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要保護雪風阻擋在雪風麵前的東西必須消滅即使那是夥伴他依然這麽想他知道地球型電腦也是這麽行動的菲雅利開始下雪了。


    冬天是基地整備軍團一年中最繁忙的季節。除雪車馬力全開,人們紛紛祈禱不要再下了。抬起頭可以感受到天空降下的細小的雪的結晶,落在頭發、睫毛、胡子上仿佛要結冰一樣的感覺,大雪卻無視人類的感覺繼續下個不停。


    faf基地整備軍團——菲雅利基地第110除雪師團第三機械除雪隊的大田守少尉正坐在除雪車的駕駛席上,他一邊焦躁於總是關不嚴的門一邊等待著出動。暴風雪很猛烈,基本上什麽也看不見。與其說是下雪,不如說是空氣中混雜著的雪花包圍了跑道。天田少尉覺得空氣中雪比空氣還多。四周隻有雨刷來回擺動單調的聲音,雪吹打在發動機上的聲音還有在門縫呈呼嘯的尖利的風聲。有細小的雪侵入到駕駛室裏,但是並不融化,薄薄的在天田少尉的腳邊積了一層。少尉脫下手套,縮下身子想要修好門。門的下端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冰。這是因為使用了劣質保溫材料的緣故,天田少尉不耐煩地咂嘴。門板內部的濕氣在外部冷空氣的影響下結了一層露,一流下來就結冰了。少尉的手凍僵了,他用指甲擦掉那層白霧。雖然手是有溫度的,但是這點溫度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他的手變紅然後變成了紫色。天田少尉放棄了,不停地朝麻木的兩手哈氣,把手放在擋風玻璃的除霜器上。但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依然僵硬冰冷。


    和門的變形也有關係,少尉把兩腳碰了碰,確認下半身雖然也很冷但是還有感覺。他怨恨地盯著像間歇泉一樣吹進來的雪。但是門是什麽時候變形的呢?啊,原來如此,應該是前天在猛烈的暴風雪中和同事麥克的除雪車撞了一下。而且今天的暴風雪比前天的還要厲害。能見度雖然不是零,但也就能看到5、6米遠?


    手終於恢複知覺了,隻是皮膚痛得好像要剝落下來。他把手藏進了在除霜器上加熱的手套裏。擋風玻璃因為結霜變成一片白色。他用戴著手套的指甲去擦拭,外麵的景色一如往常。白色。就好像白色的妖精在跳舞。一直看的話,會產生幻覺,好像在邀請他來到這片寒冷中。還是非常冷。天田少尉抱著胳脖,按摩著側腹部。大概以為一直不動,被凍住了吧。突然,除雪車的引擎開始加速轉動。自動間歇啟動裝置開始運作,除雪車也害怕被寒冷凍住吧。這樣的話,除霜器的溫度也會稍微有所上升的吧。為什麽要裝節省能原的裝置啊,除雪車在等候出勤的時候使除霜器運轉的燃科隻夠戰鬥機飛行兩秒鍾的。如果能夠讓我啟動引擎空轉等待出動就好了。


    駕駛席隨著引擎的啟動而震動著,沒有明顯變暖的跡象。少尉的身體也震動著。天田少尉從後麵的口袋裏拿出了他自己的燃料。瓶裝威士忌。稍微可以暖和一點的吧。在雨刷刮出的有限的視野裏,可以模棚地看到同事的除雪車。車頂黃色的旋轉燈模模糊糊的沒有安全感。


    威士忌灼燒著喉嚨。是便宜貨。酒精叫囂著落入了胃中。可以讓你暖和,酒精好像這樣說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可以安慰我的朋友。絕不撒手。


    到底要我們等到什麽時候。他把威士忌放回口袋裏之後,把臉湊到窗口向外張望。


    他處在降落專用跑道,3號跑道上看到了人影。那是被稱作攔鉤員的地麵工作人員,工作是在冬天給戰鬥機鉤上鉤子強製著陸。


    還有第167戰術戰鬥飛行隊的最後一架飛機沒有歸航。應該還在哪裏悠閑地飛著。天田上尉兩隻拳撞了一下,你們也給我在寒冷裏等等試試。


    跑道上的製動電纜和支撐它們的傳動裝置倒在地上,路麵有突出物的話就沒辦法進行除雪活動。在他看雪的時候,路麵又漸漸積了一層。如果半天不管的話,製動裝置就會被雪埋沒,並且因為太重而無法吊上來。但是不能放著不管。本來隻是清除跑道的積雪的話還算輕鬆,也沒什麽特別緊張的事。


    如果除雪車把跑道旁邊的巨大的降落照明燈撞壞的話,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如果這裏是起飛用的跑道的話,就需要徹底地除雪。因為飛機起飛不是彈射,而是采用普通滑行的方法。如果有積雪妨礙的話,發射就無法順利完成了。也不能使用融雪劑,也不可以用防滑沙。因為戰鬥機的吸氣口離地麵很近,如果不清理幹淨的話,防滑沙就有可能會被吸進去,也許會損壞飛機的冷卻設施。


    天田少尉用靴子把吹進來的雪踢到門縫這裏並踩實。突然一陣風吹來,好像在嘲笑他,又好像很好玩的樣子,把雪塊吹了起來。新的雪源源不斷地飛舞在駕駛席裏。因為上部比較溫暖,雪花融化了,變成露水滴在少尉的身上,淋濕了。


    該死,該死,該死,快點回來,破戰鬥機。你是想讓我凍死麽。


    駕駛席天花板結露的水滴下來,落在少尉的衣領上,並沿著衣服流邊了背


    部,刺骨般的冰涼。又有冷風從門的縫隙裏吹進來,天田少尉按摩著側腹部。


    他隱約覺得側腹部撕撕拉拉地疼。很久之前他的肝髒就出問題了,也有


    可能是膽。軍醫什麽都沒說,隻是說如果再喝酒他就會死。大田少尉想,也


    許是癌症。他既不入院也不吃藥,更無視醫生說他回地球比較好的勸告。如


    果回去了,會有什麽等著他呢。監獄還是醫院?像他這樣有前科的人,隻有


    在菲雅利才會這麽自由。反正他的服役要到春天才結束,車醫也說這種程度


    的工作的話還是沒有問題的。結果,菲雅利空軍當局一定是想能用就用,肉


    體是消耗品,反正從地球還會有更多的這樣的人渣可以送過來。


    與地球的生活相比這裏這種寒冷的生活更好這種說法真是淒慘。天田少


    尉自嘲地想到。我的人生,就是由酒和女人還有打架和拘役所構成的,就算


    到死也不會有什麽改變。我會死在酒裏麵吧,並不是酒讓我的人生發狂了,


    雖然旁人總是同情地這麽說。但是天田少尉知道他沒有發瘋,如果說這樣是


    發瘋,那什麽是沒有發狂的人生呢?除此之外,我沒有別的選擇。我隻是在這


    樣四處都不痛。做什麽都不行的人生中,選擇了唯一可以走下去的路。如果那


    個時候我沒有沾上酒,我的人生也許已經完結了。別人嘴裏說出來的終究是不


    負責任的說法。不要沉溺於酒精中,活得清白正直一—這樣的話還是自殺好一


    點,說這種話也是一樣地不負責任。但是在地球上隻有這樣的人。我不想回到


    那裏去。如果到春天我還活著,就去申請延長服役吧。我還不想自殺。


    天田少尉停止了內心獨白,他聽到了雷鳴般的響聲,越來越響


    終於回來了啊。167飛行中隊的最後一架飛機。壓過暴風雪的隆隆聲正在樓近中。突然在白色的視野中出現了一隻巨鳥。緊接著傳來前置攝像器和避雷器被製動裝置勾住的聲音。戰鬥機震動著接近地麵。砰地一聲。攔鉤員跑了過去。他的手平攤在腹部然後一下拉到胸口,意思是抬高避雷器。接著,他又伸出左手,向左幅度很大地轉了一圈,這是指示飛機向引導路方向的意思。


    終於可以開始工作了,天田少尉關閉自動間歇啟動裝置,踩下加速器,讓引擎開始空轉。黑色的戰鬥機從天田少尉的邊上滑行過去,渦輪通風器的金屬吸氣聲漸漸遠去了。


    好,出動,天田少尉正準備踩下離合器的時候,認出了向著除雪車走來的人影,他放開了離合器。那個男人靠近除雪車敲了敲門,擅自把門打開了,冷風一下子湧了進來。


    “什麽事?”


    “傳動裝置融雪故障了。”男人全身是雪。“收納傳動裝置的溝破雪埋住了,傳動裝置也沒辦法收起來。”


    “快把門關上。 ”天田少尉叫道。


    “哦,那就這樣了,拜托了啊。”


    “你在說什麽?”


    “拜托去把傳動裝置周圍的雪掃幹淨。”


    “為什麽要我去做?”


    ,“除雪不是你的工作嗎,掃雪人。如果不快點的話,就趕不上下一隊的歸航了。如果那樣的話就全是你的責任。”


    門被關上,因為太用力而向裏打開了。那個男人小跑著走開了,鑽進因為溫暖而窗上全是霧氣的雪上卡車,消失在了暴風雪中。


    大田上尉咬緊了牙。垃圾,那群人這些那些讓掃雪人去做,把這種冰冷的工作硬塞過來。就像他們說的,身為掃雪人,挨凍是埋所應當的。


    和同事的車子取得聯絡。做吧,那邊的回答很達觀。天田也沒有了反抗的力氣,隻想早一點完成工作回到溫暖的地方。


    少尉戴上了防寒服的風帽,讓除雪車處於停頓狀態,然後他下了車,也沒有開啟間歇啟動模式。所謂的拚命反抗也就這麽一回事了。他想把除雪車上的鏟子拿下來,沒想到金屬已經凍住了沒辦法拿。於是他從工具箱裏拿出了塑料榔頭切割冰塊,有細小的冰屑飄到臉上。他忽然想起工具箱裏有護目鏡,於是他放下榔頭,戴上了護目鏡。接著他拿著榔頭來到了支撐製動電纜的支腳,傳動裝置的地方。果然,周圍一片白色。


    暴風雪毫不留情地肆虐著,呼吸都困難了。開始挖溝,很快他開始流汗,護目鏡也漸漸升騰起一片霧氣。他脫下眼鏡,用手套的內側擦拭,接著又開始除雪。榔頭進不去的地方,就用手把雪挖出來。同事都喘氣休息的時候,他開始喝威亡忌。掃雪人很多都是酒鬼。是一群好像沒有酒就不能活的笨蛋,被別的隊員這樣嘲笑。開不了戰鬥機,也沒有高級技術,是一群除了掃雪什麽都不會的家夥。


    感覺到側腹部有隱約的疼痛,天田少尉把倒下的腳邊的控製杆拉起來。


    把傳動裝置倒下來,但是因為支點附近積雪還很厚,人手看不出地麵。少尉再一次把傳動裝置扶起,脫下手套開始掃雪。手馬上就沒有知覺了。


    如果能乘上戰鬥機就好了,天田少尉這樣想。飛離這個被白色惡魔控製的地方,一直飛到雲的上方。上麵一定是晴天吧。在這片白色大地上被凍住的我的心情,他們是絕對不會明白的。就算是我,也是想乘上戰鬥機的。但是,一定不行。因為肝髒不好,在低氧氣環境的耐性測試中就被唰下來了。


    所以我也就隻有這個工作了。被說成人渣也沒有辦法。我是這麽想的。大家也都這樣想的吧,都是就算被嘲諷也什麽都感覺不到的家夥。但是,薪水比飛行員低那就不公平了。不止是薪水低,而且如果工作態度不好這樣那樣的事都會受懲罰,從薪水中扣除。也沒做什麽壞事,隻不過在酒後工作而已。


    有的同事在除雪作業中除雪車在猛烈的暴風雪中發生故障想把車子開離跑道而被凍死,他可不想這麽死,他的工作環境是這麽的惡劣。說如果不喝酒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故這種話,隻是上邊的人借死者給活著的人的警告——別放鬆警惕,就是這樣的目的。所以並不是喝酒的原因。少量的酒可以溫暖身體,也可以讓動作更輕鬆自如。變形的門也不是一時半會能修好,卻說你們不要喝酒了。真是不了解情況的說法,也不知道這個融雪裝置什麽時候可以修好,也許到春天還是這樣。這麽龐大的跑道,如果利用熱能的話很容易就可以做到融雪的吧,但是高層卻說那樣太花錢了。faf這邊是要多少地球就可以送來多少的。大家大多數都是罪犯。菲雅利當局也很煩惱怎麽使用這批人。很少有人可以成為飛行員,高級技師也是。剩下的都是消耗品,也就隻能讓他們去掃雪了。即使這樣也沒有怨言。這樣的菲雅利已經比地球溫暖多了,所以大家都在這裏?


    天田少尉再一次把傳動裝置倒在地上,但還是會露出地麵。他用榔頭敲打,又踩在上麵,用體重把傳動裝置踩了下去。


    飄入袖口融化了的雪和汗混合在一起,連汗也變得冰冷讓人不快。他回到除雪車,把榔頭放回駕駛席,關上了門。還是和之前一樣的縫隙,冷空氣不停地吹進來。但是至少比外麵好。脫下防寒服的風帽的時候,雪會落在駕駛席上。天田少尉把手放在除霜器上等待凍僵的手恢複知覺後握緊了方向盤。防寒服已經凍得啪啪作響了。


    終於結束了除雪車的工作的天田少尉回到了跑道另一端的除雪車車庫。


    電動百葉窗自動降下,關閉除雪車的引擎,耳邊隻有暴風雪的聲音。天田少尉下了除雪車,長長歎了一口氣,嘴中呼出好像煙圈一樣的白煙。防寒服上融化的水汽再次開始凝結。少尉仔細地把雪和冰拍掉,如果就這麽走到溫暖的地方的話,會弄濕的。


    他在衣帽間脫下了防寒服,一股汗味。汗水已經冰冷了。即使這樣,把毛衣脫去後身體還是散發著熱氣、雖然衣帽間比車庫要溫暖,但是也還不到70度,具體多少度因為沒有溫度計也無法知道。到了事務所的話就更溫暖了,從外到裏車庫,衣帽間,走廊,事務所,漸漸溫暖起來。可能是因為如果溫度一下變高身體可能會受不了,天田少尉希望衣帽間可以更溫暖一點就好了,去淋浴房洗了個熱水澡。他把濕的內衣扔進了像垃圾桶一樣的自動洗衣房的通道。


    有種終於活著回來的感覺。天田把配給的浴巾和內衣從盒子裏拿出來套在身上,又穿上了工作服。他來到了走廊,向除雪隊的指令所走去,把除雪車的鑰匙交給上司,然後做個簡單的作業結束報告就可以了。


    指令室就像一個簡樸的事務所,天田在那裏還碰到了另一個同事,正當他們準備退出去的時候,上司從背後叫住了他。


    又來了。天田少尉焦躁起來。


    還沒有解放。faf氣象軍團又發布了大雪警報。在事務所待機之類的話吧。大家就是因為氣象軍團才會產生這樣的感覺。就是那個該死的氣象軍團預報了這麽殘酷的天氣才會下這麽大的雪的。至少天田少尉常常這麽覺得。


    但是上司叫他留下的原因似乎並不是待機命令。因為,他隻讓天田少尉一個人留了下來,而讓另一個同事離開了。同事離開前附在天田少尉的耳邊說, “你不是做了什麽得罪大人物的事了吧?”說著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在天田少尉的肩拍了拍走了。


    “對了,”上司權藤大尉說, “說了可別嚇一跳啊:我勸你還是坐下來吧,你不坐嗎,天田少尉。”


    不,這樣就可以了,天田少尉謝絕了,也謝絕了大尉遞過來的香煙,緊張地站著。權藤大尉拿起一根香煙,點上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盯著天田,—邊突出煙圈。接著他開口了。


    “要授給你勳章。”大尉說道。


    “哦 ”天田少尉這樣回答。


    原來如此,是要給除雪師團的誰授勳,要我準備受勳賀詞之類的吧。天田少尉所想到的隻有這些。 就算大尉又說,是你啊,在他看來就是,“你去做準備工作吧”的意思。


    “明白了。會場在哪裏?”他想要請他那些吊兒郎當的夥伴幫幫忙也是可以的吧。“什麽時間?”


    “怎麽了,你看上去不是很激動嘛。會場在菲雅利基地第一講堂。”


    第一講堂是?平時當作娛樂中心,那麽大的地方啊。


    “授勳儀式是明天。要舉行faf創立紀念日典禮。”


    權藤大尉把香煙擱在煙灰缸,站起來整了整製服,向天田敬禮。


    “恭喜,天田少尉。”


    天田少尉反射性地回敬了禮,忽


    然理解了剛才對話的內容。


    “這是什麽。等等。那個,是給我授勳?”


    “正是,你以為是什麽。”


    權藤大尉又坐了下去,重新開始吸煙。指令室站著的五,六個隊員都看著天田少尉”突然桌子上的無線電叫了起來,緊張的空氣又變回之前的樣子。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一定是哪裏搞錯了吧?”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大尉直率地回答。 “讓人難以置信。”


    天田少尉並沒有因為大尉的態度而生氣,因為他自己也覺得難以置信。


    就算和別的同事相比,也沒覺得自己有特別突出的成績。天田少尉把手伸進了後麵的口袋,摸到了裝有威士忌的小瓶子。他和那些酒鬼同事完全沒有兩樣。這樣的自己怎麽會……天田少尉非常疑惑,他配不上勳章。還是他聽錯了?是妄想?不,自己之前並沒喝大多,現在也還站得筆直筆直的。那大尉到底為什麽這麽說?勳章。是給我授勳嗎?他的確這麽說了。


    算了,有什麽不好。天田少尉這麽想:說是給我的那我就接受吧,反正是師團頒發的小獎章。


    “是除雪功勞章吧。”


    這是頒得最多的了。有殉職的同事得到過,就算活著的隊員裏得到過的人也很多。當然了,之前沒有聽說過最底層的操作員得到過。底層操作員不到死是拿不到勳章的。


    但是,聽了天田少尉的話,權藤大尉搖了搖頭.


    “不是。不是那種便宜貨。是戰神勳章。最高級的武士勳章。別說拿到過,那個勳章我連看都沒看到過。有看到過裝飾在胸口的紀念章吧,就是那個裝飾物。如果是偉人的話,還會製作郵票啊招貼畫之類的。在這其中,戰神勳章是最少見的。聽說正式勳章是純金六角形,有最新銳戰鬥機的浮雕。說到現在最新銳的戰鬥機,應該就是sylpyeed了吧。就是戰術空軍的虎子。”


    天田少尉無意識地握緊了手。凍傷的傷口開始發癢。除雪隊員裏,有人因為凍傷而且鋸掉腳趾的人。


    “來杯咖啡怎麽樣?”權藤大尉拿起了桌上的咖啡壺,不等天田少尉回答就倒進了紙杯。 “喝點熱的吧,暖和暖和。外麵冷得夠嗆吧,從你們出發開始天更加不好了。”


    “大尉不會知道外麵的寒冷。”


    天田坐在了為他準備的椅子上。拿起咖啡,吸了一口-與其咖啡,他這寸更想喝威士忌。天田少尉知道戰神勳章授予怎樣的人。絕對不是頒給人渣的勳章的。菲雅利空軍一直在說,是給在戰鬥中活躍的、像英雄般的人物的,說到軍神應該是有領袖氣質的人物,或者有那樣價值的人物,當局應該在這樣的考慮下選擇的。


    但是為什麽會是自己?天田少尉又感覺到右腹部的疼痛。再喝下去要得肝炎了!這樣的自己為什麽會得到勳章呢?如果是除雪功勞章那個程度的還好,但是戰神勳章實在是太超現實了。實在想不出有什麽授勳理由。這樣想著有種不祥的預感。如果是除雪功勞章還可以明白,因為除雪是他的工作。


    但是怎麽想除雪也是沒有武功的吧。無論誰都想不到的。菲雅利空軍的敵人是叫作迦姆的本體不明的外星人,並不是雪。就算當作間接的敵人也是完全想不通的。如果和敵人搏鬥過,那還算滿足得戰神勳章的條件。戰神勳章就是這樣的勳章。


    天田少尉感到了一股寒氣,即使喝熱咖啡也壓抑不住的寒氣。不是感動。是恐怖。好像自己被卷進了什麽大陰謀的感覺,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被別人利用完了,就像垃圾一樣被扔掉。一定是這樣沒錯。肯定沒錯,是陰謀。否則怎麽會有這麽不合情理的事情。他絕對不要被利用。他隻想喝著酒,然後靜靜地死去。這才是適合他的、他自己選擇的死的方法。反正要死了就先利用完了再說,當局的這種做法要抵抗到底。


    “請允許我辭退授勳。”


    少尉用有點顫抖的聲音說道。權藤大尉也點了點頭,但是說的話和他的態度完全相反。


    “我也想對你這麽說。但是,師團,不,不是師團是基地整備軍團認為這是在全菲雅利空軍團內宣傳我們任務重要性的好機會。軍團司令部也不允許你辭退。是命令。這是命令,天田少尉。”


    “這是軍團的陰謀。”天田少尉低聲吐出一句話。“我做了什麽?我無意間做了什麽嗎?”


    “不是的,少尉。這和軍團沒有關係。戰神勳章的授勳不是師團也不是軍團決定的。而是菲雅利空軍最上層,最高內參謀部的授勳委員會決定的。明白了嗎?對軍團來說,這也是完全出乎意外的。為什麽會是你。雖然懷疑,但是什麽也不能幹。向上麵詢問是不是搞錯了,回答是這是正式決定。”


    “到底……誰選的我啊?”


    “不知道。最上層做的事我們下級是不知道的。但是,決定的事不會再變更。別想要辭退了。否則,也許會被判faf背叛罪。即使沒有那樣,立場也會變得很尷尬,說不定會上黑名單。既然給你了,你就接受。回地球的時候也是有用的,可以幫你找個好工作。”


    “在安慰我嗎?”


    “安慰?奇怪的說法,明明是值得慶祝的事情。但是,我明白你的心情。不知道能不能安慰你,休息一周吧。也可以回地球探親。”


    “我不要那種東西。”微弱地回答。


    “明白了。現在正好是最忙的時候。既然你這麽說,我這裏也謝謝你幫了忙。不過明天不用工作,是授勳日。”


    “但是,到底為什麽……”


    “這是命令。”權藤大尉掃了一眼天田少尉。 “主授勳。這是命令。”


    權藤大尉兩手交叉,香煙過濾嘴在煙灰缸裏燒起來冒出了煙。


    “你可以走了。”大尉說。“回事務所,告訴你的同伴這個好消息吧。


    他們一定也會開心的。”


    天田少尉沉默地離開了指令所。他不覺得同事們會對他的授勳感到高


    興。會驚訝的吧。也許會祝賀他。但是,說了我要授勳了的話,他們的待遇


    也不會變好。就算我自己的待遇估計也沒什麽大變化。沒有高興的理由。會


    因為他得勳章很自豪或者用羨慕的眼光看他的人,應該沒有吧。


    得到了勳章沒有一點利益-天田少尉精神鬱悶,心情反而變壞了。可能


    同事們看我的眼光也和從前不一樣了。嫉妒,或者之類的。肯定會產生那家


    夥已經和我們不同了、漠然區別對待的感覺。


    回到事務所,混合著香煙的暖氣包裹著身體。和平常一樣讓人放鬆的空氣。但是,氣氛還是有所不同。有在桌子上玩牌的、有在簡易床上睡覺的、有在讀地球雜誌的、還有拚命地把自己靠近牆壁的人,那些同伴都用一種看外來者的眼光看著天田少尉。


    已經傳開了。


    一個同事放下牌站了起來,對著天田少尉大叫萬歲。


    “是誰啊?”天田少尉裝糊塗。


    他找了個空著的床坐下,從口袋裏摸出了酒瓶。


    “那種便宜貨,就好像在喝雪水。”靠在牆壁上的男人指了指自己的杯子,用下巴示意在旁邊放著的蘇格蘭威士忌的瓶子。“海澤中校送來的。說天田少尉是軍團的驕傲.英雄不能喝便宜的酒呀,少尉。”


    愛管閑事的海澤中校,想到他天田少尉搖了搖頭,把兩腳縮到床上,對著瓶子喝自己的便宜威士忌。熱情的海澤中校擔任了隊員的監督工作時常出現,有時還會一起打牌。但是,無論他多想打成一片,就是沒人睬他。他也沒有在暴風雪中工作的經曆,其實大家都討厭中校,就是表麵上還是一起笑,喝酒,抽煙,有時候打牌的時候也會小賭一把。海澤


    中校好像那樣就滿意了。


    這次授勳的事,恐怕也是他說的,天田少尉絕望地想著中校來這裏時候的樣子。他肯定是這麽說的,“諸位,恭喜了。你們同伴中有人要得到戰神勳章了。你們中間要出英雄了。英雄不問出處啊。好好整理你們的製服,把靴子也刷亮點”海澤中校的話肯定會這麽說的。同事們一邊偷笑,心裏卻一點也不高興。


    “怎麽了大家。”中校對大家沒有反應很焦急。說著“來吧,我們來高呼萬歲吧”之類的話。那個笨蛋。如果沒有那個男人,我的受勳會被同事們無視,也不會被他們疏遠。軍團連我小小的平靜都要踐踏。就和想象的一樣。


    “戰神勳章到底是什麽啊?”


    “誰知道,就是武功章吧。”


    “為什麽會授繪天田你。”


    “這不是明擺著嘛,有武功了啊。”


    接著,大家笑了笑,又開始和以前一樣說些無聊的話。誰為了女人打架手腕也骨折了啊,那是逃了工作的時候發生的吧,我的話有這麽痛的回憶絕對不要逃,外麵還在暴風雪啊之類。


    天田少尉把空瓶子扔到地板上。醉了。


    ※※※※※菲雅利空軍創立紀念日的天氣是二級暴風雪。除雪隊是一級出動態勢。


    動力掃雪車和旋轉式掃雪車組成編隊,雖然大風無視創立紀念日呼嘯而過,但是他們為了阻攔那個白色惡魔而外出。稍微回來休息一下補充燃料後就又出動了。非常的忙,陸續有車子發生故障,除雪車隻好通過給攻擊機加燃枓的空中加油機補給燃料,空中加油機用完之後,除雪車一邊接受坦克的並列加油一邊和白色惡魔搏鬥。但是跑道太大,雪又下得肆無忌憚。


    就在同事們在地麵上奮戰的時候,天田少尉穿著這從來沒穿過的軍服站在典禮的現場。地下大講堂好像另一個世界般溫暖。


    熱的簡直要出汗了,比在暴風雪中還要呼吸困難。天田少尉和其他的受勳者一起接受祝詞,偶爾皺下眉頭。宿醉的頭腦,聽著從音箱裏傳出的祝詞,每一句都像紮到他大腦裏一樣疼。


    禮堂呈拘謹的人們,完全感受不到現實感和存在感。這裏沒有雪,也沒有會使人麻痹的寒氣。參謀司令嚴肅的態度也好受勳的戰士的表情也好,都好像和自己不在一個次元,看上去就像假人一般。感覺不到是活著的人。也沒有會使人想到他們是把迦姆當成對手在戰鬥著的人們的那種緊迫感。這是不是完全虛構的呢,天田少尉這樣想,受勳者實際上會不會是不存在的人呢。


    要說虛構,就不免想到這場戰爭本身也是虛構的。迦姆真正的樣子是絕對不會在人類麵前出現的,對本來在地麵上專門負責掃雪的天田少尉來說,返航的戰鬥機部隊在和什麽樣的敵機作戰、敵機是否真的存在、是什麽樣的敵人這些都是無法想象的。想都沒想過。掃雪的少尉所擔心的全是壓路機的燃科。從變了形的門縫裏吹進的冷氣、酒馬上就要沒了必須要買了之類的事情;少尉的敵人是雪。雪之外,還有寒冷。而不是迦姆。


    菲雅利空軍的敵人卻是迦姆。對少尉而言,是沒見過也沒考慮過的敵人。在和不明真相的敵人戰鬥的faf是和迦姆一樣不能理解的存在。被自己個理解的地方授予了勳章,就像和睡夢中妖怪在眼前突然出現搖著鈴鐺一樣,天田少尉這樣想到。


    那個司令官、受勳者、還有自己,大家都是假人呢。和櫥窗裏那些被穿上華麗的服裝、為吸引著外麵行人們的購買欲而一動不動始終站立著的假人一樣。為了昂揚戰意而被利用的自己也卷入了虛構世界。


    最後,天田少尉被叫到。少尉抱著放棄的心情對著走到麵前的司令敬了禮。胸前綴滿勳章的司令官從縱士官那裏拿起火星勳章看向天田少尉,司令的目光停在天田少尉軍服上那雪花結晶形狀的記號,臉上出現了一瞬的詫異。


    天田少尉沒有錯過司令官臉上一瞬即逝的表情變化。他受到了打擊。為什麽要用疑惑的眼光看?這個不是在參謀司令知道的基礎上舉行的典禮嗎。


    到現在了還在驚訝些什麽呢?


    “祝賀你”,參謀司令用憨粗的聲音說著,把火星勳章掛上少尉的脖子, “你是英雄。”


    一直沉默著的聲音。天田少尉屏住呼吸,努力整理自己混亂的頭腦。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司令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可是有不合時宜的人啊,他這樣想著。到底怎麽了?


    答案隻有一個。參謀司令也不知道呢。為什麽掃雪的人也必須要受勳呢。這樣的話,決定讓我受勳的到底是誰呢。不是師團,也不是軍團,更不是參謀司令。參謀司令參加授勳委員會是不是搞錯了呢。


    faf裏誰也沒有說過給天田少尉火星勳章這樣的話。


    難道是……少尉不禁顫抖: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連假人這個形態都會沒有。這個勳章會浮在空氣中。


    純金的勳章重重的墜在脖子下麵。仿佛在說。


    “我是silpheed。空氣的精靈。可沒有你這樣在地上匍匐的夥伴。


    連勳章都嘲笑我。我卻不能還掉它。軍團是不可能允許的啊。而最主要的,沒有返還的對象不就沒辦法還嗎。既然要成為假人,沒有辦法,放棄吧。並不是現在才開始放棄的。隻是授章理由不明的話,放棄理由的出處也就沒有了。可以庇護自己的人也就不存在了呢。


    這個勳章到底是什麽啊。天田少尉對軍樂隊演奏《faf讚美歌》產生的巨響很是惱火。


    酒鬼掃雪人得到了火星勳章的新聞一轉眼間在菲雅利裏就人盡皆知了。


    任誰都覺得天田少尉受勳這事很奇怪。就像基地整備軍團計算的那樣,撇開了掃雪人物的重要性,但幾乎沒有人會說著原來如此就接受了天田少尉受勳這件事。之中也有人當麵對著天田少尉說“搞錯了吧”。在食堂會碰麵的其他隊伍的人和在地下都市的酒吧裏出入的其他軍團的上士官之類的人會在這麽說之後繼續這樣說。


    “但即使說是因為搞錯了,你不正當地得到了勳章,授勳委員會到現在也沒有收回啊。到底要下什麽樣的功夫才能成為英雄?”


    他們明知天田少尉沒有能力做出什麽偉大的成就,這樣說無非是在侮辱他。


    .


    我的工作什麽價值也沒有,天田少尉即使受到了侮辱也隻能默不作聲,雖然從沒被當麵說過“你是個廢物”,剛剛受勳之後自己的淒慘就被暴露在眾人麵前。是個人都說,為什麽是你?不可能回答得了不是嗎。給我收斂一點吧。又不是我希望的。


    天田少尉像要用酒精溶解憤怒般痛飲。火星勳章像貼身的腫皰一樣,變成陷進肉裏的金色蛆蟲,讓身體腐爛。從爛掉的肉中,飛出金色的空氣妖精。


    勳章還不了,扔不了,連弄壞它也做不到。這樣做了說不定會被刑的。


    哪條路都行不通,就隻剩喝酒了。用酒精來消毒吧。


    我是偉大的,是英雄啊。呀呼——。英雄出動了哦。酒讓天田少尉變了一個人。


    天田少尉一邊穿上了防寒服一邊意識到掛在脖子下的勳章奇怪地敲打著胸部?這疼痛是因為肝髒還是因為勳章在硌肚子?少尉搖搖晃晃地邁開步子。車庫的溫度在0度以下。壓路機上是還沒有融化的雪。打開百葉窗就有耀眼的陽光射進來。久違的晴天。


    天田少尉瞞跚地想要坐在壓路機上。酒後駕駛本就不稀奇,加上對方可


    是英雄啊,出於這樣的理由,同事看到了卻什麽也沒說。


    壓路機出動。門還是沒有修理。用錘子敲打過卻壞得更加嚴重了。外麵


    的風很強,低低擠壓下來的烏雲快速地移動著,陽光從雲層的縫隙中像劍一


    樣刺向地麵,


    移動著將冷氣切裂開來。氣溫比暴風雪的時候還要低。暴風雪


    雖然殘酷,但氣溫相對還要高一些。地麵雪的細小結晶被風吹起,描繪成各


    種樣子。


    利用間隙的晴天,機場地上設施周圍在大規模的除雪。壓路機進不到的地方就用人海戰術。這個時候不光隻是除雪隊的人,各軍團閑暇的人都動員起來了。


    天田少尉把壓力機以“標準”狀態停在戰術空軍·特殊戰的地上直升機收納庫前,臉上浮現出一抹淺笑,注視在用鐵鍬除雪的特殊戰飛行員們。


    咬著硬邦邦的牙根。門縫裏吹進一點冷氣,哈氣就會在駕駛席沒有差動齒輪的窗戶上結成霜。濕氣凍得出聲。劈嘶劈嘶,啪哩。不是幻聽,確實聽得到哦。


    被人手集中起來的雪要用壓路機來摟起,但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天田少尉用手套擦擦臉,刺刺的痛。快點做啊。我這邊還有其他的工作啊。預定的飛機出發後,就要做跑道除雪的上作。為了不在駕駛席上凍住,開始輕敲臉和縮在一起的膝蓋時,特殊戰一個上士官樣子的男人衝這邊做了請挪開的手勢。直升機收納庫的門打開,出現了蠢大的戰鬥機。是silpheed(機型)、天田少尉從防寒服的外麵按住了肚子裏的勳章。


    “趕快給我挪開!”


    窗戶外麵做信號的男人吼道。少尉讓壓路機退後,silpheed被牽出來。是特殊戰的戰鬥偵察機。不單是silpheed,而是super silpheed。


    雙垂直的尾翼上有著回力標記號。駕駛艙裏一定很暖和,少尉羨慕地想。


    即使如此也就是威嚇性質的戰鬥機。天田少尉還是第一次這樣近的看super silpheed。塊頭要遠遠大於壓路機。跑道除雪用的壓路機因為不用考慮在一般道路上使用,所以設計得像小山一樣大。而眼前的戰鬥機則遠遠超過了它。


    雪風的噴氣式飛機燃料引擎啟動裝置的啟動打破了寂靜。如同低沉汽笛的聲音迅速爆發似的高亢起釆,和不久後轉數提升的右引擎風扇的聲音混雜到了一起。風扇的轉數一提升,地上阿司匹林般的細雪就被卷入到風扇的吸氣口裏。就像被磁石吸引一樣,地麵和吸氣口之間,雪的結晶像柱子一般豎起。引擎風扇發出特有的刺破耳膜的高頻噪音。壓路機回到“標準”狀態,這回輪到左邊的引擎風扇啟動。寒冷的空氣嗚叫著,壓路機震抖著。雪風的噴氣式飛機燃料引擎啟動裝置的低頻噪音消失、停止。兩個引擎吼叫著。排氣音越來越響,誘導員做出了“出發”的手勢。飛行員揮著手表示了解。雪風的引擎聲更加的高亢起來,巨大的機體像被從後麵撞到般突然向前移動。排出的氣把後麵的雪吹起,在空中飛舞。天田少尉把壓路機的雨刷啟動來回擺動。


    雪風來到寬闊的跑道,拖著再燃裝置可怕的火焰起飛,眨眼間就消失在厚重的雲層中。雷鳴般的引擎聲也混在耳鳴裏漸漸地變小了。


    耳朵麻木地嗚叫著。這是怎樣的力量啊。耐不住寒氣的天田少尉喝著威士忌,把名叫雪風的戰鬥機和自己的壓路機比較之後歎了一口氣。共同點隻有一個:燃料。壓路機使用的是噴氣式飛機燃料而不是輕油。


    隻有這點。除此之外,全部都是雪風占著優勢。重量,全副武裝應該能有30噸吧。壓路機16噸。那邊推力將近30噸吧,這邊300馬力出頭。戰鬥機是華麗的,除雪車是笨重的。這個,說不定操縱的人也是一樣的。


    “啊,感謝支持。”


    剛才向我做信號的上士官從門外抬頭望著駕駛席,天田少尉踢開門咬牙似的說, “要讓我等到什麽時候啊”。


    那個特殊戰的男人在臉頰有傷痕的臉上戴著太陽鏡。階級是少校。


    天田少尉的嗓子裏灌進了冷氣,一瞬間肺好像麻痹掉了。寒冷的空氣滲到眼睛裏。眨眨眼,疼痛狀地吸了口氣,吼叫道, “快點做!”


    “不好意思,我是博卡少校。你在喝酒?”


    “啊,是啊。”


    “能工作嗎?”


    “如果你給我做的話,不早點做這個工作,到下個工作之前的休息時間就泡湯了。”


    “能在跑道上筆直地跑嗎?這樣醉醺醺的。”


    跑道上的除雪是數台電動壓路機排在一起前進進行的,兩邊的葉輪把壓路機收集起來的雪吹飛到跑道兩側。


    “不用擔心,無線電信號波會引導壓路機筆直走的。不用手控製也是可以的。是不是很好笑。沒有我們這些人也沒有問題。”,少尉聲音僵硬的說, “即使這樣也能成為英雄啊、”


    “你……”博卡少尉來回地打量天田少尉, “就是那個有名的天田少尉?”


    “的確如此。怎麽樣,吃了一驚吧。”


    “酒臭味。不錯的身份嘛。”


    “正是,”天田少尉突然淚眼婆娑。完全是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眼淚。 “不喝酒就不被需要,朋友們都會變冷淡。我不說話被罵,說話的話又會引起惡意。怎麽做也好,不做也好,都被厭惡。全都是勳章的錯。勳章換來的是我失去了朋友。盡管是些無聊的朋友,已經沒辦法了。完蛋了。”少尉忍住衝上來的吐意。血的味道。想灌口威士忌,結果被嗆到還是吐了出來。駕駛席外,紅黑色的汙垢在雪上暈開?“沒問題嗎,少尉?這不是血嗎?”


    “不要管我,和你沒有關係,醫生也說了隨我喜歡。隻是我——我詛咒那個給我勳章把我害得如此淒慘的家夥。”


    “詛咒誰呢?”


    “連下邊的人都不知道啊”,吐了口冷氣,天田少尉這樣說道, “你,少校,特殊戰的人是吧。”


    “是的。”少校摘下墨鏡,從口袋裏拿出防曬噴霧噴了幾下。


    “特殊戰可是有faf暗地裏的參謀之稱這樣的實力啊。是你的話,應該可以調查到我勳章的出處是哪裏了吧。拜托了,少校……我想把勳章扔還給他啊。”


    “我做不到的。”


    “也是啊。說了無聊的話了。快點給我對那些家夥下命令,”天田少尉指著十來個笨重的用著除雪鐵鍬的戰士們說, “讓他們停下來。冷的很啊,會凍死的。”


    “了解了?”少校帶上墨鏡抬頭看駕駛席, “試試吧。不要讓我失望啊。”


    “那就快點去下命令吧”


    “勳章的事。”


    “什麽?”


    壓路機引擎從”標準”狀態轉換到間歇啟動模式,已經暖起來的引擎停止,靜了下來。沒有戴耳罩,耳朵被風吹得要碎掉一樣的疼。


    “你說什麽?”


    “勳章的事我並不是沒有興趣.你受勳的事這麽說起來的確是很奇怪。


    參謀部的同誌們在想什麽,我也想知道。”


    天田少尉看向博卡少校。少校的口氣裏沒有嘲笑嫉妒,也沒有憤怒,隻是淡淡的口吻。並不是謊言。這個男人既沒有同情我也沒有輕視我。天田少尉感到被拯救了。


    “拜托了,少校。”


    “我在特殊戰回力標戰隊第五飛行中隊。這件事單靠我的力量可能搞不清楚。可以預想到是需要菲雅利空軍情報軍幹涉的。”


    “你肯幫我做就已經夠了……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知道了會同通知你的。冷就把門關上吧,你在發抖不是嗎?”


    “謝,謝謝。”長時間忘記的話語。


    天田少尉吸著鼻涕,衝鼻的痛。用手套抹一下就在上麵凍住了,關上門。少校引導著壓路機。天田少尉重重的踩住離合器,對上齒輪。


    因為陽光的關係,理應是白色的雪景一下子披上了一抹淡黃。看上如黃疸一般。天田少尉


    想我也帶上太陽鏡吧。這樣下去會死的。還要還勳章呢,和那個家夥見麵,把勳章退給他,再揍他一頓。要一直活到那個時候啊,絕對。


    博卡少校的話應該能幫我查到什麽吧,天田少尉這樣相信著開動壓路機。


    得到了唯一的夥伴呢。少尉感到,如果那個少校再背叛了他,他估計就活不下去了。


    風一如既往地從門下端的縫隙吹了進來。天田少尉吸著鼻涕降下壓路機的鏟雪板。真冷,春天還很遠啊。也或許永遠都不會到來了呢。鏟雪板插入雪塊,雪花飛舞。


    戰術空軍團·戰術戰鬥航空團·特殊戰的詹姆斯·博卡少校是在空軍內也被說成是最虛幻部隊的回力標部隊的一員,和所屬部門還有長相可怕的臉相反的,少校是個有著非常穩健性格的人。


    把小聲抱怨著除雪工作的回力標戰士們從作業中解放回到溫暖的地下的少校,腳冰冷而難受,除雪時沾到的雪已經開始融化了。摘掉了太陽鏡,走向更衣室,脫下靴子和衣服。接著,想到了天田少尉的辛苦。


    他日複一日地感受著這樣的寒冷,受到勳章嘉獎也不足為奇。少校這樣想。但是,這樣就得到火星勳章就得單說了。並不是合適的勳章。那不能稱為是承認了天田少尉辛苦的勳章。用毛巾擦了腳,整整軍裝,少校回到了自己在戰隊區的辦公室。


    離雪風的返航還有2個小時。少校的摯友深井零中尉這期間正在和迦姆戰鬥。在地上,什麽都做不了,隻是祈禱著活著回來,一定要活著回來而已、少校腦中浮現出深井中尉一成不變的、冷靜、沉著、對任何事情都不為所動的表情。


    博卡少校來到咖啡機前把杯子注滿熱咖啡,喝了兩口,用手握住杯子取暖。


    跟那個零說勳章的事,他會有什麽反應呢。肯定是連問都不問,就說句和我無關。就算換成是決定向零授勳、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接受的立場,他也會麵無表情地接受,然後什麽也不想吧。周圍人對身為回力標戰士的他改變態度——這是最不現實的。大家都是獨狼,不會去做幹涉他人的事——零也會很平靜吧。他的愛機雪風就是他的全部呢。勳章什麽的,隻不過會用來換掉他屋子裏的文鎮或是托盤罷了。


    但天田少尉不是這樣,博卡少校想起了天田少尉眼角的淚水。他有著容易受傷的靈魂。是有著回力標戰士所欠缺的人性的、有人味的人。這是正常的。人類是不可能一個人生存的。被朋友疏遠的話就會活不下去啊。


    和零不同,和非人類的零不同。這樣想著的博卡少尉卻無意識地在替零辯護。零的心情不是不能理解的,自己曾經是飛行員的時候也是如此。 “即使夥伴在眼前接連地被擊毀,也是不可以去救助的。保護自己的機體,保護收集到的情報,不管發生什麽都要安全返航。”這是對回力標戰士來說最高的命令。


    孤獨而殘酷的任務。能保護自己的隻有自身的感覺和對高性能愛機的信賴。即便如此,說著“所以啊”放棄人性難道是對的嗎。天田少尉仿佛拚死地呼喊著“人是痛苦的”啊。


    博卡少校喝黑咖啡,邁開還沒有恢複知覺的腳,走出房間。


    零,你還有雪風。可天田少尉除了酒,什麽都沒有。如果不為他做點什


    麽。少尉會被勳章害死的。


    盡管知道是自己多管閑事,也知道是在出勤中,博卡少校仍然決心助天


    田少尉一臂之力。其中,也有想試試特殊戰實力的想法。當然,也不能說沒有想排解雪風歸隊之前那種說不出來的不安心情。但最主要的是少校忘不了天田少尉的眼淚:在非人類集團中生活的博卡少校覺得如果自己無視了天田少尉悲痛的訴說就也變得不是人類了。


    博卡少校乘坐電梯降到菲雅利空軍參謀本部的地下基地裏最深的一處,參謀司令區。這裏警備非常嚴格。耐爆耐汙染的每個板塊都必須要出示id卡。


    結果博卡少校沒有能去到參謀司令室。雖然有進出那周圍和戰略戰術任務沒有直接關聯的參謀報道辦公室的許可,但已經是少校id卡的最大權限了。沒有什麽不可能,少校這樣想到。走到這裏了,還能進不到這裏嗎。天田少尉可是連到這裏來的電梯也做不上呢。


    辦公室裏很熱鬧。像個公司口內,少校想。可不是戰爭中的氣氛啊。製作向地球報道戰果布告的人,對應來菲雅利空軍采訪記者調整日程的人,負責電腦中控台的人,管理山一樣影像、通信設備、資料的人都在這裏。


    “我想詢問一下關於勳章的事。”


    博卡少校對身邊的男職員——沒有上衣單穿件敞口長袖襯衫——說道。


    男人從複印紙上抬起頭看著博卡少校: “你是……”。


    “戰術空軍、特殊戰、博卡少校。”


    男人沒有看少校掏出的id卡。左右搖著頭說: “我們不接受關於勳章的詢問。”


    “為什麽?”


    “在我們的管轄範圍之外。”


    “去哪裏能知道,是天田少尉的事情。”


    “啊啊,那個啊”男人聳了聳肩, “那樣的話,就更沒有用了。誰也不知道的。”


    “我可是知道的啊。”少校換上貌似親切的笑容。這個男人口氣很輕率。少校想要鑽進他耳朵似的靠近他的臉。 “那個,是特殊戰搞錯了。”


    “唉?”男人意料之中的上鉤了。“我聽到的,線路的故障吧。受勳資格者是用電腦檢索空軍全員的數據文件彈出來的,天田少尉的名字不知怎麽搞錯加到裏麵了。而且大規模的檢查也沒有發現錯誤……特殊戰的錯誤。”


    “我想說不定可以見到授勳委員呢。”


    “這樣的話。”男人拿起通訊器, “啊,這裏是參謀司令本部。”男人把博卡少尉說的情況簡單的做了說明。


    “好像可以了。馬克蓋亞大尉會過來,請稍等。”


    博卡少尉看看手表。零,活著回來啊。我雖然在這裏,但一直都在祈禱呐。少校雖然對自己正在幹的事情感到不安,但沒有表現在臉上。


    馬克蓋亞大尉是個身高不高,但卻有著幹淨的、讓人聯想到希臘雕像的臉的金發男子。親切地握著少校的手說: “你好。”


    “你是授勳委員?他們的成員?”


    “不,不是。”


    邊走出辦公室馬克蓋亞大尉邊否定說。向警衛投去和藹的笑容,然後向


    著司令本部走去。


    “我並不是。我負責給你引路。”


    進入參謀司令部,巨大的屋子。許多屏幕在四周閃爍,房間內部立體的


    分為三層,完全是大劇場的氣氛。


    “這裏是faf的中樞。請這邊走。”


    大尉領著博卡少校在中央控製台裏走。中央控製台上的男女隊員全部身


    著製服頭戴耳機。


    大尉把少校領到其中的一邊,貼著玻璃的小屋子裏。玻璃門關上後周圍靜了下來。


    “難道——”


    “是的,博卡少校。授勳是參謀司令本部·授勳電腦處理的。如果有各軍團的推薦什麽的,由這個家夥來調查是否滿足授勳條件的。因為沒有時間手工作業。”


    “參謀司令官署名後授勳就決定了。至今為止都沒有什麽糾紛,署名也就是形式上的了。司令官是不會一個一個的調查受勳者的資料的。我們是相信電腦的。不用懷疑。沒有電腦,連一時一刻正常的軍隊運行也做不到。但是隻有這回,電腦好像失敗了呢。”


    “原因呢?”


    “原因不明。硬件軟件全部都檢查過了。但說實話,因為軟件係統複雜怪異,並沒有做到完全的檢查,是什麽地方出現了bug呢……是說你知道


    原因?”


    “……電腦也許沒有說謊。”


    同是電子技師出身的博卡少校根據經驗得知,電腦偶爾會做出人類意想不到的事情,經常會有對人類來說意料之外和不能理解的事,在電腦的理論來看卻是非常正常的事。而且這家夥,少校看向中央控製係統。有著人工智能的倫理回路和自我學習能力,可以更高層次,更高效率地替換軟件。這個軟件如果人類想要解明說不定需要花費一生的時間?“怎樣和這家夥交流?”


    “沒有音頻裝置,但可以理解普通話。從鍵盤輸入。”


    “想和這個家夥談一下呢?”


    “可以。我還有工作,就奉陪到這裏了。再說一遍,少校。如果明白了什麽,請馬上叫我。”


    “知道了。”


    博卡少校在玻璃小屋裏敲中央控製係統的鍵盤。


    〈醒來〉,這樣輸入。


    〈你是誰?〉打印字從中控係統打印機裏出現,〈輸入你的所屬和階級〉。


    回答了這個問題之後,少校開始提問。


    〈告訴我對天田少尉授勳的理由。〉大約一秒之後,電腦做出了回答。


    〈機密。〉少校吸進電子機器發熱時些許焦臭的空氣,詢問到。


    〈為什麽,和迦姆有關係嗎?〉〈機密。〉少校歎了口氣。嚐試轉換質問的矛頭。


    〈迦姆是什麽?〉〈我等的敵人。〉


    嗯?少尉的手指在鍵盤上停住,重新讀打印出來的文字。最佳的回答呢。沒有奇怪的地方,我等的,敵人。我等的。少校吃了一驚,又重新讀了一遍。我等,的敵人。我等。


    〈我等是指的什麽人?〉〈迦姆的敵人。〉〈人類嗎?〉〈沒有迦姆感知到人類的直接證據。〉〈說什麽?〉短短的電子音。


    〈問題意義不明。重新輸入。〉少校用顫抖的手指敲打鍵盤。


    〈迦·姆·的·敵·人·是·誰?〉電腦立刻回答〈我等。〉〈電腦嗎?地球型電腦嗎?〉


    打字的鍵哢嚓的動了動就停住了。電腦貌似猶豫了。隻有短短的一瞬。


    打字的鍵敲出了文字。少校像要把它吃下去一樣立刻俯上去讀那些字。


    〈迦姆直接的敵人,是菲雅利空軍。〉〈迦姆是不能認知人類的嗎?〉〈沒有迦姆感知到人類的直接證據。〉〈電腦的話就有嗎?〉短短的電子音〈問題意義不明。重新輸入。〉少校敲擊鍵盤。混賬東西。這家夥準備裝糊塗啊。


    〈回答下除雪隊對迦姆戰鬥效果的重要性。〉〈上下文連接性混亂,請重新輸入。〉〈除雪隊對迦姆戰鬥是必要的嗎?〉〈必要。〉〈現在除雪隊的工作狀態是沒效率的。承認嗎?〉〈承認。〉〈說下改善措施。〉〈必須要無人化。〉〈不需要人類是嗎?〉短短的電子音〈問題意義不明。重新輸入。〉〈菲雅利空軍的運營,不需要人類嗎?〉少校歎氣,等待打出的字。


    電腦像是在嘲笑少校的緊張一樣打出字來。


    〈需要。〉〈因為需要,所以授勳給了天田少尉吧?〉


    難得不是為了給人類獎賞讓人類高興,老實地順從電腦的目的給人授予勳章的嗎?


    博卡少校想起深井零以前說過的話。 “為什麽人類必須要戰鬥呢。”


    對於這個自己是怎麽回答的呢。


    “這是被人類挑起來的戰爭。全部交給機器做是不成的。”的確,這樣說了。


    不是這樣啊:少校突然站起。打印機正在打出〈機密。〉


    這場戰爭貌似是迦姆和電腦的戰爭。迦姆並不是人類,挑起了對地球電腦群的戰鬥。那麽人類的立場呢?我們會怎樣?被電腦說不需要了就會被排除嗎?


    博卡少校把印了字的紙揉成團。怎麽會,這個電腦喝醉了吧?


    走出小屋子後,屋子裏的通訊器響起來。少校返回問: “怎麽了。”


    “雪風、中彈。請迅速到特殊戰司令部報道。”是馬克蓋亞大尉的聲音。


    “了解。”切斷通訊器。


    少校飛奔出參謀司令部。


    零、活著回來啊。為什麽混亂。和電腦玩玩就成了這樣了嗎?


    零,我這就過去。


    特殊戰司令室不像參謀本部那樣寬闊,電子設備的密度卻很高。少校進到裏麵,司令室正麵的牆上,18米長10米寬、顯示戰況數據的主顯示屏的中央,閃爍著紅色〈發生緊急事態〉的字樣。


    博卡少校看見雪風破損狀況的數據。雪風內裝測試係統傳送來通報機體異常的數據。


    雪風的齒輪、製動掛鉤、座艙罩開關用的油壓係統都破損了,左引擎中彈,起火。現在正在滅火。


    博卡少校撫著胸口。太好了,接下來就是祈禱駕駛艙內沒事了。零還是能做的不錯嘛。


    “關閉機場,打開跑道照明。”


    “無法關閉。”女性操作員發出緊張的聲音, “正在除雪,少校。”


    “馬上躲開!”少校叫到。 “不要磨蹭,在幹些什麽,都到現在了。”


    雪風進入著陸狀態。放出殘存的燃科。


    “零,不要排掉燃料,還太早。”


    博卡少校跑出司令室,向地麵跑去。搞什麽。除雪隊的蠢貨。打算讓雪風不能降落嗎!


    〈pan、pan、pan。在02l跑道除雪中的部隊立刻停止作業,最快速度散到跑道兩側。特殊戰第五飛行戰隊雪風將緊急著陸。左引擎破損,支架無法放出,除雪隊緊急避讓。重複——〉


    天田少尉雖然聽到了這個緊急通信,但他醉醺醺的不能理解。


    嘟囔著緊急通信,明白了啦,將投影在前窗上的目標標記合到自車的矢量上。也就是,直行。看到同伴們陸續散開。可惡,也不用討厭我到這種程度吧。天田少尉踩下油門。好冷啊。少尉咕嘟咕嘟地大口喝威士忌。沒等流到胃裏就都吐了出來。駕駛席座位下麵已經染成了紅色。天田少尉在渾濁的意識裏自我鼓勵著。可不能偏離目標啊,上啊上啊,這就是我的工作。突然,感覺好像在前方看到下黑影?


    勳章的影子吧、好像越來越大了呢。蚊子還是蒼蠅呢……這麽冷的地方,怎麽會有那種東西嘛。是幻覺啊。大田少尉看著前窗的主顯示屏讓壓路機直線前進。


    雪風的衝突警告音讓操縱雪風的深井零懷疑自己的耳朵。雪風可以說是完全進入迫降狀態了,前方竟然有障礙物存在。零用肉眼確認黑點。除雪車?怎麽回事?


    雪風的機體因為放不下起落架已經下降到幾乎貼著地的地步了。機翼全部接受風阻力來減速的關係,機頭會是上揚的姿勢,現在機頭已經基本上下降到水平狀態了,速度已經充分降下。但是現在這個卻成了危險因素。升力不足。


    切斷直接升力控製,用側向力控製器躲向旁邊?這樣做的速度不夠,也沒有充足的高度。向下噴射的氣流將雪風下麵的雪全部卷起。雪風卷著紛飛的雪花突進。


    後席的電子戰操作員巴格迪修少尉感覺到了異常。回避前方的障礙物隻有上升,但卻沒有再次上升的燃料。為了實施迫降已經將剩餘的燃料排空了。就算上升也來不及了,這樣下去會劇烈衝撞的。”


    “跳機吧,機長。”


    “回避它。””來不及了。”


    “我允許可以逃出,你自己走吧。”


    “了解。”


    巴格迪修少尉迅速拉下麵罩方向盤。駕駛艙射出——沒有成功—油壓係統失靈了。右手握著方向盤,將座艙罩開關方向盤放到open位置,拉下方向盤。失敗。把座艙罩鎖手動解除拉下方向盤。這樣座艙罩有少許的上升也許就可以被風壓吹出去——但是沒反應。座艙罩打


    不開。


    “opy·through·veil·out”


    巴格迪修少尉喊到。除了打破座艙罩逃出之外別無他法。


    聽到這個指令前,零指示直接升力控製上升,敲進節流閥。為得到躲避障礙物所需的升力加速是必須的。關掉速度製動。後燃氣沒有點火,殘存燃枓變少向後燃氣燃料移送的電子管就會自動關閉。不管哪條略都不能期待靠後燃氣突然加速。


    雪風、加速。逃出之類的事情零完全沒有考慮過。雪風為將空氣阻力減到最小重新取得機頭下降的姿勢,機動襟翼自動拉下。


    “浮起來,雪風。”


    距接觸除雪車還隻有不到5秒鍾。


    零看到巨大的壓路機在麵前滿滿的變大。雪風微微地浮起。


    不成了。要撞上了。零想象了雪風整流罩被壓路機深深撞到的樣子。一瞬間後就會這樣。


    聽到背後的衝擊聲。後部坐席突破座艙罩射出。零沒有動。巴格迪修少尉如機長零指示的一樣,彈出指令模式杆隻合到自己的席位上,單獨逃出了。


    雪風像踢著雪跳起來一樣,保持著水平姿勢浮了起來。


    零身體僵硬,做好接受碰撞衝擊的準備。差一點就失敗了。機體下部接觸,雪風會散架吧。


    零沒有閉眼,衝擊前那一瞬間,感覺和壓路機駕駛席上的男人對上了眼睛。這個壓路機的上部結構消失了。零確確實實看到壓路機的駕駛席變成了紅色。接著的瞬間,消失了。奇妙的風景啊。像擦掉黑板上的畫一樣,壓路機的上半部分消失了。幾乎同時,雪風的整流罩紮進那個消失的空間,眨眼之後,雪風什麽衝擊也沒有發生地越過了壓路機。


    零迅速抬起機頭減速。雪風著陸。降下機頭,在雪麵上滑行。接近跑道的終端了。零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隻有祈禱了。


    雪風停住了。避免了飛出跑道。零向視野良好的駕駛員座艙後麵眺望。


    壓路機冒出黑煙。零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是雪風平安地著陸了。


    比起壓路機,雪風對零更重要。用計量儀器檢查了機體異常,確認了沒有起火危險之後,零取出座艙罩刀插入座艙罩破損處,轉向逃出行動。


    博卡少校看到了雪風猛然地向除雪車衝撞過來。急得他在雪上狂奔。


    突然,刺破冷氣的爆炸音響徹雲霄-撞上了嗎——不,並不是這樣。少校看到了雪風越過壓路機前的瞬間。是機場的近距離防衛係統。守衛機場的phn炮做出了動作——僅僅幾分之一秒的時間——壓路機的上半部分受到了近千發子彈的射擊,眨眼間灰飛煙滅,連形狀都沒有剩下。


    博卡少校站住不動了。那個乘坐壓路機的男人……大概都沒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就那麽死去了吧。


    ※※※※※


    事故發生之後,博卡少校才得知坐在那壓路機上的男人是天田少尉。還有,近距離防衛係統是根據防衛電腦的判斷自動做出動作的。


    而且,對除雪車有無人化必要這樣的事故調查結果感到戰栗。授勳電腦在紙上打印的是和這一樣的話。


    天田少尉因為受勳的關係,變得更加地情緒不安。電腦預想到了這一點,為了引起事故於是向他授勳的也說不定。最後結果就是,雖然除雪作業沒有完全的無人化,但為了除雪車可以靠機械判斷,加入了人工智能?


    事故處理告一段落後博卡少校再一次和授勳電腦交談,詢問了天田少尉的授勳理由。


    電腦回答了這個問題。


    〈機密。〉接著這樣繼續顯示到〈對於這回他的英雄行動,也有重新授予他除雪功勞章這樣的勸告。〉電腦像是在說


    “性能不好的人類是不需要的。這場戰爭是我等和迦姆的戰爭。”


    博卡少尉將授勳電腦吐出的打印用紙細細粉碎、扔掉。紙屑像雪一樣飛舞。


    “必須要詛咒的是電腦,天田少尉。”少校嘟嚷著,“知道這個事情後,你會怎麽做呢。”


    這個問題博卡少校自身也回答不出來。菲雅利,冬。天田少尉的春天沒有到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戰鬥妖精雪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神林長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神林長平並收藏戰鬥妖精雪風最新章節