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完了嗎?”蘇錦之聞言一愣。

    “是的。”一號把血液檢測單和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醫檢數據單都遞到他的麵前, “你現在的身體很健康, 雖然還有一些指標不在正常的範圍內,但是多吃點東西補補就好了。”

    蘇錦之低下頭,握緊手掌又緩緩張開, 看著自己帶著溫度的幹燥手心, 自言自語道:“真的已經好了啊……”

    這具身體健康充滿著生機, 和他曾經那個被機械器官和肢體取代了大半的殘缺身體完全不一樣, 忽然間想起了什麽,蘇錦之抬頭對一號說:“有鏡子嗎?”

    一號知道他想看什麽,沒有多說就遞了一麵小鏡子給他,說:“放心吧,你的臉沒變的。”

    蘇錦之看著鏡中的自己,抬手輕輕撫著自己的臉, 鏡子裏的那個人的確和他原來長得一模一樣,隻是他不知道為什麽, 總是覺得鏡子裏的那個人和他原來不一樣, 他找了很久,最後指著自己耳朵上麵的一小寸皮膚說:“這裏原來有顆痣,現在沒有了。”

    一號麵無表情沉默了一會, 說:“要不……我現在給你點上?”

    蘇錦之笑著搖頭道:“不用了,我就隨口那麽一提。”

    說完, 他頓了頓話語, 又繼續道:“這具身體……”

    “用了你以前身體細胞為基礎, 加了點薑黎山身上的東西培育出來的。”一號簡短地給他解釋, 怕他聽不懂,把自己的胳膊遞到了他的麵前,“你的新皮和我的新皮是用同一種方法培育出來的。”

    蘇錦之問一號:“我可以摸一下你嗎?”

    一號說:“你想摸就摸,不怕薑黎山吃醋的話。”

    蘇錦之在那些受潛意識控製的世界裏體會過男人的醋勁到底有多大,聽到一號這麽說馬上就放棄了碰一號一下的想法,說:“我就是有點好奇,沒別的意思。”

    “好奇你就摸自己。”一號和他說,“原理都是一樣的。”

    蘇錦之想了想,很認真地說:“不,還是不一樣的,比如我們的唧唧來源明顯不一樣。”

    蘇錦之可沒忘記零號曾經說過的,它和一號一開始的機械體都是沒有生.殖器的,是後來買的。

    一號聽到蘇錦之這句話腳下一滑,差點沒有摔倒,站穩後轉過頭來,頗有點人類惱羞成怒的模樣,朝蘇錦之道:“那是以前的古董機械體,現在我們把你治好了,你對象給我們買了新的仿生體居住。”

    蘇錦之還想說一句“那你們原來也是沒有唧唧的”,但他想到以後可能還需要和一號零號做鄰居,為了防止鄰裏關係太差,他最終還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轉而改口問道:“那我現在的生命……”

    問完這句話之後,蘇錦之小小地深呼吸了一下,等待著一號的回答。

    他可以說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雖然他很有自信,換了新身體的他壽命一定會比原來長,畢竟那些混血人類的壽命都是以千年起步,沒道理他會比他們命短吧。

    不過即使他的生命也是以千年起步,放在薑黎山的生命麵前,也依舊短暫地就像是眨眼的一瞬。

    “如果不出意外。”一號說,“你的生命也會和恒星一樣漫長。”

    蘇錦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一號這句話的深層含義,等回過神來後睜大眼睛,又問了一遍:“你是說,我能夠和薑黎山活得一樣長。”

    “嗯。”一號挑了挑眉梢,“大概你會是活得最長的碳基生物之一。”

    “不該是人類嗎?”蘇錦之反問它。

    一號看著蘇錦之,很嚴肅的說道:“不是人類。”

    “我去研究過人類那邊目前的醫療技術,以他們的水平,沒有恒星獸的基因序碼,絕對不可能達到這樣的水平,所以在我們給你登記的公民信息裏,你是個恒星獸和其他星球的外星生物生下混血種,你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受人類了。”末了,一號又補充道,“這個建議是我和零號提的,不是薑黎山,希望你理解。”

    一號和零號會這麽做,還不都是為了保護他和薑黎山,蘇錦之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漫長如恒星的生命誰不想要?可是如果他的身份被泄露出去,不用多想,蘇錦之都能知道月星將會陷入怎樣一種水深火熱的境地。

    “因為你之前好像敵視混血人類。”一號說,“我們擔心你會多想。”

    “已經不會了。”蘇錦之承認他以前是有些死腦筋,可是現在銀河係之中,除了真正的純血人類之外,幾乎所有的人類都是混血的。

    抗體疫苗已經被研製出來數百年了,時間的巨輪無法往回倒退,他再糾結這些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不禁想起他和原來那些抗議變種疫苗被解除永.凍監.禁懲罰的人們,他們都被植入了新的記憶,有些人依舊不肯接受疫苗,有的人卻接受了,最終他們都在銀河係的不同角落活著,或是死了。

    放在以前,蘇錦之可能會覺得這一切都是聯邦政府對他們的報複,想要看著曾經猛烈反對過疫苗的人在醒來後接種疫苗是怎樣一種諷刺的畫麵,可現在再想想,他這樣的念頭未免也太陰暗了。

    或許聯邦政府隻是想要給他們正常的生活,怕他們依舊陷那段黑暗的過去中才清除了他們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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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居多的,而他也要向前看啊。

    蘇錦之從柔軟的懶人椅上猛地坐起來,朝在屋外站了很久的男人跑去。

    透明的玻璃門被推開,冷冽的風夾著些細雪就撲到了他的臉上,但是卻一點也不冷,反而有些涼爽,蘇錦之深深地吸了一口尤爾伯裏上的清鮮空氣,帶著笑朝不遠處的男人走去。

    “阿山。”他輕輕喊了一聲對男人的親昵稱呼。

    男人望著他,聽到這兩個字時眸光微動,不等蘇錦之主動他就馬上牽住了蘇錦之的手。

    之前他還像個不能碰的黃花大姑娘一樣忸怩的,結果現在就這麽主動,讓蘇錦之小小地吃了一驚,不過更讓他吃驚的還是男人的手。

    男人的手掌很熱,像是個溫暖的小火爐,但掌心滿是濕汗,牽著他時還不自在地收緊,沒有控製好力道,甚至捏得蘇錦之有點痛。

    但這一切無疑都在表明——男人很緊張。

    蘇錦之有點想笑,又有點心疼,他抬起另一隻手,抱住男人的胳膊,把頭輕輕靠過去,問他:“你要帶我去哪?”

    “尤爾加利湖結冰了,很美,我想帶你去看看。”薑黎山回答他,聲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帶著微微的喑啞,還有些幾乎發覺不到的輕顫。

    如果不是蘇錦之足夠了解他,可能都無法聽出他聲音裏的短短顫音。

    蘇錦之的心髒微微縮了一下,笑著答應道:“好啊。”

    尤爾加利海和透明屋子離得不是很遠,十幾米的距離就到了,而在這裏也真的就像薑黎山在某個世界裏和他所說的那樣,非常漂亮。

    結冰之後的海麵是很深邃的一片藍,被寒冷凍成一片靜寂的海麵浮著一層輕薄的霧靄,而冰麵底下,是白色的雪杈結晶,嵌在冰藍色的巨大寶石海麵裏,蘇錦之被薑黎山拉著,緩緩走到海麵上。

    “小心點,可能會有些滑。”男人低聲叮囑著他,從頭至尾都沒有鬆開過他的手。

    蘇錦之試探性地走了幾步,等適應冰麵上的滑度後就有些想要亂跑撒野了,男人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勾了勾唇角主動鬆開了手。

    濕熱的手掌離開,那些遺留在他手心上的汗水被風輕輕一刮,就瞬間涼了下去,蘇錦之怔愣地朝薑黎山望去,卻剛剛看見男人在自己衣角上蹭了蹭手心汗水的畫麵。

    男人長得很高,眉眼冷峻,深邃的灰色眸子像是一塊冰雕刻而成,這樣的一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該和“窘迫”這個詞掛上鉤,但偏偏他擦汗的小動作被人發現後,蘇錦之從他幾乎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讀出了這種情緒。

    薑黎山望著蘇錦之的眼睛,最後攤開手掌,有些無奈道:“我……有點緊張……”

    “因為我,之前都沒拉過你的手。”男人冷著一張臉,卻偏偏用有些委屈的語調說出這句話。

    這本該是一副令人忍俊不禁的畫麵,但是蘇錦之卻完全笑不出來,因為他發現,薑黎山正如一號所說的那樣,沒有任何關於那些世界裏的記憶。

    他不記得他們曾經在一起觸碰、擁抱、親吻過,在他的眼裏,他們今天才是第一次牽手。

    難怪他那麽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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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虐就不虐,你們忘了《種植》的我是有多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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