈,突然抓住兒子的胳膊,說:“今年過年,你同我一起去藺家拜見藺夫人!”


    她正頭疼和京城的人不熟,不知上哪裏去相看一個京城的小兒媳婦。


    藺氏族裏還怕沒有好姑娘嗎!


    夏晉無奈地說:“母親,您別忘了,兒子明年就要去江潛求學。”


    他是夏老夫人最後一個兒子,也是老太太高齡生下來的,自然寵愛些。夏晉自己堅持要等到從江潛回來,參加了科舉考試,才願意去談婚論嫁,夏老夫人也不想勉強。


    萬一真的考中,有了功名在身,可以挑選的媳婦就完全不同了!


    “隨你吧!”


    夏老夫人嘴上這麽說,心裏已經在盤算著要去藺家說小兒媳婦了。


    回去的路上十分無聊,夏老夫人就提起了藺雲婉的事,十分為藺家歎息:“這麽好的孩子,怎麽偏入了陸家那虎狼窩。”


    夏晉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想到藺家和陸家當時的情形,便說:“藺太傅是看在老侯爺的麵子上,覺得陸家不會虧待他女兒吧。況且太傅當時病重……”


    也就不能苛責了。


    夏老夫人點點頭,隻是可惜了夏家搬來京城太晚,若是早些結識藺家人就太好了!


    藺雲婉和藺夫人也到了赤象寺。


    母女二人在廂房下榻,藺夫人很困乏地說:“真是不比從前,我這就有些累了。”


    “您歇一歇。”


    藺雲婉服侍著母親休息,等到藺夫人閉上了眼睛,就去了赤象寺側殿外的朱漆圍欄邊。


    她支開了陸家的下人,帶了自己的兩個丫鬟,穿著披風走過來。


    朱色的圍欄邊,站著一個背影挺拔的男子,他穿著顏色低調的束腰長袍,幹幹淨淨,什麽紋樣都沒有,正在遠眺山下的風雪。


    “給王爺請安。”


    藺雲婉走到桓王身後,福身請安。


    齊令珩緩緩回過頭,語氣溫和地說:“夫人,我們又見麵了。”


    藺雲婉抬起頭,看到一雙深沉漆黑的星眸,他薄薄的唇微微上翹,看似有笑意,再看下去卻覺得似笑非笑一般,有種不好親近的疏冷感覺。


    “王爺,這是您讓人送到我手上的,是嗎?”


    她從袖管裏摸出一塊羊脂玉,正是葛寶兒那塊雕了豹子尾巴的玉佩。


    齊令珩沒有急著去看玉佩。


    她的臉很白皙,在風雪裏就越發的白,像白瓷的底色,白的沉靜。那雙明麗至極的眼睛,看什麽都不熱切,看什麽都很清冷,所以是畫龍點睛的一筆。


    “夫人,外麵冷,裏麵去說。”


    齊令珩看著藺雲婉的眼睛說話,示意她進去談。


    藺雲婉稍有猶豫,還是跟了進去。萍葉和桃葉也跟著進去,不過她們離得有些遠,倒是聽不見兩個人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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