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恭喜藺大爺!中了第三十二名。”


    報喜的人到藺家去討賞,藺家族裏的人也全都來了。


    “藺大爺才十八吧!這就中舉人了?”


    “可不是!聽說還沒有娶親哩。”


    街坊鄰居議論紛紛,藺家族老過來,放了鞭炮,主動給了賞錢。


    藺家都多少年都沒有出這麽年輕的舉人了。


    一族裏的人攜藺雲逸進屋,嘰嘰喳喳地說:“逸哥兒,快給你父親、長姐上香磕頭吧!”


    藺夫人聞言落淚,推著兒子說:“去吧。”


    他們家等這一天,等太多年了!


    藺雲逸祭拜了家人,應付族裏親長。


    “今年京城出了好幾幾個少年舉人,最小的是陸家的那個。”


    他聽人說起了陸長弓,便道:“陸長弓在書院就勤苦,天分極高,況還是……長姐替他開的蒙。”


    藺家族人點頭:“到底是雲婉教出來的孩子啊。”


    “哎,可惜了……你姐姐看不見了。”


    藺雲逸低著頭,似乎很悲傷。


    族長提起了藺雲逸的親事,藺夫人春風滿麵:“還未定下。”


    族長說:“不著急,明年二月就是會試,以雲逸現在的排名,進士就是探囊取物。”


    這話其實有幾分誇張。


    但藺雲逸自己是勢在必得的。


    武定侯府陸家門口,也放了一串鞭炮,陸爭流比誰的高興,好像他自己中了舉人一樣。


    “賞,都賞。小孩子來了也賞,不要吝嗇了。”


    他十分大方地吩咐前院的管事。


    管事也跟著春風得意,帶了一兜碎銀子和銅板,出去打賞過來賀喜的人。


    陸爭流在門口迎賓,“長弓——”


    他回頭一看,根本看不到人在哪裏。


    “這孩子,跑哪裏去了?”


    罷了,今日大喜,宴客要緊,還有老夫人,他要去告訴老夫人這個好消息。


    “祖母,長弓考中舉人了,十五歲的舉人!”


    陸老夫人吃多了藥,腦子不怎麽清醒,聽到陸長弓的名字,就很反感,揮舞手著臂:“滾!讓他滾!他不是我們陸家的人!”


    “祖母,長弓都中舉了,您怎麽這麽糊塗。”


    陸爭流抿抿唇,心裏很不舒服,“祖母,現在陸家有人撐著了,長弓早就記在我們陸家的族譜上,怎麽不是我們陸家的人?”


    陸老夫人還是罵罵咧咧的。


    陸爭流搖搖頭,“我和您說這個幹什麽。”


    老太太都失心瘋了。


    他轉身離開,就聽床榻上的老人,聲音沙啞地問:“她……她回來了?她是不是回來了?”


    陸爭流頓了腳步,回頭問:“祖母,您聽誰說的?”


    當然是聽嚴媽媽和人嚼舌根才知道的。


    陸老夫人哭著問:“爭流,真的嗎?雲婉真的回來了?”


    陸爭流呆了呆,說:“我不知道。”


    他出去了,去找陸長弓,這麽好的日子,他們父子要同喜,他還要帶他去見武定侯府所有的親朋好友世交,他要告訴那些人“這麽出息的孩子,是我和……我的兒子”。


    是他和雲婉的兒子。


    但他卻碰到了葛寶兒,臉色十分難看的葛寶兒。


    葛寶兒看到陸爭流,也愣了愣。


    陸爭流:“你怎麽在這裏?”


    大喜的日子,她掌著內宅,多的是事情要做,還在這裏閑逛。


    葛寶兒不能不高興,她要拿出當家主母的大度。


    陸長弓在陸家是越來越有臉麵了,她真怕自己兒子比不過陸長弓,就算是裝也要裝出大家相安無事的樣子。


    她勉強地笑了一下:“長弓中舉了,我去庫房裏取東西,我到底是他姨娘,總要賀一賀他的。”


    陸爭流點點頭,說:“過幾天府裏宴客,你快點把宴客的名單、席麵器具準備好。”


    “是。”


    葛寶兒剛剛屈膝告退,她的丫鬟莽撞地跑過來,說:“姨娘,夫人說找——”一看到陸爭流就不說話了,趕緊低著頭道:“大爺。”


    陸爭流眉頭一皺:“冒冒失失跑什麽?”


    葛寶兒忽然捏緊了帕子,十分的心虛,嗬斥丫鬟:“還不退下。”


    “是……”


    “站住!”陸爭流叫住丫鬟,冷冷看著她:“你剛才說‘夫人說找’,陳夫人?她找了什麽?”


    丫鬟看著葛寶兒。


    陸爭流麵無表情地道:“你要是不說,我立刻讓人打死你。”


    “大爺!”


    丫鬟嚇得跪下,道:“大爺饒命啊。”


    她一股腦就說了陳夫人追查藺雲婉從前身邊伺候的舊人的事情。


    “奴婢隻是個傳話的!”


    陸爭流揮揮手,讓丫鬟退下,質問葛寶兒:“你到底想幹什麽?”


    葛寶兒也不忍了。


    她真是忍夠了!


    “大爺,我就不信隻有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藺雲婉!”


    葛寶兒皮膚還是白的,杏眼雖然有皺紋有烏青,但是還有剛入府時候的野心。


    她不服輸地反問:“你既然知道她沒有死,難道你就一點想法都沒有?”


    陸爭流被問住了。


    自從知道藺家遷了墳,回憶起當年,從雲婉被燒死到藺雲逸逼他寫和離書,藺家隻求息事寧人的態度,他就明白了。


    “我知道……她沒死。”


    陸爭流閉上眼睛,聲音很低:“她現在是桓王妃。”


    不是他高攀的上的人。


    他嘲笑葛寶兒:“你不會以為,憑著你和興國公府見不得光的關係,就能把桓王妃怎麽樣?”


    “你別異想天開了。”


    葛寶兒仰著脖子問:“我若能找到證據揭穿她呢?大爺想不想揭穿她?還是任她留在桓王身邊逍遙快活?”


    她冷笑道:“大爺您為她留著正妻之位,為了她,到現在隻有長弓一個嫡子,自己的血脈都不認了!可她呢,她現在過的什麽日子?逍遙又快活。”


    陸爭流動了動嘴角。


    他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但他問了:“你想怎麽做?”


    葛寶兒笑了笑,才道:“我母親去查過,萍葉和桃葉兩個丫鬟出嫁之後一直在夫家,藺雲婉回了京城也沒有見過她們。雖和藺家有走動,但藺家和王府之前就有來往,這也不算把柄。”


    “郭娘子,她也沒有去見過?”


    陸爭流忽然想起這人。


    葛寶兒道:“那個孤寡老婆子早搬家了,現在根本找不到人。”


    陸爭流嗤笑:“你找了一通,一無所獲?”


    “誰說的?”


    葛寶兒得意地道:“江潛林氏有一外嫁的女兒,隨夫婿進京,她丈夫文海也是趕考來的。大爺知道她和桓王妃是什麽關係嗎?”


    陸爭流不知。


    從藺家被趕走之後,他就刻意不去了解藺雲婉的事情。


    他怕自己想到她在桓王身下承歡的樣子,會發瘋。


    “她們是親姐妹!可文家的人,居然住在簡陋的宅院裏,還是租來的。”


    “大爺,您說這正常嗎?”


    這不正常,但陸爭流已經不想知道了。


    他冷聲說:“到此為止吧。別讓我發現你帶著陸家自掘墳墓,長弓要中進士了,我們陸家還有出頭之日。”


    抬腳就走了。


    葛寶兒咬著牙,清秀的麵目很猙獰。


    “我就不信,證據都找到了,你還忍得住……”


    她吩咐丫鬟:“備車,我要去見文家人。”


    她就不信,重金之下,文海和林雲嬌夫妻,還能守口如瓶。


    “大哥,你中舉了,你不用去見客人嗎?”


    慕兒握著筆,聽到外麵的鑼鼓聲,有點分心。


    陸長弓淡淡地說:“專心。”


    慕兒噘嘴問道:“大哥,我非要學寫字嗎?”


    “女兒家學寫字,才能明理、聰慧,遇到不公的事情,知道怎麽保護自己。”


    慕兒很懵懂:“大哥,你不能護著我嗎?”


    陸長弓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我能。但你是女孩兒,大哥不能一直保護你。”


    “為什麽呢?”


    “因為慕兒長大要嫁人。”


    慕兒放下筆,笑著說:“那慕兒不嫁人,一輩子都和娘,和大哥在一起。”


    陸長弓把筆塞到她手裏,握著她的小手,說:“先把這一張寫完了。”


    慕兒吐吐舌頭。


    她一點小心思,都被大哥看出來了。


    陸長弓敲了敲她腦袋,說:“學完三百千千,大哥教你練拳,長大了再練劍。我們還出去騎馬。”


    “真的嗎?”


    慕兒眼睛忽然明亮了。


    “嗯。”


    慕兒又有練字的勁兒了。


    竹青拿了糕點進來,笑著問:“大少爺,怎麽今天還教慕兒練字?今天可是您的大喜日子,還不出去見客嗎。”


    陸長弓頭也不回,語氣溫和:“母親又不在。”


    竹青頓時失落了,歎氣道:“奶奶在天有靈,一定知道的。我看就是奶奶保佑您中舉的。”


    陸長弓抿唇淡笑。


    母親應該……會知道他中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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