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冥玄沉先是沉默,然後抬起頭來,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一口之後,覺得這茶水寡淡無味,不苦不澀,著實喝得難受,便讓敖炎跟他到了城中一家小別院中。


    別院裏,枯樹下,石桌上,紅泥小爐燒著水,儒雅年輕人擺弄著差距。


    搞什麽鬼?


    敖炎坐在冥玄沉對麵石椅上,表麵安安靜靜看著,一言不發,心裏卻嘀咕了起來。不是來談事的麽,怎麽讓本城隍喝茶了?你這小子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關子?


    其實敖炎用腳指頭都猜得出來,所謂談合作,就是與敖炎一同,解決掉白蓮教這個禍害。自己解決白蓮教,是為了地盤、香火、功德,同時也是為了解決掉自己的安危問題,這小子要解決白蓮教,實際上是為了報仇。


    兩個人理論上來講,目標是一致的,完全有成為合作夥伴的可能性。


    不過——我有上千水軍、陰兵、神通手段,還有這麽多神通境手下,以及和禦道宗也牽扯上了關係,你又有什麽資本?


    會耍陰謀,會刷計策?


    不不不,城隍老爺我可不需要這些,如果硬是說有讓本老爺心動的,恐怕也隻有你這小子腦袋裏裝的有關白蓮教的情報了。


    當然還有一個,如果你要是能當本老爺手下的話,那再好不過了。


    交流還沒開始,敖炎便在一遍意淫,這時候水沸騰了,冥玄沉利落地為兩人各衝泡了茶水,敖炎就見他兀自端起,輕輕抿了一口,似乎很是享受。


    “請恕我直言,您對白蓮教……知曉多少?”冥玄沉躺座石椅,微微抬頭看著頭頂枯枝,這冬天,也隻是開始啊。


    “白蓮教……”敖炎微微皺眉。從自己得到的所有情況來看,白蓮教不就是一教主,然後是小明王、聖女,四大伽藍。之後是舵主什麽的,除此之外,也就是那些教中孽障的分布難以掌握罷了。


    如果說自己真不知道,恐怕也隻有這教內之輩,每個人的實力不知曉罷了。


    這些我不了解。你應該了解。


    不對……你冥玄沉心思慎密,向來不說廢話,這些東西都是以前認識時就告知過我,如今再說豈不是無意義的重複?


    應該是另有目的,亦或者還有一些城隍老爺我不知道的內情?


    剛想到這裏,敖炎有些釋然,正準備開口,冥玄沉卻看了一眼敖炎直接繼續說了:“就和你想的差不多,白蓮教沒那麽簡單。既然是合作,那我冥玄沉就再交些低給您。您可知道我修為?”


    敖炎搖了搖頭,這個真看不出來。


    “半步金身。”冥玄沉淡然道。


    半步金身!


    敖炎一聽,心髒差點從嘴裏蹦出。


    練氣境,蛻凡境,神通境,神通境之後是金身境,半步金身,這何其強大!


    這是一個敖炎想都不敢想、難以企及的境界,他都沒想過眼前這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竟然是這樣的境界!


    敖炎頓時覺得自己虛了不少。


    自己一個沒多久才達到蛻凡中品的。似乎沒資格和人家平等對話啊,可是眼前冥玄沉對自己說話,竟然用了您這個敬詞……哦,可能是上次加升時的大場麵。把這家夥給震懾到了,如果不然,估摸著也不會這樣對自己敬畏有加。


    敖炎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為自己壓壓驚。


    “那您可知道白蓮教主何等修為?”冥玄沉微微一笑,提壺給敖炎續杯。


    敖炎想了想道:“金身境?”


    這次。輪到冥玄沉搖頭了:“神通九分。”


    噗……


    敖炎一口茶沒喝完,朝旁直接噴了出來,你都半步金身了,這白蓮教主才神通九分,境界越往上差距越大, 到了以後往往同等境界隻有一兩分差距,都是天差地別的,你半步金身難道不能直接殺過去,把他宰了?


    別說宰了,你這實力就算屠了白蓮教也完全行啊,幹嘛還和城隍老爺我合作……


    合作?


    不對不對,的確是這樣,你這家夥要是有足夠能耐,幹嘛還找我合作?合作雙方都得拿出誠意企圖可以互相牽製,組成在合作完成目標之前不可破的利益網,你要是實力足夠,為何還甘心要受我牽製?


    敖炎定了定心,覺得這裏麵肯定有問題,忽然間,他覺得兩人之間的談話,似乎要馬上點到最重要的主題了。


    出乎意料,冥玄沉卻說了一些與之不相幹的事。


    “天下兩江,三湖,就拿最近的震澤來說,震澤神手下,有著妖兵十萬。其兵力不光在震澤中有,周邊小湖中也都是。就我所知,他手底下有著一支精銳和一支密衛,密衛實力不清楚,但這一支精銳我卻是知道的。數目一千,個個實力為神通一分,每個都配備玄金戊戌甲,同時熟練戰陣,這一千個神通一分發揮的實力,可以完全屠滅白蓮教不知多少次。不過——您或許不知道,白蓮教曾三番四次挑釁震澤神,結果,震澤神卻絲毫未理。”


    敖炎不知道他說這事目的是什麽,不過這件事卻讓他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震澤裏都是妖怪,妖怪有那些個是脾氣好的?妖怪和人類的爭執由來已久,白蓮教麵對震澤就像螞蟻麵對螳螂,本來就不應該有任何底氣什麽的挑釁,可如今,這隻螞蟻不光跑了過去踩了螳螂幾腳,還從螳螂麵前從容走過。


    這隻鮮活、強大、暴戾的螳螂,卻沒半點反映。


    不正常,這絕對不正常啊。


    “再說一件事,三年前,白蓮教主安楚玉為了煉製一件法寶,特地跑去桃瀾江那邊搜集戰魂。桃瀾江是幾乎能與祖河並列的存在,其中妖怪的勢力比震澤隻弱不強,桃瀾江您也應該知道,以前有過一場慘烈戰爭,死了很多人,戰魂不入輪回也不消散,最是淒慘,百萬戰魂與桃瀾江結盟,結果竟然被安楚玉隨手拿去了幾千。”


    嘖……


    聽到這裏,敖炎都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了。


    他明白冥玄沉為何要這樣說了,就是為了告訴自己,這白蓮教背景不簡單,幕後還有更大的存在,而這更大的存在,似乎已經強的有點難以想象了。


    “看來您似乎明白了一些,那您覺得這背後是誰呢?”


    冥玄沉指了指敖炎的茶盅,因為這時候,敖炎的眼神變得平淡訥直,顯然陷入了深思,可他哪裏知道,敖炎這時候已經是在害怕了。


    這個問題對於敖炎來講,似乎不用多想。


    禦道宗朝顏曾經說過,天下所有修士都是入了天庭的,無論何方妖王,能夠在有著如此強大勢力之下還守著自家田地不去涉獵人間,便是因為這樣的一個限製存在。這個限製,無論是對震澤也好,桃瀾江也罷,都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對於人類來講,那些看起來都是野怪,實際上,他們都是天庭合法成員。


    隻是天庭合法的成員,或者說在天庭都是一方大佬,竟然被區區跳梁小醜一般的白蓮教給隨便吆五喝六,頤指氣使,這是不是就說明白蓮教實際上比他們要厲害?


    但白蓮教教主,神通九分,對於冥玄沉來講,還真不厲害。


    既然不厲害都能這樣,那問題顯而易見了,白蓮教主隻是個傀儡一般的存在,或者說隻是某個人——那個幕後之人的奴仆。


    那些大佬不是給這個奴仆麵子不計較,而是給幕後那人的麵子。


    這些大佬的實力,若沒這偽天庭的節製,隨隨便便都可以為禍一方,殺得血流成河,可如今除了天庭之外,竟然還給其他人麵子了,把麽,這裏的問題顯而易見了。


    一想到這裏,其幕後之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這不對,如果真是這樣,他有什麽理由這麽做?”敖炎搖搖頭,眯著眼看冥玄沉,茶杯中的涼茶被一飲而盡,感覺這水有點冷,他打了個哆嗦。


    神明,寒暑不侵。


    “誰知道呢,如今我冥玄沉已將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就看您了,我知道,這份壓力對於您來講太大,隻是有些事情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還請您三思。無論退出,還是繼續合作,我冥玄沉都尊重您的意見。”冥玄沉一如既往,溫和儒雅。


    說完之後,他就看著敖炎手頭的空茶杯了,這好茶一是招待客人,招待完後,就看這客是敵是友,雖然不會是敵,但也不太可能是友,如果是,當續杯。


    “呼……”敖炎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這壓力還不是一般得大,不過如今自己已經觸動了白蓮教,就等於向對方後台挑釁了。


    而且長時間一來的吞並,並且將殺了小明王,兩個伽藍的罪魁禍首作為自己的好師侄,這要被對方知道了,就等於在說看了你手下的人,老子罩了。


    後果,可想而知。


    若說退出什麽的,那是不可能了,既然如今這形式,從一開始就定了下來,那就說明是天意,老天爺讓他這麽幹。


    那還怕什麽?


    幹!


    想清楚了之後,敖炎在心裏豎了一根中指,狠狠慰問那白蓮教後台祖宗十八輩一遍。接著冷靜下來,看了一眼冥玄沉,將杯子遞了過去。


    兩人對視,再次一笑,心照不宣。


    冥玄沉要倒水時,卻被敖炎攔住:“誒~先不急,這事無論如何,我都得去做,所以咱們的立場是鐵定了,隻是有一點我還沒法保證,要提一個小小的、無理的要求。”


    敖炎眼睛眯起來,如果阿貴在這裏,肯定要躲得遠遠的。


    無他,阿貴知道,大王要施展最厲害的神通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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