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帥不是人格分裂, 他殺人的時候是清醒的。”薑黎山給主任打電話, 他停在一個窗戶的旁邊,外麵雨勢極大, 天色黑壓壓的幾乎要沉墜下來一般。

    主任問他:“你已經確定了?”

    “是的。”

    “你是怎麽確定的?”主任換了個坐姿,打開電腦道,“把詢問時的視頻記錄發給我看看, 筆錄資料也行。”

    要斷定一個人的病情不是說說就可以的, 尤其是這些心理上的,在生理上一般無法檢測出來的病症。每個心理醫生在和病人交談時一定會有錄像,以便交談結束後醫生們查看病人回答問題時的表情, 肢體動作, 眼神等, 從而確定他的病情。

    而沒有視頻記錄的話,心理醫生是無法直接通過口述, 直接斷定一個人有病的。

    即使那個人真的有病, 這些法律規定的程序也是要走的,無法規避。

    “暫時沒有資料。”薑黎山眉頭緊緊皺著, “我不是在談話時發現他有問題的,他已經放棄偽裝了, 而且直接開口威脅我和另一個病人。”

    這就是薑黎山為什麽要馬上把這件事上報的原因,他得先申請警力將艾帥□□起來,不能讓他繼續再待在醫院裏麵隨意晃蕩。

    主任聽了薑黎山的話有些為難:“薑醫生, 你也是知道要走的程序的, 如果沒有視頻記錄或者資料, 你得找到在場的其他醫生或是護士為你作證才行。”

    “好,我知道了。”薑黎山掛了電話,抬步朝艾帥的病房走去。

    艾帥的病房被調去了高樓層,薑黎山在等電梯的時候,心髒就微微顫了一下,他回頭看向自己的辦公室,因為隔得遠,什麽也看不清。他猶豫了一會,忽然想回去看看青年,但就在他轉身的刹那,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

    薑黎山猶豫了一會,還是選擇進了電梯按下樓層數字,用電梯的人不止他一個,期間電梯來來回回地還停了幾次,耽誤了些時間。

    薑黎山看著那停滯的數字,隻覺得心髒顫得越發厲害,莫名的氣息貫穿全身,堵塞他的血管堵塞他的氣管,讓他無法呼吸,如同皮囊裏的血肉被注入了一種莫名的液體,帶著莫名的煩躁,使他暴怒焦慮。

    好不容易到艾帥住的那層樓之後,薑黎山卻覺得腳步虛浮得厲害,他甚至站不穩身體,有著什麽東西在快速失去的恐慌感,使得他整個世界都變得虛幻起來。

    他抖著手走到房間門口,透過小窗看到一抹藍,在他心髒還未落到原處時,他的手機響了,是他叫去陪著青年的那個護士打來的。

    滑下接聽鍵後,手機裏傳來護士哆哆嗦嗦的聲音:“薑、薑醫生……”

    薑黎山沒有聽清他說什麽,因為病房裏那個穿著藍色病服的人轉過頭來了,他不是艾帥,而是艾帥的護士——艾帥有能力把其他病人洗腦成為像他一樣的瘋子,對護士也可以。

    而且他遺忘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艾帥的確是殺了很多人,可是他手底下死去的人數是偶數,因為他隻對情侶下手。

    “薑醫生,監控視頻調出來了,你要去看看嗎?”護士走到薑黎山的身體,小聲地問他。

    薑黎山怔愣了片刻,才回答道:“好。”

    他走進放映室,裏麵坐著很多醫生,都在等他的到來,因為他是艾帥和青年的負責醫生。

    薑黎山走到最後麵的椅子上坐下,抬頭看著屏幕,看著那天他所不知道的,在他走後發生的事——

    屏幕上,艾帥將那個青年壓倒在地上之後,用小刀在他脖子上慢慢比劃著,聲音十分溫柔:“你知道我為什麽總是先對女性下手嗎?”

    “因為科學研究數據,女性比男性能承受更多的痛苦,一對情侶之中,如果先被折磨的是男性,那麽女性普遍會尋求機會去救她的愛人;但如果先受折磨的是女性,男性在確認沒有逃離的可能之後,往往會放棄掙紮。”

    “所以我想看看,她們到底能夠承受多少的痛苦,而她們所愛的人,又是怎樣無所作為地看著他的愛人怎麽被我折磨。”艾帥說著又笑了一聲,笑聲含糊在喉嚨裏,聽著詭異而刺耳,“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兩個男人也是能在一起的。”

    因為絕食,艾帥的顴骨高高聳起,使他看上去像是一具裹著人皮的骷髏,他那深邃的藍色眼珠十分漂亮,卻閃爍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他說完之後還沒停下,繼續向地上的青年訴說著他那血腥的殺人過程。

    然而地上的青年卻像是死了一樣,眼睛半闔著,目光空洞,他身上的血液像是流不盡一樣緩緩往外淌著,叫所有看著他的人忍不住心疼,心髒像是被狠狠攥住一樣酸脹。

    “我原本是不打算這樣對你的。”艾帥以為青年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將小刀緩緩鬆開,雙手捧著青年的臉輕輕撫摸,“我很喜歡你,你和我一樣,他們說你沒有辦法殺人,因為你太瘦了,但是瘦又怎麽樣呢?我隻是想幫你證明你自己而已。”

    躺在地上的青年聽到他這句話後,眼睫忽然顫了一下,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話,艾帥把頭靠近他,問道:“你在說什麽?”

    青年沒有回答,手快速地拿起艾帥放在旁邊的小刀,抬手插進了艾帥的頸脊骨,扭動手腕重重地轉了一圈,又圍著脖頸劃動,將艾帥的氣管和動脈割斷,一套動作流暢迅速,像是個老道的殺手。

    艾帥渾身顫了一下,還沒有斷氣,他翕動鼻翼想要呼吸,卻被血液嗆進氣管,劇烈地咳嗽起來,喉嚨發出“嗬嗬”的破風聲,往旁邊倒去,被割斷的動脈濺出兩米高的血花,像是屋外的雨一樣噴灑在屋內的每一個角落,青年緩緩從地上坐起,騎到他的身上,用那把細細的手術刀將艾帥的頭完全割下,期間神情肅穆,不像艾帥殺人時那樣陰鷙,卻一樣可怖,將一場血淋淋的屠殺轉變成為藝術的暴力美學。

    再之後,就是趕到的薑黎山和護士撞開辦公室的門,闖進屋內阻攔青年的畫麵。

    在場的眾人看著這一份視頻記錄,心情都十分沉重。

    寂靜空蕩的會議室中,突然出現一道椅子擦過地麵尖銳的嘎吱聲,眾人頓時轉頭,朝薑黎山看去,他閉了閉眼睛,啞聲道:“我沒事。”

    說完,他便離開了這間放映室,背影落寞而孤寂。

    他去了□□青年的地方。

    青年已經被確認為人格分裂者了,而且是非常危險的那一類,他們也找到他的人格切換點了,所以他們必須把青年關押起來,因為他們不知道青年什麽時候又會說出一句“好冷啊”。

    而他也不能繼續留在青年的身邊了,因為他的工作結束了。

    可是薑黎山覺得這是不對的,他應該無時不刻都和青年待在一起,就好像他們是兩個被迫撕裂的靈魂,分開的時間越長,被撕裂的傷口就越痛,隻有在一起時才是完整的。

    他怔怔地往前走著,抬頭看著周圍的景物,看著醫院裏新月般雪白的牆壁,看著來來回回他叫得出名字的每一個醫生和護士,這是他生活了很久的世界,可是現在他卻覺得這個世界是這樣的虛假,他像是一縷飄蕩遊離的孤魂,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隻有和青年在一起的時候,世界才是鮮活的。

    “薑醫生,我不喜歡在這裏。”青年坐在一個灰白色的房間裏,隔著一扇小窗和薑黎山對望,他坐在床上倒是沒怎麽迫切的想要出去,而站在外麵薑黎山卻是恨不得馬上打開這扇門,和他待在一塊,蘇錦之問他,“我還能夠出去嗎?”

    “當然可以。”薑黎山看著他,有些艱難地扯出一個笑,“我會想辦法帶你出去的,錦之別急,好嗎?”

    青年偏了偏頭,蹙著眉有些苦惱道:“可是薑醫生,我現在就想離開這裏。”

    “那你想去哪裏呢?”

    “尤爾伯裏。”青年說,“那個地方的冬天很美,薑醫生你去過嗎?”

    “沒有。”

    “那你陪我去吧。”

    薑黎山又扯了扯唇角,說:“好啊,會陪你去的。”

    青年聞言就笑了起來,赤著腳走到病房的麵前,貼著小窗和他靠得很近,手按在透明的玻璃上,薑黎山忍不住也往前移了移身體,把手抬起來,和青年的手掌相貼。

    青年問他:“薑醫生,你知道你為什麽要叫黎山嗎?”

    “為什麽?”薑黎山近乎喃喃地低語道。

    青年的嘴唇在他麵前一張一合,他卻聽不到一個字,但他卻看到了很多陌生又熟悉的畫麵,那是他和青年的——

    “你們星球的文字我看不懂,不如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好。”

    “你姓薑好了,名叫黎山,薑姓源於神農氏,你知道神農氏嗎?那是我們人類的祖先。”

    “那黎山是什麽意思?”

    “破曉出現的山峰。”

    “為什麽要叫我這個名字?”

    “因為你來自有一顆會發光的星球。”

    你來自有光的地方,是我黑夜迎來黎明的方向。

    ※※※※※※※※※※※※※※※※※※※※

    其實昨天就應該完結了這個世界,但是因為停電,所以沒有寫完,剩下的劇情又不夠粗長,隻能寫這麽多,所以明天才能開新世界啦,就是之前說的星際,是倒數第二個世界。

    怕有些天使不記得了,那個不舉的世界是番外篇喲,正文完結後寫,很刺激的嘻嘻嘻_(:3ゝ∠)_

    -

    -謝謝投雷的小天使們,愛你們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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