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生生世世,與君永別(完)


    龍裴站在岩石上,挺拔的身影在陽光下莫名的蒙上一層陰鬱,黑如玄武石的眸子裏波瀾無驚,目光瞬也不瞬的看著海麵,對於白言的話仿若未聞。


    白言見此,收回手機走到一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切斷電話,眸光看向閣下的黑影,心莫名的揪了一下。


    救援小組從天亮搜索到夜幕降臨,夕陽在西邊的海平麵緩慢的下降,夕陽的餘暉映照在海麵,像是鮮血染紅了整個海麵,一片橘紅。海麵的風透著一股寒意,迎麵而來寸寸刺骨。


    上空的直升機不知道盤旋了多久,一直在尋找卻沒有任何的下落,在水下的海軍也沒有任何的收獲。兩個人葬身在這茫茫的大海之中,想要尋回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


    他站了一整天,動也沒動,手裏緊緊的握著那塊時間已經定格的手表,堅硬的表烙的掌心生疼。從未想過她會這般的決絕與極端,即便是死也不願留在他的身邊……


    天色黑盡,倦鳥歸巢,一束束白色的燈光亮起,頭頂還有著轟隆隆的聲音,龍裴望著黑茫茫的海麵,在黑夜中鷹雋的眸子裏難以遮掩的淒涼一閃即逝,快的沒讓任何人捕捉到。


    白言走過來,聲音沉啞,“閣下,救援小組會繼續搜索夫人和小姐,您還是先回去休息。”


    龍裴仿若未聞,挺拔的身影在黑夜裏顯得格外落寞與蕭索,後脊骨挺的筆直筆直的,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閣下,總統府那邊一直在打電話過來,催促您回去!”白言忍不住的再次開口,伊小姐流產,錦夫人心痛不已,自然希望閣下能早點回去安慰安慰他。


    隻是夫人的事,閣下此刻哪裏還會有心情去安慰別人!


    削薄的唇瓣抿的很緊,遲遲沒說話,看都沒看一眼白言,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了。南司換過衣服走過來,麵色冷峻,公式化的語氣道,“閣下,這麽長時間沒有找到夫人,凶多吉少!還請您不要再浪費時間,不如宣布夫人離世……”


    龍裴陰翳的眸子泛著寒意警告的射向他時,白言也忍不住提高音調嗬斥,“南司!”


    所有人心裏都明白,這麽長時間沒有找到夫人,即便是找到了恐怕也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還不排斥屍體可能會遇到海底的鯊魚等已經被毀掉了;否則他們怎麽會到現在也沒找到夫人和小姐。


    可是這樣的話,對閣下說太殘忍了。


    小姐死了,夫人抱著小姐跳海,伊小姐流產....一瞬間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南司也知自己不應該說這樣的話。可閣下是總統,每天都有著處理不完的事物,旁人有為妻子親人離世悲傷頹靡的權利,閣下沒有,即便是天大的事他都應該以國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閣下,您是一國總統!”他咬牙,即便惹怒閣下也要說,不能讓閣下沉淪在失去夫人和小姐的悲痛中。


    銀白色的光束下,龍裴側臉陰翳的眸子陰黑的像兩個洞,空空的,往不到底,望著他的眼睛就好像在凝望著黑暗的深淵。緊繃的輪廓線緊的像隨時會崩斷的弦。


    視線再次轉移到海麵,耳邊盡是海浪拍打著岩石激烈的聲音,眼底彌散著一片荒涼。這麽多年站在這個位置,他早就明白很多事身不由己,無可奈何,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與光環就要比常人付出更沉重,更巨大的代價。


    塵世間最悲哀的莫過於你明知道,卻無法控製,不由自主。愛也好,恨也好,全是由心不由人,心是你的,可你從來都控製不住它……


    他沒有悲哀的權利。


    “繼續搜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良久之後,他突兀的開口,沉冷的嗓音裏似乎夾雜一絲血腥味。陰翳的雙眸掃過白言時多了幾分沉重。


    白言點頭,“閣下,我一定會竭盡所能找回夫人和小姐!”側頭對南司道:“你先護送閣下回總統府。”


    龍裴站了一天,身體的血液似乎凝固,雙腿都麻木了,轉身時步伐及其的沉重與緩慢,餘光掃過海麵那抹終究掩飾不住的泄露出來。


    步伐不穩,南司迅速的扶住他,低沉的嗓音裏透著關心,“閣下。”這麽多年,不管發生多大的事,哪怕有人暗殺,也從未見過閣下這般的失態。


    餘光不由的掃向他掌心裏的手表,白色襯衫往上蹭了下,露出同款的手表.....閣下一直佩戴著與夫人一樣的手表,從未離身。


    龍裴站直身子,拂開南司的手,挺直了後脊骨,極力的保持著麵色沉靜一步步的走向公路邊的車子。


    南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看見閣下坐進車子內時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神色很平靜與平常無疑,隻是稍微留意一下就能看見他緊握手表的手指在黑暗中顫抖,像是得了帕金森病者沒有辦法自我控製。


    他坐進副駕駛的位置,吩咐宇思開車回總統府。透過後視鏡看見後麵的龍裴,麵無表情的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橙色的路燈光從他冷峻的輪廓線上一一飛過,車廂的氣氛壓抑冰涼,如死般的涼寂。16xws。


    車子停在總統府,龍裴坐在車內遲遲沒有下車,餘光掃到大廳的光輝映照在幽深的眸子裏顯得更加落寞。南司下車開門,“閣下,錦夫人在等著你。”


    龍裴回過神來下車走進大廳迎麵的就是臉色陰沉的方錦。


    “伊若流產,你為什麽不回來?你知不知道她懷的可是你的繼承人?”方錦厲聲嗬斥,將繼承人的事全怪在龍裴的身上。


    龍裴麵無表情,眸光靜靜的注視她,聲音淡淡的,“她死了,你該滿意了!”


    “誰?”方錦一時沒反應過來怔了下,看到龍裴冷漠的眼神慢慢的反應過來,“顧明希....死了?”


    讓她坐了這麽多年輪椅的凶手真的死了?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嗬嗬……好!真好!姓顧的就應該死絕!”方錦冷笑起來,失去繼承人讓她難過,可是聽到顧明希死訊對她而言無疑是一個喜訊。


    龍裴轉身就往外走,方錦冷聲嗬斥他,“你去哪裏?”


    “辦公室。”


    “你不應該去看看伊若?她為了你吃那麽多苦頭,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心腸歹毒的死人?”方錦提高音調,對於他的行為非常不滿意。


    龍裴的步伐頓了下,回頭陰翳的眸光凝視她良久,薄唇輕勾,“伊若就麻煩母親了。”


    話音剛落,他轉身就離開了。方錦氣的肩膀都在顫抖卻無可奈何……


    “夫人,你何必和閣下生氣。”何淚連忙寬慰她,“閣下失去小姐,現在姓顧的又死了,伊小姐流產,現在讓他見到伊小姐隻會徒增他心裏的難受,不如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


    方錦深呼吸,壓抑住心底的慍怒,點頭,“你說的對!我們去看看伊若,順便告訴她這個好消息,或許比閣下親自看她還要管用!”


    何淚笑起附和,“是啊!夫人!”


    顧明希一死,伊若順理成章的就可以成為總統夫人,以後的日子還長,想要一個繼承人不難。


    方錦勾唇冷笑著,姓顧的終於幫她做了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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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裴坐在沙發上,還記得上次自己枕著她雙腿睡著的畫麵,一睜眼睛就看見她因為看自己而入迷,那時心底是有恨的,卻無法否認那一刻情愫在無形的揮發。


    ——叩叩。


    急促的敲門聲,龍裴站起來回頭便看見白言大步流星的走進來,麵帶喜悅,“閣下,找到夫人了。”


    白言讓開,站在門口的顧明希,渾身濕噠噠的,發尖的水順著發梢往下流淌,一雙空洞麻木的瞳孔緊緊的盯著他,聲音冰冷,“我恨你!”


    “沒關係。”他說,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因為我也恨你。”一章仿話對。


    “為什麽要把我找回來?為什麽連我死了你也不肯放過我?”顧明希蒼白如紙的臉色忍不住的激動起來,歇斯底裏。


    龍裴靜靜的看著她,沒有一點的生氣,聲音清逸,“這是你欠我的。”


    “不,我欠你的還清了。龍裴,我和你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放我走!”顧明希激動的衝他吼起來。


    他抿著薄唇流露出一絲鬼魅的笑,張開雙臂似乎是想要將她擁入懷中。


    ——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讓龍裴猛地睜開眼睛,條件翻身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脫口而出,“明希……”


    推門而入的白言怔了下,“閣下……”


    龍裴陰翳的眸子從他身上掃過,餘光落在他的身後,一片空白,沒有任何人。陰翳的眸子迅速的染上涼意……


    救援小組在雲海仔仔細細的搜索了三天,一無所獲。沒有找到顧明希,也沒有找到煙兒的屍體,白言在雲海三天三夜沒休息,長時間沒有消息,為了避免讓國民知道,他不得不放棄。


    “閣下,我們在雲海找了三天,沒有任何的線索。夫人和小姐可能已經……”白言欲言又止,見龍裴的臉色冷硬起來,臉上的每一個器官都不由自主的彌散著寒意。遲疑的開口,“閣下,宣布消息吧。夫人已經沒了……”


    龍裴的心猛地一揪,劍眉緊緊的蹙起,薄唇抿著沒有感情的弧度,始終一言不發。


    原來有時候,[沒了]兩個字比死更冰冷。


    白言憔悴的神色,眉宇眼簾下都暈著疲倦,聲音嘶啞,“夫人回不來了,閣下。我們應該麵對現實,以後的日子還很長。”


    難過與壓抑隻是一時的,時間長了自然會淡忘掉所有的傷痕。


    龍裴眸光一寸寸的掠到他的臉上,沒有大喜大悲的情緒,也沒有悲痛欲絕的傷心難過,隻是淡淡的問了他一句,“如果死的人是南司呢?”


    白言的身子僵住,不可置信的眸光看向龍裴,原來閣下對夫人的感情已經到這樣的地步嗎?


    “我,我不知道。”


    如果南司不在了,這個問題白言連想都不敢想。


    “閣下……”見他神色又沉入冰冷的海水中,模糊不清,白言輕語低喃,“我們都活在當下。”


    因為活在當下的現實中,他們必須接受現實,顧明希死了,這個消息瞞不了國民多久,他們要在國民知道前先發布消息,隱藏顧明希抱著龍子琦的遺體自殺的事,扭曲為夫人在海邊散心,失足落水溺亡的假消息。


    龍裴遲遲沒有下命令,站起來轉身走向窗口,手指落在窗欞上暗暗收緊,聲音冷硬,“白言,你真的相信她已經死了?”


    第一次他沒有用陳述句,而是反問,疑問,問的究竟是白言還是他自己,無從得知。


    白言怔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們親眼看著夫人抱著小姐的遺體跳入海中,接著那麽多人在海上海下尋找夫人和小姐卻找不到。若是被旁人救去,他們的人不可能發現不了。


    龍裴看著窗外的燈火闌珊,這個國家在自己的治理下風雨同順,一片安寧,每一盞燈光的背後可能都有一段溫暖。隻剩下他這盞燈,冰冷的比死亡更可怕。


    這三天他幾乎沒有合過眼,千殤在茶裏下了安眠藥讓他稍微的睡了一會,誰知道閉上眼睛就夢見她回來了。睜開眼睛卻是更加冰冷殘忍的消息……


    這些年他從未覺得這樣寒冷過,沒有了女兒,沒有了她……


    他什麽都沒有了。


    很多年前,在他以為自己什麽都沒有時,是她站在他麵前甜甜的說了一句,你好……


    很多年後,他終究親手逼死了她。


    翻手為雲覆手雨的命運,究竟善待了誰,又放過了誰。


    在往後的漫長歲月中,無數個冷清的午夜夢回時,他總能想起她說過的那句意大利語——tiamo。


    再也沒有人比她說的更動聽,更醉人。


    這一醉,回首已是百年身。


    ***********************卷二完***********************


    卷二就此完結,留下的伏筆懸念,卷三慢慢揭曉。卷一與卷二以感情為主,卷三要插入政治陰謀算計。男主不是什麽好人,女主也絕非善類。女主不是瑪麗蘇,也不是什麽複仇文,有的隻是一段錯位的紅塵,一場陰差陽錯的愛情,一生一次的刻骨銘心。


    謝謝大家,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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